DAY4】Epilogue

二元法把世界分為了善和惡,把人群分為了狼和羊,把性別分為了褲子和裙子,把真相分為了探員和女僕。

而這一切的一切,在他看來也許就只有
能吃和不能吃,能破壞和不能破壞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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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est #17
咯咯咯、愉快、鮮血、愉快、頭痛。
就是他現在世界中的一切。

拳頭一下下揮下,鮮血四濺。
曾經被人畏懼的樣子,混在野獸中便顯得正常了。

異化成同質的。同化成異質的。

甚麼是人?
拳頭隔著衣服布料打在肉團上。
有彈性的固體,柔軟下包裹著硬質,從喉嚨咳出短促的呼吸。
還有大量噴湧的漿液。

互相揮動的武器,互相發出謾罵和吼叫。
被奪去餘裕後,乾澀的眼目和剝落的偽善。

這便是了。

然後通道的另一端傳來異動。空氣中血腥和恐懼的濃度再次突破想像的極限。


懷中是熱乎的溫度。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溫度。
他抱住狼犬的頭,看那腹部微弱而緩慢的起伏,更後方是大片的紅。

森林的白噪音中幾乎聽不見狼犬的喘息。

也許每個以殷紅血泊作背景的生命都是這樣苟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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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流了好多血啊。不過爸爸很會處理傷口的。」

手指在不太柔軟的毛髮間穿梭,一下下順著毛。缺乏經驗他無法分辨正在縫補的大片撕裂傷是甚麼原因造成。不知福薄還是命大,似乎沒有傷及致命處,只發現時還汨汨冒著觸目驚心的血。
清透的眼睛堅定地看著他的笑容,深處透著垂死的希望。

「你沒有主人嗎?如果得救了,要不要來跟我一起住啊?」

那天他露出門牙還很勻整的一列乳齒,笑得一貫自由而張狂。

拯救和被拯救。

最終他們當中誰救了誰?誰又救得了誰?


白色的通道早已難已辨認,染成鋪天蓋地的血絳。
誰的大腦被掛在了天花上,剩下半顆頭顱被拋到他面前,失去眼臉的眼珠掛在那兒,無神地瞪著。
尖叫仍在耳邊吵鬧迴響,他突然強烈羡慕起來。羡慕不在這裡的人,不管哪裡都好。

屍體在歌唱,失敗者在歡呼,而倖存者悲鳴。
當身軀高大修長的系人在他眼前投下影子,他的臉上仍掛著無可抑制的笑容。

咯咯咯,這是甚麼?已經無法辨別。
茂密深綠的枝葉開始填滿暈眩的視野,森林的幻覺帶來泥土的味道。

應該要想起來的,想活下去的原因。
可他甚麼都想不起來。

系人彷彿無機物的修長上肢高高舉起。
然後銳利的夢境降臨,他一分為二。


毁滅和重生偽裝成對立的天使和魔鬼,誰也聽不見對方的祈禱。
他在床上結成了繭,裹著厚鈍的殼。
乳齒脫落的洞臼裡,尖利恆牙正穿破血肉而出,酸度難耐的痛楚。

大腦拒絕思考,他睜著眼卻假裝閉著,任由嘈雜得過分的靜默持續擴展。

直到棉被外,指頭傳來濕潤的溫度,他才想起不管生活中發生多誇張的鬧劇,只要地球還沒滅亡,時間還是照樣行走。

寵物還是照樣餓肚子。
狼犬使出必殺的低聲嗚咽,他終究還是無法無視。

狼的孩子被遺棄在城市角落的第三十個小時。
他拖著軀殼第一次走下床,走到廚房,給餓壞的狼犬弄來食物和水。
爾後每天當狼犬嗚咽時,他便拖著軀殼走去餵食。

一天天走了下去。


血在身下蔓延。
這兒陰冷潮濕。他正腐爛成森林中異質的泥,滋養生命。
我做錯了甚麼。 視野變得漆黑之後,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堅定地想。

我做錯了甚麼。字語在虛空盤詰,代替意識彌留。

可是,奇怪,哪裡做錯了咧?至死也不明白。
也許從無知開始,也許從身為狼的孩子開始。

森林深處有風吹過,遠方傳來狗的吠聲。

最終當紫色的光傾灑下來。
他們當中誰又救得了誰?
- BSP!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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