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上元節,團圓夜,青樓相比往日冷清了不少。
幾個姊姊坐在大堂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燈火通明,人群熙攘。
梅嘆好久沒有去看過上元燈了啊,阿淺沒去過呢,要不咱們帶著他去吧。
老鴇看了看冷清的大堂與眾姐妹可憐兮兮的眼神:行吧,今天不做生意了,帶阿淺去玩玩吧。
除了普通的紅色燈籠掛滿街道,還有金魚燈、花燈、雲燈、路上彩旗飛揚,摩肩接踵,才四歲的小小阿淺緊緊抓著梅姊姊的手,怕一放手就會被人群沖散。
梅:阿蘭買個提燈給阿淺吧,你想!讓他拿著走路多可愛
他們在一攤插滿各式提燈的攤位上停下,攤主招呼,幾個姊姊意見相左,挑來挑去,遞到小小阿淺的眼前,讓他選喜歡哪個
燈籠透出的紅光映著他小小的臉龐,光影折射,原本就淺的瞳色又更淺了些,燭光閃爍。
他伸手去接,是一個鳥型的花燈,花燈身渾圓翅膀肥短可愛。
梅:哎呀我就說吧,阿淺喜歡我選的
燈籠遞到他手上的那一刻,突然滑落到了地上,火勢瞬間蔓延,姊姊們還是圍著他微笑,他伸手去拉,想要拉著姊姊們逃跑。
他卻離他們越來越遠,火越燒越旺,越竄越高,他聲嘶力竭大喊著讓姊姊們快離開,然而幾個姊姊像是沒聽見一般,依舊對著他微笑⋯
直到火吞噬了他眼前所有景色,他猛然睜眼。
光線刺激著他的眼睛,太久沒見到光而反射性的畏光,言淺咪著眼,眼前是一片木製天花板,他適應力一下光後,摸了摸左眼,左眼上裹著不知道什麼東西,摸起來有好好的處理過了,敷的藥草透著有些許冰涼,稍微用力一點撫摸能感受到疼痛。
他輕輕的轉頭環顧四周,房內陳設整潔,樸素,看起來像是客棧那樣制式的設計。
他坐起身,伸手打算撥開紗簾離開床塌,伸出去的手卻落了個空,少了一隻眼,連距離都捉不準了。
再次伸手,這次他將手再向前伸了一些,碰到紗簾,將其揭開,他身子一動就感到全身痠痛不已,他緩緩向床邊挪動準備下床。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滿臉鬍渣的大叔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看到他準備要下床,扯了嗓一吼:別動
這大嗓門嚇著讓言淺一個機靈睏意全無,意識瞬間清晰
大叔見他一抖,知道自己嚇著人了放低了聲音:小兄弟你還是床上躺好吧
言淺見來著並無惡意,且看似是有意照料他的,便開口詢問他暈倒在路中間的後續情形。
原來大叔是鏢局的人,這次是朱姓錢莊委託護送從北方運來的一批銀錢。
而撞見言淺剛好是他們護完鏢準備離去,見他臥倒在路中,夜早已深,又流的滿地是血,才將他一塊捎上路,大叔看他年紀輕輕,卻落得如此落魄下場,於心不忍,想說帶回蘆竹會總舵醫治。
言淺不想給他帶來麻煩,想將他殺害了朱掌櫃的事情和大叔說明,並打算馬上離開。
但他正要開口,大叔卻打斷他:要走要留皆隨你,過去之事也不必再提。
若無處可去你可以留下加入我們,至少還能幫我們幹點活,也能和著兄弟們學點自保的功夫,若已有歸處那等你傷勢痊癒自行離去便是
說完這些,大叔交代了他得按時服藥後,便離去。
言淺呆看著天花板。
他並不為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傷,他大半生都是過的快樂又溫暖,而且這些甚至都是毫不相干的人們無私給予他的。
那些姊姊們,不知現在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他還是哭了,無聲無息的,好痛,心好痛。
後來,他傷勢一點一點的回覆後,他開始幫大叔打下手,偶爾護鏢大叔也會帶著他一起去。
有時去到窮鄉僻壤,他會把自己在蘆竹會打工賺的點銀兩,分給那些無依無靠的孩子。
大叔挺待見他的,還給他找了幾個蘆竹會中武功較好的兄弟,教了他點武藝。
縱然世界對他如此殘酷,他卻仍不改以善良為報。
他學什麼都快,又懂的多,不愛出風頭且善良,蘆竹會內無人不喜無人不愛。
他一頭黑色捲髮,左眼雖盲卻彷彿對他毫無影響,長相端正,右眼瞳色極淺,外面那些妹子們看了都特別喜歡他。
蘆竹會成員複雜,有英雄好漢,也有地痞流氓,素日裡大家交流不多,見面次數也少,但每有聚會,都會有百人來參加。
這年上元,總舵內就留了些無父無母無家的兄弟姐妹們一起過節。
酒過三巡,氣氛正熱,大叔不知哪搬來一把琴,說給大家表演下,到底大叔是個俗人,也就胡亂撥兩下做個樣子,大家也不在意好聽與否,有心就行。
不知為何言淺忽然也想奏一曲,他上前前,大叔起身把位子讓了給他。
他正坐,吸氣,雙手一擺
一曲憶故人奏罷,全場鴉雀無聲,男人泛淚,女人啜泣。
這年上元,他才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