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了圍欄，少年來到了少女房間外的陽台上。
就如十幾年來做的一樣。

那月在玻璃窗上敲了三下，那是年幼時的他們訂下的暗號。

坐在床邊梳整著自己的頭髮，聽見窗外傳來熟悉的暗號。
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一切都是這麼的自然。即使自己並不清楚對方今日怎麼會突然過來？但還是替人開了窗。

「那月君，請進吧。」嘴角勾著淺淺的微笑，將窗簾紮在一邊、讓月色透進房裡。

「今天，天氣不錯。」
那月將準備好的薄外套披在琴的身上，牽著她的手帶她來到房間外。
郊區的夜晚十分寧靜，沒有受到光害的夜空特別清晰。

「啊，是呢。」那月這麼一說，自己才特別聆聽今晚的夜空。
拉緊批在身上的外套，有股淡淡的、令人放鬆的味道。搭著對方的手，爬出窗外。
「果然很舒服，好像能聽到星星在唱歌呢。」仰著頭探望星空，即使看不見，也感覺得到今晚的星星很美。

「是啊。」
兩人雙雙抬起頭看向夜空。

許久，那月才開口。
「琴，我找到想做的事了。」
他道出自己獨自考慮了許久的打算，就像在說今晚晚餐吃了什麼般平淡。
「我要去美國。」

「！」那月突然發表重大決定，令琴非常吃驚。
剛聽到的瞬間感覺心情複雜，緊張、寂寞、不知所措，許多自己已經好久不曾有過的情緒湧上心頭。

「－－」輕輕的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依那月的個性，一定不是不願意和自己討論，而是想獨自考慮、下好決定後再告訴自己的吧。即使話並不多，但琴知道那月是個體貼又細心的人。或許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所以直至此時才開口。
「那真是太好了。」轉個念頭想後，漸漸平復下來。

「那月君的話一定可以的。我知道的喔，那月君一直很努力呢。各方面都是。」

是的，因為是你，所以一定能做到的。

「謝謝。」
那月簡簡單單地回覆道。
他希望他的個性能幫助更多人，也相信若是能清楚自己個性的運作原理，總有一天⋯⋯

也能讓他眼前的少女，再用自己的雙眼看見這個世界一次。

「那，可以陪我練習一下嗎？」
有些唐突地，那月朝琴詢問。

「嗯？那當然！」
「可以幫上忙的話，我也會很高興的。」
那月一直以來都很獨立，像這樣的要求幾乎是第一次？
「畢竟，一直以來都是我在依賴著那月君呢。」

「⋯⋯那要開始了哦。」
那月握著琴的手，閉上了眼睛。
「有感覺不舒服的話，跟我說。」
然後睜開。

夜空相當清澈，就如同微涼的氣溫，相當舒適。

閃爍著，如同碎鑽一般的星星，牽著長長的尾巴落了下來。

是流星雨。

「琴。」
「妳還記得嗎？我們的約定。」

「——！」
比起說是用眼睛雙眼看到的景色，更像是腦海浮現一幅星空的美景？
粒粒如碎鑽般的流星畫過天際、墜落至眼前的水平線。
琴不敢想像這是自己『親眼』所見，「好美⋯⋯」感嘆眼前的景色，只需最簡單的言語。

「嗯。」輕輕點了點頭。
「記得的喔。」微笑道，更是加重了握住對方手的力道。

「謝謝你，那月君。」
此時她的心裡充滿著太多太多，她已經好久不曾感受過的情緒。
激動、想哭、高興、感動，她不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的，又或許這全都是。
但無論如何，都是因為身旁的這個人。是他給了自己這麼多。

那月忍住了想轉頭去看琴的念頭。
「我才是，謝謝。」
儘管此刻他就想將身邊的她擁入懷中，但萬物都不應破壞此刻的氣氛。

流星如雨。
夜空中的視覺饗宴直到最後也是靜悄悄地拉下帷幕。

「琴。」
「我喜歡妳。」
在最後一顆流星完全落下前，那月輕輕地說。

「⋯⋯噯。」
美景盡收眼底，在最後、最後的一刻，竟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一句話。
「什麼？你剛剛、說、說什麼？」女孩難得表現出慌張的模樣。即使是在夜晚、又些許因為星空的照映，也讓人看得出女孩泛紅的臉頰。

「我喜歡妳。」
那月又說了一次。

「琴，我喜歡妳，一直喜歡著妳。」
他平靜的語調中帶著些許激動，即使是在心中模擬過了幾千幾萬次的話語，都唯有在真正說出口的那一刻，才能真實感受到那份重量。

淚水瞬間從琴的眼眶流了下來，毫不自覺地。
這是她從未想過能聽到的話。
即使自認再怎麼了解對方，也從未曾奢想過對方喜歡的對象就是自己。
意識到自己淚流不止，趕緊邊擦拭邊解釋道，「抱、抱歉⋯⋯不、不是的⋯⋯」深怕對方因此感到困擾，但一時也失去了組織言語的能力。

「我、我也⋯⋯」抽噎著說道，「喜歡⋯⋯喜歡那月君。」
「我也喜歡那月君。好喜歡那月君。最喜歡那月君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好在意。
聽見別的女同學說那月的好時，明明應該高興的？但心裡卻有種酸酸、悶悶的感覺。
和班上的同學聊天才知道。原來，那月如此受女生歡迎？
那月對女孩子的告白似乎總不當一回事，也不曾和自己提過被告白的事。
為什麼呢？是因為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啊，在意這麼多是為什麼呢？
啊，原來如此。原來自己喜歡著那月。

那麼若換作是自己向那月告白呢？也會被當作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之一嗎？
不要，絕對不要。
想到此，便決定將這份感情藏得好好的。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那月解除了共感，但相握著的那隻手卻不打算放開。

琴的手，他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了。

「好高興。」
原來他們是兩情相悅的。

那月用另一隻手抹去琴臉上的淚痕和眼角的淚水。
他的指尖撫過她那被夜風吹冷的臉龐，以及因為情緒而有些發燙的臉頰。

「我也是，好高興。」又哭又笑著，感受著那月溫柔的觸摸。她將身體靠近對方更多一些，想要更多的接觸。

那月攬著琴的腰，將她輕輕地收進他的懷抱中。

「想吻妳。」
他嗅著她的髮香，唇瓣輕觸她的耳廓，低沈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對方的要求令自己羞得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一切慌亂的反應皆收盡那月那溫柔的眸子裡。
最後，女孩仍然沒有開口。而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將臉稍微上揚。輕輕地閉起眼睛。

得到琴的允諾，那月湊近了她的臉龐。
兩道影子交會為一。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
那是不帶一丁點侵略性的親吻，一如以往溫柔的他。
柔軟的、甜蜜的，帶著夜半的微涼空氣，以及兩人緊張的呼吸。

那一刻彷彿永遠。
好像整個世界都替兩人屏息。

良久，兩人才分開。

「謝謝。」
那月不知道如何訴說心中的激動，他像是個笨拙的孩子似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