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蕩蕩的宿舍,達倫聳聳肩,的確比預計的早到了,不過這也讓他有空間可以喘息,慢慢地處理那些很快就可以擺放好的物品。
準備了撢子和抹布,他將家具擦拭了一遍,甚至戴上口罩就為了不上自己打噴嚏。
『不知道這次室友是什麼人。』他對室友沒什麼堅持,這幾年下來換了好幾輪,但也沒什麼讓他留意的部分。
能夠好相處彼此尊重就好了。
他將專輯放上桌子,筆電的電源線也接好,處理完畢的整潔感讓他優越感攀升不少。
oO(這樣就完成了)將東西收好,正準備拿掉口罩就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
宿舍、學院生活,同儕,或許他在初始之時曾亦抱有一絲期待,期待著未來、對於長大擁有如同一般孩子似的美好想像。可現在不同了,那並非什麼物世人非的領悟,而不過是現實,現實是每日早晨枕頭邊的落髮,是不得不從棉被中起身。
他並不想這麼做,做什麼,他並不想打開門。便只是在門前猶豫:一刻、兩刻,過後才敲響門板、緩地推開發出咔咔聲響的門扉。
奶色的髮絲在窗之前折映著光,看來正似日陽本身,暖洋洋的。沃特沒有盯著未來的室友太久,更應該說的是,在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眼前男子過後,他甚至沒有看清對方瞳孔的顏色。只顧得趕緊低下目光,道一句「不好意思打擾了……」
最終他還是把口罩拿掉了,怕被誤會是感冒還是怎麼了。
「啊......不會,你好。」第一印象是個還不錯看的人,不過他對每個人都不會評斷負面,因為那不是他看人的重點。
但那之外還透著點畏縮的氣息,可能是內向吧。他想。
點點頭,他抿起嘴,也並不以招呼回禮。不過是想,想著看來和善的對方是否聽過關於自己的謠言,想著這份溫柔究竟是偽善還是忠心(於心之中)。訕笑以外的話語已然成了猜測的對象;死亡總比步入死亡的過程要好得多,被逐漸的被討厭比早已成定局的厭惡還要難受。
教科書與電腦,不合時宜的老舊物品,他將那些陳腐一個個從紙箱內擺到木桌邊,沉默。唯有物品相互碰撞的敲擊在兩人之間打響。
安靜的不可思議。
眼睛看著對方的動作緩緩轉動,最終覺得也許無意間給了壓力而移開。
他把筆電掀開,插上了耳機,猶豫了一下子就僅僅戴上了一邊,也許對方等等會說話也不一定。
但不得不說這折磨人的沉默還是會讓它是現實不時飄過去。
oO(多少說點什麼吧?什麼都不說嗎?)
雖然話多不見得是好事,但這少的會讓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很不友善。
他也想過要開口,在腦中推想了無數個可能的情況與自己如何能夠應對,可每當話到嘴邊正要落下,卻又有什麼梗在喉間,迫使他將思考的結晶吞回腹內。
完蛋了。
這樣的想法由指尖纏繞著與物品面面相覷者,他感覺自己發燙、不安,指尖頂端卻漸漸沒了溫度。找個什麼藉口離開吧——在對方感到不悅之前——
「那個……」
喔,開口了。
暗自替自己的決定感到自豪,但沒顯露出來。將耳機輕輕拉下,他抬起頭望過去。
「嗯?」努力弄出和善的表情,想起自己曾被說過沒有情緒的臉有些讓人不敢靠近,他便努力想讓對方別那麼害怕自己,或是怕他的臉。
沒膽望向對方,他不過是丟出了一連串的字詞,「不好意思打斷你聽音樂、我要去買一些喝的你有想要些什麼嗎?」出口的話語沒有任何停頓,彷彿是將意義串聯成無意義的句子,讓人摸不著頭緒。同樣作為聲音接收者的自己意識到這點往後,也只感到無比的羞愧,伴隨鐵血染上白霜,緊張的情緒亦同滿溢而出。
「啊、」真的是太糟糕了。「我買回來挑吧!」沒等對方回應,他那逃跑的姿態甚不如敗兵之將。
要是那些話再慢一些,他就能及時反應過來了吧。他眨眨眼,發出了尷尬的單音,即使他根本不是故意發出來的,腦袋隔了一兩秒才將那串話給消化完畢。
「喝的東ㄒ......」
尚未說完,眼前的人就帶著紅起的臉龐往門口衝去,快地就像兔子,而他完全來不及反應。
看著已經消失人影的門,達倫不得不承認受到了那麼點的挫折。
喝的東西其實都好,但他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一隻貓吃一隻雞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男子的單音說明了一切尷尬,他一面快步走至小販部,一面回想方才發生的一切。他不斷的檢查、翻頁,哪一步、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吧,所有一切的一切——他停下腳步,不敢再繼續思考這件事——顫抖。
窩在學校的角落,深呼吸。閉緊眼目,買完飲料、買完飲料,只要去買飲料就可以了!然後微笑、問對方喜歡喝哪一種,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是的,沒錯,只要這樣就可以了。所以他買了有一手數量的飲品,弄得好似要開派對一般(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咖啡、果汁、牛奶,甚至是酒類,一併被帶了回來。就當他感到後悔時,也已經來不及了。
站在門邊,他再次提醒自己應當常保笑容——
他先是把平常的瀏覽畫面叫出來,再把BGM的音樂點起,同樣地掛上一邊耳機—那位室友回來他會發現。
然而剛剛堪稱荒謬的劇情發展讓他有些介懷,而且看對方衝來衝去的行動方式⋯⋯會不會迷路啊?
各種思緒夾雜在一起,浮現了也許該去看看,盡到友善的責任,畢竟中途換室友或是誤會的相處痛苦的絕對是他自己。
oO(去⋯⋯看看吧。)
起身,他拿起寢室鑰匙就果斷地打開門,完全沒想到對方就站在門口。
系統顯示:微笑任務失敗。
「你……我、我……」驚慌之中,沒有把飲料打翻在地已經算好了,莫忘走廊飲料事件。
「飲料!」他說。自己主動推開門,顯然的,與門被拉開是截然不同的,他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
門後有人的衝擊連他自己都嚇一跳,只是盡可能地將動作縮到最小,因為他已經看見對方比自己還慌張。
對,對方去買飲料了,他低下頭看著對方手上的飲料,又是一個驚訝。
『究竟是要給誰喝⋯⋯』那個數量兩個人就算分著喝,也是要幾天時間消耗吧。
「謝謝。」依然努力的彎起友善的笑容,往後退些可以讓人進門。
瑟瑟縮縮的,他壓低了自己的身子,將雙手都縮在自己的身前。桌子上的雜物仍是雜物,是他自己棄之不顧的。
低著頭,這次可以的,沒問題、再試一次吧!仰首、那妃色仍未褪去,他露著一副奇怪的笑,跟對方友善的模樣一點也不相似。
「有、有很多可以挑!」拎著袋子的雙手抬的高,示意著讓對方接過。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一切滿頭問號。
「謝謝,你可以隨意放。」能看得出物品的豐富程度,這時更近看讓他懷疑這豐富程度是打算怎麼喝。
還有那個笑容,是擠出來的吧,有必要這樣嗎?
「放輕鬆就可以了⋯⋯」想了想還是拿過袋子,放在桌子上,同時小心翼翼的不要灑出來。
「Darren Hale.你呢?」名字還是得知道的,當做觀察,他伸出了手示好。
放輕鬆、放輕鬆,就算提醒了千百萬次,他仍然辦不到。 Darren 伸出了手,但他卻不知道該不該回應;手伸出去了一半,如同那些千萬次被扼殺的話題,又收了回來。將手置於臂邊,他那潛意識正試圖安撫自己——冷靜下來,天殺的混蛋。
「Walter, Walter Evans.」聲音是越來越小,憂愁著自己又會走錯一步。
「很高興認識你,Walter.」看來是不會握了,達倫把手收回去。「飲料的錢,該怎麼算好?」他可沒打算被招待這個。
同時能隱隱約約能察覺到對方的反應應該和自己的長相沒什麼關係,但他還不確定,就只是繼續觀察著。
「哎——不、不用了,沒關係……不好意思……」說到底也是他自己跑出去買的,比起那些要他跑腿的行為,根本不必介意。
「你可以繼續、繼續聽音樂沒關係……」急得轉身,看來他是沒打算跟對方共享飲料時光,而是繼續著方才被自己丟下的勞動,緩地整理那些雜亂無章的桌邊物。
如果這是篇故事,可能轉個彎就會發展出什麼驚人能力之類的吧,因為不能被人發現所以唯唯諾諾什麼的。
但這不是故事,是現實。
他看著對方繼續稍早中斷的動作,提起那袋飲料,僅留下了咖啡,將其餘的冰到小冰箱去。
從口袋掏出錢,拿捏了對分下來大約的數目放到對方的桌角。
「雖然是我擅自猜測對半下來的金額,不過可別的還給我喔。」
他的興趣一向不是欺負人。
「咦?啊、對不起……」
他想要道歉,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明明不是應該對不起的時候。怎麼辦,這不就跟他跑出去買飲料前的狀況一樣了嗎。他有些沮喪,卻也沒停下手邊的動作:
整理了桌邊雜物,又理了理床鋪——依照字母順序陳列買來的專輯,儘管現今的人們(包括他自己)大多都使用網路,他也仍是將那些實體物收藏的好好的。
oO(怎麼道歉了⋯⋯)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對方是被欺負的吧,難以想像是遭受到什麼程度才變成這樣。
坐回位置上,他拉開抽屜,遞了一小包零食過去,就放在錢的旁邊。「別介意。」他說,試圖表達出自己並不是那邊的人,然後就轉回去做自己的事。
一半來自家庭、一半來自經驗。他那膽怯的個性便是這麼而來,可憐既可悲的。但也沒關係,或許沒關係吧。總會有人跟他說「別介意」,正是這些零碎的點滴讓他願意繼續努力,就算片刻只是片刻,再過不久即會崩毀於千一秒的時間當中,那也沒關係。
「謝謝……」低著頭,他小聲地說。
露出笑容,這次他沒讓自己刻意地擠出更多的友善,而是恰到好處,十分自然的。
「不客氣。」聽見不是道歉的話語讓他舒適許多,擺擺手,視線又落在了螢幕上。
一隻貓吃一隻雞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螢幕的存在總讓沃特感覺好一些,這代表著對方不會時時刻刻注意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代表著對方其實沒那麼在乎這些事。
將那小包的零食與錢幣堆收好,慢吞吞的,伴隨日落星起, Walter 總算將箱內的東西打理完。比起常人慣有的優越感,他更像是鬆了一口氣。
悄地,他回過頭,但也沒無禮的望向對方的螢幕,只是重複一般的,開口:
「那個……」
閱覽了一寫近期的資訊,把一些也許用得上的資訊記在腦海,順道刷了一輪線上商店,把一些食物加到購物車,只是還沒完成訂單。
看了短片、在社交軟體上回覆一些問題,天色轉變成黑時他還慢了點才發現。
「嗯(yes)?」
正打算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就被對方的聲音給打斷,雙眼又再度看著人。
一隻貓吃一隻雞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你都習慣……幾點睡呢?」
他並不習慣早睡,倒不如說,就算早早就寢他也無法入眠。但他倒是習慣在床上翻來覆去,因焦慮不安的過往而清醒,想著當時、想著要是……那麼今日的自己會不會有所不同呢?或許便能夠普通的交上朋友、普通的與人交談,普通的、普通的……
但是這不可能,正因為不可能所以才會想啊想的;做著美夢一般,終究也只是將會清醒的夢。
瞄了一眼筆電上的時間,一瞬間還以為已經夜深了,所幸不是如此。
「十點、十一點左右,你會比較早或是晚嗎?」要是對方會提早,他會將主要光源給關掉,不去打擾對方的休息時間,若是相反,他想對方應該也是會如此做的人吧。
「啊……不、不會……」倒不如說還太早了。不過他沒說、也沒提,就讓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間延長,那倒也沒什麼所謂。
畢竟醒來的時間總是難熬,睡著、醒著、他想
「因為世界就這樣的逝去。
感性與理性
然而,我也並非真的全然高尚無私。」(*1)
將視線別開,他摸著後頸思考;還沒有想過話題會流暢地落至此處。
「那就沒問題了,要睡覺就說一聲吧。」一樣彎起微笑,他試著讓彼此不那麼尷尬。「對了,我是12年級的,你呢?」同年級中好像沒見過,也許是別的年級的學生吧。
將椅子轉向對方,比較隨意地做著,將腳縮在上頭盤起。
好像該吃點東西了,突然地想到。
正對著自己,那人坦然的,與自己形成強烈的對比。這使他不由得側過身,好始沃特不必全然的面對男子;如同動物般,替自己尋好了逃跑的路線。
壓低聲子「1……」他開口。太小聲了。「11。」又說了一次。他的雙手不安分的交叉、搓揉著彼此的指節。比自己還年長啊——他。
「這樣啊,是年輕學弟呢。」笑了聲,單純的沒有帶任何意思。
「這個時間差不多要吃晚餐了,你要一起去吃個東西嗎?」看著對方仍然緊張的模樣,只是慢慢的提議著,慢慢地問著,給了對方拒絕的機會。
「Eh——」他愣住,不禁抬頭看向男子的青天眼目。「一起……嗎?」他甚至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有些扭捏。
「對的?」仍維持微笑,「當然,你不願意也是可以。」他聳聳肩,起身要拿起外套。
一見對方站起身來,沃特也立刻從椅上彈起。一改變了姿勢,他又不自覺的向地板看,不過——他覺得對方的眼睛很好看,當然,他不會說出口,到底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也還是個謎。
「不、不是不願意!」十隻手指糾結在胸前,他繼續開口「好……」只要對方不介意的話,那麼當然好。
「那就走吧。」再次拿起鑰匙,僅留了書桌上的燈,開啟了門讓對方先出去。
「有想吃什麼嗎?因為剛搬完宿舍,想輕鬆吃就好了呢。」悠閒地說著。
自從_這樣_的生活開始往後,幾乎不曾有人問他想吃什麼;空空如也,正可以形容他現在腦中的狀況。跟在達倫身後,他左思右想,卻只想的到「餅乾」,方才對方給自己的那種起司餅乾。
「嗚……吃、吃你想吃的就好了,我沒關係……」
又將抉擇權拋回來給自己,手指抓了抓臉頰。
「這樣我們就選近的吧,超商怎麼樣?」選擇性也比較多,相較於用餐時間也不用排隊。
對方應該也會點頭附和吧,雖然不是很介意,但希望哪天能說出自己的意見呢。
一隻貓吃一隻雞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嗯……」點點頭,如對方所想的那樣,附和。若是真要他選擇的話,大概到了隔天,他也仍然無法決定。畢竟,他總是吃著一樣的食物,喝著同樣的飲品。眼前這個狀況——跟室友一起吃飯的狀況,更可以說是他近期生活中最大的邁步,要是誰知情著,大概都會替他拍手。
不過這次,他也沒有再買飲料,畢竟下午那時已經買夠多了;這次,沃特只拿起了三明治麵包,夾著生菜的那種。
這樣會飽嗎?
注意到對方拿的食物,雖然兩人差不多高卻明顯能看出體型差,如此想著但也不免擔心會不會想得太多。說不定本來就吃得少了。
「可以買點消夜或是配菜喔。」拿起微波餐盒,雖然稱不上營養,但多少有點菜。
原本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吃漢堡的,還是改成明天中午吧。
「我…我還有你給的餅乾。」他是這樣說的。纖細的體型是長期少食的結果,他本人雖有些在意,但仍是吃不下太多。所有的過多,最終都會成為浪費。
轉啊轉地,「叮——」一聲,他親眼看見對方的微波餐盒被熱好。
「餅乾當作宵夜倒是沒問題。」心想應該不是當正餐?
若是,他突然懂了為什麼眼前的人這麼纖細了。
接過微波好的晚餐,熱氣跟味道明顯的飄落出來,達倫拿了衛生紙充當短暫的隔溫墊。
備好了餐,他盡量走向晚風吹不到的地方。照著原路折返,秋冬之息壟罩在枯黃的枝幹上,在夜晚顯得淒涼。 Walter 沒有多想,不過一心一念的期盼早些走回寢室。
外頭有些冷。
打開門——這次是他打開的門,沃特讓達倫先入了房內,自己才跟著走進。
「謝謝你。」笑著踏進門內,空著的手搓搓手臂,「最近果然開始涼了啊,東西別冷掉才好。」
說到這他才想到,對方的晚餐好像是常溫?
「要不要喝點熱茶?」
「哎、啊!好?」茶?他剛剛買來的飲料堆中有茶的存在嗎?熱的,放在冰箱裡的東西不可能會有熱的吧?有些遲鈍的,他想。
從櫃子裡翻出了杯子,那是分成泡湯用的湯杯跟平常裝水用的。端著杯子他吹了吹裡頭的灰塵。
「這還得沖一下呢。」他眨眨眼。「你可以先開始吃,我去走廊裝水。」
說完,他就又開門出去。
一隻貓吃一隻雞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眨眨眼、點點頭,他一個人待在房裡、先行坐了下來;與對方先前一般,轉了轉椅子,這是要面對面的吃吧。
癱靠在椅背邊,不過盯著手裡的三明治,有些無意識地——他以手戳弄著塑膠後頭的麵包——戳,麵包也不會在膨起,這就是美國的麵包、美國製造,說是粗製濫造也不為過、只要能夠活著就好。
待到裝水的那人推門而入,又一次的, Walter 才從(陷入麵包的)恍惚的狀態回神,離開了與椅背的黏合。
小心的用手肘打開房門,真該慶幸來有這個方式,不然他還得麻煩沃特幫自己這個忙。
「我裝的不多,畢竟還有飲料嘛,就當暖個身子。」把杯子放到桌上,比較大杯的放到沃特面前。
「別介意,放心喝吧。」
若是心中的顯現都會成為真實的話,現今的他便是全身留著汗的那樣,充滿不安又可憐兮兮。好在的是,心中的顯現並不總是成為現實,成為現實的是:「ㄏ-好。」
他並不習慣與人_一起_,無論是晚餐還是其他;理所當然的事情已經變成了遙遠以前的夢,一年、或一年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一個青少年來說,或許就是一輩子。
沃特打開裝了三明治的塑膠袋,沉默,沒三兩下就吃完了。
一手弄著滑鼠,他隨意的點了首歌放在背景撥放,轉小聲些才不會蓋到說話的聲音。
「那麼,作為新室友的第一天,你有什麼想問的嗎?」相對對方的速度,自己倒是只吃到一兩口。
吉他的聲音與貝斯,鼓聲鏗鏘——開口——伴隨著旋律與和聲,與身子和鳴。原子便是如此構成,在和諧的節律當中譜成世界的樣態;音樂——正是世界的樣態。
他注意到了音樂、眨眨眼,沒頭沒腦的、甚至與對方的問題有些不連貫「你也喜歡這個樂團嗎?」除了_那人_之外,他還從未遇過其他人同他一般喜歡這個歌手,喜歡的,甚至連結巴都忘了。
「喔?」沒想到會得到意外的答案,轉過去看著電腦畫面,想著是哪個團體的歌。
「這個嘛?聽著很舒服,所以蠻喜歡的呢。」
「是吧!」不自覺的,沃特鬆開了緊繃的什麼、不肯鬆懈的鬆懈了。他開口,說了好多好多,自樂團成立至今,從第一首歌直至未來的規劃。講了好一會,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喋喋不休。
「啊——」一聲,馬上又落入愧歉。「不好意思……」
「怎麼了?」他靜靜地聽著,覺得對方原來放鬆下來是這個樣子,話語源源不絕的、滿溢著興奮的情緒。
被壓抑起來的樣子實在可惜了啊,明明是個這麼好的孩子。
「可別覺得不好意思啊,我都不曉得這些資訊呢。」
抿起嘴,他有些紅著臉,但並不因為焦慮,不過是因為不好意思。點點頭--然後對方也吃完飯--然後時間就這麼過。
燈暗,他躺在今日稍早才剛鋪好的床。還未睡著,他總是這樣,無法入眠、翻來覆去。窸窸窣窣的,是床鋪因此發出的聲響。
把桌子上的東西整理完畢,他關上桌燈準備躺到床上,對方比自己還要早些上床,卻似乎還沒睡著。
「......新學期緊張嗎?」坐到床上,他朝著翻來覆去的人問道。
「不……」但也是,他有些緊張,或許不只是有些。「只是、那個……今天……ㄧ-一整天都、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把半張臉埋在棉被裡頭,墨色的髮絲被壓在枕上,瀉。無法入眠的原因是--過往的糾纏、對自我的審判。
要是、要是(what if --)「對不起……」
「麻煩.....」他嘆口氣,笑了笑地搖搖頭。
「這麼說好了,我今天並沒有覺得被麻煩的地方喔?很普通的室友相處嘛。」對方看起來也不是像排斥此類互動的人。「所以,不用對不起,也不用怕麻煩。」
「啊、ㄕ-是這樣呢、不好意思……」結果還是改不了習慣。
「不用緊張喔。」把棉被拉好,他看對方好像還是有所顧慮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什麼,但這裡不會發生壞事的,這樣想會好一點嗎?」
在棉被裡頭,他僅僅、稍微,露出上半個面色。在昏暗的房裡,悄悄望著對方。看不太清的——這樣就好。「好……」他說。然後——勉強的、不是不情願,「請-請多多指教……」(Nice to meet you.)若能夠是善的話,要是成為善的話,那一定很令人高興吧。
過程肯定不會順遂。達倫想著,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安穩地躺進棉被堆,把眼鏡放在枕邊。
不過讓那個孩子可以安心一點點,就會好很多了吧。
「晚安,沃特。」他閉上眼睛,準備進入夢鄉。
*1)「因為世界就這樣的逝去。 感性與理性 然而,我也並非真的全然高尚無私。」——《哈姆雷特》
感謝達倫中寶貝 感謝達倫親愛的
一隻貓吃一隻雞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把沃特推開)
接下來就是我們兩個人的時光了ㄡ(靠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