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對了，那是衝突爆發後他們說的最後一段話。
他們在大街上吵得不可開交，或者說，那是單一人的惱火與不解。

哥哥，請不要走。

女孩並沒有撐傘，黑絲被雨水黏成了一片片的，髮膠的香氣看來會一點不剩。似乎是黃銅製的髮片被街燈照出了光，很冰冷。最後她似乎放棄了，只能夠用這句話作最後手段。

請求總是有效的，她的哥哥會答應一切要求。請給我兔子、請給我押花、請幫我想想辦法......

對不起。

這次，比以往都不同的哥哥，把傘硬是塞到了她手中，就好像這場景對他而言不是第一次。

對了，他當時想的很簡單，和現在不同，心跳很穩定，很有耐心，不會想立刻拔腿就跑；當時他想的真的很簡單：是時候把這把傘送人了，送他的人說這把傘品質很好，能用很久很久。

所以，身為主人的他有責任得讓它能被使用下去。

「趕快回家吧，哥哥會擔心妳的。」

頭很痛。或許是早些時間淋上的雨水和深夜的冷風導致，他只想趕快回去，將妹妹、送出的傘、失去的繡綠和沒臉再回去的地方通通趕出腦海。

鑽小巷子是不好的。
他好像是第一次這麼做。守規矩到了第二十一個年頭，總得給他一次機會去蓄意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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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 因為 特別飢餓 才這麼 做。

在那身為行李的人類將沾上玫瑰香氣銀刀收在袖口時就該做好覺悟。

所以在爪破聲帶、拆下胳膊、踩斷腿骨、剝下皮肉、扯出腸臟、折斷髓骨時，也不該埋怨才對。

沒能成為有趣的人類是你的錯。

鑽小巷的確是不好的。

於咳嗽中定神的你意識到了，破開氣管的冷冽空氣中被添上了金屬的鋒利，詭譎的四散在無廠房的巷弄中，與雨合一。

僅靠明度與紅辨識的視覺能看得清，深闇之中的牆上濺開了大片的血漬，似柴的劈啪斷響伴隨著黏糊的攪弄聲，撕扯吞嚥與低鳴，盡管生長著人的身型，卻有如饑渴進食的野獸。



而那進食到一半的野獸因為你先前發出的噪音而注意到你，扯下的肉經過咀嚼並沒被吞嚥入腹，而是不屑的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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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咳！」

他感到驚悚。對於自己的運氣、對於面前的場景、對於空氣中的腥甜和絕不會到來的好下場⋯⋯通通像被眼前那如獸似身影所咀嚼的肉沫一般，只能給予他濃厚的絕望感。

氣管收得更緊，更痛苦。染上繡味的空氣像要割裂一切得以接觸空氣的部分。

你好歹也是獵人啊，但也只是曾經吧？
現在的你，沒有武器。
現在的你，沒有那令人厭煩的香水瓶。

無論過去或現在的你，都沒有健康的、能立刻轉身就跑的軀體和聰慧。

正如相框與針線旁的藥不是醫院會給你的種類。

立刻的，他忍下不適將自身靠往牆面，在數秒的思考過後立刻轉身往大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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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跑開數秒後，沾染腥血的野獸才從地面站起，一點一點破碎，融入黑暗。

像是刻意的，沒有被壓低的跫音跟隨在倉促的你之後，甚至可說是像在愚弄倉皇逃竄的獵物，至終都將被狩獵者嚼食吞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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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嗎？那倒沒有。

毫無意義。貧弱的肺在小段時間的奔走下，已經讓他的喘氣和心跳不相上下，以他的感受而言。

冰冷的氣達到了降溫的效果，若他是機器，肯定能順利逃走吧，就憑那種嬉鬧似的步伐。

他不是機械，不會是、無法是、更沒機會是。

所以當好不容易越過複雜的巷道、離刺目的白熾僅餘數步之遙後，他停了下來。以難堪的樣貌跪上磚道、以手支撐才得以不整身墜地。

腦袋發暈，肺被點燃，視野被白點佔滿。好噁心。
但若現在死去的話，被撕咬開臟腑或許也無所謂了。

他閉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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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殘弱的野兔倒下了。

水面漪起波，黑色的野獸漸漸在你面前現形，遂閃的瞳膜像是背著街燈發光，即使沒有辦法知曉其真實的色彩，也足夠引上人類埋沒深處的想望。

但他知道眼前的獵物沒有餘力這麼做。

你跑什麼呢？我又不會吃了你。

想要如此說的野獸停下嘴。

好吧，或許會。如果你沒有逃的話。

逃跑的動物非常可愛，足夠給他這不美好的夜一點樂趣。

某方面來說你可真幸運。

所以他蹲下身來，拍了拍被雨水沾上的臉龐，上頭還有些泥濘。

反正他剛好缺個活行李，正好替他省去了短時間內找不到替代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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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金的綠與漸層的紫黃交錯。

這是否能算上某種幸運？
他的目無法聚焦，隱約閃動的那無色令他厭煩，碰觸更是。

所以他沒用最後的力氣去求饒、或去哭的滿臉淚花。
而是選擇用最後的力氣，在失去意識前，說了可能會成為人生最後一句的，遺言。

「我去你的⋯⋯⋯⋯」

這次，他真的閉上了眼，帶著被雨水冷風激起的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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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兇。

像是被逗樂，野獸勾起了笑。
確認獵物在一段時間內不會醒來，他將人扛上肩，往來的方向而去。

必須有個名字才行。

昏恍而高熱的睡夢中，你彷彿能見汽笛的啟聲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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