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們剛聽完黑的檢查報告。那人抓緊時間又埋頭在工作上,他則在一旁整理行李,以便明天一早就能直接辦理出院手續。
在工讀生們確定要給老闆探病的日子後,他們花了兩日時間討論到底要給住院的老闆什麼驚喜,其中最為雀躍的活潑女大學生更是在網上搜集了好幾個適合病人食用的健康食譜,在周六的中午時間把那記錄的手機畫面塞到他的鼻子下面。
「什麼……?」
「保健湯呀!補腰補腎!可是南南我不會嘛,你來當代表給老闆煲!」
「……不是,老闆是骨裂了不是撞到腰或是洗腎啊……」
「唉呀!老闆不是打架入院的嗎?我擔心他有撞到卻不好意思告訴我們啊……」工讀生妹妹眨著桃花眼一臉無辜,一雙眼睫撲閃撲閃看起來非常的可愛……明明不說話的時候是氣質型美女,但腦迴路卻是非常的清奇。
最後他還是無視了工讀生們的死纏爛打,只讓他們合資買了一個種類豐富的水果籃。要是真服軟弄了個補腰補腎的大湯壺送去,再按照工讀生們習慣起哄的個性,老闆肯定會“羞憤欲死”之餘搞不好傷勢還會惡化……
然而雖然最後提議被駁回,工讀生們仍然非常快地就接受了,在到達醫院後工讀生妹妹更是興奮地衝在最前面,在安靜的醫院走廊裡開心得似是正在郊遊一樣。
只見她捧著那個幾乎要遮蓋著她的大果籃,興沖沖地一把打開老闆的病房門,要不是醫院禁止喧嘩,估計她還能大聲打招呼並把老闆嚇到跳起來。
「老闆,你看起來好像……胖了……」
他本來在敲著電腦,煩惱著一項欠債該如何處理,房間的門卻突然打開,也別說他沒被嚇到。他先是見到一個相當豐富的水果籃,然後就是咖啡店那個專門負責送餐的開朗女大學生很不禮貌地問候他的嗓音。
胖了?哼,他就是胖了也是Dan養出來的。這一週間除了下午出去散步一小會外,他幾乎都在床上,晚餐又有Dan親自打點,他肯定比吃那些病號餐的病人吃得多、吃得好。
咖啡店的員工和幾個年輕的工讀生一下魚貫而入,連Gino都來了。安南走在最後,也許是覺得太吵了,所以連忙帶上了門。那些年輕人一個個擁了上來,似乎對他的傷和房間裡的設備都相當感興趣,有人甚至還沒得到准許便逕自轉入廁所參觀。規矩呢?!
之前Dan沒錯是有提過那些小朋友會過來,但眼見明天就是出院的日子,他以為這些小屁孩早沒了回事。等下⋯⋯這個時間點?
「今天是禮拜幾?」他一開口,小朋友們一個個都站住不敢動。他也不用他們回答,直接就罵:「週六!才不到七點!你們都來了那誰負責看店?」
「店裡今天就只營業到傍晚。我允許的。」
他收好行李袋,一把關上櫃門,前去查看水果籃裡的水果,蘋果、橘子、香蕉和葡萄……種類還不少。
「誰讓你們破費的?是學生就給我好好把錢存起來。」他掃視那些站得筆直的小鬼們一圈,不是低下頭就是別過了眼,只有那個女大學生還是那樣笑嘻嘻地看著他,大聲說本來是打算燉補湯給老闆來著,但安南不准。
補湯?這傢伙哪裡需要補了?
他挑了挑眉,隨便挑了幾樣水果讓Gino拿去清洗,回來後撥的撥切的切,直接弄了個水果盤出來大家一起吃。
戳了一塊蘋果扔到嘴裡嚼,不愧是水果檔老闆的極力推薦,日本進口的青森蘋果,吃起來的確香甜爽口……至於大吼大叫訓人的老闆,他撇過去一道視線,中氣十足的,看來骨裂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雖然Dan沒有提及吵架的事,但八九不離十,來來去去不就那麼點破事兒……早知道就真的給弄點補湯,看看老闆羞憤的嘴臉下下火也好啊。同時他伸出手,出其不意地往胸骨上戳了一下,接著搓搓手指哼哼兩聲︰「看來老闆全好了,罵人力度挺足的麼……」
「你們這些人膽子真不小,動不動就全體休班。我能不早些康復嗎?」
肋骨的康復情況確實理想,藥物殘留那邊就沒這麼樂觀。精神科藥物當中有刺激性的部份通常只在血液內殘留幾天,但代謝物一般仍會逗留在體內數年,醫生認為他服用藥物的次數有可能讓他產生成癮現象,將來在情緒低潮時或會反映出來。
他也拿了一顆葡萄來吃,覺得這葡萄的香氣特別濃。經過甜點師親選,他相信這水果盤裡的水果品質都很不錯。但對幾個小朋友來說,上好的水果還不及醫院的設備來得有趣。幾個工讀生有Dan護航,瞬間忘了剛剛被罵的事,現在還圍到他床邊、擺出滑稽的表情和手勢和他自拍。幾個月前表現木訥的Gino現在似乎已經融入這些「前輩」,還主動要求他跟著大夥兒一起擺出左臂高高朝斜方舉起,右臂屈曲、前臂擋著臉的姿勢⋯⋯天啊,饒了他吧。
經過一週的休養,那人的傷處已經沒有最初那幾天那麼疼,但也只是相較之下症狀輕了一些,只要深呼吸或抬手還是會痛。接下來一個多月的療傷過程也不能大意。
雖然他嘴上笑著告訴那人,不會有令他情緒低落的機會,但實際上心裡還是擔憂著醫生口中的成癮現象。
那些小鬼們趁著他去熱便當,紛紛跟在安南後面圍在黑身邊吵鬧,那人一邊設法拒絕那些拍照要求,一邊朝他投以求救的訊號。
「好了,小朋友們該回家了。」
他看了看時間,走上前去把那群小鬼從病床旁邊趕開。接著把用餐用的小桌放上床,備好便當和餐具。
那些小朋友在一旁看著,又開始吵鬧起來,說什麼也想要他做的安心便當,和羨慕躺在床上就有人送飯什麼的,是都傻了嗎?
他翻了個白眼,看向安南。
看我做什麼……拿著Gino的手機他幾乎對好了角度,就差老闆妥協擺出奇妙的姿勢他就可以按下快門,結果Dan回來了,他只好在老闆一臉不情願的時候叫小崽子們趕快擺好動作然後一串連拍……他看了眼手機畫面,只有老闆拒不配合使老闆顯得特別的……顯眼和好笑。
或者之後打印出來可以掛在店裡。
「拍好了拍好了,探病時間也差不多要過了,快收拾一下不要讓老闆餓肚子。」讓老闆餓肚子不就代表Dan就快要拿你們開刀了嗎真傻。
雖然有點幼稚,但他可不介意在別人面前炫耀Dan對他的好。他以前覺得尷尬,但經過這次分別後,他就變得更加想要抓緊這些炫耀的機會。便當是櫻花蝦鮭魚炒飯、配搭作法簡單但色彩繽紛的清炒蔬菜,餐點熱騰騰的,散發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Gino沒少盛讚Dan的烹飪技巧,也提到安南好像也很會做飯、還會做燉湯云云,大夥就說起要找天上安南家開美食派對、順便吸貓。倒沒人夠膽說要上Dan的家。
大夥講到美食就覺得餓,臨時約起去吃火鍋吃到飽,還跑過來拉著Dan的手臂要他一起去。在那幫小朋友在糾纏著Dan時,他總算能跟安南單獨說句話:「我不在店的時候,辛苦你了。」他沉吟了一會,續道:「⋯⋯之前照顧Dan那會兒也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也還沒有質問老闆怎麼回事呢,這個男人倒是自己撞上來了?即使對方是自己老闆他也毫不客氣,直接沒好氣的對著老闆翻了個白眼,看了看小崽子們正興奮地拉著好久不見的店長,他湊近了一點點,咬牙切齒又陰則則的盯著老闆︰「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可就把Dan帶到我外公那裡住了,保證你一定找不到人……」
「哼,這次年終你可要記得獎金給我包豐厚一點。」
安南對他也是狠不下心。不是還親口告訴他要把帶去外公那邊嗎?這算什麼一定找不到?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捶打在對方肩膀上:「行了,獎金一定沒少了你那份,讓你給家裡的貓咪們添點伙食。說起來,我那兩隻蠢狗在你家,應該沒少被你的貓們欺負吧。」
另一邊廂的工讀生們還在央求著Dan跟他們一起去吃飯,燙貼地說要是不喜歡吃火鍋、可以吃其他東西,吃完飯後還能去唱KTV。當中央求得最熱烈的肯定是Gino那個大男孩,而那女大學生甚至把安南都拉過去讓幫忙勸說,他都看得哭笑不得了。
「Dan你就跟他們去吧,不然繼續吵下去,護士等下又要來投訴了。」他從床頭櫃裡拿出錢包,從中取出一小疊鈔票遞給Dan,表示今晚的餐點由他請客。
他左胳膊掛著個女孩,右邊則有Gino黏著,他這才知道這些小鬼們平常在店裡已經算是很收斂了,這會兒有了鬧他的藉口簡直煩人到不行。
平常要是被這樣纏著,黑多半很快就會跳出來罵人,但沒想到這傢伙一出聲,卻是要他跟著一起去。
他瞪了那傢伙一眼,接過那疊鈔票,抽了兩張大鈔塞進安南手裡。腦袋往門口一偏,那人馬上瞭然地拍拍手,讓那些小朋友們集合站好。
「回去的時候小聲點,要是外頭的護士姐姐待會跑進來罵人,我就把帳算在你們頭上。」
工讀生們見他真沒打算去,也就不再強求。紛紛跟他們道別說晚安,雖然還是那副嘻嘻笑笑的樣子,不過已經比來時要安靜得多。
Gino走在眾人最後,他趁沒人注意上前搧了那小子屁股一下,低聲道:「你這小子分明就沒打算一起吃飯,瞎起鬨什麼。」那小子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硬說是他不去自己才不參加的,跟小祐沒關係,根本不打自招。
等那些年輕的訪客們都離開,病房終於才又恢復寧靜。他拿出自己的那份炒飯,坐在黑身邊和那人一起用餐。
「以後要聚餐有得是機會,到時你也得一起。」那傢伙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那些小鬼們的邀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聳聳肩,叉起一塊青花菜塞進那人嘴裡,盯著黑乖乖地咀嚼、嚥下,滿意地彎起唇角。
「今天整日都在醫院裡跑來跑去,你也累了吧?早點休息,明天就能回家了。狗狗們也都很想你。」
「不累,我想我這幾天得到的休息比之前大半個月得到的還更充分了,不是睡就是吃⋯⋯我真的長胖了嗎?」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Dan卻笑著把一塊蘿蔔餵到他嘴裡,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他真的長胖。
就如醫生所說,直到康復前他都沒法做劇烈運動,要是飲食不留神些,確實很容易會長胖。他可還想穿起皮革服的時候好看一些的。
他居然也有點想那兩隻總是礙著他和Dan親熱的笨狗。他沒忍住一聲輕笑:「他們被安南的貓欺負了一陣子,現在應該都學乖了吧?喔,Terra那小蠢蛋最好沒以為自己變成了貓,或者把我的床位當成是牠的。」
「放心吧。吃得營養不代表容易發胖,小鬼們隨便說說逗你玩呢。」
他沒想到黑會這麼在意自己的身材,說實話還真有點可愛。多虧幾年下來持續的鍛鍊,那人的肌肉已經比當初要結實得多,才不會因為怠惰幾天馬上就走樣。現在要是再次和對方比力氣,算上身高優勢,他要贏也挺不容易。
「才不。那隻大笨狗怎麼可能會學乖。無論被貓咪們揍了幾下,那蠢狗都會當成是遊戲快樂得玩起你追我跑。相較之下Terra就緊張得多,躲起來可比貓兒還隱密。」
正因為畏懼那群貓大王不安了一陣子,小傢伙前些天睡黑的位置睡得可香了──這傢伙是怎麼知道他偷偷放狗們進房間的?
「咳……這兩天就只有讓牠待在地上睡而已,床單昨天才剛換過……小傢伙每到晚上就可憐兮兮的在門外唉唉叫,我捨不得!」
他還是再三保證明天起不會再讓狗狗們進房,才讓那傢伙的眉頭稍微舒緩一些。這天他在醫院待到很晚,直到護士三度來趕人才回去。
隔天早上,辦好手續並和黑的主治醫師打過招呼之後,他就帶著黑一起開車回家。到了家門口還未開門,就已經聽得到兩隻狗一大一小的吠叫聲。
Roy在門還沒完全打開之前就已經從門縫裡鑽了出來,激動地撲到他腿上,吠叫的聲音鬧得讓他擔心鄰居會來投訴,就連平常根本是Dan派的Terra現在也黏到他腿邊,不斷用小腦袋蹭他,並發出Dan聲稱很可憐的那種呦呦的叫聲。
「好了、好了⋯⋯我可沒帶餅乾回來⋯⋯」他比平時更慷慨地揉撫這兩隻熱烈歡迎他的狗,一邊卻要提防著Roy的爪子會抓到他身上吃痛的地方,最後還是Dan用打開餅乾盒子的聲音把那兩隻蠢狗引開。Dan高高舉著餅乾,存心逗著Roy和Terra,兩隻狗專心地抬著腦袋,視線緊緊黏著Dan手裡的餅乾,興奮地擺著尾,結果Dan要Roy和Terra聽指令做了給爪子的動作,才讓牠們吃餅乾,順道摸了摸牠們的腦袋。
他就這樣站在玄關好一會,好好欣賞這個平凡至極,但他之前都不怎麼懂得珍惜的畫面。
這是他這段日子最盼望的事,這個人總算回家了。
「⋯⋯丹,歡迎回來。」他從後輕輕摟住對方的腰身,用身體語言去表達感恩的心情。
明明他已經返家好一陣子,那人卻彷彿他是事隔一個月首次踏進這個家,積極地摟住他,還把腦袋擱在他肩上。
「……我回來了。」
他轉過身回抱住黑,心裡軟成一片。那人一得到回應,一下子就把身上的重量都壓了過來,腰上的力道也抱得更緊。他輕笑著一下又一下撫著那頭黑髮,直到Terra不甘寂寞地過來試圖擠進他們倆人的腿間才不得不方開。
他以為那傢伙一回來之後肯定會直接窩進書房辦公,但沒想到黑只不過進去待了十分……也許只有五分鐘?就抱著筆電出來待在客廳。那人的視線時不時就會離開螢幕飄到他身上,看他摺衣服、給Roy梳毛,或是在廚房弄午餐。螢幕上編寫中的信件根本就停在同個段落好一陣子,毫無進展。
午餐後他說要去店裡一趟,黑也堅持要跟著去。說是在醫院躺太久,想出門走走。週日午後店裡正忙,他一踏進門就被安南趕去吧檯後。黑的老位子被客人坐走,只好待在吧檯坐。
等到點單都消化了差不多,他泡了一份可納,分成兩個杯子各裝了半杯,坐到那人身邊。
「醫生說了,在完全康復以前,不能攝取太多咖啡因。這段期間就稍微忍忍吧。」
「沒事,我現在都沒什麼理由需要攝取太多咖啡因了。工作那邊⋯⋯嗯,算了。」他滿足於只有半杯的手沖咖啡,事實上,久違多日的口味加上Dan的陪伴已經讓他知足。
他當初的宏圖大計基本上砸了七成,回到台北之後他所做的幾乎都是彌補過錯,讓損失減少。他已經沒有逼自己在短期內衝刺的理由,反正再拼命,都不一定能有理想的收成。這半年發生的事不都驗證了嗎?
想要讓父親認同他的能力⋯⋯果然太難了吧。
一直以來他都以工作為精神支柱,現在突然失去了努力的目標,一時便有些無所適從。他唯有讓自己稍微休個假,在空閑時多待在Dan身邊,補償之前冷落過那人的部分。
這時有位熟客進店,店員都熱情地朝他問好。他轉頭一看,竟是那個姓莫的藝廊老闆。那男人手裡提著些看似放著點心的盒子,原本臉上還掛著微笑,一看見他和Dan並肩坐著,表情一瞬間泛起了錯愕和不解。但很快,那人又掛上了得體的商業笑容,前來跟他和Dan打招呼。
「兩位好。」
莫老闆今天看上去有些不一樣。合身襯衫搭配馬甲,最外穿著件雙排扣風衣,加上腳下那雙手工皮鞋,與抬手時適當露出的腕錶,活脫脫就是走在英國街頭的紳士。幹練精緻卻不會過於正式,可想見走在街上的回頭率之高。
莫老闆將手上那紙盒放到桌上,坐在他的另一側,於是他就這麼被兩個男人包夾在中間。
「Dan,能再見到你真好。前幾天我聽店員說你的假期結束了,幾次過來卻都撲了空,才知道你最近似乎……有別的事要忙。」
男人盯著他,微微一笑,由於坐位的關係他並不能確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也在看著身後的黑。
「……那天在陽台上,我有些失禮了。希望那沒有造成你的不快。這是一點心意,希望你能品嘗看看。」
那人當場拆開了紙盒,往他的方向一推。那是來自市區一家法式甜品店出品的Eclair。除了最基本的巧克力,還有鮮奶油與新鮮草莓的組合,海鹽焦糖,和撒滿堅果的口味,總共六個,色彩繽紛很是討喜。
「怕吃不完的話,分給你那些可愛的小員工們也可以。」男人說罷,扭頭向吧檯後一直盯著他們的女大學生微微一笑,那面皮厚得跟什麼似的小姑娘竟然紅了臉轉身就溜。
「你不用這麼費心,真要說是我還欠你杯咖啡呢。一樣瑰夏對嗎?」他想抽身,卻被男人抓住了手腕,男人的掌心順勢向下握住他的手,目光在他手指上輕輕一掃,笑意更深。
「不用忙了,我待會就走。我只是想見你一面。」
這男人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就在旁邊,說著曖昧的話,更直接握住了Dan的手。他不知道這兩人在他不在的期間關係發展到什麼階段,是親過了嗎?還是做過比那更失禮的事?明明Dan說過已經拒絕了這男人,但不代表他能忍住不吃醋。他看著那人握著Dan的手,淡淡開口:「Dan,你就幫莫老闆沖一杯瑰夏吧。」
莫老闆這才放開了握著Dan的手,面上笑容不減,卻是有了點不一樣的意味。
Dan幾乎馬上離開了座位,走到吧台後沖咖啡。
「莫老闆,謝謝你喜歡Dan的咖啡。」最後那三個字好像有些多餘,他呷了一口手上的可納,也嘗試在臉上掛點友善的笑容:「Dan有你這樣像兄長一樣的朋友,挺難得的。今後也請你繼續多多指教了⋯⋯我和他都是。」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Dan有時會不經意做出帶點稚氣的舉動,是很可愛,但我從未把他當年紀較小的人看待。」
他在吧檯後磨著豆子,兩人的對話讓他一陣尷尬。以他對莫先生的了解,對方仍會持續光顧這點早在預料之中,畢竟他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挺有自信。只不過,他沒想到對方仍持續向他示好──還是在黑面前!他或許該慶幸Gino那小子今天沒班,否則他下次見了小祐肯定會被好好揶揄一番。
此時的他完全忘記了,小朋友們和安南可是有個聲稱排班用,但基本上都在閒聊八卦的群組──
「……我很懊惱。」那男人見他為了燒熱水而離開能聽見對話的範圍,稍稍歛起笑意:「怕嚇著他而手下留情,沒想到卻讓魚兒跑了。實在失策。」
「不過,看到現在的他,我就放心了。」莫先生喝了口白開水,顯得游刃有餘:「你有自信,他仍會像以前那樣對著你笑嗎?」
他才剛沖好咖啡,莫先生就來請他做成外帶,說自己必須離開了。看來那男人待會確實還有別的行程。
「謝謝你的點心,我會讓員工們一起品嘗的。」
他把紙杯遞給對方,目送對方出了門,這才大大鬆了口氣。
那男人直至離開咖啡店,臉上也是帶著和藹的笑容。只是在他看來,這笑容更多了點宣戰的意味。但這男人片言隻語之間,確實給他投下了一顆計時炸彈——
發生過那種事之後,Dan⋯⋯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笑嗎?
他受傷後,Dan似乎已經原諒了他,待他並無異樣,但又確實,他如今似乎只讓那人露出生氣的表情,或頂多是沒奈何的苦笑。
他盯了眼那盒造型精緻的甜餅,極為不雅地徒手拿了一塊巧克力口味的,牛嚼牡丹般咬幾口就吞了。饒是如此,還是能嚐到頂級巧克力醬帶來的甘苦味,以及泡芙脆皮的牛油香。
「⋯⋯也不怎麼樣。」他落下不是味兒的評價,擦了擦手,就把那盒甜餅送到休息室去,讓小休的員工們把它們瓜分掉,一塊也沒打算留給Dan。Dan似乎沒想到他來這一招,那委屈的樣兒簡直像Hailey看著姐吃了她的糖果那下子——聽說Youtube上很流行這些影片,父母騙小孩說把他們的萬聖節糖果都吃光,然後惹他們的孩子大哭。
「你的甜點,我今晚會做。你想吃什麼?」在那男人這麼明目張膽地在他面前示威後,他沒辦法不控制自己積極爭取表現。「即使是那種東西,我也能做。但要給我一點時間⋯⋯」
他是有預料到黑不會想讓他吃別的男人帶來甜點,但他沒想到黑會賭氣似的吞了其中一份,還一口都不留給他,就把剩下的直接分出去。
雖然很可惜,但區區甜食終究比不上這個在鬧彆扭的大男孩。
「不管他跟你說了什麼,都別放在心上。無論如何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做的甜點,沒有什麼好比較的。」
不得不說,那傢伙急著表現的樣子實在很可愛。
不過話說回來,那男人怎麼知道他今天會在店裡?他的行蹤不要說工讀生們,連安南都管不著。說是單純碰運氣,又怎麼會帶點心?難道早就有送給他的員工們吃的打算?
不,這都不重要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而且說實話,他其實有點懷疑對方是故意作弄黑,話裡究竟有幾分認真還有待商權。
「嗯……今晚我想吃焦糖布丁,至於泡芙,如果你真的想做,就做那種圓圓的香草奶油泡芙,沒有額外加糖霜的那種。」
接下來的時間,他就繼續在店裡忙綠,直到外頭天色已經全暗下來才準備離開。
焦糖布丁,這個簡單;倒是他從沒做過泡芙,確實需要多點時間去研究,但既然Dan給出了要求,他無論如何都得滿足了吧。待Dan下班後,他倆一起去了超市,採購晚餐和甜品的食材。在Dan做晚飯的時候,他則在旁邊專心研究甜品食譜,先烤焦糖布丁,作為泡芙的後備。簡單的晚飯過後,Dan和兩隻狗玩了一會,就說怕他太累,跑過來幫他打鮮奶油。他抱著試驗的態度做了六個泡芙,在他將香草鮮奶油擠進泡芙的時候,Dan在旁邊喊著「多些」,讓他擠多了,奶油從另一頭冒了出來。那傢伙用手指抹掉多餘的奶油,在他面前伸出舌尖舔下。那畫面實在有那麼一點色情,他現在更想讓Dan舔別的東西,他已經沒心思吃什麼泡芙,垂頭就在那張沾著奶油的嘴上親了一口。
「我以後都多陪著你,好嗎?」
「……當然好。」
黑這麼說他自然很高興,但同時卻也不禁想著,要是這句話早幾個月讓他聽到,那該有多好。
他不由得一陣苦笑,墊起腳在那人唇上蜻蜓點水般一吻,而後於耳邊輕聲道:「先去洗澡,我馬上就來。」
黑有些困惑,但仍然順著他的意先進了浴室,他一邊聽著那扇門後傳來的水聲,一邊去把前些天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
過了大概五分鐘,他才走進浴室。但他並未把身上的衣服脫下,而是直接拉開了淋浴間的門。
「希望你該洗的地方都洗乾淨了,親愛的。」他一手搖晃著刮鬍泡,對著黑微微一笑,視線往下一瞥,那人隨即變了臉色:「怎麼?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忘了這件事,或者當時只是在說氣話吧。我說過了,你的『懲罰』才剛要開始。」
他當然沒天真地以為Dan忘了這件事,他只是天真的以為,Dan真的原諒了他——
他沒蠢到問Dan「這些都是從哪裡學」,因為這樣的套路,正正是他自己曾經施加過在Dan身上⋯⋯
Dan幫他關了水龍頭,開始將刮鬍泡擦到他胯下,然後取來新的刮刀,半跪到他雙腿之間。冰冷的刀片貼到他的小腹,讓他不由得抽緊了呼吸。
「唔⋯⋯」
Dan唇上漾起了笑意,但不是那種陽光般暖和的笑,而是有點惡趣味的。不知這人是不是特地要作弄他,刮刀往下拖的速度特別慢,而這人就只放軟了聲線,一手握著剃刀、另一手捧著他的陽物,聲稱得格外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得讓他再進醫院。任哪一個男人被一張刀子貼在那處,都不可能還硬起來。唯獨是他,因為Dan跪在他身下,因為他該死地聯想到剛才Dan舔奶油那個齷齪的畫面,那話兒只有在Dan手裡越添挺硬。
他畢竟是第一次用刀片給人剃恥毛,為避免傷到對方,下手自然要慢一些。當然,他也不否認那傢伙難耐的反應讓他非常愉快。
「……你呀,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妨礙之後的作業嗎?」等他把對方下腹和腿間的毛剃乾淨,手上的玩意兒已經徹底興奮起來。他挑了挑眉,彎起中指,在那人前端彈了一記:「這樣你都能硬,真是變態。」
既然是懲罰,他就沒有那個義務去服務黑。但畢竟還有接下來的步驟,他也不能就這麼無視對方腿間的需求。所以他拿起花灑讓黑自己拿著,好心地打開冷水,讓對方好好冷靜一下。
「等你處理好了,就到臥室來。」
臨走前他指了指淋浴間滿地的捲曲雜毛,自然是要對方自己清理乾淨。
他彎身清理著雜毛時,那玩意就在他腿間礙著事。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慾望。越是知道將要被囚禁,他的慾望就越是強烈,他果然是個變態吧?他朝自己沖冷水,但這只有讓他覺得自己非常可悲。他的情人明明就在隔壁呢。
下身光裸的觸感很奇特,好像什麼都會一下被人看穿,這種陌生感令人不安,卻又令人興奮。沖冷水完全沒有幫助,他靠著牆壁,發現自己硬得不行,想來想去只能在這裡打一發……被囚禁前的最後一發。
結果他花了比預期中長得多的時間才回到睡房。Dan顯然等得不耐煩,甚至已經在刷手機。他身旁放著一個他沒見過的盒子。這禮物他不會喜歡,但他得全心接受。它能讓他記得自己如何傷害過Dan。
他拿開了圍在腰間的毛巾,站到Dan面前,腰身挺直、雙腿張開至肩膀寬度,雙手交疊放在腰後——標準的奴隸待機姿勢。
黑在浴室所花的時間比預想的要久,那傢伙是在裡頭搞什麼花樣,他心裡也不是沒個底。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手機,站起身,伸手以指背貼上那人的頸窩,果然感受到一片燙熱,完全不是像剛沖了個冷水澡該有的溫度。
「告訴我,黑。」
他再次坐下,讓自己能夠平視那人的腿間。他伸出五指,輕輕貼上光滑的小腹,慢慢往下,停在那人的疲軟上方,抬眼一笑──
「你是怎麼讓自己冷靜下來的?」
事實上他並不期待答案。問句淪於表面,本質上為質問,質問著為何沒有他的允許就擅自動手。
不知不覺間,他已然進入了另一種狀態。
「在病房那次,我已經縱容過你。那難道不該是我們的共識嗎?」
很顯然,他高估了黑的自制力。
「……你果然很難抵擋慾望。」他輕輕嘆息,打開手邊的小盒,讓黑看到今後要陪伴他度過好一段時光的玩意兒──一個金屬製的CB。接著拿出酒精棉片,將那人的腿間與那份禮物分別仔細地消毒過。
「沒有命令,你就不懂克制,對吧?正好,這東西可以很好的幫助到你。」
他微微一笑,先將金屬環套到陽具根部,然後才是鳥籠。金屬製的CB對尺寸的拿捏更嚴格,但這對已經與對方親熱過無數次的他而言完全不是問題,挑的型號正好。
網格狀的設計會比塑料管狀的那種要易於清潔,但同時也會帶來更強烈的下墜感。他用的鎖不是常見的黃銅鎖,而是純黑色、更為小巧的鎖頭,整體是金屬製,但最外層有一層軟質塗料,能夠防止走路時發出碰撞聲。對於細節他還是很貼心的。
「我第一次見到這東西的時候,覺得你這人根本他媽的瘋了。但現在,我好像稍微能夠理解你為何會想這麼做。」
他拿出那條沒有用在那戒指上的細鍊,將鑰匙穿過戴在脖子上,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他甚至在想,自己也許早那人頻繁出差時就該這麼做。
「衣服穿上。」他拿起手機拍下紀念照,離開房間前已經完全放鬆下來:「泡芙放太久可就不好吃了。」
金屬牢籠完全貼合他的形狀大小,剩餘少許透氣的空間,幾乎像是量身訂造,造工和品質也好得很,比他之前套在Dan身上那款精緻得多,他不願多想,但他自己也很清楚,這簡直像是適合長期佩戴的型號。
他雖然犯了禁,但仍然暗自慶幸自己剛才解決了一次,不論是金屬帶來的墜落感、還是Dan給他拍照片的那下子,都肯定會讓他忍不住興奮起來。Dan為他戴上那玩意時,他的腦袋迅速想起數年前Dan為了懲罰他而要他戴著的那個陽具環。但那個環和現在這一整套精美的CB,絕對不能相提並論。
他看著Dan幾乎帶著輕快的步伐離開房間,彷彿像平常每一個普通的晚上,他整個人都因為期待甜點而愉快。他用極緩慢的速度穿上睡衣,感受與束具相處的觸覺。當然,最舒適的CB都不是為了帶來舒適感而存在。他總覺得雙腿之間有些什麼,走起路來姿勢都不自然。
他還記得之前他給Dan戴上CB,隔天Dan都不敢外出。現在,他可要好好體會這滋味了。
沒有問及刑期有多長,不用問他都知道——全看他的表現。
來到客廳,那人已經很自在地吃著泡芙,還有像平時那樣隨便給著意見,似乎完全忘了剛才對自己做了什麼。
他也坐到Dan對面,即使他現在心裡夾雜著興奮和不安,一點胃口都沒有。他就只是望著Dan,淡淡說了句:「我絕對不會抱怨,這是我應得的。」
Dan對他的回應似乎有點意想不到,但很快那人就回復一片淡然,又若無其事地拿了第二顆泡芙來吃。
這不是他為了討好對方而說的話。他是真的覺得,只要Dan回了家,無論要他做什麼、他也心甘情願。
黑比預想中更認命,平淡的接受了他給予的刑罰。他知道戴著那玩意兒會帶來什麼感覺,他親身體會過,並且在短短不到幾周的時間內就忍受不了而要求黑停止。
第一晚也許會因為不適應腿間的異物而不太好睡,但並不會造成多少痛苦。且由於那傢伙今晚才剛洩過一次,真正開始被生理需求折磨至少要幾天以後。
老實說,他不太高興黑剛才自己偷偷解決,既然以後這方面的生理需求都歸他管,就算想擼出來也該經過他的同意,在他的眼皮底下——
「唔……」
他一個沒注意,一下子咬得太大口,內餡從派皮另一側擠出,弄得滿手都是,他把剩下的泡芙吃掉,把手伸到黑面前。
那傢伙連忙拿來紙巾,卻被他避開,他再度把沾滿奶油的手伸到那傢伙的鼻子下,這次,黑終於懂他到底想做什麼——或者說,自己應該做什麼。
Dan的要求慢慢變得驕縱任性,而他只有服從的份兒。
他再看了Dan一眼,接觸到那人堅決的目光,唯有捧起面前的手,先是舐去掌心那團奶油,接著將手指含在嘴裡,一根一根地舔乾淨。
要是別的時候,這樣的舉動絕對是調情,他倆很快就會從餐桌前滾到床單上。但目前在他已經被禁止情慾的情況下,所有調情的舉動都不過是在加重他的懲罰。身體習慣了平日的套路,光是舔著對方的手指,體溫已經擅自提升。他幾乎已經確定現在Dan是在發洩對他擅自解放的不滿。
「說老實的,你和那姓莫的……做過的『失禮』的事,有親密到到床上嗎?不!別那樣瞪我,我不是懷疑你……我也認為是沒有的……要是沒有,那……」那照道理說,Dan應該比現在的他更加、更加有需要。他倆上次親熱,只是在醫院的浴室裡草草了事,而且還不是全套。
「我沒辦法用平時的方法滿足你……你是知道的吧?」他的問題真多餘,潛台詞是——你想現在這樣的我如何服務你?
他被短暫性剝削男性的能力,Dan還期待這樣無能的他能怎樣滿足這飢餓多時的身體?!
他知道黑拐著彎是想說什麼,臉色頓時一沉,更加不高興。確實,那天在醫院之所以那麼輕易就順著黑,也是他自己好一陣子沒跟任何人親熱,實在難以再忍耐下去,才衝動行事。
但要說到和黑做些比接吻、愛撫更進一步的事……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像以前那樣敞開心胸、沒有半點疙瘩的接受對方。剛才在為那人剃毛時,他甚至忍不住想著那根孽物究竟插過了多少人的屁股。
「……多嘴。」
他本來不想提起這事的,都是黑不好。
他伸出兩指探入那傢伙口中,翻攪口中的軟舌肆意玩弄,冷冷一笑。
「你不是還有舌頭和雙手嗎?總有別的方法滿足我。就算你真的派不上用場──」他抽出濕淋淋的手指,扯出一條曖昧的銀絲。
「……即使對象不是我,你也能爽那麼多次。又憑什麼我不能用一根假陽具取代你?」
他腦袋裡清楚黑不是有意要去抱別人,那些藥物甚至傷害了那人的身體,他應該給予更多的憐憫。但事實是他的心胸遠比自己以為的更狹小,更難以釋懷。
他已經沒有了繼續玩樂的興致,就這麼把那人丟著,逕自進了浴室。
Dan就這樣把他丟在客廳,是他說的那句質問的話是惹那人不高興了吧。浴室傳來水聲,卻沒有他能派上用場的地方,他只好收拾了餐桌,把吃剩的泡芙包好、放回冰箱。才只戴上那玩意不夠十五分鐘,他已經出現焦慮。腦裡剩是得「一根假陽具可以取代你」這句話。
他在很久以前和Dan親熱時還會用上一些道具,之所以沒繼續,是因為他始終不太喜歡讓情人的身體受他以外的東西佔據。他可不希望自己就在Dan的身邊時,Dan卻用一條塑膠棒把自己操到射精。
他又把自己咒罵了一遍。這全都怪他。但不幸的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與其抱怨,不如努力想想要怎樣清除Dan心裡那根刺。
他回到浴室洗嗽,在Dan正好洗完澡後,他主動遞上浴巾,又幫那人吹頭髮。
傷處已經好得多了。他現在即使大幅度揮動手臂,都不像當初那般痛。當然提東西時主要還是使用右手。他用右手拿吹風機,用左手撥著Dan的髮絲,偶爾在那人頭上落下親吻。在沒有遭到否定後,他逐漸將吻延伸到耳朵、臉頰、嘴唇。那人雖然沒有拒絕,卻沒多興趣回應,更像是在敷衍應酬。親吻只好淺淺結束,他跟Dan道了晚安,自討沒趣地回了睡房,期望自己能無視胯部帶來的異物感、以及Dan冷淡的回應,盡快入睡。
那傢伙離開浴室後,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讓黑難受,但卻不能不這麼做。為了修復兩人的關係,這段過程是必須的。
黑住院的這一個禮拜,他已經很清楚的發現,即使回到那人身邊,像以前那樣生活,佔據內心深處的那股不安卻沒有消失。
他對黑的感情沒有變,這點無庸置疑。但他越是像過去那樣照料著對方,就越是感覺有什麼和以前不太一樣。
黑揍了King的事不過是拿出了點骨氣,證明他不是個窩囊廢,還遠遠未足夠讓他再次全心全意、無條件的信賴。
他深深吸了口氣,再三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心軟。這並不僅僅是個「懲罰」而已。他要將黑對自己的渴望逼至極限,讓那人變得除了自己以外誰都不可以。
──他要那人的身心都徹底記住,他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唯有這樣,他才能夠再次把自己交給對方。
「……真是瘋了。」
認知到自己扭曲的想法,鏡中的那人自嘲的笑了起來。他用力抹了把臉,也回到睡房。
兩人一起回家後的第一晚,他們沒能相擁而眠。而這樣的夜晚,將還會持續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