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就是一切。」
「雖說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卻萬萬不能——有錢幾乎什麼都能做到。」
牆上掛著的鹿頭、地上鋪著的熊皮、放在屋子角落的大皮箱裡裝著的各樣寶石,全都十分值錢,而光是那大皮箱本身就價值連城。
屋子裡盡是些價格不斐的貴重物品,卻沒有任何一個是屬於他們的。
沒有任何一個。
甚至連他們的房間都只是個破倉庫。
明明有那麼多寬敞又華麗的房間。
「姊姊,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家裡?」
「大概是有錢的時候吧?」
小女孩滿不確定地說,「爸爸媽媽都說錢是萬能的,那等我們有錢也許就能走了。」
「那我想趕快得到很多的錢,我不想再住在那個又濕又冷還有老鼠的倉庫了。」
也不想再增加新的傷了。
這事說來十分奇妙,幾乎像是個童話。
他們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夜裡出門找柴火的時候走失的。
大雪茫茫,扔在道路上作為記號的石子被厚重的雪覆蓋,年幼的他們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好在森林裡亂竄。
最後他們是被正巧在打獵的寇因先生帶回去的。
有了食物可以吃、有了地方可以住,不用挨餓受凍,還有什麼不好的?
可姊姊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寇因先生會帶他們回家?
是因為一時的同情心氾濫,還是他們企圖著什麼?
否則為什麼將他們帶回那棟大得該死的華麗宅邸後只讓他們住在小倉庫裡,吃也沒吃多好、沒事就被當出氣包打?
但是寇因夫婦說很愛他們。
說著「我們就是你們的爸爸媽媽」這種話。
然後呢?
然後拿著鞭子往他們的身上揮,留下一道道紅色的痕跡。
像被螫到般會不時刺痛,鞭子落下處紅腫的痕跡像是印記。
只是因為不小心晃到了燭台,不小心碰到了窗簾,不小心——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他喜歡和姊姊一樣的。
從外表的髮型、服裝,一直到喜好、行為,他都想和姊姊一樣。
所以人們甚至以為他們是對雙胞胎姊妹。
而在被收養之後,寇因夫婦從不讓他們一起外出。
寇因夫婦對外說了他們收養的是一對姊弟。
但幾乎沒人見過那個弟弟,人們見到的都是個女孩子。
他其實是知道的,自己不該一味地模仿姊姊,這是個非常古怪的行為。
為什麼會開始模仿姊姊呢?他有些忘記了。
只記得被人說了和姊姊好像啊,就開心得不得了。他喜歡和姊姊一樣的,成雙成對。
他的性格其實不太好。
他有些暴躁、有些我行我素、也不給人好臉色。
但姊姊卻是十分討人喜歡。
——他想起來了,不單單只是因為他喜歡和姊姊一樣這種原因。
姊姊總是面帶笑容,有些頑皮、像是小兔子活蹦亂跳的繞,那樣的姊姊讓大人們都很喜歡,總是不吝於給她一些稱讚、一些糖、一些小禮物。
所以他總覺得像姊姊那樣才是對的。
所以他開始學習姊姊的打扮、行為。
但他從沒想過這會不會造成任何人的不快。
他從沒想過。
「你是個男孩子啊,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樣子,你不能——」
「你不能整天像個女孩子。應該說,你不能只是模仿著姊姊。」
為什麼?
他不能理解。
「我們要的不是兩個維多利亞。」
可是——
「親愛的,我們愛你。」
「有時候兇你是為你好。」
所以你應該要放下現有的做法。
然後在如往常般和姊姊一同出門撿柴的某天突然下起了大雪,那天他們走進了深一點的樹林尋找。
純白覆蓋了整座樹林。
他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直至寇因先生的到來。
他還是改不了。
很明顯地,大多數人都更偏愛和維多利亞如出一轍的他的模樣。
即使沒人說出來。
而寇因夫婦。
他不知道寇因夫婦在想什麼,寇因夫婦將他們帶回家,但除了口頭上說著的愛他們——
如果所謂的愛是鞭打,那他們還真是備受寵愛。
犯了錯就算了,他最受不了的是寇因夫婦總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打他們出氣。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帶他們走?出於一時的同情心氾濫?
但不得不說寇因夫婦對他們的影響真的非常大。
沒錢萬萬不能,而有錢幾乎無所不能。
只要有足夠的錢,幾乎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這是寇因夫婦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也確實如此,寇因夫婦收藏著許多價值不菲的物品,擁有巨大財富的他們花錢也不手軟——那棟大得浮誇的宅邸就是一個證明。
也許他們是被間接影響了吧。
既然有錢幾乎能做到所有的事,那麼只要他們獲得一大筆財富就能離開這裡,就能找到一個安全舒服的地方好好生活。
但要離開寇因夫婦的掌控似乎也沒那麼難。
他並非蓄意的,那真的是個意外。
他那時舉著燭台,只不過是被窗外一閃而過的亮點吸引了注意力。
他不過是好奇地接近窗口想看清那是什麼。
燭台上的火光便一躍撲上了一旁的窗簾。
乾燥的天,火蔓延地很快。
等他注意到時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又或者說在內心深處他確實有一點不想阻止這樣的情勢擴大。
沒多久,已經變成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他拉著姊姊從濃煙裡逃出。
那年他們十二歲。
他知道他不該這樣的。
但他始終沒有做出改變。對於模仿維多利亞、對於執著金錢。
他就是如此該死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