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而充滿日常氣息的招呼過後，立體投影中的那人躺入縫製了暗紋絲綢軟墊的辦公椅背中，「你竟然主動來訊，我既訝異又欣喜，看到你氣色不錯真好。不過，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陷於格紋絨布沙發椅上的萊恩涅爾先是沉默半會，而後緩緩開口：「……我是為了阿斯克勒庇厄斯而生的，因此即便犧牲生命、被抹去存在證明，我也在所不惜，因為你們是我心愛的家人。」

另一端的倫納德．馮．達克特．阿斯克勒庇厄斯專注地聽著。

「最近……我又有類似的念頭了，但對象並非阿斯克勒庇厄斯。」撐開相貼的十指，將沉思的手勢放在膝頭，萊恩涅爾仰著脖頸枕上椅背，垂掛於天花板的裝飾吊燈隨之映入眼簾，「……和當時不一樣的是，我覺得自己沒辦法和以前一樣灑脫，我……想獲得回報。」

「這要看什麼對你而言能算作『回報』，雖然以醫者自居，但我們依然是商人，因此至少會遵循最低限度的等價交換，基於等同半個人生的寶貴價值，你以『萊恩涅爾的存在』交換了『倫納德的順利成人』。」

「畢竟哥哥確實比我要重要得多。」萊恩涅爾闔眼莞爾。

「萊恩也是我重要的半身喔，作為雙胞胎、不該將我倆分得那麼開，我倆比任何人都理解彼此，更有著旁人無法體會的共情不是嗎？」倫納德彎起了燦金瀏海下的橙紅雙眸。

「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人。」

擁有同樣面孔的兩人相視而笑。

「我想確認一件事，萊恩打算為那個人換取什麼？」

「──大概是，不受拘束的資格。」萊恩涅爾歛下雙眸，「那是隻即將展翅的鳥，擁有自己的意志、想要探索自身的可能性，並且不斷成長的美麗生命，所以……我想守護他。」

倫納德挑起眉角，「那麼你覺得他能給你什麼？」

默然思忖了番，萊恩涅爾腦中浮現的畫面是銀髮嚮導賣乖似的軟聲撒嬌，以及偶爾像隻偷腥貓兒般眼冒狡黠的捉弄撥撩之舉，「……信任和依賴？」

「顯然『他對萊恩涅爾的信任和依賴』和『萊恩涅爾替他求得不受拘束的資格』是不等值的，所以你無法滿足於此。」

「他是我的學弟。」那一聲聲『學長』在腦海來回響徹，萊恩涅爾聳了聳肩，「我還能向學弟索求什麼？」

倫納德低低地「嘿──」了聲，接話道：「只是學弟？我還以為你已經把他當作了家人呢。」

「家人……」萊恩涅爾跟著複誦了遍，沉吟片刻後輕啟薄唇：「不是，我對家人的定義是阿斯克勒庇厄斯，而他是愛爾沃森。」

倫納德瞇眼一笑，面色不顯地在心底搜索起「愛爾沃森」的一切，同時問了句：「萊恩，你對他懷抱情慾嗎？」

聞言萊恩涅爾重新看向胞兄，一縷暗光於橙紅深處幽晃而過，隱去了星漾似的斑斕，「……我想像不出那個畫面。」

「因為他的定位已經是『學弟』，所以無法想像。」倫納德質問道：「還是因為產生了罪惡感，所以拒絕想像？」

萊恩涅爾不語。

見狀倫納德沉默良久，最終這麼開口：「萊恩，無論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你都還有我們。」

而回應大蛇的，是鬃獅飽含敬謝的一聲應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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