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可以做這件事的人，只有一個。

　　「汐，早上好。」他輕輕拍了拍後輩的肩打招呼，緊接像昨日相遇時般揮揮自己手上已經彈出的小刀，「您有打算做指令十四嗎？有的話，可以選我麼？」

　　輕聲詢問的他露出和對方談論到「愛」時的神色，但和當時的空洞相比，現在倒是添了幾分興奮的情緒，與此刻室內的壓抑氣氛相違。

　　在肩膀感受到碰觸時有那麼一瞬間想就這麼揮拳過去，但在看見實的臉後鬆了口氣，心中躁動不安的部分因實而冷卻了不少。

　　「指令十四……啊、好啊。」
　　對於提問明顯愣了一下，汐還未從今日指令帶來的混亂中緩和，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對方。要是幾天前的汐，肯定不會答應、更不會過問他人將要做什麼。她現在對於傷害他人這件事的界線模糊了不少。

　　「只是刻字的話應該沒問題，實前輩有想要刻在什麼地方嗎？」

　　面前的少女愣了一下，實有些困惑地思考著為什麼，對於今天的指令他一如既往地平靜接受，爾後馬上付諸行動，但場內的其他人似乎不怎麼想。

　　「我有想過要刻在背上……」

　　他的視線落在汐的胸口上，雖然他覺得沒所謂，但要是汐介意的話就不太好，因為是女生，這點差異在老師的解釋下總算能分出來。

　　「但我想和汐刻在同個地方上，所以選您覺得方便的地方就好了喔！」

　　視線跟著移到自己的胸口，汐眨了眨眼後道：「背上啊……嗯……指令十四感覺就是互相給對方刺青？只是這樣的話會想刻更好的圖案呢，只有指定文字的話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

　　汐大概理解前輩話語間的質疑，其實也不是很在意為了刻在背上而需要裸上身這件事，單純想像了刻上去的樣子、委婉拒絕了提議。

　　「這樣、刻在手心如何呢？可能會有點癢癢的。」說著舉起了左手並比了猜拳中象徵布的手勢、接著豎起食指在上頭比劃了幾下，「一隻手、一個字，這樣的。」

　　「的確，可以刺上其他東西的話就好了呢。」

　　他毫無猶豫地和應了對方的話，如果真的刻在背上，日後老師見到就會像之前那樣生氣吧，他突然慶幸自己轉了想法去詢問汐的意願，果然聽別人的想法會更好。

　　「掌心的話很好呢，可以時常看到！」他的視線跟隨少女的指尖游移，想像了一下字刻在手上的畫面後就笑著點頭同意，「那我們就這麼辦吧！這次也去保健室嗎？」

　　汐歪頭想了想。自己房間裡還有一些能用的東西，前幾日的醫療包也幾乎沒使用到，很快的就決定邀請實移步至自己的寢室。

　　「其實我宿舍裡還有一些包紮用品跟醫療包，實前輩願意到房內來嗎？或是在宿舍外面等我拿下來？」說著往活動中心外走去，「昨天在保健室用了太多物品，短時間內不好意思再過去了。」

　　和對方並肩走出活動中心，邊聽著汐的回應，醫療包的話他也沒用過，但其中一個拿去跟人交換了，只剩下三個還塞在背包裡，但比起因為記起這種事，聽到可以去對方的房間就馬上興奮地連連點頭。

　　「我想去汐的房間！醫療包的話我也有拿著喔！」

　　他伸手往後拍拍自己的背包示意，雖然再去保健室他沒什麼所謂，但他決定聽對方的提議，而且去朋友的寢室感覺好有趣。

　　「而且去房間好像比較好呢？」想到指令十五的內容，要是在刻字的中途被打斷就不好。

　　很高興對方馬上就答應了，仔細想想實前輩好像不曾拒絕或否定過自己，汐不禁又開始覺得不可思議。這種志同道合的感覺就是朋友嗎？我是渴望著這樣的關係嗎？汐這樣想著，點了點頭，「確實。」

－

　　就這樣帶著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內靜悄悄的，雖有四張床、但只有一張床上的被子呈現掀起的狀態。汐脫了鞋後往平常睡覺的地方走去，途中踩過了地板上幾處明顯的汙漬，有些像是血跡、有些像是燒痕。望著掀開的被子，汐先是將其抖了抖、再折疊堆放至床尾。

　　「實前輩可以隨便找個地方坐下，我先消毒刀子。」語畢，坐在自己的床上並從床邊的包裡拿出醫療包和瑞士刀。

　　這是他第二次進入女生宿舍和房間。

　　和愛衣的寢室不一樣，汐的房間有種靜謐的氛圍，空氣裡亦同樣飄盪著沉默的感覺，才剛感到熟悉就想到自己的房間亦是同樣，頓時滿溢的安心感讓他心情更好。

　　「好喔。」

　　他回應對方的話，在門前脫下鞋子走入房間，以同樣的步調和角度踩過的地板上有著洗不掉的污漬，像印在優秀成績單上的缺點一樣顯眼。

　　他蹲下身去伸手撫摸深色痕跡，不曉得對方曾在房間裡做過什麼，但他沒對此感受到詭異和害怕，反而是帶著細微的好奇和期待，直接坐在對方對面的床舖上。

　　「汐可以先刺我喔，這樣的話您就不會太痛了。」看著少女用刺鼻的液體細心抹拭刀子，他向對方提議刻字的先後次序。

　　注意到實摸了摸地面的痕跡，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邊繼續手邊的動作，一邊看著他在自己對面的床鋪坐下。

　　沉默細數著那些痕跡的來源。
　　「過去的朋友」濺出來的血、「指令八」所造成的燒焦痕跡，與些許自傷行為過後不慎滴落的出於自身的血。自己的人生已不再無瑕，本是早就該明白的事實，此刻卻覺得有點落寞。

　　和昨日相同，消毒這項動作似乎讓刀看起來更加鋒利。甩了甩刀後，接著從醫療包取出彈性繃帶和安全別針。汐望著刀尖短暫的沉默了一會才贊同了實的提議並伸出手：

　　「好。那麼開始吧。」

　　總覺得自認識而來他們就為了指令在互相傷害。

　　實從沒試過這種事，莫名令他有種準備玩耍的輕快感，他將手伸到對方面前，汐輕輕捧住他的手，握住刀柄在他的掌心下刀。

　　先是一橫，爾後一撇……

　　刀為筆，血為墨，隨著刀尖劃過皮膚的順序，滲出的赤紅慢慢化作熟悉的漢字，繼而暈染勾勒出淺淺的掌紋。

　　在汐刻完友字，在另一隻手細心地劃上達字時，他不由得讚嘆對方的字寫得真漂亮。

　　「汐好厲害呢，和握住筆寫字一樣！」

　　「謝謝您。」少女因稱讚而喜悅，她回過頭取出消毒止血片，輕輕擦拭對方掌心上的劃痕。

　　「學寫字時，經常想把字寫得好看一點。」
　　似乎是想多說一些話，手上的動作因此變得緩慢，「被人稱讚的時候，心感覺很暖和。我想獲得更多類似的回應，所以盡量把能做的事情做好，儘管我不太清楚那種感覺應該用什麼詞形容比較貼切。」

　　「實前輩有過這樣的心情嗎？」
　　指腹滑過留在掌心上的血痕並凝視上頭的文字，過了一會，才接著拾起擺在一旁的彈性繃帶。

　　每次都覺得汐的笑容很好看，也很喜歡對方的笑顏，但他不是想得到這樣的笑臉才讚賞對方，只是覺得這些話不得不說，因為只用動作太難理解了，要用言語去豐富表達才行，他也只能做到這程度。

　　慢慢抹過掌心的消毒片染上從筆劃滲出的紅，透過細密的組織稍微沾到對方的指腹，他認真聽完對方的話，努力理解了其中的情緒。

　　「我應該也是因為這樣才會稱讚別人，每每說出口時都能看到別人高興的表情，就像汐那樣，我覺得這樣很好，也只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汐對我來說是很厲害的人喔，從昨天開始就幫了我很多事情。」

　　他跟隨對方的視線落到手上的文字，這次難得搖了搖頭：「但我可能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因為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吧。」就算得到讚美亦同樣。

　　「但我很喜歡稱讚人喔！自己講出來時也很快樂！」

　　「這樣啊。」汐點了點頭，聽著實的回答並不覺得難過，倒是在待人處事上有了新的見解。確認沒問題後開始著手纏起繃帶，「稱讚他人自己也會開心嗎？聽您這麼說，就覺得真的是這樣呢。」

　　似乎從實身上獲得了什麼，汐遲疑了一會緩緩開口：「我也認為實前輩幫了我很多，若不是您向我搭話，昨天和今天我可能什麼都無法完成——」頓時、腦海中閃過了指令十五的規則。

　　「——如果我殺了人，實前輩會討厭我嗎？」
　　語畢，她屏住呼吸。

　　「因為稱讚別人就可以看到開心的表情了，所以我覺得很快樂。」

　　繃帶纏上自己的手，如此細緻的動作，自己窮極一輩子努力都做不到吧，也無法成為誰的助力，但汐不同。

　　「我才是，要不是汐答應我的話，我可能同樣什麼都做不到呢。」

　　畢竟吃生肉和刻字在其他人眼中似乎是異常的行為，這麼想來，汐從沒用看見奇怪生物的目光看自己，始終真誠地對自己笑。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決定找汐，總覺得她不會拒絕自己。

　　順勢轉換的話句引導他的視線落在少女身上，他看著對方屏息的認真神色，幾秒後緩緩漾開平靜的微笑，滿溢溫柔的異色眼眸直直凝視對方輕聲開口：

　　「不會喔，汐不論做什麼我都不會討厭您的，我全都會原諒的。」

　　雙手的包紮正好結束，他在對方放開自己前先一步握住對方的手，明明是輕巧的力道，卻不知為何感受到情緒的深沉。

　　「那如果我殺了人，汐會討厭我嗎？」

能被原諒。

　　那可能是她一直以來都在尋求的話語。心裡那段一直繃緊的白色絲線好像在此刻斷裂，同時又重新被溫柔的接上不同的顏色，視野變得模糊，眼淚伴隨著不知名的情緒滑過臉頰。

　　「咦、」自己都不能理解，汐閉上眼、低下頭任由透明水珠墜落，同時輕輕回握實的手接著道：「不會的……」

　　「現在的我很肯定，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討厭前輩。」
　　因為是朋友。難得遇見的朋友。

　　屏住的氣息在少女眼眶打轉，化成濕潤的碎光滑落柔軟的臉頰，難以理解光點碎落的理由，她輕輕闔上薄薄眼簾，纖長睫毛盈上散裂的星，雪白的髮在對方垂首時滑到肩前，細碎的星芒在淺淡髮絲間墜落。

　　屬於汐的天空現在一定變得很美吧。

　　——他如此想像著，邊聽對方輕聲訴說的話。

　　他覺得現在的汐和當時聽見老師告白的自己很像，或許他們本來就很相似吧。

　　「嗯，謝謝您——謝謝妳，我很喜歡妳喔。」他推開本該維持的敬語，慎重地將自己的情感交出去。

　　彷彿一直懸著的東西終於落地，心裡踏實了不少。汐擦去殘留的淚並笑著道：「前輩剛才沒有用敬語，雖然不太習慣但也不討厭。」

　　「我也很感謝你。」
　　這句回應也省去了敬語，邊說邊將再次消毒過的刀遞給實。

　　不知道前輩的字是什麼樣子呢？會不會意外的好看呢？心裡突然跑過了失禮的想法。不過不管長什麼樣子，都沒問題。

　　「其實我比較習慣不用敬語，但那樣子比較像人類。」

　　他對人笑了笑，像人類的地方是他從家裡的人身上學來的，雖然還有很大差異，但起碼有表現出應有的禮貌。

　　聽著汐也同樣用平語回應，感覺和對方的關係拉近了不少，像站在樓梯中央的同個階級上，只要牽著手就能一起跑往某處。

　　他接過重新消毒的刀子，上面已經沒有屬於自己的血跡，在隱約間能嗅聞到點點鐵鏽味，他感受著不知道是幻覺抑或現實的氣味，輕輕握住對方伸出的手，看著柔軟的掌心被刀尖緩緩割開，在裂縫中滲出的鮮血化成與自己掌上相同的文字。

　　實的字意外的端正漂亮，不如他給人的印象般隨性奇異，雖然左撇子的筆順有點不一樣，但巧妙的技術仍讓他在凹凸不平的掌心輕鬆刻上友達兩個字。

　　「好了喔！」在他笑著告知對方的同時，頸圈也響起嗶一聲。

　　「這樣啊。」要是沒說出來，汐會以為實更加習慣說敬語。雖然有因為是朋友就不要再用敬語的想法，不過考慮了一會還是決定順其自然。

　　說敬語能給人有禮貌的印象，且能保持一定距離感，汐是這麼想的，所以對大部分人都保持同樣的態度。偶有不用敬語、忘記使用的狀況，那種時候總像體內有個不認識的部分衝出來替自己說話的感覺。

　　「實前輩的字很好看呢。」
　　汐在對方也完成指令後望了望手中的字，並露出滿意的笑容。

　　過後，花了一點時間為自己做了和實同樣的包紮，並在途中向他提問：「前輩這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若不用敬語的話，自己的某部份就暴露了出來一樣，像不小心露出一小段腸子的感覺吧，陷入自己體內的感觸依然鮮明，在那裡埋入了「自己」，但現在他覺得可以不用擔心。

　　「謝謝！爸爸媽媽說我要將字寫得好看，所以努力了！」

　　起初連握筆都感到艱難，漸漸能成功做好時也會得到和對方同樣的笑顏，不知為何只有在使用利器時完全沒有窒礙，宛如天賦的才能般靈巧舞動。

　　「之後嘛……」他歪過頭思考，邊在遞東西這些小動作上嘗試協助對方，「我還沒想到，汐呢？」

　　對實的印象不斷在不同區間跳躍，時而可靠、時而像個小孩……以及對汐而言最為複雜亦或是超出理解範圍的，那種像是能將什麼全部收進去的氣息。雖然並不可怕，卻仍無從琢磨。

　　「這樣就完成了。連包紮都是一樣的呢。謝謝。」雖然語氣並未明確表達情緒，但汐認為自己是高興的。染血棉片就這麼隨意的堆置在床頭邊，並對實的幫助坦誠的表示感謝。

　　「我想去福利社看看，印象中有能加速傷口癒合的藥。」
　　汐輕按著左手臂，接著道：「有些東西似乎賣完了，有點擔心之後連藥都買不到。」

　　「嘿嘿嘿，對喔，我們是成對的呢。」

　　他舉起自己雙手和對方比對同樣的包紮，雖然汐的語氣顯得平靜，但實感受到她的心情就愉悅的笑了起來。

　　「這麼說來，我都沒去福利社看看，我也去買一瓶吧。」看著汐輕輕壓上昨天割肉的手臂，他不由得搭上自己的手向人微笑，「沒事的喔，我們現在一起去就好。」

　　語畢，異色的眼眸往床頭的棉片瞄了一下，爾後纖白的指指向地板上深色的痕跡。

　　「對了，我可以問一下那裡怎麼了嗎？」

　　視線隨著實的指尖依序將地面上的痕跡再次數過，聽見問題時瞇起了眼。不知道該不該說，以及要從哪個開始說呢？汐回過頭盯著自己的手，並重複了一會握拳、放開的動作。

　　沉默片刻後，起身走向離門口較近的深褐色血跡旁蹲了下來。

　　「朋友曾經在這裡，不過不能動了，所以我帶去別的地方埋起來。」
　　「那邊那塊黑色的是前幾天燒頭髮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其他的是以前就有的痕跡。」

　　她邊說邊看著每道痕跡，眼眶好像又紅了一些，不過沒有流淚。

　　「實前輩，還有其他想問的嗎？」

　　異色的瞳眸靜靜凝視面前雙手的動作，纏住繃帶而顯得蒼白的手抓住了什麼後又放開，重複著像小孩子玩弄昆蟲的動作，最後她站起身來，在他剛才指著的方向蹲下身去。

　　其實就算汐不願意說，他都會欣然接受，只是有些好奇，但這點好奇不足以殺死貓。

　　「是這樣啊。」

　　無論對方給出什麼反應，他都會道出這個回答。她的朋友在近冬的泥士裡、她的髮絲在烈焰的餘燼中，舊有與嶄新的痕跡交錯，形成此刻看見的光景。

　　他跟著起身，緩緩走到對方前面蹲下來，指尖輕輕描繪著地上無法消除的汙痕，像仍能在中心點感受到當時的溫度，再伸出左手輕輕摸上汐柔軟的臉頰，姆指在對方發紅的眼底來回撫弄。

　　「那汐現在快樂嗎？」

　　他若無其事地道出身處這種環境下絕不能給予正面回應的問題，淺淺的微笑依然包裹著仿造的溫柔。

　　「……。」

　　快樂。
　　哪怕只是說出口的程度，都能對自己造成不可抹滅的傷害。那像是宣告自己再也無法回歸原本的答案，汐怎麼樣都說不出口。

　　「在這種環境下感到快樂、是能被原諒的事嗎？」

　　汐將應由自己決定的選項扔到了實的面前。她想要接納自己心中那份異常，卻也想被人狠狠斥責這樣是不對的。很矛盾啊、很困擾呢……這樣存在於心中，卻沒有正確解答的事。

　　那麼、您會怎麼回答我呢？這樣想著，不偏不倚的對上實的目光。

　　淺淡的眼眸直直對上異色的雙瞳，中性的臉龐揚起愉悅的笑容，彷彿對旅人出難題的斯芬克斯終於遇上聰明的解謎者。

　　「會原諒喔，至少我會原諒汐，無論妳做什麼我都會原諒的。」

　　語氣沒有絲毫高高在上的囂張跋扈，卻如神明回應虔誠修女的懺悔，冷涼的觸感也覆上汐另一邊臉頰，少年明明沒有任何改變，如今瞇眼笑著的他看起來莫名化成虛無且不知名狀的怪物，從笑顏裡難以猜測他的內心。

　　「因為我覺得很快樂，所以會原諒的。」

　　「是嗎、」獲得答案的汐笑著舉起手並覆上實撫著自己臉龐的那股冰涼，「和你相處很放鬆，所以我能覺得快樂、並接受這份快樂。」

　　至少在面對實的時候，自己不需要特別去隱瞞些什麼。就算無法完全認知實的全部，至少此刻，汐能夠藉著實的話語來原諒自己、確實的被拯救了。對於現在，已經足夠了。

　　「非常謝謝你。」
　　語畢，汐握住實的手，在雙手離開臉頰之際緩緩起身：

　　「現在、一起去福利社吧。」

　　「我也是。」

　　和汐在一起時的感覺與面對老師時很相似卻又截然不同，雖然汐也好溫柔，但她更接近某種「內裡」的感覺，另一種放鬆和安穩，就是能用談論天氣的輕快語調笑著告白「我殺了人。」那種親暱關係。

　　——啊啊、這樣啊。

　　「我和汐是共犯啊……」

　　他輕聲喃喃，感受著少女覆到自己手上的溫度，的確還活著，和他們一起做過的異常事情同樣鮮明。

　　「不用謝！」他回握住對方的手跟著站起來，像女高中生期待一起出門購物的樣子，「好喔！福利社還有什麼可以買的？」

　　「共犯？」
　　汐歪頭想了想。至今為止的行為或許已經違反了社會所定義的法律，照這個方向去想的話那也是十分貼切的。對於「共犯」這樣的詞不僅沒有絲毫不快，甚至認為非常適合。

　　「是呢。我們是共犯。」
　　即便兩人尚未真正的聯手去傷害他人，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更貼切的詞能形容兩人的關係。

　　汐拉開房門，牽著實的手往外走去。迎面而來的微風像是世界毫無痛癢的勸告，涼意拂過臉頰，掠過已經決定往另一條路前行的少女。

　　「嗯——印象中還有衣服和很多的藥？好像有安眠藥跟麻醉藥的樣子。也有武器，不過我買不起呢。還有食物……」

　　兩人往福利社方向並肩同行，汐邊用手指數著腦海中的商品分類，邊和實聊起未來可能會需要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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