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會這麼提醒的原因,部分有調侃、也有人生經驗。尤其是學校那個軟綿綿的班導,雖然初次見面時被自己展現出的模樣嚇唬住,還是壓抑著恐懼對自己說出這是校規禁止的行為──少年並不怪他、卻也沒有聽進老師的勸誡。學校是靈魂的桎梏,不可以穿耳洞這思想陳舊的令人喘不過氣。
唯有音樂才能解放少年內裡存在著的鼓譟靈魂、也是這個失敗人生中唯一的救贖。
「你們先走,我鎖門。」夜晚九點多,學校給的社團時間結束。按照道理來說,若還想練習得回家練或是找校外的團練室。不巧的是,借用的團練教室鑰匙,時常在最早到教室、卻最晚離開的少年身上。
社團的人都有同樣的默契。他們知道少年時常在團練時透過社團主唱的優勢,嘶吼發洩出累積的不滿、然後會在社團結束後的時間開始譜新曲,這慣例流程在近來少年遇到瓶頸的時期也適用,現在的主唱需要個人靜一靜的空間──今年度的成果發表亦仰賴能用歌曲撼動靈魂的少年,社員們識相地與主唱道別。
沉寂下來的空間是少年熟悉的環境。
社團後的空白是從那個家連滾帶爬、難看地逃離後,屬於少年的寶物。絕對的安靜包圍之下,少年曾無數次被激發譜曲的靈感。節奏感與音感引導少年灰白的人生被填上色彩、賦予意義。每週除了必要的打工,社團以外的放學時間少年也不會缺席,這塊是他人不得隨意觸碰的軟肋。
為數不多的興趣之中,社團幾乎佔去少年的全部。再次翻開早上起就空白著的樂譜,少年譜下第一行吉他與貝斯的開場旋律。
寫完第一行後,已經快要十點。
公寓雖然沒有設置門禁時間,但為了迎接明天,晚上還是得結束掉家事然後進入睡眠才行。在回去前,少年記得今天是某張單曲CD發售的首日,早早就訂購了一組,當然要去取。可以取貨的門市需要繞點路,順利的話十點半前就能到家。心底規劃起稍後的路線,少年關掉社團教室的燈並鎖上門。
得饒人處且饒人,靜坐當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這個國家的處事態度在少女「搬」來前便有所耳聞,實際體驗又是另一回事。總體來說她並不討厭這種以和為貴的民族特性,儘管與她在家鄉受到的教育有所相悖,但這樣含蓄的環境確實對於(世間一般所謂的)失敗者而言相對溫柔,基本的生存在這裡得到保證,即使失敗了一次仍然能夠再爬起來,冬天再怎麼寒冷,只要熬過去了就能迎來春天的暖煦。
只是,硬要說的話,還是有一點看不過去吧?
比如坐在隔壁桌的、一到了下課時間便會逃離教室的少年,以及對此視若無睹的同班同學們。
那日短暫的對話,結果成了他們這段日子以來唯一的接觸,那時少年擺出來的表情,還有自他口中吐露的話語,無一不令她回想起那日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與家人告別,無能、無助且弱小的自己。
這個時候若是選擇入境隨俗,遵守這座島國溫吞卻也殘忍的潛規則,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或許才是最正解吧?但是她無法,也不想無視少年的訊息。
——「去看不良吧。」
所以她對他這麼說。
聽似隨口提起的要求,少年顯然並沒有當真,但無所謂,正如她所宣言的,她會用自己的雙眼去尋找、見證。然後她就能挺起胸膛告訴鄰座的他:「我去看了不良,你就算在裡面也不會是失敗者。」
晚上九點,早已超過祖父給她訂下的門禁時間,但那又如何呢?無人的洋館哪裡又需要門禁了?尋思著幾日的搜索都沒有結果的原因可能在於時間不夠晚,少女換上簡單的外出服,並在書包裡裝了一些防身道具,套上一雙好走的球鞋,一點猶豫也沒有便推開大門,在安分了好一段日子後打破了第一個規矩。
夜晚的路況是沉寂的。約莫九點過後便幾乎無人煙的街區,會逐漸揭露另一種型態。
城市風貌內,通常晚上十點以後還在營業的店舖多半是居酒屋。還沒有到喝個爛醉的時間點,卻也不能稱上安全無虞。偶爾會聽到暗巷鬥毆、誰又被送去醫院⋯⋯逗留的越晚、成為這類消息裡那個倒楣鬼的機率越高。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少年向取貨的店家確保自己購入的CD已經到手,領了東西後便是往返家之路——
「剛你也看到了吧⋯⋯」
「要不要報警啊⋯⋯」
「那個女孩子應該是外國人?」
「⋯⋯」擦身而過的兩個路人壓抑音量小聲竊談,內容的指標性卻無法忽略。
腦海浮現的是同班兼鄰居的那名少女——不會真有這麼扯的事情吧?
雖然與謠傳裡的肇事者方沒熟稔到哪個地步,可能出沒的地方還是知道幾個⋯⋯意識到時,身體已經先採取行動、跨出的步伐不覺加快了速度。
──除了少數社員外沒有人敢靠近的熱音社主唱,曾被不良當成同類。但沒有與不良攪和意願的少年,擅自被某群人當成了背叛者而遭到不明所以的報復。
舉凡在椅子上塗滿強力膠、上課用的課本被浸到油漆裡這些一個比一個過分的惡整行為,少年也不為所動。
從來沒有答應過結為同黨,擅自被認定後又擅自失望,還用這種方式來表達──這些人的手段,真是蠢到家了。
就算如此,總歸是與不良沾染過關係的人,沒有其他學生敢靠近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樣正好。
在創作的道路上,不需要會妨礙到思緒的人。那種人有一個嘻皮笑臉的就夠受了——而眼前不遠處與不良們對峙的那個身影,是第二個。
本來只是想看一眼的,見證了想要確認的事情,滿足了條件後就離去,要不是讓她聽見那樣的對話——
「你說,下次要怎麼整他才好?」
「乾脆讓他被退學好了,哈,一定很可笑吧!」
「誰讓他要做抓耙仔,卡多克‧澤姆露普斯那混帳。」
不需要多餘的思考,身體很自然的就動起來了,少女拾起路邊的石頭,朝著她認為是領頭的不良之一用力一扔。體積不小的石子發出一聲悶響命中目標,隨即則是不良少年們的謾罵,一邊叫囂著要偷襲的卑鄙小人出來的他們,一邊順著石頭飛來的方向張望,是隔壁校的幫派嗎?還是隔壁鎮的爆走族?又或者是條子?不管是誰,一場惡毒的報復是少不了了。
這時候或許多想一下再行動,就會有更好的選項吧?少女盯著巷弄裡騷動的那群人,想起了過去姊姊們的教訓。她們喜歡喊她「Shvybzik」(小惡魔),笑罵著說她做事太大膽,並老是叮囑她,下次做任何判斷之前都要三思才行。但是,姊姊,她在心裡默默反駁著,這個時候如果退縮了,那就等於認同了這個國家她最看不順眼的部分了啊。
所以她站了出來,迎著暗巷裡那群人打量的眼神,不躲不閃走到領頭的那人面前。
「請收回你們下賤的主意,不然下次就不是石頭那麼簡單了。」少女淡淡的開口,冷冽的冰藍自下而上直視對方,即便說著「請」卻仍是命令語氣。
「——」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不,這個女人確實曾在休息時間短暫的對話中說過要見識不良。
但沒想到認真地執行了不說,甚至與那些傢伙起衝突,對上的還好死不死是最難搞、無論對方是長輩、是小孩或是女性都不會退讓半分,說打就打的頭領。
——意識到時,已經揹著吉他衝了過去。伸手一抓便精準拉住少女纖細的手往前跑。
「這邊!」笨蛋嗎卡多克?對——這麼做的自己也真的是蠢透了。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是天經地義的道理、是亙古不變的事實。明明可以放著不管,身體卻已經先反應過來了。
一直恪守的生存法則,輕易地因為一個算不上交情有多好的同班同學產生了些許的變化——或許是,少女當時所說的那句話在心底起了漣漪吧。
總之現在要先擺脫身後的那些不良。
揹著吉他奔跑的速度快不到哪去、也不可能維持太久。叫囂著追過來的小混混們絕不會輕易的放過兩人,為此要先帶安娜塔西亞去以前找的其中一個藏身之所——
——『這邊!』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聽到鄰桌的少年用這麼大的音量說話吧?
在手腕被抓住時,她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個,真是奇怪,應該是危機的時候,她卻在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或許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快,她的反應追不上;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少年站出來的時機太過戲劇性,於是當她望著眼前少年的跑動的背影時(她的視野在被帶走時,就已經只剩下這道身影了),比起緊張,她感受到的更多是說不出來的高昂情緒。
——就像自己剛才丟了那顆石頭一樣,卡多克同學,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反應呢?
她突然有些慶幸今天穿的是球鞋,而非那雙綴了雪花的夏季涼鞋,才能跟上少年的速度不致於被弄丟了他;但同時她又有些後悔,那雙涼鞋是姊姊送給她的,她們說日本的夏季比家鄉熱多了,沒有一雙涼鞋不行,早知道會遇到他的話,她一定會穿出來給他看。
跑在前頭的少年理所當然察覺不到少女的想法,不如說如果被他知道了大概會無言吧?都這種時候了卻在思考打扮的事——說不定還會這樣念她呢。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明明才認識不久,她卻已經能很自然的去揣摩他的想法了,並擅作主張、任性妄為的將他的反應納入自己的思考裡。
逃亡還在持續,身後不良們的叫罵聲漸行漸遠,最終,耳邊只剩下風聲呼嘯而過、以及少年若有似無的喘息。她發現他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不是很意外的,畢竟他確實生了一副不善運動的體格,再繼續漫無目的的逃亡,說不定自己都要追過對方了,同時她也注意到了他們逃亡的路線正在迂迴,是想到什麼藏身處了嗎?於是她也跟著放慢速度——不可思議的是,她並沒有懷疑過少年會在中途丟下自己。
最後少年帶著少女跑到了路間的狹縫處,剛好可以容納兩人的狹長巷子一路延伸至另一條大道,不是死巷的樣子,水泥磚牆上還有鐵製的大樓逃生梯,就算路口被堵了,也能從那裡逃到隔壁的建築物裡。
「⋯⋯他們沒有追來的樣子呢?」貼著牆休息一會兒,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緩,只是在這個本就燥熱的夜裡跑了那麼遠,她仍然流了不少汗,白皙的頰上也浮起了紅暈。
「⋯⋯謝謝你,卡多克同學,但是,很抱歉,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清楚。」
相較於少女的鎮定,背著吉他跑的少年就沒那麼輕鬆了,在確認安危後就蹲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有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於是她也跟著蹲了下身,被熱氣蒸熏得有如泛著熱氣的藍眼睛直視著少年。
「——我們,為什麼要逃跑呢?」然後非常真摯的,問出了會讓對方傻眼的問題。
順著柏油路面指示的方向往成功甩掉過不良們數次的小徑奔馳,後方的叫囂與自己的名字不斷在空氣裡迴響。
即使半點挨打的意願都沒有,被揍的如果只是自己也就算了,這個不知道為了什麼差點要在自己面前挨揍的同學,要是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慢下來就會被追上,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怎樣都得動起來。
少女的腳步跟的很緊,體力本來就不算好的少年對此暗自慶幸,帶領少女進到一直以來甩掉不良的路間狹縫——那裡連接著某戶人家的後門、是不得擅闖的私有地外,角落牆上更有逃生用梯。就算視線死角的路口被發現或被圍堵也還有逃亡的空間,對總是被追的溝鼠之輩而言是再好不過的利用之處。
本來就不擅運動的少年進到躲藏處後,立即鬆手讓少女貼牆躲裡面點,並探頭確認街上的情況——不良叫囂著遠去,再次平安渡過一晚的成就感令少年不由得自嘲的揚起嘴角、止不住喘息。
⋯⋯不行了,背著吉他跑真的很要命。
體力上沒有餘裕的少年在危機解除後脫力的半伏在地,用力喘氣平復呼吸,半虛脫狀態的當兒,聽見少女平靜道謝的聲音——以及隨之而來的疑問。
「——哈?」這女人問的問題是為了諷刺自己多管閒事嗎?不,會這麼想無可厚非,自己確實在事不關己的情形下插手了。但再怎麼不懂異國文化,這女的也太沒危機感了吧。
——啊啦,真是有趣的表情呢。
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呢⋯確實,少女也有一定的自覺,自己問的問題大概很難理解吧?但是解釋從來不是她需要做的。而且,少年的每一個反應都令人著迷不已,明明擺出了武裝的態度,卻會露出各種表情呢,這個人。
「那個無禮之人應該要接受懲罰。」說著,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裝置,遞到了少年面前,
「本來是打算他拒絕的話,就使用這個電擊的。」纖細手中捧著的,儼然是一個電擊器。
少女的回應打破了自己的認知。相較狀態萬全的少女,沒有危機意識的,事實上是什麼都沒準備就衝出去、還在難看地調整呼吸的自己。
「……真是不得了的大小姐啊。」平常就隨身攜帶那麼危險的物品嗎?這程度已經不是用與常識相背就能說得通,其自然的態度,彷彿早對接觸黑社會習以為常,反倒令人不由得佩服起來。
而且,跑了一段距離,同行的少女卻沒有半點疲態——總結各種情報後,少年更加確定自己做了多餘的事。既然如此,早點回去確認取貨的CD內容比較重要,那跟社團成果展可是有絕對的關係。
「不好意思多管閒事。我先走了。」深吐一口氣,調整好背帶起身——運動不足的身軀立即忠實地反映出疲累,腿一軟的少年又不得不按住地面。
「需要扶你嗎?卡多克同學。」少女依然保持著蹲姿,在一旁欣賞了少年試圖站起來,卻又受累於沉重的身體不得不跪倒的過程,待他稍微平復了呼吸後,才站起身子,拍了拍裙襬上的塵土,並伸出了那隻皓白的手,向少年發出邀請。
「不用。」自己可沒有虛弱到要被今夜攪亂自己計畫的不速之客擔心。何況自己還是做了多餘事情的那一方,此刻可是恨不得早點消失。一鼓作氣地站起身子拍去身上的灰塵,少年扭頭要走——不一會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你不會還想回頭找他們吧。」
「是呢,如果我說想的話,你會負起責任陪我一起嗎?」少女收回剛才伸出的手,向著回頭的少年笑了笑,揚起的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狡黠,提出口的要求也是極盡不合理。
「——開玩笑的,今晚就先放過那些人吧。」下一秒,少女就推翻了自己的提議,看著對方一時變化萬千的表情,滿意的笑著湊了上前,今晚的發展已經偏離了最初的目標,但她並不討厭無法預期的驚喜。
放著不管好像就會生事、但就算不想擔心也會在不經意中被少女惹出的風波捲入,嬉皮笑臉的模樣、正面接受一切的大小姐竟能攪亂自己的思緒到這地步,也真是夠荒謬了。
「饒了我吧……」有氣無力地嘟噥,含在嘴裡的抱怨若非距離夠近是聽不清的吧。邁出往租屋處回去的步伐,對這一帶的路況相當熟悉的少年默默做起帶領少女前進的人。
有些意外的,少年擺出了領頭的姿態,時不時會回頭查看她的情況,看來是真的擔心她會折返與那些人對峙。若是放在平常,她鐵定會找機會溜走,然而,少年的模樣實在太有趣了,她便也難得安分了起來。
——不如說,還有些開心呢。
他們順著月色返回原路,一路上除了時不時發出嘟噥的少年外便再無話語,但一向討厭乏味的她,卻不認為這樣的沉默無趣。少女望著走在前頭、時不時搔首嘆息的少年,還泛著紅暈的臉上浮現笑意。
離開家鄉、來到日本之後她便很少笑了,總是獨自一人等待著爺爺歸來,思念著遠在他方的家人,她以為自己習慣了孤獨,但那天晚上與少年的初遇,以及今晚的偶遇,無一不使她回想起過去鬧哄哄的夜晚。好像只要待在他身邊,就永遠不會無聊一樣。
「卡多克同學,到這裡就好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他們回到了那條連接她與少年的坂道之上,往上走是她居住的幽靈洋館,往下則是他的租屋處。
少女停下腳步,叫住了少年。
「謝謝你,接下來的路我可以自己走。」她走上前來到他身旁,側過頭直視著對方,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神情裡透漏了一絲機靈。
「對了,可以借我你的手機嗎?我要聯絡一下家裡的人。」她又一次伸出了手,而這次她相信他再無理由拒絕。
「⋯⋯你連手機都沒帶出門嗎?真是不得了啊。」少年並沒有明說要送同班的少女回家。只是既然都住在同一條路還是隔壁,要忽略或無視自己也辦不到,就只能在這點上選擇妥協。而且——今晚的事情不知怎的,竟讓苦於想不到成果發表用的曲子的自己,頭一次在腦海中浮現出一段鮮明的旋律。
一面回應彷彿挖苦的帶刺話語,少年倒是熟練地解鎖手機畫面,將其交給少女。
「謝謝你,卡多克同學。」對於少年的挖苦沒有多作理會,反正她的目的也不在此。接過對方遞上來的手機後,少女並沒有撥號,反而熟練地開啟通訊軟體的介面,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另一支手機。無視少年目瞪口呆的模樣,她笑著解鎖自己的手機,開口解釋:「——關於這點,其實我說謊了。」說話的同時,纖長的指尖已經在幾個操作之下,完成了登錄好友的動作,還順便發了一張黑貓造型的貼圖給少年。
「這樣,以後要聯絡就很方便了。」將手機遞還給少年,少女難得開懷地笑了起來,她很久沒有像這樣笑了,那天之後,到處都是令人煩悶的事,唯獨今晚,從那場逃亡開始,她的心便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還有那個,我會檢查的,請不要試圖封鎖或解除好友。」
「那麼今晚就到這裡吧,再見,卡多克同學。」在下了像是命令一樣,又有些威脅意味的指令後,少女沒有給少年抗議的時間,便向他揮了揮手,轉身往洋館的方向快步跑了起來。
「⋯⋯」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被給予,少年愣愣地接回自己的手機,視線落在那個意義不明的黑貓貼圖。像自己這種人竟被強硬的塞了聯絡方式——這已經不是用失序過頭就可以形容的了。
目送輕快離去的背影,少年只能無語的收起手機。內心湧出的微妙焦躁感是對自己的無能而起——天曉得自己對這個同學一點辦法都沒有。
明天又會在學校見到的吧。
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那個輕快背影的主人還沒有頭緒。
總之先回家好好拆箱最新發售的CD,然後把腦海中的那段旋律寫出來以撫慰一下今晚早已超載的心靈——剩下的,等明早睡醒之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