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見到喵月,又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前陣子長官基絕林出國回來了,並給暗葉枯帶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
——他將要被調回德國了。
這個消息來得既突然又莫名,暗葉枯想不透為什麼基絕林要在出國完回來後直接當面通知他這件事。
基絕林究竟是出國幹什麼去了?他想不透……他是知道德國現在出現許多動亂,而動亂的詳細原因他還無法知曉,難不成和這件事有關……?
算了,如果他真的想知道些什麼,到時候回德國就可以知道了,用不著現在苦惱這些。
但是他的心情卻怎麽也好不起來,這又是為什麼?
「排、排長!」
走在長廊上的暗葉枯突然被克里林出聲喚道,這個的呼叫並沒有以往的輕鬆,而是帶著許多的不確定與膽怯,暗葉枯暗自嘆了口氣,停下腳步。
暗葉枯什麼也沒回應,只是靜靜地等待對方叫住他要幹嘛。對於之前克里林對他做過的事他早就不在乎了,畢竟那已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但對方好像還是很在意那件事的樣子。
克里林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一個重大決定一般地開口:「我、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吧!」
這句話有些令暗葉枯錯愕了一下,他還真沒想到對方想這麼久,就只是為了這種事?
「隨便。」暗葉枯應許了克里林的"請求",同時邁開步伐繼續走。後者也鬆口氣般地趕緊跟上長官的腳步。
這天雲鳶忽然說想外面吃的餐館,於是就變成碧路跟喵月還有雲鳶以及六月出門去餐館吃,幾個孩子和拉比待在家裡。
只是喵月沒有心情吃,暗葉枯送給她的木偶又不見了……。
「小妹,怎麼,了?」六月發現喵月的異常。
「沒、沒事……」稍微的敷衍一下六月。
下一秒就出事了,碧路被隔壁桌的人打到,碧路吃到一半而已。
隔壁打起來的原因是,朋友之間的吵架起爭執,碧路很想打回去,但忍耐住了,然後又打過來,雲鳶閃的快,碧路很倒楣的又被波及,最後碧路跟隔壁的打起來了。
「……今天根本不適合出來吃。」喵月的臉冷到不能在冷。
拿著自己的餐盤默默地吃,無視那群人打架。
「好好吃個飯也不行啊……」雲鳶嘆氣。
去餐館的路上,兩人都沉默著,直到抵達目的地的門口,並聽到裡頭的騷動聲時,克里林才首次出聲打破沉默。
「不會吧,挑這種時候……」克里林摸摸鼻子咕噥道,同時偷偷地瞥了眼暗葉枯,見對方還是如往常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表現,才稍稍放心地伸手推開店家的門簾。
一眼望進店內,就被那打在一塊的人給吸引了注意力,雖然身為斬妖除惡的厄除,這種民事糾紛不關他的事,但克里林還是不會無視這個情況繼續發生。
「喂喂喂,這邊在幹嘛。」克里林將手搭在腰間的武器上,沒有取出,只是朝那打架的人走去並出聲嚇斥。
而一旁的暗葉枯本來就沒打算自己去處理這種事,他只是默默走來並看著下屬處理這個樁民間糾紛。但當他注意到在場的熟面孔時,不難免內心怔了一下。
跟人扭打在一塊的是那礙他事的龍,旁邊的同行者則是……喵月,和兩名他沒見過的傢伙。
克里林看著這場糾紛也困擾地撓撓頭,他只是想久違的邀長官一起出來吃頓飯啊,怎麽也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好好好,總之你們都先給我停手,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克里林出手拉開其中一名較為不安分的民眾。在調解這場糾紛的同時,他也不時會查看暗葉枯的情況。
這一次回頭,他就看見暗葉枯散發出來的氛圍相當凝重,這不禁令克里林內心暗叫不好。糟糕糟糕,暗葉枯的心情怎麽變糟了?
克里林將目光放回碧路身上,也是在這時,他才注意到一旁的熟悉身影。
是喵月小姐,唉……看來今天真的來錯地方了。克里林充滿懊悔地嘆息,來這家餐館真是失策啊。
「……」暗葉枯仍是一句話也沒說,他只是將視線移開,裝作一副沒有看到任何事的樣子,不管是關於鬥毆,還是喵月的事。
「好,我停手了。」碧路站著不動手。
「……為什麼,要,迴避,我小妹呢?」六月吃著麵包靠近暗葉枯,她有大概的聽一些有關喵月跟眼前的厄除的事。
¤外面街上。
「奇怪……到底是掉到那了呢?今天雲鳶才剛找到還給我的說……」喵月一個人走在街上,非常無奈。
時間慢慢的過去,已經越來越晚了,街上的人有些都回家了。
在克里林處理糾紛的這段時間,暗葉枯都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等待著,直到聽到有人向他搭話,他才有所反應。
暗葉枯睨向邊吃著東西邊靠近他的少女,從對方的言語中他可以判斷她口中的小妹應該就是指喵月了。
「沒有。」他不帶任何起伏的音色如此說道,而且從對方的語氣來看,她似乎挺明白某些事的樣子。
「她好像,弄丟……木偶了……她,不開心……」六月說。
「小妹,很寶貝那個,木偶……。」
這時候雲鳶走過來。
「六月,我們把碧路丟下來好了……我們回家吃,喵月大概回家了。」偷偷的看一眼暗葉枯。
「德國……也是,不錯的國家,比俄羅斯,的天氣好太多了。」六月對雲鳶點點頭,放下餐盤,拿起紙傘跟上雲鳶。
木偶?
暗葉枯不知道對方所說的木偶是不是他給的那個,但他仍是忍不住吐出一句話:「那只是個垃圾,丟了就丟了。」一個被他隨身攜帶在身上好幾年的垃圾。
見少女與另一名男子準備離開,暗葉枯也沒做出其餘反應,只在少女扔下的最後一句話時才發出一聲冷哼。
德國啊……現在也只不過是個被極權統治的地方了罷,各處充滿戰亂與種族殺戮。
不過,這少女的說話方式總是令他想起某位"老朋友",一個煩人的臭小子。
「對小妹來說那才不是垃圾……」六月用極小的聲音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六月,走了!」雲鳶叫了一聲,隨後走出餐館。
可憐的碧路就這樣被丟下來在餐館。
¤
「到底在那啊……我記得最後去的地方好像是孤兒院的教堂的樣子……」
喵月想起今天回家前還去了一趟教堂。
雖然少女那句話的聲音極小,但暗葉枯多少還是聽到了些許,可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分出目光給予對方,而是直瞪著前方,渾身散發著使人不敢隨意接近的氣息。
他是不是該慶幸喵月老早離開,也確實沒有和他有任何談話與互動?
「先生,你的同伴是不是都走啦?」壓下糾紛事件的克里林看到似乎是和碧路同桌的兩人也都離開了,便朝對方提醒一聲。
「臥槽……居然
又又又放生我?!」碧路感覺冷風吹過來,呆呆的站著。
¤
oO(應該是這裡吧……)
喵月走到廢棄的教堂,當初的厄除靈魂已經不再了,剩下的只有當年死的孩子跟大人,喵月無視他們繼續找木偶。
等克里林終於處理好糾紛後,兩人也都沒了心情好好吃頓飯,所以他們只是草草吃完就離開餐館了。
接下來兩人依然是沒有什麼對話地在街道上巡邏。雖然街上充斥著熱鬧繁華地氛圍,但暗葉枯那渾身散發出的冷漠感卻是怎麽也融入不了此處。
一路上克里林偶爾會遇上一些見過幾次面的民眾,原本是想寒暄幾句,可礙於長官絲毫沒有要停留腳步的意思,他也只能和他人打個面照就離開。
「你先回去吧。」
又過了一陣子,首先打破沉默的竟是暗葉枯。克里林很想問長官要幹嘛,但他知道就算他問了也得不到答案,今天對方願意出來和他吃晚餐就已經很好了……雖然氣氛不怎麽理想。
「啊、好,好。我想我先回軍寮好了。」克里林摸摸鼻子,不過問什麼就轉身朝反方向離開了。
待克里林消失在視線範圍,暗葉枯嘆息了一聲,拐個彎朝森林的方向走去。稍早前在餐館發生的事,還有基絕林告知他的事,都令他心情相當不悅。
然而這些糟糕情緒的出發口,就是工作。
漫步於林野中的暗葉枯深吸一口氣,在感知到周遭的妖氣時,便開始動身前往追捕。他才不在乎人不人道這些麻煩瑣事,他只要知道自己在幹嘛就好。
當暗葉枯一進到森林時,一隻小妖物忽然衝出來攻擊人。
妖物發現打不過又馬上逃走,逃到森林深處。
¤
oO(好累……還是沒有呢……)喵月找的滿頭大汗,粉色外套被她丟在一旁放著。
逃跑的小妖物衝進教堂,看見喵月就撲上去,頭埋在少女的胸上磨蹭,喵月瞬間呆住。
oO(這是怎樣?發生什麼事?)已經完全驚呆了。
喵月呆住的期間沒有注意到有人也跟了過來。
才剛進入森林範圍的暗葉枯馬上就被從一旁竄出的狐狸給攻擊,更準確來說,是隻狐狸外型的妖物。
暗葉枯當然是毫不留情地拔劍朝妖狐刺擊而去,那隻妖狐似是發現危險而轉身朝森林深處逃竄。既然都有一隻白目妖物送上門了,甚至還會主動攻擊人,那麼暗葉枯更是沒有理由放過這東西。
於是,暗葉枯鎖定妖狐逃去的方向,躍步追了上去。
直到他看到妖狐躲進了一棟建築,才猛地停下步伐。眼前的建築是那幾個月前,他第一次見到喵月的廢棄教堂。暗葉枯下意識握緊手中的細劍,現在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想法使他遲遲不敢再向前走一步,更不用說進入教堂內繼續追捕那隻妖物。
我是怎麽了?是在害怕嗎?哼,真可笑……
暗葉枯自嘲般地哼笑一聲。
「放手啊!快給我放開!不要趴在我身上不走!」回神的喵月正在拉開抓著不放的妖狐。
妖狐死活不肯放開,爪子都出來了,結果喵月一個用力拉開,一個撕裂聲傳來,她的衣服被抓破了。
「
該死的小妖怪……」
正在欣賞美景的妖狐感覺到喵月的怒氣,立馬轉身就跑朝門口跑去,喵月也追上去,妖狐衝出去,喵月則是撞在別人身上。
「臥槽……該死的臭妖狐……」喵月還在咒罵妖狐。
在暗葉枯最終決定踏出步伐繼續前進時,又因從廢棄教堂大門衝出的身影給止住了行動。那擁有一頭雪白髮絲的身影隨著方才突襲他的妖狐衝出廢棄教堂,並一頭撞上了他,暗葉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閃開,他是可以辦到的,但他沒那麼做。
在少女與暗葉枯那瞬間的零距離接觸,縱使隔著一層面罩,他還是可以清楚聞到那誘人的甜蜜香氣。該死的。在對方出口咒罵妖狐時,他內心也同時咒罵一句。
撞上前方的人瞬間,喵月馬上認出那熟悉的氣味。
「啊……抱、抱歉!」喵月尷尬臉紅抬頭看著暗葉枯。
妖狐看到機會,就立馬又逃的無影無蹤。
「那該死的妖狐呢!去那了?!」這時才想到剛剛的妖狐,然後忘記自己的衣服已經破了。
暗葉枯發出一聲表達他滿滿無奈的沉沉嘆息,鎮定好自己的精神後才視線下滑至喵月臉上,然而這個角度他不難免可以將那外洩的春光一覽無遺。
「Verdammt!」他下意識飆出一句母語,並迅速和喵月拉開一段約兩米的距離。他這個反應其實也很不尋常,要是換作是別的女人這樣衣衫不整的貼近他,他只會無視,或毫不憐香惜玉地堆開對方。
都是那隻該死的妖狐,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裡遇到這貓妖,他為什麼要追呢?!
喵月看著暗葉枯這樣的反應,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害的。
「呃啊啊!不、不要看!」喵月用手擋住露出來的地方,反而更讓她驚慌失措。
兩人沉默一會,喵月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哭起來。
「我還是沒辦法……我沒辦法忘記你……每次看到你,我也想避開,可是還是忍不住想看著你……」
看著少女驚慌的樣子,暗葉枯這才轉身背對過,給對方一點空間整理自己,也順便……整理自己的思緒。
才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身後的啜泣聲,他不喜歡聽人的哭聲,也不喜歡"哭泣"這件事本身,那會使他感到煩躁。但喵月的哭泣卻只是令他內心充滿困惑,而非以往的不耐。
帶著哭腔的字句,顫抖地從那少女口中吐出,暗葉枯沒有回頭面對對方,因為他不敢。
他不敢面對她的哭泣,不敢面對她的思念,甚至是不敢面對她所流露出的……情感。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喉嚨間就好像卡了一塊大石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喵月也很想忘記暗葉枯,即使在小心的不想遇到他,還是會看見他,長久累積下來的感覺,讓她也很痛苦,碧路勸她去接受別人看看,但是她不想就這樣接受別人。
「你給我的木偶我不小心弄丟了.....」
「那種東西,丟了就算了。」暗葉枯將細劍收回劍鞘,仍然沒有要轉身面對喵月的意思,並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更冷漠、更疏遠。
他送喵月木偶後,是決心不要再與對方有任何瓜葛了,但如今為何他們又像這樣談話了呢。這是不應該的,他不想再面對這種複雜的情感了,他還有他的目標要達成,不能被受影響啊。
「我不要,我不想就這樣丟了……」喵月站起身,堅持要找到木偶。
「你可以捨棄,但我不能捨棄。」
聞言,暗葉枯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他不懂為何少女如此地堅持,感情這種東西是不可靠的,他也不相信。那個木偶也是,那是個他曾經以為母親愛著自己的證明,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他自己很明白。
當緊要關頭來臨時,他是個被"愛著"自己的家人推出去作為交易的物品一般給了他人,他從雙親臉上看不到任何傷痛與不捨,只有滿滿地巴結與討好。
要是……那人、基絕林沒有闖入他的生活,或許他還可以活在那假象的美好家庭當中,繼承父親的伯爵之位吧。
相到此處,暗葉枯嘆了口氣,將緊繃的身軀放鬆下來,他微微偏頭,但目光仍舊沒有落在喵月身上,而是空洞地望著某處。「妳,很傻。」
「是啊,我很傻,傻到喜歡你。」喵月轉過身背對暗葉枯。
說完喵月再次進去教堂裡面拿自己的外套穿上。
『妖怪是得不到幸福的……』一個女幽靈這樣對著喵月說。
「給我閉嘴。」喵月轉頭狠狠的瞪著女幽靈。
『妳本來就是會帶來不幸的妖怪,我們都是被妳殺害,上不了天的亡靈,妳還想辯解什麼?』
接著一個又一個的亡魂現身,幾乎全是小孩子,大人少數,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嘲諷喵月。
「啊啊啊啊——!夠了全都給我閉嘴!閉嘴!」
「喜歡……」聽著喵月扔下這句話後就奔回廢棄教堂內,暗葉枯獨自站在原地覆誦這兩個字。
這個詞對他而言終究是陌生的,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感受不到這東西了,也無法對他人有這份心情,可是現在……他快要不認識自己了,也或許……他從來都沒有了解過自己。他一直以來都拼命地朝著自己所認定的目標奔走著,無視著內心深處的真實,直到現在這份真實不停地被挖掘出來,讓他手足無措,讓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讓他只能選擇逃避。
暗葉枯很清楚當自己的目標可以實踐的那天來臨之時,無論成功與否,他最終的結局都只有一條。在這條不歸路上,他早已決定好要獨自面對了,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至少,原本是這樣的。
如今多了一個可能會使他留念的存在,他該怎麽完美地結束這一切呢?
暗葉枯越想,眉頭擰得越緊,他出氣般地朝一旁的樹幹猛踹一腳,被大力晃動的樹發出沙沙聲響,葉子紛紛落下。不過在暗葉枯準備再補一腳時,就聽到從廢棄教堂內傳出的吼叫聲。
他停止行為,轉身朝廢棄教堂望去,聽到喵月不停地大吼著要某人閉嘴,可他並感受不到這裡還有誰的存在。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暗葉枯恢復冷靜地朝廢棄教堂走去。他稍微推開那快腐爛的木質大門,只見在教堂裡頭的喵月正獨自一人不停地對著空氣嘶吼,臉上的神情充份表達出了痛苦。
不知為何,這個畫面使暗葉枯感覺到胸口悶悶的,就好像不願看到喵月這個樣子,「喂,女人。」於是,他出聲朝對方叫喚,聲音依舊是那低沉、平淡無起伏,但卻試圖想安定喵月的精神。
『妖怪,如果沒有妳,我們就能長大了!』
「你們沒有資格怪我,是你們把我推下懸崖的!」喵月對著女孩的亡靈吼著。
喵月知道他們為什麼離不開,那是因為她的恨,她的恨綁住了他們。
「夠了……閉嘴……都給我閉嘴!」喵月雙手捂住耳朵,不想聽見他們的聲音。
直到聽見有人在叫她,她才仔細的看聲音的方向。
「為什麼你還在……?」喵月有些驚訝,她很訝異暗葉枯為什麼沒有離開,或許是被自己的聲音給引來了。
喵月的疑惑,同時也是暗葉枯的疑惑。對,他為什麼還留在這裡?他就像是自然而然般地走過來,查看這少女發生了什麼事,毫不遲疑。
意識到這點的他,霎時間有些錯愕,他沉默著並僵硬地退後了幾步。他無法回答喵月的問題,因為他自己也不明白。
暗葉枯乾瞪著眼前的少女,爾後才終於開口打破沉默:「我才要問妳在幹什麼,瘋了?」他刻意將說出口的用詞冷漠且疏離,絲毫不透露出自己先前的擔憂感。
「或許真的瘋了吧……」喵月喃喃自語。
喵月穩定情緒後,才又開口「這裡,是我以前待的孤兒院,他們很討厭我,大人小孩都一樣,小孩子們的天真親手把我推進地獄……又怪我害他們沒辦法長大。」
「我回來後,親手毀了這裡,他們全部都被我殺了。」喵月露出無奈的微笑。
「所以,妳後悔嗎。」
平靜地嗓音在少女說出那痛苦的過去時,緩緩地如此說道。
暗葉枯仍站在原地,他將雙手交叉於胸前,略微仰首地環顧整座廢棄教堂。從破碎的屋頂所滲透到月光灑在喵月身上,使其產生散發出光芒的錯覺,那是如此地聖潔,即使她說出口的過去並非什麼善事,但他知道她內心存在著許多"善"。
他看著這樣的喵月,又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正好隱入陰影之中。他就只是個適合處於陰暗處的人,違背一切倫理道德,內心絲毫沒有同情與憐憫,只為追求自私的目標而前進的人。不需要光明,對吧?
「我不後悔,後悔又能怎樣?後悔能讓他們活過來嗎?當然是不可能的。」喵月搖了搖頭「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我還是會殺了他們。」
「你死我活,就這麼簡單,不是嗎?」說這句話的同時,喵月的眼神起了變化。
眼神中帶點天真還有殘忍,說話的語氣有點孩子氣,無疑就是另一個喵月。
「嘻.....嚴格來說他們是我殺的才對,因為他們想殺我們啊!」
「那麼,妳又幹嘛要去在乎"它們"。」就算他不知道喵月為何會獨自一人在教堂內大喊,但透過這段簡單的談話,多少可以判斷出些什麼了。
既然喵月還會與"它們"爭執,就代表說她無法無視,儘管她並不後悔做出了這種事。換作是他,他也不會後悔自己所做出的任何決定,不管之後會得到什麼報應或輿論壓力,他一概不在乎。
所以他無法理解喵月既然不後悔,又為何還要對這件事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呢?還是是單純處於煩躁?如果是這樣了話,那麼她就應該徹底把這件事解決,讓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就好了,讓"它們"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干擾她。
「我們?」
感受到喵月的變化,暗葉枯沉下了臉色,之前就一直有這種感覺,他總覺得喵月有著另外一面,就像是要在她脆弱之時出面保護她自身而存在的那一面。
「我們共用一個身體,但主權不是我,我一直都想著何時能占據身體主權呢....她太善良了,即使她能冷血的殺死傷害別人的人,對其他人還是太善良了,不過那是她的罪惡感。.」喵月甜甜的微笑。
「知道我為什麼會存在嗎?是她創造了我,我吃著她的恨成長,或許有一天我會消失喔......嘻嘻」
一聽到這個"喵月"是她自己本身創作出來的,不知為何,暗葉枯略微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下來。至少,那個"喵月"並非他人所導致的,而是同樣是她自己本身。
「拿到主導權妳要幹嘛。」他問出了這個問題,但事實上他明白答案會是什麼,只不過還是會想從對方口中聽到。不過在問出口後他又有點困惑自己管那麼多幹嘛?這應該不關他的事才對。
「哎呀呀?你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人呢……」她有些驚訝。
「嗯……拿到主權的話當然是大開殺戒啊!」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彷彿這些都只是好玩而已「嘻嘻……我要回去了,她快要醒了,我很期待那天有機會可以殺了你喔!」
說完,她消失了,喵月整個人站不穩直接往後倒下。
預期中的回答。
看著喵月那燦爛的笑容,在月光下摺摺生輝,雖然這個喵月很不同,但她們都是"喵月",這個她想殺了他,而另一個她則是不想殺了他。但暗葉枯不會因為這兩者的截然不同而抱有不同的心態,對他而言,就算乍看之下不是同個人,但最根本的本質是一樣的,這點無庸置疑。
面對喵月說出期待要殺了他的宣言,暗葉枯絲毫不為所動,那雙暗藍色的眼眸如深海一般,寧靜寒冷,唯一透露出的資訊只有不畏懼死亡的自信。
直到喵月硬生倒下,暗葉枯才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快步朝喵月走去,但卻又在半途猛地止住自己的腳步。理性告訴著他現在就該走人了,甚至是說早該馬上離開這個地方才對,不該再與喵月有過多的牽扯。
喵月現在很想站起來,但是不太能動,被另一個自己強行搶過身體主權,真的很不喜歡,加上她剛剛也是強行奪回主權,還得等一會才能動,她現在連睜開眼睛都懶。
乾脆就在這裡睡覺好了……順便清醒自己的腦袋也好。
盯著躺在地上,略顯疲憊的喵月,暗葉枯煩躁地嘖了一聲,即使聲音不大,但在這寧靜的廢棄教堂內格外響亮。
暗葉枯繼續邁出步伐來到喵月身旁,居高臨下地注視少女,一句話也不說就彎下腰,一把將喵月扛到肩上,然後掉頭離開教堂,全然不顧對方的意願。
即使肩上扛著一個人,他仍然可以穩健且快速地行走,沒有任何多一個負擔的疲憊感。途中暗葉枯用空閒的手從暗袋取出懷錶瞧了瞧時間,沒想到竟然已經快要午夜了,不過也正好,這個時間城內大多民宅店家都已經熄燈了,不會遇到過多閒雜人等。
打算睡在教堂的喵月感覺到有人把她扛起來,喵月有些不滿,並用腳弱弱的踢了踢對方。
無奈自己還是沒力氣,索性選擇瞇一下。
「唔……到那裡了?」睡醒的喵月問,動了動手指,手勉強能動了。
由於肩上扛著一個人是個相當醒目的行為,為了避人耳目,暗葉枯特地挑選一些人煙稀少的路徑小巷走,還好這個時間人不多。
暗葉枯憑著記憶來到了喵月工作的地方——百花堂。在剛抵達此處邊牆時,肩上的女孩突然出聲詢問,可他沒有回答對方的問話,而是俐落地翹開百花堂的窗門,無聲無息地潛入店內。
一進入裡頭,不外乎就是聞到撲面而來的花香,但暗葉枯不是個會欣賞這類事物的人,他只是在黑暗中找到一張沙發並將喵月放下。
他不選擇少女在山丘上的住宅除了較遠以外,還有就是麻煩,他不是不知道裡頭有哪些人,過去那個地方一定又會發生無法預期的麻煩事。現在他已經多此一舉地把喵月帶離那個廢棄教堂了,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將她安置在這個地方。
那麼,該走了。
一進去喵月就聞到熟悉的花香味,看來是被送回家了。
「……謝謝。」喵月睜開眼睛躺在沙發上說。
接著喵月在沙發的縫隙摸到一個東西,手感的感覺是木頭,她仔細的摸了摸,是木偶,原來是掉在這……。
她緊緊的雙手握住木偶,閉上眼睛,不去看那個不該在見面的人。
在那聲謝謝落下時,暗葉枯已經離開這間花店了,他妥善地將窗門闔上後,便動身回軍寮。
獨自一人走在深夜的街道上,夜晚的寒風無情地吹拂著,漆黑地斗篷隨著風擺動。暗葉枯不疾不徐的跨出每一步,藉著這寒風冷靜自己的腦袋並思考。
一直以來,他已經孤獨習慣了,並不是說獨自一人生活,而是說那深入內心的交流,他沒有對任何人敞開心房過,包括兒時。雖然以前在充滿謊言的親情中有過短暫的美好童年,但很快地,他就被父親要求必須帶起偽裝的面具,拋棄多於的情感,只為將他培養成一位優良的戰士,不會因為憐憫而停下揮舞的刀刃。
一切都是來自於基絕林的要求。
自從那人闖入了他的生活,一切的一切全都變了個樣,他每天的日常就是鍛鍊、戰鬥與挨打。在對戰中只要他一分心或有任何遲疑,就會被父親痛打一頓,因為要是他不夠優秀,父親就無法討好基絕林,當時年幼的他根本不懂,不知道家人為何要對那傢伙阿諛奉承。
直到年長了點,暗葉枯才明白,力量與權勢原來就是那可以操弄人心的強大武器,就算他家族的地位並不低,但卻還是被那傢伙打壓著,可見那傢伙的背景雄厚。
膚淺又可笑。
而他無法擺脫,至少目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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