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啦噠啦——』

一覺醒來，並沒有睜開眼睛發現這一切都是夢的劇情，也沒有被警察救出來然後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劇情；眼前的只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脖子上依然扣著那礙事的頸圈。

果然不是夢嗎……不對，事到如今我怎麼還在自欺欺人？

『噠啦噠啦——』

雖然昨天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但出乎意料地睡眠素質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或許是因為昨天已經累慘了吧？先是扛著雁那傢伙從教室跑到活動中心，然後又在校園裡繞了一圈，抽完血之後又得背著失去意識的雁衝去保健室，處理完他的情況又得把他抱回宿舍去——
姑且不提精神上的疲憊，光是昨天的勞動量就足以讓我累趴了。

在營養劑和充足的睡眠滋潤下，身體似乎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昨天抽血所造成失血量並不多吧？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覺，身體就能回到正常狀態了。

『噠啦噠啦——』

「……？」
話說回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在意了，那個『噠啦噠啦』的聲音到底是……？感覺挺熟悉的，像是在敲擊什麼東西的聲響。

我微微撐起身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那個平日總是在賴床永遠都是睡到中午的瞌睡蟲，居然比我更早起床了。
還換上了相對地較輕便的便服（昨天他虛弱到連洗澡換衣服的力氣都沒有），看起來已經醒過來好一陣子了……雖然很想吐槽一下在這種天氣還穿短褲的人是不是腦子出事了，不過最後我還是選擇把話吞回去作罷。

他一直屈膝抱著自己的筆電不知在幹什麼，右手指尖正不斷敲擊著滑鼠左鍵，似乎就是那連續不斷的響音的真面目。

「真少見呢，你居然這麼早就起床了，身體感覺還好嗎？」

「……」
面對我的呼喊，他依然全神貫注地盯著筆電的螢幕，並沒有打算理會我的意思。

嗯……出現了，這傢伙只要開始沉迷做某些事情就會變成這樣，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忘我地陷進自己的小世界當中。

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他在看什麼看得如此入神就是，於是便悄悄地繞至他的身後，並往螢幕瞥了一眼，本以為上頭正顯示著什麼重要的文獻或者資料，結果卻完全超出我的想像——

「……接龍？」

嗯，是的，接龍。
電腦內置的小遊戲接龍，還要是新版的。

……蛤？

眼前的光景實在過於匪夷所思，連腦袋都瞬間當機了好一陣子，只感覺到嘴角持續抽搐著。
「那個……伊戶吹先生？請問你不睡覺補眠在這裡搞什麼？」

伴隨著低音量的效果音響起，螢幕上顯示的牌局亦迎來了終結，他輕吁一口氣，在分神之際才意識到我的存在。

「啊，以笠くん早上好呢。」
「昨晚睡得還好嗎 ？」

「還好吧可能是因為真的太累——」
「等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你為什麼會在玩接龍的！？」

「因為我玩膩了踩地雷？」

「不是這個問題好嗎！？哪來的閒情讓你這麼悠哉遊哉的玩起接龍！？」

「因為我想玩？」

「……我換個方式問好了。」
「你不用睡覺嗎？現在才七點而已……這樣沒問題嗎？」

正常情況而言他很少會編造謊言來欺騙我，比起撒謊，他裝傻裝作聽不懂胡說八道忽悠我的頻率還比較高，不單刀直入發問的話只會令上述這堆沒營養的對話繼續下去。

「……」
「身體不讓我入睡我也只能醒著吧？」
明明是如往常一樣的笑容，但似乎夾雜了一絲無可奈何的苦澀。

「……抱歉。」

「沒必要道歉喔。」
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彷彿是想舒緩此刻的凝重，他笑著飛快地轉換了話題。
「比起這個，現在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跟你講一講呢 」

「——以笠くん，昨天你有嘗試過用手機打電話、或者用電腦上網嗎？」

「呃……」
「完全……沒有。」
聽到問題的當下我也是愣了愣，撇開視線有點慚愧地回應著，不得不說，要不是雁提起的話，我都快要忘了這兩樣高科技產品的存在……其實我是現代人之恥吧？

「……昨天一口氣發生太多事了，連思考都亂成一團……一時三刻完全沒想起這件事。」

「呼嗯～」
「我想也是呢。」

「真是抱歉啦我的腦子就是不好使！」

「聽你的口吻……你是已經嘗試過了，對吧？那麼結果如何？有找到打破現狀的方法嗎？」

電子產品可是文明的一大利器，要是手機有訊號、網絡能連上的話，那麼就可以跟外界進行聯絡了，要離開這裡也不是癡人說夢的事。

「很遺憾，要讓你失望了。」
「——不論是無線還是有線的全都沒辦法連上網絡，手機也完全接收不到訊號，別說打電話求救了，就連要跟你電聯也辦不到。」

「欸！？不是吧！？開玩笑的吧！」
「喂喂……要是你的話應該有辦法解決吧？快用用你那萬能的腦袋想想辦法吧！」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呢？我可不是來自２２世紀萬能的藍色貓型機械人喔？」

「カリえもん！！」

「就算口吻裝得再像大雄我也不會變成多啦Ａ夢喔？那個聽起來像鉀化合物一樣的名字又是什麼？」

「這與我的意願無關，就算我想幫也沒辦法。」
「以我的能力而言修修電腦是沒問題，但網絡跟訊號可不在我的管轄範圍裡了……嘛，不過倒可以試著去學的，反正又不知道得被困在這裡多久，能自學的時間應該還挺多的。」

「……想想也是的，要是能跟外界有聯繫的話大家早就去報警了。」

「多虧如此，手遊的連續登入就這樣斷了……還好電腦還有不需要網絡的內置小遊戲，不然也不知道該怎樣打發時間。」

「等等你的關注點反而是這個嗎！？」

「嘛，幸好除了沒辦法跟外界聯絡以外，水電都一切正常，至少目前還能用。」
「不過家政教室裡的食材全都被沒收了，雖然這裡還有不少庫存，但用光之後也只能從福利社購買了吧。」

「嗯……」

福利社的話我們昨天共同行動搜查時確實有去過，不僅駐守在那邊的店員不見了人影，連貨架上的商品全都換了個樣，除了看慣的飲料和零食便當外，各種藥物、危險的武器甚至連成人用品都理所當然地擺放在上頭，完全不是學校福利社該賣的玩意。

不過這也不是重點。

「等等你去過家政教室了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腦海裡並沒有調查過家政教室的記憶，應該說昨天只有調查到教學大樓的１、２樓，壓根沒走進科任教室的範圍裡，當然也不會有去家政教室的機會。

「昨天分頭行動的時候喔～還碰到很好心在免費派餅乾的學弟呢 」

「所以你昨天所說的急事就是這個嗎！？還有不要亂吃陌生人的東西！天曉得人家有沒有下毒！」

「民以食為天嘛，剛好肚子餓了就想去家政教室找食物呢～可不能以空腹的狀態去抽血呢，更何況——」

「你還好意思提起抽血的事！擅作主張還把自己搞成這樣子，要不是有個人很好的學妹剛好待在保健室裡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樣處理你的情況！」
不提還好，提起這件事我的火氣瞬間就被挑起來，也不等人家把話說完就逕自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還順便往他額頭賞了發手刀。

「……！」
「……你生氣了？」
他眨巴著冰藍的雙眸，捂著剛剛被敲中的位置望了望我的方向，有點畏縮地問著。

「當然了！像不怕死一樣老是在玩命，又不愛惜自己！」
「……」

「至少……不要再有下次了，可以嗎？」

說實在，由始至終雁不過是損己利人罷了，作為最大受益人的我真的有資格對他的所作所為指指點點嗎？

或許確實沒有這樣的資格——但是，可以的話我不想看到他這樣子。
僅僅只是希望，他能以正常的方式好好活著而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

「……」



「我盡量吧。」
沉默良久，他最後只給出了模稜兩可的答覆，臉上的笑容依然如此。

＊

……總感覺一大清早剛起床就經歷了一場腥風血雨。
也不知道雁到底有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他向來都我行我素，如非必要也不會主動跟我提起自己的想法，對我而言他腦子裡裝著的東西一直都是未知數，說不定方才的對談他壓根沒聽進去。

話說回來剛剛太激動、情緒一上來就只顧著開罵說教，有些事情還沒問清楚，像是找食物為什麼是去只放著原材料的家政教室，而不是去福利社購買或者宿舍房間拿取現成的，明明走起來距離並沒有差太多。

算了，之後有機會再深入探究吧。

因為昨天半夜那莫名其妙的廣播，我們二人不得不再前往活動中心一趟，領取第二日派發的物資，順便看看今天的指令到底有多麼刷新下限，看完再決定要不要做。
昨天的屍體依然躺在原位並沒有被清理走，而且經歷了昨晚的『肅清』後數量似乎還變多了，雖然很想選擇性忽視這情景、也盡量避免與死不瞑目的屍體對上視線，但只看了這麼一眼這畫面就徹底烙印在視網膜上，怎樣也抹不走。

……這是故意的吧？就算避過被肅清的命運依然得承受這樣的精神壓力，簡直就是想把人活活逼瘋。

在經歷了與精神污染無異的荊棘之路後，我們好不容易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不過或許是晚了出門的關係吧？物資似乎已經所剩無幾，活動中心裡的人群也散去得差不多，而前方的投影幕正不斷播放著各個畫面：

「欸……原來物資每人只能拿一份嗎？我還以為會是先到先得制、拿完即止的。」

「就算不小心睡過頭了也不用擔心拿不到物資了呢～主謀真的好貼心喔 」

「對你而言確實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呢……至少沒了需要特地早起的理由可以多睡一點。」

我們一邊走向放置著物資的講台，一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讓我看看……礦泉水１公升裝一瓶，乾糧一份……簡易醫療包一個……」
「唔？還有這個是……？」
雖然少了一點東西，但大體上似乎跟昨天拿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個不知名的小型紙箱。

也不知是我的幻覺還是怎樣，把紙箱捧起來的時候貌似感覺到一陣不自然的晃動——就像，裡面放著什麼會動的東西一樣。

我並沒有多加思索，就這樣打開了紙箱——

「嗚哇！？」
在掀開上蓋的一刻，一抹白色的身影迅速自箱裡蹦了出來，還十分剛好地撲上了眼前之人——也就是雁的臉上。
雁大概也沒料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吧？感覺似乎被嚇得不輕的樣子，伴隨著一記短暫的驚呼，脫力的身軀直接跌坐到地上，任由那白色的物體隨意蹂躪自己的臉。

「雁！？你還好嗎！？」

「……」
他一聲不吭地將臉上的雪白物體揪下來，另一手則是輕揉著發疼的鼻子。
「……小兔子（うさぎ）？」

「欸？」
聽到那３個音節時我才定睛一看，一隻有著純白體毛的兔子正被雁拎在手裡。

「真是隻活力充沛的兔子呢……昨天要我們抽血，今天是要我們養小動物？」

「總感覺主謀不會這麼友善欸……免費送一隻這麼可愛的小傢伙給我們……」

接過完全安靜不下來的小兔子並將牠放回紙箱裡，我的目光再次放在投影幕之上：

「……」
「……」

我們很有默契地同時陷入沉默當中，即使畫面由頭開始重新播放我們依然沒有開口講話。

率先打破這份寂默的人還是我。

「……雁，外國人的話是不是就能很輕鬆完成指令六了？」

「你為什麼要問我這種問題呢？我哪會知道外國人的想法是怎樣。」

「呃，因為你有異國血統所以覺得你對這種事情的接受程度大概會比較高……？」

「我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也從來沒接受過外國的教育，對這種東西的接受程度理論上應該跟你差不多才對。」
「難不成你以為這會受到血統影響嗎？環境因素可是更重要好不好？你這是哪來的觀念偏差小心我告你種族歧視喔。」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想問我能不能一起做指令六的話就直說吧，不要刻意繞圈子了。」

「不過……姑且不提我的意願。」
「——你知道有多少傳染病是透過飛沫傳染的嗎？」

「不要模仿昨天的奇怪廣播可以嗎！？」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既然昨天廣播都提到血液傳染的事了，那麼我覺得飛沫傳染也是一個很值得關注的問題喔。」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我的視線一直離不開前方的投影幕，今天的３個指令，大概只有指令五一項我是有信心可以完成的，昨天抽血所造成的消耗並沒有我想像中這麼嚴重，雖然５０分鐘內跑完１０公里是有點強人所難，但並非是絕對辦不到的事。

指令四的話……該怎麼說，我想……我大概沒辦法犧牲其他小生命來換取自己的存活吧？
應該說——我還沒做好殺生的覺悟，也沒有這樣的勇氣去動手。

這跟料理肉食不一樣，牠們在更早以前就已經先被屠夫處理好；那麼如今的我得成為屠夫，面對著活生生的小動物，我真的有辦法撲滅牠的生命之火嗎？想必肯定因為恐懼、缺乏勇氣而無法狠心揮下刀子。

——不是出於善心還是什麼做人就要有惻隱之心應該慈悲為懷，純粹是沒膽去動手罷了。

「呼嗯～他並沒有要求我們得完成所有指令，但是過低的積分又得面臨被肅清的危機——」
「那麼，只能盡量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了，盡可能每天完成一項指令吧。」

「力所……能及……」

「我想只要不過度花費積分、每天有一定量的積分進帳應該就能確保安全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住校生，物資什麼的還是得從福利社買回來吧？」
「換句話說，作為住校生的我們有一項絕對的優勢——那就是宿舍裡還有一定的庫存，至少積分暫時不需要花費在購買日常用品之上。」

「——所以，如果真的沒辦法動手的話，那就不要強迫自己吧，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彷彿是察覺到了我內心的掙扎一樣，他瞇眼露出了十分溫和的微笑。

「畢竟，人一旦跨越某條界線之後，就沒辦法再回頭了喔。」

「界線……」

有一必定會有二，今天是殺小兔子，那明天會是要我們奪走什麼樣的生命？
既然有殺害小動物的勇氣，那麼就算是殺人也沒問題了對吧？

——那，我有辦法做好覺悟跨越那一條界線嗎？

「那個……要是我沒辦法完成指令五的話，呃……你可以陪我做指令六嗎？」
「雖然也只是……以防萬一做個保險而已。」

「……」
「沒問題喔，這是你得出的解答嗎？」
看似沒頭沒尾的反問，但不難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

「……」
「嗯。」

或許將來的某天，我會後悔做出這樣的抉擇吧？
但是，此刻既沒做好覺悟也沒有勇氣的我，就只能選擇待在界線的另一端吧。

——與他，走上南轅北轍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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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這裡是沒辦法控制字數又双叒叕不小心寫了６千多字的笠雁中
因為不想寫太長所以有點草草收結的感覺　雖然我不否認我確實不會寫結尾
明明大綱很早就構思好但拖到現在才寫完　搞得中之也不好意思直接發出來 （刻意鎖私人再改權限

基本上每天都會有一篇早上的劇情讓這兩人講講廢話 順便埋一點點伏筆
不過中之人的寫作速度真的很慢所以很大機會拖稿 實不相瞞噗首的圖我畫完很久了那時候第三天的指令內容還沒出來　我就這樣卡文卡了兩星期 （今天才開始飆字

不知道需不需要不過還是來講解一點點日文梗
以笠平日對雪雁的稱呼是雁（かり），而カリ其實是一種化學元素的名字，也就是雪雁提到的鉀（Potassium）
只是中之不久前發現這一點覺得可以玩一玩才加入了這樣的劇情　反正後面都不會有機會歡樂了就只剩現在

拉線後改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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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952: 幹我畫完才想起現在是秋冬交替的事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這男人根本是體感溫度出問題了才會穿成這樣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ｗ　雖然我也覺得露大腿很香（＝＝
我終於有辦法寫出雪雁對以笠口不饒人的一面 本來那句是為了帶出一點情報才寫的
我在結尾的位置糾結了快半小時然後發現真的不會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