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十分努力了，他用著更多的時間去做練習，但實際分數出來卻讓他覺得丟臉不堪。
不該是這個樣子，明明沒什麼讓他分心的事情。分數、終點，這是他在場上唯一要思考的事情。
為什麼那麼難看。
為什麼那麼難看。
為什麼那麼難看。

臉色越發的難看，他把手機果斷的關機，不打算接觸到任何安慰的訊息，連想走過來的慎他都沒搭理。
滿腹的不甘願跟氣憤感就顯現在臉上，就連經過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距離對戰賽還有些時間，他應該要去看的，但現在卻一點心情都沒有。
心臟的跳動聲充斥著耳膜，他胡亂地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坐下，手捏著的寶特瓶罐都快變形，只差那麼一點水就會被擠出來。

找到了！
從看到分數後的那一刻，就跑遍對方可能會待著的地方，不斷地找著對方的身影。
oO(......果然啊。）
只是走到對方旁邊，坐了下來，把已經退了冰的兩瓶運動飲料放在兩人之間。
oO(該怎麼樣...才好。）

oO(誰)聽見旁邊有著東西移動的窸窣聲，斜著眼睛看了過去，結果正是自己這幾天想閃就閃的人。
「......」煩悶感加上對方的出現更是讓他情緒有了難以言喻的感受。
「.....你要幹嘛？」

「路過看到黑黑一團的嘛，路人都被你嚇跑了。」
拿起一瓶運動飲料，遞到對方眼前，但看一身汗不像是碰巧路過，到現在還有些喘。
「喝一點吧？」

相信嗎

oO(

「.....我有水。」沒把運動飲料收下，瞇起眼睛看著對方，姑且相信了對方的話。
「我想一個人待著。」現在的情緒再加上對方無疑是火上加油，甚至想起身離開。

oO（......。）把飲料放回椅子上。
「那晚點喝吧！」往後靠上椅背，仰頭看著天空。
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看對方這麼的低落，很想要幫上什麼忙，很想要待在人身邊陪伴著，不像以往的吵鬧，只是靜靜的坐在旁邊。
一定很難過吧。
就金對陽人的認知來說，對方就算是一點點錯誤可能都不能接受，更何況是失常、落到與自己實力不相符的成績。
靜默約分鐘，還是忍不住開口。
「辛苦了。」

為什麼要關心我？
眉頭皺的更深了，腦袋就像爆炸一樣的混亂，一股腦子的只想要一個出氣的地方，但些微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麼做，他明白那並不是出自於惡意的關心。
但是，明明對方分數更難看吧？為什麼不顧自己就好了？關心自己又有什麼用？
「我......」片刻後才開口，語氣因為情緒有些顫抖。
「我輪不到你來擔心吧？」心跳又快了起來，就像小時候做錯事的小朋友一樣，說出口的話就像觸動了內心的警鈴。
但來不及收回了。

「......？」
輪不到？
在看到陽人的成績當下，比起為自己表現的失常感到失落，他更擔心對方的狀況，若就因為這樣獨自失落，只會更凸顯自己的失敗、無能，反而......更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或許，在陽人身邊自己能有幫上忙的地方。
或許，在陽人身邊自己能夠得到慰藉。
但好像又被搞砸了。
「......還是忍不住想來找你。」

「找我？我看起來很可憐嗎？」沒有再思考，只是一股腦子的把浮現的話給說出來。
很可憐嗎？分數爛成這樣果然很可笑的吧？
連你都這麼想了嗎？

「...啊？......我沒有那個意思。」
對方突然的問題，一時間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是哪裡出了問題？
果然不喜歡我嗎...？
......所以才會躲著我吧。

「夠了吧。」手捏緊寶特瓶，發出了啪吱的聲音，塑膠凹下了一角。
「不管是憐憫還是同情什麼的我都不需要，如果你是要搞這種事情的話可以走了。」視線又沒停留在對方身上，也許是因為心虛吧。
明明知道對方是用什麼心態來靠近自己，卻沒辦法好好的、甚至體諒的去回應對方。
就算是不知所措的情緒，也絕對有別的處理方式，但自己卻總是做不到。

？！
「憐憫？同情？...都不是的話，我就可以待著了吧。」手肘撐在膝蓋上，直勾勾的看著人，手指有些慌的交扣著，強掩飾著自己的無措。

「為什麼這麼硬是要賴著？」好像什麼都聽不進去。
不是憐憫不是同情，那又有什麼要說的？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除了這些難道還有其他想說的嗎？
「就這麼想賴著嗎？你能得到什麼？我說了想一個人待著吧？」

「......。」我需要你啊。
這般示弱的話是不能說出來的吧。
「換成是我...我就沒辦法分擔你的不愉快嗎？」
再不離開就會弄的更糟，但現在的他也不想再退步了。

「分擔⋯⋯？」沒忍住的發出冷笑，起身卻還站在原地，用複雜的眼神看向對方。
「分擔什麼？你很容易就說出這麼自以為是的話呢。」惡意的門只要開了一點的小縫就會無法挽回，裂痕會蔓延開直到完全碎裂。
「之前也是現在也是，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可以這樣啊？」

「自以為是...？」抬起頭看著人。
......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眼神？
「為什麼......？因為已經退不了了，我只能前進啊。」
自從發現對陽人的感情以後，就無路可退了，無法照著原路回去，但誰知道這條路，這會是個死胡同。

「討厭嗎？討厭我嗎？」
「...從那次以後，你就一直躲著我啊。」
一次次的忍受對方不自然的迴避、一次次的壓抑腦內不該有的想法......一次次的任由對方磨滅他對感情的希望，每一次都讓他逐漸感到無力。
在對方眼裡，這份情感是這麼令人排斥嗎？

討厭嗎？這是跟喜歡一樣答不上來的奇怪問句。
為什麼可以這麼自然地說出喜歡，然後理所當然的靠近，好像可以把每個東西都抓住一樣。
簡直是令人嫉妒的想法，事情都簡化到一個不可置信。
「這是當然的吧？」沒察覺自己這些沒多加思考的話有多麼傷人，也沒發現自己心中想的其實是什麼。
「被說了那樣的話⋯⋯要怎麼正常的來往啊？我不是你啊？」
「我不需要讓你多費那些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不好嗎。」

拳頭反覆握緊了又放開，不安的情緒讓他也吞了吞口水。
也許這樣是最好吧，自己不是也不想要被這麼困擾著嗎？
為什麼不管是誰，好像都能夠看到自己的脆弱一樣。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啊，他很好，他很好。
只要這樣就夠了吧。

「......。」
意料之內的回答。
明明已經預料到了，為什麼？
——為什麼還是這麼的痛。
是因為還期待著那樣美好的幻想能夠實現？
像是要窒息一般，胸口狠狠的被掏空一塊，下意識去抓緊胸前的衣服，也於事無補。
好痛。
好痛呀。
「......這樣啊。」
站起身來，難受的看著對方。
「...這就是你的答覆嗎？」

「什麼答覆？」眼睛直直地盯著對方，內心卻心虛的可以。
他不是想這樣的，也許慢慢來、也許再給點時間。
「這麼說起來就一直沒搞懂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吧？」
不，不是的。
「你啊，真的什麼都很天真呢，任何時候都是，分擔啊擔心什麼的，我不需要的吧。」
——不對啊，不是這樣啊。

「我現在很清楚！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想了解你，才不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這麼重要的事，竟被對方以為自己到現在什麼都不懂，努力追求的情感像是被人貶低了一樣，說的膚淺。

「夠了...我不會再接近你，這樣你也輕鬆多了吧？」
反正是多餘的，反正也不會在意吧，這份情感在人眼中是那樣的一文不值。

因為對方的話語而愣在原地，愧疚感從腳底竄上腦袋，他知道那些話本不該說出口，造就了現在尷尬的處境。
銳利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像沒有以往的溫柔，但是他自己又要什麼，這麼不明不白甚至從沒搞清楚。
他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
愛情什麼的說起來實在太過可笑，猛然之間要怎麼確定自己真的是要對方的喜歡，甚至愛？
連同家裡的事情都處理不好了他又有什麼心思處理這種事情。

「⋯⋯」尷尬的沈默中他又擠出了笑容，儘管那並不好看，手碰著僵硬的臉頰，視線落在了被雜草佈滿的水泥地。
「是啊，會輕鬆多吧？你也不用花費那些時間了。」語氣比剛才的平淡，仔細聽能聽出那些微的顫抖，好似他並不確定要將那些話說出。
然而也的確如此。

「在你眼裡，我這只是在浪費時間？」
他可是每一天都很期待與人見面，珍惜跟人相處的時間。
「你一點都不懂啊，只是一昧的逃避。」
應該說是對方完全沒有嘗試去了解的意思。
oO(生氣？不甘？......為什麼？提出這些話的明明是你啊？）
聽出對方語氣上的不確定。
「這樣看下來......憐憫我的，其實是你吧。」
所以才會到現在，才吐出這些話。
所以才拖這麼久，才明確的拒絕自己。
更加明確了啊——自己是多麼的討人厭。

「夠了吧。」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話，後面的話甚至不敢聽清。
「我就是這個樣子，你要是失望的話就趕快看清楚然後走開。」要是不知道怎麼做才對的話就乾脆全部毀滅掉吧。
違心之論不斷的膨脹，就像不計後果只想要結論的小孩子。
——但已經小孩子了啊。

「失望。」對自己失望透頂。

如果自己在對方眼裡是這麼的礙眼，或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他不想再面對了，若逃避能讓人好過，這就是現下他唯一能幫上陽人的辦法吧。

成全對方所希望的
——逃避，抹去對人的情感，無視內心的反抗。

深深地吸一口氣，走過對方的身邊，拍了一下陽人的肩膀，丟下一句話跟已經佈滿水珠的飲料就離開。

「對戰賽，要開始了，記得去看啊！」
從現在開始，就只是普通同學，連朋友都不可能了啊。

「.....」沒有回覆對方就任著對方就這樣離開。
本來就是這樣比較正常。
不管事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是可能有怎麼樣的走向，現在這個決定是最好的。
拚命地在心裡說服自己，無視因為緊張和懊悔造成的呼吸困難與心跳加快，連握著寶特瓶的手因為無意識的使用個性導致劃破了一小裂縫都沒發現。

──有其他的比這個更重要。

就算連他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了。

===============拉線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