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策馬特回來之後一切都脫離不了尷尬這個形容詞。
不說回來了,就連還在旅途中都能感受到微妙的氛圍,當然他倆都有在盡力裝沒事,克蘭西一向是裝沒事的高手,但當旅伴在前一晚才下了類似你等著我有一天要對你告白這樣的宣言之後實在還是沒辦法多游刃有餘,至少內心是這樣,何況對方是他偷偷喜歡的人,然後他自己,嗯,是個男人。
當然他們還是有見面。先前約好了過幾天煮晚餐一起吃,他沒有爽約,一如往常帶著滿滿的食物盤往人家房間去,卻沒有進門,東西一遞就自動向後退左轉上樓回房,不久後在房門口發現還回來的餐具,旁邊還附了客氣道謝的小紙條。
老天,他們是小學生在鬧彆扭嗎?
再來,他和雨果是感情挺好的朋友這點也算是大家有目共睹,而這也代表有時候排雜活時兩人會自然而然被分到一起,去哪裡打掃、幫忙整理什麼東西之類的,工作造成的強制相處時間並沒有緩和任何一絲奇妙的氛圍,就連一起搭檔的其他朋友似乎也能嗅出怪味,但他沒有試圖解釋自己表現得陰陽怪氣的意思。沒有。
克蘭西明白可能是他自己的問題更大一些。
畢竟雨果當天都講得那麼白了,要一般人的話大概直接一句me too過去再加個真正的親吻就是幸福快樂大結局,但偏偏他就這副怪脾氣,人家喜歡他他想躲,發現自己對人家有意思他更不想承認—這裡指的是沒發生過肉體關係的喜歡,在他二十三年的生命中這是稀有狀況—但他能怎麼辦?看著那個人在他身邊緊張得動來動去甚至蹦蹦跳跳並沒有辦法讓他好下決定一點。
他甚至希望人家永遠不要來找他坦白,他自己發現可以,人家自己講就不行,萊利・彆扭・克蘭西不知道自己想怎樣,於是只有繼續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
然後就是這天。他在打開房門之後看見地板上躺著一張戰帖,沒有任何標點符號,沒有署名,然而一旁的小塗鴉說明了一切。
Oh crap.
入夜的樓頂有點冷。
雨果就這麼站在那裡,任由晚風稍稍帶起他的衣角。那張臉上難得沒什麼表情,只是一種片刻的寧靜。
九點整,不多不少。萊利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來,秒針挪動的聲音一聲一聲都敲在他的耳膜上,滴答滴答,準確的落在心跳的節奏上,十足惱人。
雨果已經做好在這裡長時間等待的萬全準備了。
他洗了個澡、下午還睡過午覺,他的原定計畫是等到凌晨,假如那時候還沒看到克蘭西的話或許就代表另一位哨兵已經睡熟了,然後他就會認命回去房間,帶著一顆破碎的心。
雨果不喜歡他和萊利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喜歡。當一個佩蒂特用上「非常」這個詞的時候所有人都該知道問題有多嚴重——這真的太難熬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比陌生人還糟。
雨果只想像以前一樣和他打遊戲、和他聊天,在不在一起倒是其次——開玩笑的,他當然想親萊利了,但這個是其次。
他想變回以前的樣子。
老實說雨果也不確定把一切說清楚講明白到底有沒有辦法解決問題,但這個狀況總得做個了斷。
或許萊利會拒絕他,然後他們會漸行漸遠,PS4的另一個手把會慢慢在角落積灰塵,但又或許——不、不,先別想太多,等萊利來了再說。
九點過十分,克蘭西踏上往頂樓的樓梯。
從收到紙條的那刻到此刻的這段時間內,他吃了無聊零食當晚餐、晃去洗了個澡、坐在沙發上和短尾矮袋鼠大眼瞪小眼、丟了顆靠枕看它穿越短尾矮袋鼠掉到地上,然後才注意到離九點整已過了約莫五分鐘,他沒注意,所以嚴格來說他也不算是故意要遲到,大概吧。而且他的內心明白短短的十分鐘大概不足以讓對方打消念頭打道回府。
雨果的背影他已經看得很熟了,門一推開他就撞見那道身影,天色尚未完全暗去,他能看到對方後腦杓髮絲捲起的弧度。
樓頂通常不是他會踏足的地方,尤其是夜晚,這大概是他入伍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在晚上往頂樓跑。
他開始覺得剛剛從溫暖的房裡出來只在短袖短褲上加了件夾克的自己愚蠢透頂了。
九點十二分。他關上手機螢幕,做了最後一次深呼吸後才回頭望向門口的友人,嘴角慢慢上揚,形成一個淺淺的弧度。
「你來了,萊利。」
一如既往的招呼在夜間的戶外稍稍放低了音量,他衝著另一位揮揮手,接著重新趴回欄杆上,抬頭望向滿天星空,輕輕的一句話聽著幾乎像是自言自語:「今天天氣很好,看得到很多星座。」
滿天星空替無光的頂樓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可見度,他在回頭的短暫幾秒間看見那張一陣子沒好好看過的臉,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什麼所以然,說不上是好事壞事。
雨果從來沒有這麼希望自己是個嚮導過。
「來了。」
克蘭西應了一聲,晃晃悠悠,慢慢走到雨果左側,夾腳拖隨著步伐啪搭啪搭,他將右手肘靠到欄杆上,手掌撐著頭,托腮望向對方所指的星空。
他對這塊一向沒有什麼研究,大部分知識都還是聽右邊這個人分享與解說,但現在這樣看也仍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星星倒是真的挺多的。
「有點冷。」他對著天空說,有風從旁邊吹來,帶來對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
「啊,應該帶外套出來的。」
他自己也穿得隨便,簡單的T恤,長長的睡褲幾乎拖到地上,但總歸還是比克蘭西看上去保暖點。這下不能耗上太多時間了,雨果默默地想著,從地上拎起那瓶900毫升的水瓶,嘴角的弧度多出幾分頑皮:「但我有帶溫水,可以給你當暖暖包。」
捲捲頭的哨兵在短暫的對視後將注意力重新移向了天空,斑頭雁在他們的上空盤旋,一個幾乎讓牠變成小黑點的高度,一個像是想要飛到外太空的高度。
「我有跟你說過我的精神域也是星空嗎?」他看著北極星說道,以那顆恆星作為基準定位起其他的星座:「我每多認識一個人,我的精神域裡的星星也會變得更多,有些人甚至自己就能構成一個星座——所以我喜歡跟大家聊天,我一直很好奇精神域裡到底能塞多少東西。」
「一開始替我梳理過的嚮導都跟我說我的精神域風景很漂亮,但後來他們開始說裡面有個星座特別亮,看久了眼睛會痛。」說到這裡他有點靦腆地笑了笑,耳根開始慢慢地發熱:「可是那個星座又在最顯眼的地方,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會注意到。」
克蘭西有把巨大的溫水瓶接過來,直到現在他看到這個水瓶還是看一次想笑一次,但他依然維持著同一個表情,轉了個身,改以背抵在欄杆上,用雙手拿著的確有那麼點溫度的水壺,一語不發地聽對方講故事。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開門見山,他還以為雨果會講多一點無關緊要的話之後才開始進入正題。
「長怎樣的星座啊?」
有來有往,一個中性的問題。他問了,倒轉將近全滿的水壺,看著裡頭的水小幅度流動,發出細小的水聲。他一向挺喜歡聽這種聲音,在這種他其實也有點無法放輕鬆的時候多少帶給他一些微乎其微的撫慰。所以他又轉了一次。
短尾矮袋鼠從被靠枕穿透後就沒有從精神域出來,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有些人說看起來像可頌,但我覺得那個是海浪。」
他的心跳開始加快了,向夜空伸出一隻手,長長的手指就著滿天星星畫出幾道軌跡,點、線,然後是面,清晰描繪出已經看過無數次的圖形。每當他站在克蘭西身後時總會不由自主受到吸引的、哨兵後頸上的那個刺青。
「你也知道的,我以前沒有喜歡過別人。」他收回手,腦海中浮現出熟悉的那個星座,和眼前真實的星空重疊在一起:「所以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真的搞懂這種感覺。」
嗯。克蘭西又應了一聲,一個鼻音,表示他有在聽。面朝雨果看的那片星空的反方向導致他完全錯過剛剛那番在空中的比劃,他有感覺到對方的手抬起來動作,但仍然沒有轉過頭去看。他想不出像海浪的星座會長得像什麼樣子,一條線帶幾個尖刺的突起?還是溫和的幾個弧形?可頌的形狀怎麼想都跟海浪扯不上邊。
水壺已經不知道被他翻轉幾次了,裡頭的溫水疲於奔命,他也很少喜歡別人。他想海浪大概是跟自己有關。
「是可頌的話聽起來比較可愛。」克蘭西將水壺立正,端在手心,說起了無關緊要的話。
「我也覺得可頌會是不錯的刺青圖案。」
他笑了一下,低垂著眼簾,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望向還在低頭和水壺互動的克蘭西。說真的,這段時間以來萊利正眼看他的時間加起來估計和盯著水壺看差不多了。
雨果就這樣看著他的側臉,也沒刻意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力,畢竟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他腦袋一片空白了。
腦內排演過無數次的場景即將上演,他卻在這個緊要關頭把台詞忘了個徹底。
糟糕。
「那個圖案是我叔叔幫我畫的。」
克蘭西讓水壺在自己手掌上維持平衡,就像學生時代會和同學拿各式各樣的東西立在手心那樣,水壺晃了下,他的手猛地向旁突兀地移了些,暫時保住了平衡。然後他才開口回答,若無其事,像是閒聊到他身上其他無關緊要的刺青,而非疑似構成對方精神域中星座圖樣的那個。
水壺又晃了下,他抬起手,啵地一聲讓水壺落在另一手的手掌心,然後握住。
「你可以刺可頌啊,很法國。」
雨果下意識的想問他更多關於他叔叔和刺青的事,但不行、不行,話題差點被帶歪,回來。
他不確定克蘭西是不是就打算這樣盯著水壺看一個晚上,偏偏他的性格也沒強硬到會一把抓著對方的肩膀迫使克蘭西將注意力移向自己——老天,光想像畫面都彆扭。
雨果總覺得時候到了。大概吧,也可能是誤會,但值得一試。對,話題不能再往可頌靠攏了,儘管他樂於分享可頌的美好。
「……好吧,萊利,我要說了喔。」
話剛脫口就想掐死一秒前的自己,雨果因為這個算不上必要的宣告而微微皺起整張臉:「你大概早就知道了,但我很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光是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我…我也希望可以讓你開心。」他的臉又開始發熱了,雨果可以感覺到,但還是看著友人的側臉繼續說了下去:「……你願意試著跟我交往看看嗎?」
可以拒絕我也沒關係。捲捲頭的哨兵在心裡補充,但印象中的萊利不像會是不好意思拒絕的人,於是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這句台詞比他想的來得快上許多。
克蘭西其實也沒多有把握,不一定人家今天上頂樓就一定是要找他講這件事,他自己覺得機率大概八成,所以聽到雨果終於問出口的時候有的只是終於來了的感想,而非傳統上該有的大吃一驚。
不誇張,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不是說以前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只是這麼慎重地問出口真的是人生頭一遭聽見。
他又開始覺得對方很可愛了。大概能夠想像到那張臉上現在漲紅的程度到哪裡,很可惜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水壺上,沒有機會見證歷史性的時刻。
「我一直搞不懂。」
兩人間的沉默持續了一陣子,一會克蘭西他終於把視線從水壺上掰開,移向友人的臉。現在這個水壺的樣子大概可以烙印在他腦袋裡至少一個禮拜,他畫都畫得出來,溫度已經隨著時間過去少了那麼點感覺,他又覺得有點冷了。
「你為什麼一直都好像覺得你有機會啊?」
出口的問題乍聽之下有些不客氣,但這並非他的本意,「或是我們有機會——之類的。」
他沒拿水壺的那隻手在空中擺平,左右晃了晃,一個差不多差不多的手勢。
捲捲頭的哨兵在短暫的沉默後笑了起來,萊利的話說得不客氣,但這一點也沒有撲滅他心裡的希望之火——雨果甚至感到了樂觀,畢竟這不是個斬釘截鐵的「不」,一切都還在他模擬過的萊利正常表現範圍內。
他的嘴角維持著輕快的弧度,心跳因為久違的眼神接觸而稍微加快節奏,然後他終於想起自己還沒回答對方的問題。
「因為你沒有拒絕過我啊。」
雨果話答得乾脆,語氣少了平時的歡快,卻顯得柔和:「而且你看起來不像堅持要找嚮導的人、我也不覺得你討厭我,還是說你其實一直偷偷討厭我?」
他偏了偏頭,嘴角的弧度還是在那裡,眼底帶上了點不甚明顯的笑意。
「沒有直接拒絕就是有希望的吧?至少我是這樣想的啦。」
是這樣沒錯啦。
克蘭西不置可否地將眼睛轉了一圈,看到了左邊的欄杆以及右邊的天空,雨果臉上的笑容搔得他心底癢癢,他不知道有哪個純異性戀臭男人被好朋友問了能不能交往之後還會站在這裡沒事人般繼續閒話家常,或是明知道會聽到什麼卻還是單刀赴約,不對,這也不算閒話家常,比較像是追根究柢。
明明就平常這麼愛摟摟抱抱的一個人,到這種時候安分得像沒長手一樣。但這也不能怪人家。
「我跟你講過我之前在塔裡的時候有個女朋友吧?」
克蘭西終於彎身把水壺放回地上,直起身子時邊開口,得稍微抬頭才能和對方對上眼。他的確是覺得哨兵沒有嚮導不行,但另一個姓克蘭西的嚮導早已有效地讓他非嚮導不可的想法減弱了許多。
「你知道我後來跟她是怎麼分開的嗎?」
雨果點點頭又搖搖頭,掛在欄杆上靜靜等待著對方的下一句話。
他倒不急著逼克蘭西做出回答,等繞路繞累了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在那之前他想說多少話都可以。
「她也是哨兵。」
克蘭西把手插進外套口袋裡, 盯著眼前捲捲的髮絲看,想好的說詞從嘴巴裡出來時不知道為什麼變了調,「我們那時候覺得哨兵不應該找哨兵,所以其實也沒把彼此當真的男女朋友,但我們會花時間待在一起,什麼都做,你可以想得到的我們都做過了。但我們沒有交往。」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講完了。」
「所以你想要的是什麼,一段relationship?還是做其他那些事情?」
他其實本來不是要講這個的——老天,他本來不是要講這個的。
他只是想跟人家開開哨兵哨兵的玩笑而已。
「我想當你的男朋友,萊利·克蘭西的男朋友,如果你問的是這個的話。」
他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太確定這一系列發言的意義,於是雨果就只是再度重申了自己的要求,有點侷促、有點不自在,語氣整體而言還是稱得上堅定:「該發生的…大概也會發生,吧,總有一天。那個不是我最主要的目的,但偷偷告訴你,我從上次就一直想親你了。」
好吧,彎轉得有點過頭了。
剛剛那些話翻譯成白話文大概就等於你要是想跟我做些什麼的話不需要等到我說OK好我們在一起吧才行——當他使用克蘭西拐彎抹角語法時通常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無法聽懂,包括這一次。
克蘭西需要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才能制止它反射性地翹起,現在他的表情大概看起來挺微妙,想到這裡他又得再克制一點才能再度抑制露出笑容的衝動。
好吧,好吧,他突然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想知道你不那麼做的原因?」
所以他這樣問,雙手環抱在胸前,頭朝右邊稍微偏了些。
雨果又盯著友人的臉看了一陣子,光彩慢慢地回到那雙藍眼睛裡,等到完全反應過來時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他終於聽出來這是個默許了。
所以要他主動嗎?好吧,沒料到,但好啊。捲捲頭的哨兵對此有點忐忑不安,但更多的當然是興奮。
他和另一個哨兵面對面了一陣子,青澀的像是兩個青少年。然後雨果朝他靠近了些,沒發生什麼,於是他又再更靠近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步被縮短到極限,雨果低頭看著那雙眼睛,終於忍不住露出一個傻瓜似的幸福笑容。
「萊利,你的眼睛裡有星星。」
他輕聲對著比自己矮了些的友人這麼說道,語氣輕快的像在哼歌。自然而然握住了對方發涼的雙手,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吻了對方。
嘴唇傳來的觸感柔軟而乾燥,握著克蘭西的手不由自主微微收緊,輕貼著對方的唇瓣還在快樂的上揚。
他已經快樂到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那你就是星星了?
雨果握著他的手溫暖得不可思議,克蘭西在張開眼睛之前鼻腔已經先一步灌滿對方身上特有的清香,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起的雞皮疙瘩究竟是因為迎面吹來的晚風還是等待已久的碰觸所致,又或是兩者皆有一點。
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兩人之間的第一個親吻來得輕柔,嚴格來說算不上能令人特別印象深刻的類型,但他的心跳像是在打雷,砰砰地在耳朵打著鼓,手被牢牢捉住,沒有發揮的空間,頭還需要稍稍上仰,他不討厭這種居於被動的感覺,但他覺得他們應該需要比這個更多的東西。
所以他試圖將手抽出。至少給他一隻手動作。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先提醒你一件事。」
克蘭西將背靠上身後的欄杆,重獲自由的一隻手向上,摸上雨果的臉頰,來到耳後,朝人露出他最擅長的那種笑容,稍微有些桀驁不馴,接著用了點力讓對方朝自己傾身過來。
「記得呼吸。」
第二次的親吻遠比上一個要來得深入。儘管有過提醒他還是短暫地忘記了呼吸,憋得滿臉通紅,在奇怪的時間點感嘆起經驗值的差異,但很快便投入於這種前所未有的親密舉動。
他在接吻的空檔低低地喊了克蘭西的名字,原本握著的手鬆開來,轉而環住了另一個哨兵的腰際,形成一個容易掙脫的擁抱。他的額頭靠上對方的,看著那雙眼睛傻乎乎地笑著,滿臉通紅。
幹嘛?克蘭西問,聲音帶著笑意,重獲自由的雙手不甘寂寞,他讓原先扣著對方的那隻手順勢滑了下來,擱在腰間,改以另一手搭上人的脖頸,溜到後腦勺,指尖陷入蓬鬆的捲髮,觸手柔軟,他好玩地摸了幾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當初不就這麼在策馬特的夜店外面讓人馬上吻他,又或許他十分鐘後就會開始後悔,不過管他的。擱在雨果腰際的手不安分地摸索,在鑽入衣襬的同時放在後腦勺的手稍稍向前推了些,仰起頭又要去碰對方的嘴唇。
幸好他還不用踮腳。
飄飄然的腦袋在腰際傳來微涼的觸感時猛然驚醒,雨果沒想太多便兩手托住克蘭西將他整個人舉了起來——離地大概半公尺的距離,成人男性的重量對他而言還不算太難應付,他就像舉高一個嬰兒或者剛出生的小獅子那樣舉著另一個哨兵,神情多少有點慌亂。
「不行啦,萊利。」他困窘地說著,把手裡的哨兵拿得離自己遠了些:「我還得做點功課。」
克蘭西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他正在空中,被幾分鐘前問他能不能交往的對象像舉什麼寶寶一樣地舉在空中,被舉起的瞬間甚至發出了驚訝的氣音,本來無論在做些什麼的雙手一致驚得搭到了對方的手臂上,畫面看起來多少有些像一張梗圖。
「......我以為你什麼功課都做了的。」
接著他轉轉眼珠,雖然居高臨下,聲音聽起來多少有些漏氣,又或是無奈,上一秒還在的氣氛已經變得有些奇怪,「還得看教學是嗎?」
「當然了,我不想讓你受傷。」
戰戰兢兢地把另一個哨兵放回地上,除去基於其他因素造就的臉紅外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彷彿剛才舉的只是一袋冷凍貝果:「我是說、我當然知道一些原理,但還有細節的問題得分析——不、算了,當我沒說。」
「但如果你真的很想很想——呃、做實驗?我們……呃,之後可以試試看。」伸手整理了下克蘭西的衣領,露出的笑容依舊傻的像隻大型犬:「我跟你保證會做好充足的研究的。」
克蘭西再度腳踏實地,聞言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怎麼就會讓他受傷了?好,他承認他自己對男性間的那檔事也沒那麼了解,但剛才他的舉動應該也還算在合理範圍內吧?摸幾下,無傷大雅,他們還在樓頂,也不是說這裡就是完美的地點。
而且他就不相信哪個男人在初吻的時候不會——你知道,小小搭起帳篷。
「OK,」克蘭西將雙手稍微抬起後再放下,一個whatever的手勢,即使還有相當一部分的訝異殘留,還是不禁伸手捏了下眼前那半邊紅通通的臉頰,語氣促狹,「算你贏,我可以等。」
愉快地就著貼在臉上的掌心蹭了蹭,哨兵的手上帶著繭,有些粗糙,但已經不如剛才那樣冰冷。雨果從地上拎起那瓶大得嚇人的水壺,短短的幾步路都踏著輕快到像是要起飛的腳步。
「這裡越來越冷了,我們回去吧。」
話是這麼說,他整個人其實還熱到不行,但雨果可不希望他的朋友——哇喔,他們現在是男朋友了——他可不希望他的男朋友著涼。思及此讓雨果忍不住又翹起嘴角,望向克蘭西時周圍幾乎飄著小花,只是問話依舊雨果:「你想要的話,我們也能一起玩瑪利歐賽車。」
「你再這樣我就不說我願意了。」
天啊,瑪利歐賽車——克蘭西的嘴角扭了個奇怪的角度,玩瑪利歐賽車應該是剛告白完畢後提議做的事嗎?他們甚至只進行了兩回合的接吻,還不包含之後被整個人拿起來的事件。不過好吧,這很雨果,誰叫他要答應的就是這個人。
他適時地打了個哆嗦,旁邊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望來的目光灼灼,他希望那雙溫暖的手可以再過來碰碰他,不過這些也可以等到進了室內再說。
他想他們也還有很多話要說,不過這些都可以等到進了室內再說。
反正他們不急。
反正他們也不需要急。
【LR】巴布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正式在一起了,兩個小年輕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故事
首先感謝克蘭西中容忍我低迷的手速,接著感謝這段時間以來的腦洞分享!重新看了一次還是覺得感觸良多,此生無悔追克蘭西!小白痴能喜歡上他真的太好了他好撩好可愛好喜歡QQQ(咦)
無限告白克蘭西中!!!
我要哭了……終於
兩個寶有夠可愛……
也感謝一開始願意找克蘭西一起共創未來(?)的R中,受寵若驚的心一直延續至今,一起聊小年輕一起阿嬤笑的時光真的好快樂
一邊貼也一邊覺得感觸良多,也是走了一路才到這邊......!(您怎麼在跟我措一樣的詞(尖叫
想起他們就像想起一個快樂的夏天,小羅永遠是最可愛的小羅,克蘭西就栽在這裡了,以後還請繼續容忍他一起過生活了
恭喜兩位終於告白在一起了……你們的告白好可愛…
晚上的頂樓是告白聖地嗎搞不好你們在這頭告白,宇濩他們也在另一頭表白(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