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交】with
daylightR 衛宇天在毫無變化的暮色中推開圖書館的的大門,皮鞋離開泥地踏入室內的堅實地板,發出咖噠咖噠的聲響。
青年徘徊在層層書海中,挑選今天打發時間的配料。隨手抽出其一隨意翻閱,普通的出生和一帆風順的幸福人生讓衛宇天毫不留情的翻了個白眼。
反手將無趣的書籍塞回架上,又選出幾疊中意的紙本,一一閱讀卻大失所望。
無聊透頂。
對他來說悲傷的故事也好,狂野的喜樂也罷,有所起伏的生命才是一齣上好的佳劇。而平凡這兩字,與枯燥乏味之間並沒有什麼差別。
一邊發出不屑的聲音,他一邊走向其他排架。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楞了一下,爾後便嘲謔地揚起嘴角。
這倒是很有趣,他不禁這麼想。
對尤利西斯而言沒什麼事比被書海浸泡更令他高興的事,尤其是現在幾乎要溺死的感覺甚是讓他滿足,隨意拿了幾本書坐在只映出一片純白死寂的窗下閱讀,即使是無聊庸俗的平凡人的故事他都看得津津有味,或許是他嚮往著這種無趣的人生吧,下一秒卻突然失禮地意識斷線,將近一星期沒入睡的身體最終敗於隱隱的疲憊,他直接倒在地上睡著了。
流瀉地板的橘金長髮和圖書館艷紅的裝潢相映下,儼若東方神秘之地的夕空,張揚著將逝的熱度和慵懶,收在薄薄眼皮下的曈眸只餘輕垂眼底的睫影,若沒注意到輕得細微的平穩起伏,恐怕會以為他是不是死了,絲毫不像一個上了年紀還身穿西裝、看似嚴肅認真之人會做的事。
即使累到睡倒,但一感覺到有人接近,意識就瞬間回籠,他慢慢張開雙眼,淺淡的眼眸映出異境的天花,他緩緩爬起身來,向投落視線的對方點頭微笑,他甚至沒看清對方的模樣就重新拿起讀到一半的書繼續看,也沒管筆直的西裝有沒有多了幾道皺痕、領帶有沒有歪了一點、頭髮有沒有亂了幾分。
橙黃長河散在不遠處的地面,青年的一襲正裝在臥躺的姿勢下起了折痕。
衛宇天起初以為對方為一具死體,後想起在這裡的諸君早已皆為已死之軀,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蠢。
似是已察覺他的接近,陌生男子緩緩睜開雙眼撐起身,給予他一個溫婉的微笑後便拿起一旁的書本繼續閱讀。
衛宇天將視線移向對方的雙眸。像是為了確認什麼般瞇起狹長的金瞳。
虹膜的色澤與他記憶中的有些相似,但顏色要淡了一點。但說到底,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腦海裡的那抹紅色究竟屬於誰,又為什麼對此念念不忘。
他聳聳肩,暫時拋開追尋生前的想法。畢竟眼前有個如此「有趣」的人,這可激發了他嚮往娛樂的本能。
「什麼書這麼好看?」他不請自來地在對方面前坐下,完全不在意自己沒有報上名號,也毫無禮節的問句。
對方的氣息直接在自己面前落座,他抬起淺玫紅的雙眼、越過書緣直視對方,他想起次人格在幾天前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和感覺不太妙的人對話。
到底是在說怎樣的人……?
以尤利西斯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明白奧德修斯的用意,彷彿和他人對談是本能般,青年闔上手上的書,將封面轉向對方,其上只寫著一個素昧平生之人的名字,與此同時他勾起嘴角露出溫柔的微笑。
「是一位名為卡蜜尼.帕特爾的女性的書,是印度人,可以在書裡清楚得知印度的文化習俗和生活習慣,光是名字區別就已經好有趣。」 他柔聲回應,毫不覺得對方過於唐突,還樂意分享了自己的感想。
衛宇天順著對方手勢,看向封面上異國的姓名。與外貌相符的柔和嗓音簡潔有力地介紹書籍的內容,一併說明對方為之入迷的理由。
雖對南亞半島上的古老國度本身沒有太大的興趣,但他倒也不是那種會排斥異地文化的鄙俗之人。只是比起印度的習俗,對方藉由窺探他人的一生從中吸收知識這點,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
在他的認知中,他人的人生只不過是一場不可預測的劇。作為看眾的自己只需要品味戲中的波折,且於其中滿足自己對樂趣的欲念。能把戲當作教本看待者,這倒是頭一遭。
「喔?你覺得有趣的點在哪?」金色的虹膜閃鑠著光,一貫的不良壞笑很是期待對方的答覆。
「有趣的地方嗎?這對每個人而言定義都不同,所以我覺得有趣的部份,說不定對您而言是無聊的事情。」
他沒有先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澆熄對方金眸裡的熱情,好不在期待落空時抱怨自己的興味。
「我只是覺得這位女性的人生平凡得很有趣,除卻國家習俗和我所知道的一樣又或不同之外,就是一個在地球某地普通地生活的女性,我僅是為了別人和我截然相反的生活感到有趣,雖然對別人來說一定沒什麼好取之處……」話音漸弱,他看似思索了一下後續的話,沉默凝視對方兩秒又繼續笑著說:「可是用這種方式參與別人的人生好有趣,一個人的人生再刺激瘋狂,也不可能在活著的時候完整看見別人的生活。」
當衛宇天聽見對方「平凡得很有趣」的言論時,馬上就明白了對方與自己在認知上的極大差距。不過除非抱持著無用的希望,他通常不會去批評別人的人生觀。就算無法理解,那也僅是無法理解而已。
然而他倒是很同意「得知對方完整人生很有趣」這點。善塑造角色的劇作家,擁有讓人想要鉅細靡遺的了解角色全部的力量。生命也是同樣,越是有趣的人越能激發衛宇天的好奇心與求知慾。所以這座圖書館的存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滿足了他一部份的渴求。
「雖然無法理解你認為有趣的點,但你很有趣。」直白地對著陌生人做出莫名其妙的發言,他眼中的笑意更加猖狂。
「不需要理解我感興趣的地方,您只要喜歡您喜歡的部份就好了。」
他直截了當接受了對方的回應,看起來完全沒感到困擾,在自己模糊的記憶,「很有趣」已經成為他被稱讚的一部份,雖然他個人認為這亦同樣毫無可取之處,不過正如自己所言,每個人感到有趣的地方都是不一樣的,雖然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不過我能讓您感到有趣那就好了。」依然溫和地笑著,彷彿一隻被馴服溫軟的獸,即使面對一般人感到莫名其妙的發言仍是輕描淡寫的,「對了,您是來看書的嗎?還是在找自己的書?」他放下手上的人生故事向對方延續下一個話題。
DL✟衛宇天
說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看書嗎?雖說結論上來看是如此,但那只不過是他排解煩悶的消遣手段。
至於自己的人生故事,他倒是不急。假設這座圖書館的藏書數量是取決於人類史上的人口總數,至少也會有一千億本以上吧!遑論這還算是保守估計。
要在這茫茫書海中迅速找到自己的那本書的機率趨近於零,何況他不覺得自己是那麼幸運的人。
「待在房間挺沒勁的,除了這裡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兩手一攤,臉上的賊笑多了些許無奈的神色。雖說也想過要不要找人聊聊天,不過不知道是自己運氣太背,截至目前他還沒有遇過其他圖書館的住民。當然眼前坐著的青年例外。
「你看起來倒是不急著找自己的書。」
「是這樣啊,我倒是喜歡看書所以也沒所謂呢。」倒不如說這個地方對他而言和天堂很相近,所以心情很愉快,笑得比剛才還有燦爛。
「與其去找,等它出現感覺比較好,反正每天都來這裡看書的話,趨近零的可能性總會讓我遇上。特別是這裡的書是隨意排列的,現在看上去什麼都沒變,但到我下去將書放回去時書架上的書就幾乎都改變了。」
他輕輕比了比手裡的書作例子,從他第一次來就發現了這件事。
「我本來想觀察其中一帶的書架,記錄下每本書的名、變動的間隔和談、原本的書去哪一個書櫃、又有哪本書來到同一個書櫃上等等細項,如此一來就可以大略計算出其中的規律性。可惜的是圖書館的活動不像看似混亂的信用卡卡號一樣能輕易計算出來,比想像中的還要隨意活動著,浮動太大了,計算起來要修正的偏差比我就這樣乾等還要麻煩⋯⋯」
他不自覺說出自己如此悠哉悠哉的原因,驚覺又說了奇怪的事情,對方說不定對這種沒得出什麼有用情報的事感興趣。
「不好意思,我說得太多了。只是在思考過後,還是試著靠『緣份』。」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其上繫著一條緊緊綁上死結的紅線,「在這裡好像得依靠這種曖昧的事情才行呢,就像在茫茫人海找到失散家人的感覺。」還有心情講不好笑的玩笑。
他也發現了這些書籍的不規則排列和隨時會更換位置的特性。不過這樣對他來說也好,這樣就不用別記得原先書本放哪裡,反正書自己也老是變來變去。
聽見對方居然曾試圖計算出圖書館浮動的規律,超出常人反應的行為讓衛宇天很是訝異。不過說到底正是因為對方的特立獨行,他才會坐在這裡和對方閒聊。為此他不感到討厭,倒是更有點期待對方會有什麼意料之外的舉動。
順著對方溫柔的聲音,他不自覺地地頭掃了一眼同在左手腕部的赤色。
緣分……真的是一種既曖昧又不負責任的情感,說實在他其實不太喜歡倚靠這種模糊的東西。不過對方說得沒錯,在這裡似乎只能憑藉運氣,否則他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能找到自己的書。
「雖然不是很想靠這些東西,不過你說得有道理。」長吁一氣,他做出認同對方的發言。
「你會好奇嗎?自己生前的事情。」稍微收斂了一點玩鬧的心態,像是在確認什麼,又像是在詢問自己。
自己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奇怪行動沒讓對方厭煩,看起來還很感興趣地繼續詢問,對方這種類型的人在自己印象中似乎不太特別,總是有人在問自己的感覺如何,明明自己的感受也不會撼動人心。
難道不覺得問這種問題很無聊嗎?
「不會,一點都不。只是覺得缺失記憶有種不暢快的感覺。」
即使那樣想,他依然笑著回答對方的問題,他不太喜歡這種失落了什麼的空虛感,就算為此感到微妙也好,畢竟他更討厭想起來。
可是,已經無處可逃了,連死都被束縛在這裡的話,就只能看著自己想逃離的人生再度想起來,清晰鮮明地記牢。
逃避無用。
「您呢?會好奇嗎?」淺玫紅的眼眸正望入對方如異類的燦金瞳眸,「雖然就目前交談所見,您看起來不像會自殺,可是失憶會導致性格轉變,所以也不能妄下定論就是了。」
「是挺好奇的,我也覺得自己並不是會自殺的人。」他感覺得到自己記憶中有一塊明顯的空洞,那種詭異感就像是彩色照片的中心被挖空那樣突兀。
倘若消失的是一些不怎麼愉快的回憶也就罷了,偏偏不見的似乎都是些令人感到懷念或喜悅的事物。所以追根究柢來說,他還是想要憶起來的。
「雖然不急,不過我很想知道,為什麼我這種人會自殺。」歡快的語氣好似只是在談論天氣一樣。說來感覺有點不負責任,不過對現在的衛宇天而言,正是因為沒有那段記憶,所以也對過去的自己沒有共感。在這樣的狀態下即便得知了真相,大概也只會將其當成他人的故事。
「請不要這麼說,您是很棒的人。」
對對方所說的那句「這種人」作出正常人應有的鼓勵,雖然他不在意對方為什麼要選擇自殺,但既然都曾經是人的話就都有一點點可取之處。
帶著中性美的臉龐對人勾起溫和的微笑,確實,是比不想憶起的自己要多一點用處的。
「畢竟您還是會好奇和追尋,有些人應該會對自己的記憶有所抵觸所以不想回想也不想尋找,所以您的想法很好很正向。」
DL✟衛宇天
說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很棒的人?他主動將對方褒意的言語轉為禮節上的客套。像他這樣的人,是絕不可能被稱為很棒的人。雖然他並不為過去的所作所為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但他同樣也知道,那絕不是什麼值得得稱讚,甚至是無法原諒的事情。
不過他從對方的答句中聽出了一點端倪。儘管沒有根據,但他假設對方口中不想尋回記憶的人,應該是在描述自身的情況。雖說這是一個很好激怒對方的點,但他判斷現在不是觀察人類情緒的良好時機,於是作罷。
「真是稀奇的評價,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很正面。」笑嘻嘻地於心底再次否認了對方的美意。
「我只是根據現狀判斷作出個人評價而已,其他人對您的想法我不在乎,最重要的是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您是什麼樣子,所以也沒有什麼稀不稀奇的。」只要自己活得快樂自在的話就好了,對他而言對方就是一個「很棒的人」,正面地向前踏實地前進。
「不論何種原因,願意去追尋的勇者比只懂逃避的膽小鬼更好吧?」語畢,他靜靜地勾起嘴角露出溫軟的笑。如果有人直接詢問,他會一口承認自己就是個膽小鬼,一直以來都是。
毫無禮貌地打了個呵欠,老實說膽小鬼也沒什麼不對吧?是誰說勇於追尋的人就值得被稱讚呢?
在他眼中,莽夫跟勇敢只有一線之隔。怯弱反而是因為了解自身的極限而作出的防衛吧。
不過他沒有將這些想法吐露出來,說到底他也沒有想過要對方接受自己的意見。他不禁覺得要是繼續拉扯下去就會變成無聊的吹捧和否認大會,那倒是有點無趣了。
於是他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發皺的襯衫。「我是衛宇天。」在談話的尾聲中終於表示了自己的名諱。
他還是不甚在意對方的態度,想著差不多該結束話題了吧,邊抬頭望向站起身的男子,其實知不知道名字對他來說沒什麼所謂,再者之後還會再見面的,知道對方的「記號」還是比較好相處。
「我叫尤利西斯.羅賓遜,很高興認識您,衛先生。」他瞇起雙眼伸出手示意與人相握。
他隨性地握住對方的手上下搖晃,沒有對青年的客套之詞作出任何回應,自顧自地離開了方才談話的地方。
作為在這座圖書館遇見的第一個人,算是挺新鮮的。他暗自下了這般的評價。
口哨的聲響從他的唇邊逸出,繼續思索著接下來要去哪裡消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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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U中跟我玩
謝謝衛中的交流
尤利西斯都自己一個勁地講好多不好意思!
不會
尤利西斯大可愛
宇天才是大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