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小莉格亞，不過...我其實不喝咖啡。」
因為很苦。湮默默想著，比起莉格亞，自己還更像小孩子一些吧...
「謝謝你幫我要杯子，我去跟隱者先生拿杯水。」

不久，少女猶豫地拿著一杯水向小人魚的座位走來，紅眸盯著八分滿的水面。
「嗯...這該不會是幽靈河的水吧...」

「Oops，我忘記問湮姐姐能不能喝咖啡了，我的錯。但我也是第一次喝咖啡哦！我的監護人倒是經常喝，但她從不會為我準備……」，她吐了吐舌頭，朝湮補充了一句，要替我保密呀。

趁著對方去倒水的時候，她新奇的看著咖啡上飄著的小花，思考著這朵花到底藏在隱者圍裙口袋的哪裡。

說不定隱者的口袋是什麼異次元空間，沒准是那樣。

「幽靈河的水能跟它製成的果凍一樣聽得到幽靈的耳語嗎？」見到湮端著水杯回來，她好奇的想要聽對方的心得，然後將切好的水果派分到兩人的盤子上，「湮姐姐上次說會空間穿越的魔法對吧！有到過什麼有趣的地方嗎？」

「欸？小莉格亞也是第一次喝嗎？我跟你說，那個超苦的。」湮用誇大的表情對莉格亞說道，想起自己第一次喝咖啡就被苦到頭痛，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監護人？那是什麼？小莉格亞的爸媽嗎？」

她真的很喜歡幽靈河...我是不是不該每次都表現得那麼嫌棄？
想起上次和伊萊一起到幽靈河取水，雖然一片混亂，也不全然是壞的回憶，湮下定決心稍微不要那麼排斥幽靈河一些。不過...如果真的有耳語還是很可怕啊啊。「看起來是沒有呢。」雖然水底看起來暗潮洶湧的...好了湮別看了，快看看可愛的小莉格亞。

「啊，謝謝！」看見小人魚分過來的水果派，少女趕忙道謝。
這是她期待已久、傳說中的「猜不到水果派」，聽說切越多口味越多，光是聽到Slogan，湮就想買五個來試試，點心屋的商品真是非常會做生意呢。

「額...這麼快就要切到主題嗎？」我感覺自己的腦子還在午睡呢...
下午茶不就該吃個東西、說些幹話和閒話家常再切入正題這樣的順序嗎？
不，或許貴族的午茶流程就是直接切入主題，不愧是小莉格亞...

即使莉格亞沒說，光是看著她的舉止，湮早就將她定位在自己心中「電影會看到的那種皇宮貴族」的位置了。

聽到少女對咖啡這項飲品的評價，監護人成熟的身影在莉格亞的腦海中閃過，她輕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噢……我以為這喝起來會跟它聞起來一樣的香，苦澀卻帶點莓果酸味，但很溫和，或許我該加點牛奶或者砂糖。」苦澀漫在口中，她鼓起腮幫子賭氣的挖了一口水果派中和了一下味道，嚥下所有食物後才開口回答湮的問題，「監護人是……撫養我長大的，我通常喊她格莫瑞。」

她回憶了一下初次見面時對方似乎對幽靈河的抵觸，決定隱瞞了監護人的物種是惡魔這項事實。她鮮少與人類打交道，但對於其他地方對惡魔這類物種的厭惡瞭然於心。

她向來珍惜能夠一起分享食物這種得來不易的同儕關係。

「直接切入主題是我唐突了，」她眨了眨眼好奇的問到，「通常在下午茶會聊些什麼？」

她指了指屁股下的座位，「這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一起分享甜點。」

「或許你可以跟隱者先生要些牛奶，我聽說加些牛奶會比較不苦。」湮看著莉格亞抿緊的嘴唇和迅速吃掉一口水果派的樣子，不禁嘴角上揚，接著有些好奇地詢問。「吶，剛剛那口是什麼口味的？」

又是「監護人」又是直喊本名啊...少女思考著，接著僅將其解讀為「每個世界對爸媽的稱呼都不太一樣吧」而沒有繼續多想。

「話說回來，既然是人魚，莉格亞原本的世界想必是充滿乾淨海水的某片海洋吧？」她脫口說出自己心中對於人於世界的幻想。畢竟湮小時候可是立志當魔法少女或是人魚公主的小女孩呢。

「下午茶嗎...」湮思索了好一會，她並不想以自己對下午茶的既定印象框住對方的思想。「雖然說沒有特殊的規定形式，不過大概會先聊些輕鬆的，比方說，我們決定要將這塊派切成多少片呢？」

一直很在意水果派的湮雖然覺得她實在是問了很蠢的問題，但她實在不想剛開始就要去想起那些——雖然也有好的，但大多數都是些麻煩狀況的穿越回憶。

「不，那會改變它原本的味道。」她苦惱的看著杯中載浮載沈的小花，「嗯……那塊水果派嚐起來酸酸甜甜的，像是之前吃到過的珍珠莓果派，底層鋪了蛋黃醬的那種。」

她用叉子比劃了一下水果派的底層。

「我的世界嗎？我已經好久沒有回去過了，或許是擁有乾淨海水的海洋，才能孕育了我們一族？」她仗著口中水果派的甜膩感還沒消失，又再度喝下了一口小花咖啡。

「我現在跟格莫瑞一起生活，但她不是人魚。」她抿嘴曖昧的笑了一下補充，「我很小就離開同族了。」

「剛剛只切下了一小部分。」莉格亞苦惱的折著手指頭計算水果派應該要分成幾等分，「這簡直比斯芬克斯的謎題還要難解。」

然後她抬起頭一臉驚恐，「算不出的話我會被水果派吞下去嗎？或許烤箱叔叔會告訴下一批來打工的魔法師，曾經有個來打工的人魚算不出水果派需要切成幾等分的謎題被水果派吞下肚子？」

「這樣啊...」這種時候，似乎是該開口問問小人魚的過去，但少女卻抓錯重點地異常在意莉格亞方才提到的珍珠莓果派。
好想喝珍珠奶茶。她沒頭沒尾地想著。

看見莉格亞話中有話的笑容，激起湮一陣好奇。「那麼，那位格...小莉格亞的監護人，是什麼種族呢？人類？」

「哈哈哈哈——」
衝擊波般的笑聲震得整個點心屋隆隆作響，隱者及一旁坐在角落的魔法師拋來了視線，差別僅在於一方友善另一方有些不耐。
但少女彷彿早已習慣這種因笑聲被側目的小事，她拿起隨盤附上的小刀，在水果派前筆劃了下。

「嗯——先切成12塊好了，扣除小莉格亞吃掉的部分，這6塊是我的。」
她以刀子在空中輕輕揮舞，在空氣中分出12等分給小人魚看。
「你看，不會很難的，要是水果派想要吃掉妳，我會先一口吞了它。」
湮調皮的眼神中，彷彿能看見瑟瑟發抖的水果派，她首先以切生日蛋糕的刀法自「她的6塊」中切下了一塊放入口中。
「嗯——是抹茶口味！」

對方的笑聲引發了其他人的側目，莉格亞朝看過來的隱者先生和魔法師們輕輕揮了揮手，又以叉子將水果派切了一口的大小下來。

對方的笑聲讓莉格亞模糊待過了格莫瑞的種族，她含糊不情的表示，「她絕對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如果水果派想吃掉我就麻煩湮姐姐救我了，」莉格亞雙眼放光的看著對方的刀法，「我對於分這種東西並不擅長。」

她沒有動大盤子中的水果派，從自己的盤子中再次切了一小口放入口中。
「懷念的珍珠莓果，或許我下次該點一杯珍珠莓莓果茶？聽其他的魔法師說那裡面內容物的口感很像人類世界的一種飲料，好像叫做……珍珠奶茶？」

「湮姐姐知道嗎？」

「徹頭徹尾的惡魔。」莉格亞含糊帶過的話題，卻被重點誤的湮撈起，她複誦了一次那句話。聽起來既像是對親人寵溺又可口的稱呼，又像自我解嘲般輕描淡寫地略過或許非常嚴重的家暴。她看了看將水果派放入口中的小人魚，便相信了是前者。「那聽起來是個有趣的物種！」

「噢⋯⋯」我的老天鵝，她剛剛說了珍珠奶茶嗎？
「知道！！在我的世界也有！是我最——喜歡喝的飲料！！」少女忽然激動地緊握手中的刀叉，圓滾滾的眼睛看向小人魚，眼底閃爍著星空。「原來這裡也有嗎！我一定好好打工把它買來喝的！」說出了像是誓言般的決心。

情緒稍微平復了些後，湮向後靠在純白的座椅。
「嗯⋯⋯關於剛才的穿越話題。」由於莉格亞也說了自己的世界，這邊不說點什麼似乎也不太對。「大部分的穿越都是時間的，比方說我曾經不小心跑到充滿恐龍的世界，那真是一場惡夢...莉格亞知道嗎？恐龍。」會出現在生物課本上那種。湮將後半段的話吞了回去，人類和人魚所過學的生物種類大概不太一樣...？

「聽說珍珠莓果茶的口感很類似，但我不確定是不是妳認知中的那樣，至少莓果茶是酸酸甜甜的。」莉格亞歪著頭回想起由那座會說話的烤箱所轉述的對話內容，「我沒有喝過珍珠奶茶。」

「聽起來像是一場災難，」她困惑的看著對方，搖了搖頭，「恐龍是什麼？那會是哪國神話所出現的生物？那時候的人類是什麼樣子的？」

發現自己似乎一下子問了太多的問題，她輕輕捂住嘴，「哦抱歉，我問的太多了。」

「嗯...珍珠奶茶並不會酸酸甜甜的，也許小莉格亞可以想像莓果茶裡所加的珍珠口感，就是那種很有嚼勁的，再加上雪融奶茶的香味？雖然這兩者我都還沒有喝過就是了。」忍住不用過多的──諸如QQ的或ㄉㄨㄞㄉㄨㄞ的──狀聲詞使對方更困惑，此時湮深深感受到語言的不足性。

「恐龍是種很巨大的生物哦，最小的恐龍大概也有三層樓那麼高...嗯，就想像是把三個點心屋疊起來那樣。」少女望著點心屋的天花板，形容起對於小人魚來說不可思議的生物。「有些恐龍有很長的尾巴，頭的部分長得很像鳥，有很大的嘴吧，喔，他們會吃掉任何看到的生物，絕對比這盤水果派來得殘暴。」她笑望著莉格亞的反應，對於被水果派吃掉的傳說依然感到有趣不已。

「那時候似乎還沒有人類。」所以才很可怕嗚嗚。「人類是在恐龍死掉之後又過了好久好久，才開始大量出現的物種。」湮不確定這樣解釋是否正確，恐龍時期或許有哺乳類，但絕對稱不上人類。

「這麼說來，不知道人魚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物種呢。」雖然是看著莉格亞香檳色的眼眸帶著詢問的語氣說，但她並不期望得到答案，就像自己也不知道人類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一樣，誰在乎呢。

切了一大塊水果派，少女不優雅地張大嘴放入口中。
「好吃！」這次是芒果口味的──

「話說回來，小莉格亞每次都是怎麼來到魔女之森的呢？」
雖然自己老是在奇怪的時間點穿越過來，但總不可能每個人都是這樣吧？

「湮姐姐會做嗎？或許改天能在甜點屋重現一下珍珠奶茶。」莉格亞點了點頭示意對方自己瞭解了。

她跟著對方抬頭望像甜點屋的天花板，豎起食指將空氣中的水分匯聚起來形成了迷你甜點屋，接著將三個甜點屋疊起來。

「很長的尾巴和鳥嘴……」三個甜點屋長出了細長的尾巴，並拉伸出脖頸的形狀，伸長的尾端形成了鳥喙。滑稽的生物在她的指尖躍動，張牙舞爪的在她展開的雙手之間來回剁步。

突然失去魔力供給的水氣又重回了空氣中，魔力在她指尖留下晶瑩的光點。她仍然對這種物種一頭霧水，但還是故做鎮定的點了點頭，「總之就是這樣吧，恐龍？」

會吃人的三層甜點屋。
指不定是這樣殘暴的生物。

「我是透過通行證來的！」莉格亞拿出口袋裡的通行證放在桌上方便對方觀看，接著喝了一口咖啡又將一口水果派塞入口中，她似乎愛上這樣奇異的搭配，「第一次不小心闖到森林的時候店長交給我的。」

沒有嚐過的水果香氣在她的口中擴散，她驚喜的又舀了一口水果派。

「會哦！！！！」雖然對料理可以說是一竅不通，湮意外地知道珍珠奶茶的做法，那是她在原本的世界打工的地方所做的事。「不過原料大概沒辦法帶進這裡...或許我們可以在魔女之森找些類似的。」
不知道點兩杯飲料加在一起會不會惹隱者先生生氣呢。

望著莉格亞重現「恐龍」的過程，湮驚訝地說不出話。「小莉格亞的魔法好厲害！而且好美...」她攤開手心，流動的空氣在手心上方匯聚成風，湮試圖學習對方將魔法塑型，卻只得到一顆蠢蠢欲動的球體。「嗯...果然比想像中難...」再次集中意念盯著那顆球，咚，自球面微微隆起一道曲面，它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顆大水滴。湮聳了聳肩，凝聚的風隨著放下的手散在空氣中。

「不過，我覺得小莉格亞做得很像呢。」她輕輕笑著，雖然身體是三層點心屋製成的恐龍令湮感到新奇，但說不定真的有這樣的恐龍呢。「等哪天我也練成了厲害的魔法，就用風做出來給小莉格亞看吧。」

「噢。」盯著閃動的藍色寶石，湮興奮地一下自通行證左邊看過去，一下又整個人站起來彎下腰俯視，像是在觀察某個精密儀器。「我能夠拿起來看嗎？」望著莉格亞的眸子好似通行證那般閃爍。
嗯，兩晶晶的寶石看來完勝美味的水果派。

「我練習了很久。」莉格亞點了點自己的喉嚨，「沒有歌聲當媒介就維持不久，我的家庭教師告訴我該跟那些元素溝通而不是想要自大的控制它們。」

「原來湮姐姐的魔法是風啊，聽起來很難操控。」她好奇的看著對方手中剛好塑行完成的球體，在消散在空氣中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可惜的驚嘆。

「我的家庭教師是人類，但現在是個愚蠢兔子布偶。」莉格亞舉起雙手豎在頭上充當兔子狹長的雙耳補充到。

「而湮姐姐會是厲害的魔法師的！」她將中央盤子裡屬於她的水果派以公用的刀子移到自己的盤子裡，接著伸手將通行證往對方的位置推了一點。

「請拿！裝了星星的寶石箱和紅寶石西瓜冰棒我沒有帶來，但或許下次見面我能為妳泡一杯月光草茶？」輕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她以最快的速度適應了這樣子的苦度，「話說回來，如果我也能穿越時空我希望能到都是甜點的世界。」

她好奇的眨了眨香檳色的眼，「有那樣的世界嗎？」

「這我同意。」湮聽了莉格亞的話，表示同意地點了點頭。「我也想著跟它們當朋友，自以為能夠控制就太遺憾了。」
不過莉格亞果然會唱歌，小人魚的歌聲啊...改天真想聽看看。

她拿起裝滿水的杯子，猶豫地看了看，還是鼓起勇氣喝了一大口。
噢，是甜的。

「小莉格亞的家庭教師是人類嗎！嗯？兔子布偶...？」一下子吸收太多資訊，湮一臉困惑，只好盯著模仿兔子的莉格亞看，期望她能夠解釋更多。

輕輕拿起通行證，湮一面端詳著寶石般的美麗切面，一面聽著莉格亞敘述那些不可思議的事物，雖然每一樣都想要詳細地追問，但或許有實物看會更容易解釋？
「那就期待小莉格亞把那些神奇的東西借我看的那天囉。」

都是甜點的世界？聽起來真不錯。
「或許有噢。」誰知道呢？連她原本想都沒想過的魔法世界實際存在於許多地方，僅僅是充滿甜點的美好天堂，又怎能斬釘截鐵地否定其存在？

「不過，要是每天都吃甜點的話，大家都會吃得圓圓胖胖的哦！」想到自己和眼前的小人魚或許都會變得像圓滾滾的小球，少女止不住地嘴角上揚。

「被變成了兔子布偶的人類！」她點了點頭，又將一塊水果派移到了她的盤子中，她從斷面看到了紅寶石西瓜鮮紅的果肉。

「湮姐姐沒有去過有趣的世界嗎？」莉格亞好奇的望著對方，紅寶石西瓜的口感配上水果派有些怪異，但她仍然將之嚥下才又開口詢問，「或者湮姐姐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哦……格莫瑞從不讓我吃兩塊以上的蛋糕－－她簡直是貨真價實的惡魔。」她鼓起腮幫子賭氣的又消滅了一塊水果派。

望著一口接一口吃著水果派的莉格亞，湮想著那位格莫瑞...惡魔大人？或許做了一項正確的決定，蛋糕雖然是幸福的源頭，吃太多可真是個災難。「那位格莫瑞...先生？女士？聽起來是位替小莉格亞著想的惡魔哦。」

「目前為止。」聽了小人魚的疑問，少女嘆了口氣，手肘抵著大腿，裝著幽靈河水的杯子在手上晃呀晃的。「除了這裡以外都不是什麼友善的世界。雖然也曾經去過其他魔法世界，但在那裡大多數的魔法師都既自大又醜惡——不論年紀大小，他們總以為自己能夠控制一切。」對於湮來說，可憎的並非成年，而是自以為全知全能，而失去那顆持續探索世界的心。

想起那些人們，少女似乎有些惱怒，她跟著莉格亞的動作叉了一塊水果派送入口中，哈密瓜的香甜氣息在口中散開，舒緩了些許負面情緒。

「吶，如果小莉格亞願意的話，我想聽妳唱歌。」

「湮姐姐聽起來很辛苦的樣子。」她歪著頭想了想，「但不管過去發生什麼，最好的永遠在路上。格莫瑞告訴我的，她那時對我說的是法語，我磨了布雷茲好久他才願意告訴我格莫瑞那時候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稀奇的請求，」她苦惱的皺起了眉頭，「對於我的評價如果冒犯了的話我非常抱歉，但海妖的歌聲通常代表著海上的災禍，如果即使是這樣湮姐姐也想聽的話……」

「湮姐姐想聽什麼歌？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唱。」她喝了一口咖啡，咖啡裡的小花在杯中環繞杯壁旋轉複又停下。

「最好的永遠在路上啊...」或許吧。
對於湮這樣不管重不重要的事情都能輕易忘記的健忘性格，一路走來的種種或許不能銘記於心，但那些都如零件般打造了現在的自己吧？
「法語？」熟悉的詞彙出現在那座湮所不知道的、小人魚所生活的世界中，感覺有些突兀，卻又異常溫馨。「那麼小莉格亞平常都和布雷茲小布偶說什麼語言呢？」她開心地笑著，不知道是否能聽見其他熟悉的詞彙。

「海上的災禍？」湮偏頭想了想，童話故事書中似乎曾經看過類似的設定，不過...「在我的認知裡面，人魚的歌聲是用來打倒壞人的哦，很神奇吧？」

「但我對唱歌不怎麼拿手呢，尤其是在小莉格亞面前。」少女晃著手中的水杯，又喝了一大口才繼續說下去。「或許妳可以唱唱妳的監護人最喜歡聽的歌曲？雖然我不認識那個人，但小莉格亞會唱歌給他聽吧？」她調皮地笑道。

「我是來自西西里附近的人魚，」她揚起笑容拍著自己的胸脯，「所以布雷茲用的是意大利語。」

「如果在森林外，我一定聽不懂湮姐姐的話－－我不懂湮姐姐使用的語言。」莉格亞以輕快的語氣闡述她對這座森林的瞭解，「但這裡一定有什麼偉大的魔法讓語言的隔閡消失。」

「能單純以歌聲來攻擊的人魚一定是很強大的人魚，」莉格亞用手指在桌布上畫了個音符的記號，灰心的垂下頭，「現在的我還辦不到。」

她注意到了對座少女的用詞，即使魔女之森沒有語言的隔閡但她的直覺認為對方搞錯了格莫瑞的性別，「格莫瑞是她（She），她沒有喜歡聽的歌，但我還是會唱歌給她聽。」

「那是我的……職責？」她做了個古怪的表情，然後左顧右盼了一下，「在這裡唱歌讓我覺得很怪，但既然湮姐姐想聽……」

她沒有唱出歌詞，或許她已經不記得那首歌的歌詞了，她只是輕輕的哼了一段緩慢的調子。海妖的歌聲容易使人產生幻覺，秋風從甜點屋被魔法師打開的門闖了進來將她們溶進空氣中，她們行走在空中，漫天星辰落下的光芒穿過了她們的身影。

然後她的歌聲戛然而止。

她們仍安然無恙的坐在甜點屋裡，任由茶香與甜膩的烘焙香氣一擁而上，斜陽透過窗戶將她們的影子牢牢的打在地上。

「這可真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唱歌。」莉格亞羞紅著臉半掩著面，指尖的縫繫露出眼睛偷瞥著對方，連自己也沒注意到慌亂之中將布雷茲害羞時的語氣學了十成十。

「這麼說來，之前在森林中遇見的魔法師們，似乎都是不同世界的人，但大家卻能互相溝通，確實很神奇呢。」驚訝地將嘴張成O字型，湮的表情就像發現新大陸般。「是不是傳說中的店長做的呢？他是很強大的魔法師吧？」

「小莉格亞會成為很強大的人魚的，絕對。」她堅定地對著小人魚說，接著放緩了語氣，瞇起眼微笑。「不過，攻擊這種事還是拿來對付壞人就好。」

「唱歌給“監護人”聽是“職責”啊...」這句子的組成真是神奇，聽得湮有些無法消化，是什麼簽訂黑暗契約的魔法少女嗎？「噢，原來惡魔大人是女士嗎？」腦中出現長著角的女惡魔，一面霸權地命令小人魚唱歌，又一面溫馨地叮囑她不准吃太多蛋糕。
看來是位面惡心善的女惡魔大人呢。

莉格亞清亮的歌聲令湮想到幽靈河。
正確來說，是想到曾在幽靈河畔對面碰過的聲音，那聲音似風鈴般清脆、又如悲鳴般帶著一絲寂寞，雖然直到最後，那隱沒的聲音消失於伊萊的喊叫聲，就這樣被湮遺忘，但聽著莉格亞的歌聲，那熟悉又陌生的清脆再次敲響少女腦中的大鐘。
或許，人魚的歌聲並非帶來災禍，反而是令人想起太過美好的事物，最終迷失於其中吧？

歌聲停止，回到現實。
湮愣在原地數秒後，注意力才被小人魚的害羞語句拉回點心屋。
「小莉格亞...你的歌聲實在是...太美了。」此時無聲勝有聲，湮完全無法言喻心中所帶來的激動和平靜，但她還是想說些什麼，好讓對方別誤以為自己是在恍神或是不專心，於是她笑了笑。「我好像能夠看見西西里呢。」

「現醜了。」表情是與謙虛的話語相反的驕傲，來自西西里人魚島的海妖永遠會為自己的驕傲，然後她畫風一轉，「西西里？有時候我們的歌會讓人產生幻境，如果湮姐姐到了西西里，那肯定是很熱的地方。」

香檳色的眸子仍因歌聲的魔力熠熠生輝，她將大盤子裡屬於她的水果派一起移動到她的盤子裡，切成能一口入嘴的大小。

「如果能學會湮姐姐的語言就能唱湮姐姐那邊的歌了。」她有些可惜的說道。

小花在咖啡杯裡打了個旋，她突然好奇起幽靈河水的味道，複又想起對方對於幽靈河的評價。

「湮姐姐會害怕嗎？幽靈河？」

見莉格亞將水果派精準地將最後屬於她的水果派放進小盤子，湮才驚覺自己的食用速度似乎稍嫌緩慢，方才光是聽故事、欣賞小人魚優美的歌聲、或僅僅是對方本身，都足以將湮的注意力吸走，她用力地盯著剩下的水果派，打算好好吃完它們。

才打算將切下來的一塊放入口中，湮馬上又被小人魚的話題吸走。
「嗯...我很害怕看不見的東西呢。」邊說著邊將叉子上的派塞入口中，她希望自己邊吃邊說話的樣子不會太過難看。「大概是名字的關係吧？到了那附近就會有全身發毛的感覺。」然後她又想起上回的幽靈河之旅，但依然回想不起自己為何會想到對面去。
彷彿剛才隨著歌聲想起了些什麼的女孩從不存在。

「啊。」接著神情轉為雀躍，晃了晃手中的銀杯。「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幽靈水，但它是甜的呢。或許幽靈河也不全然如我想像中的恐怖。」

「幽靈河有一種吸引人想到對面去的魔力，」莉格亞點了點同贊同幽靈河讓人發毛的觀點，「我曾在那邊看到人影，但我始終看不清楚。」

苦澀與甜膩伴隨水果派一起浸染了她的味覺，她的視線凝在水果派的斷面思考著到底為什麼有這麼奇妙的食物。

然後她很快的失去了耐心並且不打算繼續糾結在水果派的味道以及幽靈河等這種問題上，來自西西里的幼年海妖充分的展現了對人類社會的好奇，「湮姐姐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可以的話我想學會湮姐姐使用的語言，例如打招呼？」她低著頭看著咖啡中的小花，然後抬起頭衝著湮笑了一下，「或許有些突然，但或許掌握一門語言的開始能以打招呼開始？」

一邊想加快食用速度，一邊又害怕太大口可能導致無法吃到所有口味的湮，正後知後覺地思索著如何將眼前的派切成適中的大小。

「我的世界？」將切下的水果派塞入口中，這次是她沒吃過的口味，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一種甜味帶上特別的香氣於口中漫開。「嗯，簡單來說是充滿大樓和建築物的世界，有點冰冷，有許多跑來跑去的交通工具，就是那種人類坐在裡面，會跑的機械。」不太清楚小人魚對於人類世界的認知到何種程度，湮盡量以最簡單的詞彙敘述。

「語言嗎...雖然我的世界沒有魔法，但我曾經看過書上說，如果不同世界的人彼此透過魔法而能夠溝通，那麼他們在講的以及聽到的依然是自己的語言哦。」她難得略有所知地說著自己記憶中關於魔法的事情。「比如現在，我就說著自己世界的語言哦，但小莉格亞聽起來是義大利文對吧？」邊解釋著，湮便越發感受到魔法神奇的力量。

「我有件好奇的事。」話鋒一轉，少女再次塞了一塊水果派，香蕉的綿密口感與派皮的酥脆融合，吃起來非常舒服。「據說森林中有條小徑，能夠回到原本的世界，可惜我每次在這不知不覺就待上許多時間，最後總是它提醒我該回去了。」微微苦笑一下，湮抓起胸前的時鐘項鍊，在莉格亞面前晃了晃。

見到對方開始加快食用速度，莉格亞稍微提升了一下速度配合對方，便以讓兩人在差不多的時間能夠完食。

幽靈河果凍鋪在派的下層上層又是莉格亞嚐不出的水果，幽靈的耳語這次僅在她耳邊留了一句話就離開。

「密集的建築物與叫做機械的馬車。」莉格亞一知半解的點了點頭，絞盡腦汁的搜索著能夠形容這種景象的詞彙，「聽起來很……進步？」

「看來我是沒辦法學會湮姐姐的語言了。」她賭氣的鼓起了臉頰，又很快的恢復原狀，她的注意力被湮的話語帶到門外，甚至是處於甜點屋中的她看不到的那條小徑。

「來的時候瞥到過一條小路，但我沒有在意過。」她回過神發現對方在她眼前晃著的項鍊，「那條項鍊對湮姐姐有特殊的意義嗎？」

「進步嗎？或許？」以科技來說確實是蠻進步的？湮不確定地點點頭附和著莉格亞的話。這次她說不出半個點心屋這樣的形容，否則柔軟的水製成的點心屋大概會可憐地被砍成兩半。

「或許我們等等可以試試看從那條小徑回去？牽著手的那種。」雖然聽說即使兩人牽著手也不會到同一個地方，湮依然秉持著不知哪來的實驗精神想試試。
或許會想到幽靈河對面也是一種潛意識牽引？

「這條項鍊是某種提醒。」她笑著將項鍊末端的時鐘握著，伸手拿至小人魚面前，鐘面上有著一根鏤刻過的華麗時針、及另一根設計過於簡約的細長分針，兩根指針就像由不同的繪手繪制於同一個鐘面上。「每次我要穿越的時候，這根超粗的時針就會發光。」少女邊說著便示意性地指了指。

「牽著手也不會回到同一個地方哦？店長先生說過。」清空了盤裡的水果派，她將餐具輕輕放在器皿中間。

咖啡裡的小花順著液體流入了她的口中，她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嚼了嚼，花朵的清香配上帶著莓果酸味的溫和味道，意料之外的並不突兀。

「但如果湮姐姐想要牽手的話。」她將餐具整理好，雙手放在膝上做出等待對方用餐的姿勢。

然後向前傾好奇的打量湮手中的項鍊。
「神奇的魔法道具。」

「嗯，我知道，隱者先生有和我說過，不過還是想試試看。」將倒數第二塊水果派叉入口中，湮輕輕將頭放至另一手上托著，水蜜桃的香氣於口中散開。

有些驚訝地望著莉格亞就這樣將小花吃掉，看著順利地完食小花咖啡的小人魚，少女下定決心下次除了莓莓果茶外或許還能試試小花咖啡。

「魔法道具嗎？或許算是，但它只有提醒的作用，沒了這小東西，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不見，很傷腦筋的。」依依不捨地叉起最後一塊水果派在空中晃了晃，直到看見對方雙手放膝正等待著自己的姿勢，才趕緊一口吃下，火龍果特有的味道搭配派皮吃起來很是新鮮。

「好！那麼我們就出發吧。」隨意地將餐具放在空無一物的餐盤，湮首先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後走至莉格亞身前，輕彎下腰，伸手示意將對方拉起。

她的手覆上對方身過來的手，微涼的手被包裹在柔軟的掌心之中，莉格亞稍微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到不需要對方刻意放慢速度配合她的速度。

森林之中的小徑並不難找，它隱沒在她們往返森林經常經過的路上，人跡稀少的被草木枝葉給覆蓋。

莉格亞抬起頭望著一直牽著手的少女燦爛一笑，「道別總是令人難過，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跟湮姐姐一起聊天。」

一直被牽著的手從高處失去了牽引的力量往下墜，回過神後她已經站在格莫瑞的大殿裡頭，格莫瑞和布雷茲沉睡著像一副美麗的黑白風景畫。

王座上閉著眼的黑髮惡魔抬起眼，靠在她角邊的兔子布偶眼睛恢復了鴿血紅寶石的光澤，恍如憑藉莉格亞帶回色彩一樣，風景畫鮮活了起來。

「歡迎回來。」

睜開眼，熱絡的街道出現在眼前。
手中微涼的溫度已然消逝，湮知道自己回到了那座擁有名為「機械」的馬車的世界，卻不太清楚時間點，看了看時鐘項鍊，可惜那上頭並沒有寫著日期。

望向蔚藍的天，她第一次覺得，不用急著知道時間也沒關係。
旋律隨著輕盈的腳步哼出，是某位擁有天籟歌喉的小人魚不久前正唱給自己聽的，美麗的歌曲。

「我回來了。」

還能夠再見面的。
一定。

๑۩۞۩๑ ๑۩۞۩๑ ๑۩۞۩๑ ｔｈｅ　ｅｎｄ ๑۩۞۩๑ ๑۩۞۩๑ ๑۩۞۩๑

謝謝湮中的邀請願意跟莉格亞交流

耶 感謝莉格亞中
莉格亞真是隻優雅可愛又調皮的人魚

偷偷說我很喜歡被水果派吃掉還有三層點心屋兩個部分

yian0610: 湮簡直充滿活力//////
被吃掉根本莉格亞賣廢萌結果注意到的時候就ENTER了（尖叫

注意到的時候就送出了笑死
話說我在把這篇放入作品集的時候不知道該上什麼TAG，好想做一個廢萌TAG專門收集各種快樂下午茶劇情哦 (不

yian0610: 大概就是下午茶會之類的輕鬆T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