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院後每當發作時都會拿起筆在本子上揮舞紀錄著當下的心情，現在也不例外然而也發現有個人會在固定的那天來陪伴所以忍耐的把眼淚停止。

身旁的狗走上前在少女的大腿上站著用舌頭不斷舔去淚水，動物的治療法則為她平常的精神依靠。

『喀』
聽到開門聲緊張的用力擦拭眼睛周圍。

「紗恩，我回來了。」

他用輕鬆的語調掩飾了大多的不安感，脫完鞋子走到她身邊的男性面帶淺淺的笑容。

「吃了沒？我帶了卷餅。」袋子裡拿出一盒保溫、一盒七彩的水果、和一罐大概又裝著什麼湯的保溫杯，每次來都是同樣的陣仗，差別在裡面的內容，來探訪的幾次沒有一次是一樣的。

在挑起這些盒子時與人對到了眼，灣起嘴角與眼角幾秒後低頭轉開水壺。

『他來了。』長到背上的白髮綁了鬆鬆的雙馬尾，看起來挺休閒的。

本子與心聲同一時間，寫上後看著他的前置作業沒有馬上回應等待他結束，哈啾則走到他身邊打算要吃的零食。

等到人結束伸出雙手輕輕擁抱是每次他來第一首先會對他做的事，或許是覺得擁抱過了對方不會特別不安緊張，但鬆開後只是微笑沒有說話。

每每擁抱他總是倒抽一口氣，會鼻酸；會有無盡的負面情緒從自己腦子裡湧現；會覺得都是自己讓她整個人都變了樣；會覺得她還在自己身邊。

「今天過得還好嗎？」端著食物放到桌上一盒盒打開，湯倒進杯子裡稍微收斂起嘴角，但依然將笑容掛在眼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盒子的出現以及牆上無聲的時鐘知道是午飯時刻，雙手扳著桌緣與盒子平視，每次都不明白完全不餓為何要做定時餵食的事，然而家中的冰箱只存放了營養牛奶與發作前容易唱空城計差不多。

聞到平常吃的食物以外的味道總覺已經陌生，趕緊拿筆記本把每一刻記下來。
「看到你心情很好。」認為這麼說不會得罪他人，自己怎樣無所謂。

停下筆的望著對面的一舉一動。

「……那真是太好了。」再度仰起嘴角往她的額頭上親下淺淺的吻，就目前為止還不會被她再次趕出去，也還保有美好堅強的形象。

「我也很高興見到妳。」

語畢，食物被分了小份量至分食碗中，不至於熱但還有點餘溫的食物端到紗恩面前，可見那是出發前才準備好帶過來的東西。

「吃不完再跟我說，湯也趁熱喝吧，太燙也別勉強。」處理完擺桌後也才坐到座位上，一切都平穩而平淡，他拿起刀叉先幫她切好小口後，才開始切割自己面前的捲餅。

在事發後的每一次的額吻使得眼睛濕潤，不知是總在額吻後閃過腦海的記憶是那麼的閃耀卻只有一瞬間。

「謝謝你每次都大費周章準備。」坐正在前的少女在拿起杯碗時有個不難察覺的遲疑動作後雙手捧起拿著碗伸伸向他低頭道謝。

他沒必要為了我做這麼多事，什麼都做不到的我能得到這一餐一定要感謝他。
把湯喝下去特別順口，有別於平時喝的味道……

睜大雙眼後，經過了好幾次的送餐這是她第一次喝最多的一次。

「不會啦，才沒有大費周章，就順便而已，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不想讓她覺得這是特地所為，因為不想讓她覺得自己花過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好喝嗎？我試了不同的調味……感覺妳今天食量特別好？」停下手邊進食的動作持續看著她。

疑、食量特別好？………太大意了，不小心喝太多讓他不高興了？——可是移開不喝的話又會讓他困擾。
把還在口腔內未入肚的湯從碗邊緩慢吐回，比原本的份量少一點的放在桌上微笑的低頭不敢正眼看著對方，話語都容易敏感。

「我覺得很美味……待會會喝完，軾德多喝一點。」眼神的高度大概是肩膀以下。

看到面前還有切成自己能吃的大小的鹹食以及水果也切確認為他說了順便就轉換為只是在這兒用餐罷了。拿起筆記本繼續紀錄著快要忘記的事。

「……」我說錯話了……

靜而懊悔地搔著頭，放下叉子走到她面前。

「妳多吃一點沒關係，吃不下也不用勉強，沒有不舒服、吃飽就好……在我面前隨興一點都不要緊。」詳加解釋他並不打算強加多吃或少吃的期望在她身上，上前擁抱那不敢抬起眼神的少女，試圖傳達安穩的心態給她。

「……我是真的待會會喝完——」在肩膀下的視線看到擺動的手、靠近的身體和溫柔的聲線也挺難受的，知道自己成為了大家的負擔卻逼著他們看臉色做出鼓勵的話語，難受的望著他的委屈。

生病了就該吃藥，每當吞入藥前思考著『為什麼會是我？』仍不會在藥效發作後停止，唯有他出現的時候會是一整個禮拜的娛樂。

一整個禮拜的娛樂……
待她輕輕鬆開擁抱——
「為什麼你有時間來找我？…」那是她每個禮拜的疑問，尤其知道他是剛入學的新生，生活方面一定繁忙怎可能與自己見面。
「因為哥的關係嗎？」像是被派來監視一般。

「……不是因為他，我想見妳，就只是那麼簡單的理由。」再忙都會來陪她不放著她一個人，那是他在那之後下的決心。他寧可不去上學一直陪在她家，不過論誰都知道這麼做並不實際而且太過固執。

「希望妳不會覺得反感。」

「…」一旦擁有負面的情緒湧上時藥效起著衝突時不時地讓頭昏昡幾分才暫緩。

當她回過意識時竟發現自己在短時間內餓昏靠在人身上。
明白再這樣下去只喝牛奶補充營養不夠外卻又再另外擔心其他事。

「謝謝，但是真的很忙就等下次再來吧。」纖細的雙手不想得罪人的退開擁抱，把嘴抵在那碗湯十分謹慎的啜飲。

「嗯，我知道，很忙的話我會跟妳說，我會在這裡自然就表示我並不忙。」望著靠在自己身上而後又退開的人，他叉起食物送入嘴中，咀嚼時低眼沉默了一會。

「這周都做了些什麼事情？……妳要……跟我分享嗎？」他開啟了固定閒聊的話題，一手撐著頸部靠在桌面，依舊以淺淺的笑看著對方。

在每次閃過的畫面跟他很像的嘴唇沒有對自己笑那麼久過不禁懷疑是否懷疑第六感的認人。

有什麼好開心的？

把本子給人看，內容物幾乎把每一段時間的自己與當下心情記錄下來，字跡也會在特定的時間點潦草，剛好都是發作期，每天不定時發作也紀錄在上頭，看著這本幾乎就能了解平時的她都在床上花費了三分之二的時間。

如果有他來的時候會在字旁邊加一個心型圖案。

想到自己幾乎都在床上過活要分享什麼又讓她苦惱。
「我做想像訓練。你呢？」簡短結束自己的這周大意，覺得他一定有更多事能分享。

「我？……」上課只上了一快兩週了，不外乎是介紹課堂上需要準備的東西、課本、原文書──一堆開銷告知、一堆新生活動。

「……剛回去校園有點不適應。」一邊看著她的日記欣慰地看著凌亂之中還有記錄著愛心的頁面。然後默默地閱讀著那些凌亂的字跡，接收著全是來自她的情緒。

「因為我的名字太難唸了，所以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說上了英文名字。」

「有幾個也是亞洲來的學生，因為都會自己靠過來，所以我們幾乎上課都坐在一起……」

「有個同學上課都帶著耳機沒有拿下來過──」

他斷斷續續地分享著在校園所見所聞，那跟高中不一樣，「怪人的比例比高中多上十倍。」他淡淡的說，轉眼他自己的食物已經解決完，也倒了一碗湯用本來裝捲餅的保鮮碗喝著。

你的體質容易吸引怪人的緣故吧？…不過我也是怪人。

聽著也感覺到他正嘗試融入這樣的生活，如果是自己重回外頭應該也會不適應。
「大學很自由，有四大必修課…學業、社團、愛情和打工，你有找打工嗎？」趴在桌面上看著他吃東西。

「嗯，之前的老闆幫我介紹了朋友的店，說我可以去那邊面試……一間麵包店。」

「雖然沒底子，可是是說了可以先去試試看。」娓娓道著最近決定的事情，說是下禮拜開始，用課餘時間去店裡幫忙，這次確確實實成為店裡的工讀生。

「每週排14個小時，因為不會做烘培，所以也只是幫忙場外跟上貨。」

「家裡有給（硬塞）一些（金額不小的）錢，大致不用太擔心。」知道學費還是一筆大開銷，也多虧家裡硬塞，讓他不用那麼苦惱生活費的問題。

「有機會再帶妳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吧？」

知道他能把自己打理好，羨慕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靦腆地笑。

我如果去一定又會發生很多事給他善後……
「嗯，如果有機會。」暫時以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給予人，害怕第一時間拒絕會給人打來困擾，更害怕的是他或許當下會體諒但之後不會再來——
「我………」

回過神手掌已經紅熱，過於白皙凹陷的臉也有同樣效果，又往另一半臉頰激動地打好幾次才停止。
慌張的轉身躲到及膝高度的桌下躲起來，拿著剛剛順手拿走的筆記本寫著當下，看來很習慣紀錄。

「對不起……請你先離開這…不想讓你看到。」說完筆又往腿上劃上幾條帶有顏料的痕，漸漸泛紅卻又鬆口氣，一切是多麼突然，知道對方不喜歡所以躲的地方也是陰暗角落。

過於唐突的舉止卻也不可能直接離開，雖然她說請自己先離開，卻放不下心。

「……」他也怕現在靠近她會讓她反感，可是離開不是他想做的。緊握起拳頭面露出他以往真正也最常擺出的糾結表情，最後他決定就這麼一次順著心，蹲到桌下默默且快速的將她給抱住。

「沒事的──沒事……」緊閉雙眼把她的臉埋進懷中，就此一動也不動，一邊不停的默念著但願自己做的舉動不是錯的一步。

「不是故意要讓你感到麻煩，不是故意要讓你失望……我不在你就省了不少時間、也不需要每一次讓你苦惱……身而為人感到很抱歉…我不會好起來。」腦中不斷地傳達著負面能量然而這只是平時的一小部分，其實他們是氣頭上的抒發情感，真實與否或許其中真有含義，當下的她害怕失去對方，害怕到在被緊抱時仍用力的自殘。

「我會害你被影響……我真的很抱歉。」狗慌張地在一旁吠叫似乎正在為主人哭泣的樣子。

「無所謂……我沒有失望也不覺得麻煩。」他不確定自己還要再傳達多少次，下定了決心不會打退堂鼓，至少是在有生之年跟她的哥哥約好了──放開就再也不會回來的。

「我愛妳，僅此而已。就算妳沒有好起來我也會陪著妳，別把我趕走就好。」

「妳不會因為做了任何事情而失去我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拜託聽我說。持續用心理作用替自己打氣的少年牽住以制止她的手，盡可能地用擁抱把自殘的動作減緩。

「我離開就趕不走你了！…」並不是馬上停止而是掙扎到一段時間剎然眼淚不停地滑落在臉邊，被牽著的手不再往反方向出力，應該是沒力了的放鬆全身的力量任他擁抱更加瘦弱的身子。

「醫生對我說要自殺前想想愛你的人…想到沒能為你和哥做什麼…」省了一段時間沒出去的交通費，揮灑金錢費甚至在家也總是暗著房間省去不少錢。
身為身心科醫生用了隨意的口氣對著心理生病的人說不適合的話，『不要想不開』、『會好起來』等的話她在之後越想越不對勁。

筆滾的遠遠的無法筆記當下情緒，在人懷裡哭著道歉。

「……」沈默之中聽著她的哭聲，直到時間流逝過了幾分鐘，他伸手慢慢撫摸她雪白的頭髮。

「……無論過了多久我都會說同一句話，我會一直陪著妳。」

「我不希望妳因此一直對不起我……妳又沒有做錯什麼，妳在我面前努力夠久了……」他緊握起她的本子，在她終於逐漸緩和的當下親吻臉頰。

「不管妳是什麼樣子我都會愛妳，無論是現在，還是妳不想讓我看到的任何模樣——絕對不會影響。」雙眼認真凝視著她、準備好承受自己所走的每一部路，試圖成為她的宣洩口跟有資格寄託所有信任的人。

「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我想不到、我真的很抱歉。」不知這句是對誰說著，聽到對方說自己的努力並不是嘴上功夫，不管是否為真實她都會為此安心。
一過安心頭靠在人的懷裡睡著了，黑眼圈明顯照映在眼下，想必晚上的她並沒有順利睡著，那麼夜晚的她又在做什麼……大概從筆記本就能知道了情緒的糾葛。

不打算驚擾她難得睡眠的少年手邊只剩那本筆記可以觀看，他又一遍遍翻著光看都覺得揪心的線條，連帶她身上的那些紅線。

桌子下的移動空間很小，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無法去拿什麼東西替她處理自殘的傷。只能繼續用雙手抱著懷中規律呼吸的身軀，也閉上雙眼與她一同休息。

大概一個小時就因為稍微的移動全身關節疼痛同時上映使得少女不得不從睡眠不足中醒來，抬頭就見到身邊少年陪伴著自己，在最需要的時間點時有人在身邊是特別暖心。

小心的拍他的臉想要叫醒人，叫不醒就往臉上親回去了。

「……嗯——」瞇成一直線的雙眼看著面前的騷動，沈悶的臉上還帶著茫然的氣息。

「……紗恩。」維持姿勢一段時間的少年理所當然的也有些酸疼，回親臉頰之後直接躺到地板上，正巧那張名為哈啾的狗臉嚇得他發出「哇？！」一聲低沉的慘叫。

哈啾窩在人身旁，紗恩見狀自己的寵物居然會如此靠近外人——也跟著窩在另一邊上，伸手把他頭髮撥弄時又是一陣陣與他相同的顏色卻是長髮的他對著自己笑，忍不住問了心裡疑惑。

「我跟你認識多久了？…隱約覺得好像很久了……」白色的長髮也灑落於少年身邊。

聽到問題的當下他幾乎有一瞬間停止了呼吸，慌恐只會寫在眼裡，他不知道對她來說關於他的事情還有沒有回顧那麼多。

「……不夠久，妳還會跟我在一起半個世紀。」含糊起頭並吻著少女的頭頂，另一手已經不再害怕被哈啾嫌惡，搔了搔他的下巴。

擔心把三年說出來她會疑惑和困擾，她的自我意識抹去了跟自己大多的相處時光，要是知道的太具體，那一定會讓她很痛苦。

「會跟妳一起變老，所以還久對吧？」

「下輩子你一定要遇到能和你一起度過每一刻的人，太好了……這輩子能和你相處已經是上帝的恩賜。」輕笑中她把這些話看得認真，隱晦朦朧著回應的方式，說得輕鬆也是內心所想的『希望他能與嚮往自由的人分享快樂』。
恐怕這輩子不到二分之一世紀有緣了。

腦中負面的倒數著與他的相處時間。
「腦中常閃過一些像你的畫面，畫面中都不怎麼笑，可是你還蠻喜歡笑…果然不是同一個人吧？」看到的他總是勉強對著自己笑，儘管不對勁還是把畫面中與現實分別想為兩個人。

差不多該還人活動筋骨空間，爬行到桌下窩著令她安心。

愣著有幾秒好像被戳破什麼似的睜大眼看著她，接著聳肩微揚起一邊嘴角，只是用力的把她的頭髮拼命揉了三四遍。

不用想起來也無所謂了……要是想起來了又會離我而去。

「喜歡待在這裡是吧？需要我幫妳弄點喝的過來嗎？我有幫妳帶麥片……哈啾吃飯了嗎？」稍微爬出桌下回頭詢問。

擺頭不太想再給他多餘的行為，哈啾走到紗恩旁前腳踏到纖細到大腿中間大大的縫隙，伸手撫摸黑色的背。

「哈啾什麼都會吃…多虧牠我只喝牛奶，牠還要多吃點才能長大。」把小型犬當作未長大的毛小孩，揉著牠臉頰的肉的確把主人的營養補到身上。

「把給我吃的食物都給牠吧。」哈啾居然汪一聲要少年這麼做。

「不行，妳只喝牛奶的話我會——」生氣？我可沒有資格生氣……不能逼她，她會離我而去。他趕緊停止說了一半的話，又爬回她面前。

「妳還是要吃得均衡一點，不然身體會撐不住的。」

「妳吃太少、哈啾吃太多，這樣都不健康，知不知道？」伸手捏了兩個人狗的臉頰，皺著眉頭苦笑。

蹭了蹭的反應反而加深確認曾經自己與他有過好幾次的接觸，雙手握著他觸碰臉頰的手心與手背。

「有一種好懷念的感覺……我看到你會把手捧到我臉頰上，我喜歡這感覺。」過去的少女也說過一樣的話，過去透露有了他的親近更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

哈啾被捏時頭推開繼續對他吠叫，果不其然是隻現實的狗。

「妳喜歡……就好——？！」一瞬間的腦袋空白，下一秒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從臉頰上滑落。炙熱的溫度被他連忙埋進她肩膀上的舉動給掩飾。

「——」想說些什麼卻再也擠不出半個字，他一點都不擅長掩飾和偽裝，然而他顫抖著跟自己說她不需要如此懦弱的自己。如今腦中全被恐懼所佔據，害怕破綻明顯到會牽動她的情緒跟回憶。

「眼睛突然有點不舒服……」硬是找了最爛的理由讓自己有機會拿袖子擦拭眼淚，低頭等著自己情緒的浪潮退去，持續一手牽著她的手。

「那樣的表情不像眼睛痛……你——」鵝黃把埋在肩上的人哭泣的畫面照映，宛如那個哭泣的背影正告訴她其實他是真的沒有想像中的堅強抑或他十分心思細膩。

我的單方面行動改變他必須在面前要故作鎮定，我如果能夠更成熟一定能安慰悲傷的他。
「在我面前能放鬆心情嗎？如果說什麼話都害怕傷害我，那也是我的問題，相對地什麼都沒錯的你為什麼總是擺出彌補過錯的表情？為什麼？」

「……我才不……」沈默一陣，他很想跟她說他沒事他很放鬆、腦子裡想好一連串的反駁計劃全都止於腦中。

一時之間放棄了表達，再度抱住發出疑問的她，接著是一段長時間的啜泣。

「無論如何請妳……答應我一件事……」漫長的沈默之後小聲的說了一句，那是他心靈上最大的退讓。

抱著他撫摸著髮絲，手摸著後頸下的空氣而抓空往上摸。

好像摸過這樣的長度……。
在人消耗時間哭泣下她除了靜靜地繼續給予擁抱，偶爾往後退開抹掉過多的淚水又讓他靠好。

「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有什麼能託付在我身上？
把他看得認真。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離開我……」明明不該施加壓力在她身上，可是若沒有這樣的前提，他覺得自己恐怕撐不下去。

尤其她總會毫無預警的說些瞬間就能夠將他的硬撐瓦解的話。

「拜託……再怎麼糟的情況都不要離開……」

揉著他的頭，擺出一張一直以來會有的笑臉。

「難過的時候被摸頭會很開心的，尤其正當不安的時候。」親吻了額頭，輕輕的移動著唇往下不斷碎吻，不確定為何會有種懷念的感覺。

總覺得我好像很喜歡對他做這樣的事……
沒有正面回應，但是給予人擁抱、牽手或是主動親吻等的行為就跟之前一樣。

「……為什麼……不回答我──」眼淚縱橫都會流下，便不打算再把臉撇開，越是親吻哭得越厲害，明知想做的事情就是託付一切在她身上，但也同時知道正因為她絕對不應該再從自己這裡獲得任何壓力或情緒勒索，而極度難過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夠強大……現在這樣就好……我不該再奢求更多了、我不會奢求更多了對不起──妳不用回答我沒關係──」零碎的在親吻的空隙碎念並明確阻止自己未來還對她提出那樣的要求，捧住少女的臉頰和後頸親吻之後埋入頸窩，手緩緩地把她的手心繼續貼在自己的頭頂，無聲的希望她繼續維持這樣的行為。

情緒紊亂到無法維持自己該有的形象，又全毀了，這樣下去她會以為是她的錯。明明再努力一點扛下來就好了、明明可以躲到廁所裡哭完再出來就好了，卻因為她的一句『放鬆』就鬆懈，現在的她一點都不需要看著男人哭泣。

腦裡延續著責怪自己的話語，只剩下偷偷祈禱她不會讓今日成為與他相處的最後一天。

溫柔的外力拉著自己的手，除了摸著他的頭，擁抱固定，這樣的病人能從她身上妄想得到什麼好結果，僅是做出微笑以及眼淚感染的鼻酸心疼，心疼他的善良用錯地方用錯人。

沈默中啜泣聲不中斷。

「談交易好不好？」
「完全不能影響大學生活的話我就繼續活著。」知道說出去的瞬間會有排山倒海的負面情緒會加倍讓自己過的更辛苦，尤其認為自己的生命不值得讓人繼續努力，關於這場交易不外乎對自己十分不利，但是這也是唯一能給哭泣的人的福利了。

也想過既然面前的人剛開學要適應學校生活還要打工等不太會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再顧自己，久了他就能專心於大學生活，想著就認為這真的是划算的交易。

「……我不想綁住妳……我收回我剛才的那些話。」搖頭拭淚，他拒絕了一場對他來說還算是能給點基底的交易，抬起臉吸了下鼻子。

「妳是自由的，我發誓我不會再說出那樣的話，對不起。」他知道少女不能為了自己而活著，那樣不是真正的治療。就算最慘的情況──她因為自己的決定而離開，那也不是他可以限制的。

想要的是他拒絕的也是他，不明白為何會有矛盾如她的心裡戰發生。
「我是情人還是病人？」恐怕不用問也能知道他的答案，想起在醫院平緩情緒時他與護士望著自己的眼神時特別有感觸，知道醫療人員的麻木那也只能無視，但他的眼神始終無法忘懷，因此決定當著面詢問。

在醫院我無法忘記你看我的眼神……

手心抹揉臉頰的淚水。

「……是情人……」這點不需疑慮，但是作為另一半，他不能忽視她身為病人的身分，正因為需要關照，他很明白。

「『難以控制情緒恐慌，無法預料無盡的悲觀。』…醫生這麼跟我說目前的情況，又說照顧我的人只要沈默以及要心理準備…我跟他說……不能，溫柔的他會被影響。」意料之中再次發生，尤其看見對方受著委屈。

「不是不回答你…我還轉不過來…」呼吸急促著感覺即將再發生又想著他會難過等的話語抑鬱著。
還不能發作………

「把我的話當作沒聽見，來到這做自己的事也好…我只是希望你有空就在我身邊一下子就好。」知道自己的病情，害怕說完又會有一波哭泣與悲傷，斷斷續續說著離開醫院第一次說許多話後捲曲身體抓著衣襬。

搖晃著衣襬如同活生生的他陪在身旁。

「……醫生說的是真的？」這是親屬難免聽到醫生囑咐時會有的反應，不一定是真的質疑，而是不想相信。

他思忖度過幾十秒，同樣的狀況反過來，他也不希望她因為自己抑制自己的情緒。

「……那妳呢？如果連我都不聽妳說話，那不是太痛苦了嗎……？我想當妳的宣洩口。」吸鼻子的頻率稍微降低了「如果我在這裡放鬆一點，妳也會放鬆一點嗎？」

「…」

「在我說氣話時當真了吧？…痛苦的是你，你不該受到影響……我已經不會再進步了，你在這做自己的事吧。」雙手抱著蜷曲的身子，轉身背對著人。

「不知道…但是你能放鬆是最好不過了。」正頭痛著，想著自己總是不夠努力才會導致現今的狀況，過不久換她沈默了。

「……」臉上皺起糾結的眉頭，一同蜷曲並肩坐著，並默默的靠上她一側。

「妳會進步的。」滿面淚痕還是在醫院那次之後第一次，他閉著眼與寧靜並行了幾秒，思考著怎麼樣對兩個人最好、以及他所謂的放鬆是什麼。

「我是辦不到的……冷眼旁觀什麼的，可是我又不想讓妳覺得在妳發作的時候我會難過而不讓我看見躲起來……既然都是絕對會發生的事情，至少讓我用同樣的心情面對。」

此刻深刻感受到有人、軾德陪伴著自己十分安心，內心高興的在淺淺發作前抱著人的手臂如以往那樣，蹭了蹭地讓他繼續靠著自己。

那些行為總覺得能成為某種對他撒嬌的程度意義。

「之後能要我出去走走嗎？…醫生是這麼希望但是我不想出去，待在家裡也很安全………」

「……可以，偶爾也得順便帶哈啾出去跑跑。」終於緩和呼吸和鼻息，持續閉著眼睛陷入平穩，一手扣握住勾來的手，鼻尖吸著來自她身上的味道。

少了以往出門總是會有的香氣，但那還是她。

「我會幫你找找附近比較多樹蔭的公園，要去逛逛街也可以。」

「不能逛街……我現在不方便買衣服更不想讓別人發現變成這副模樣。」聽著人的呼吸聲，原本急促被他的節奏帶走呼吸也漸漸平穩。
害怕不再被人們喜愛，看著自己纖細的手猶如皮包骨的狀態怕的出門會是比在陽光下全副武裝的還要嚴重。

「你帶牠去散步就好…我在家等你們回來。」

「妳也要出去散步不是嗎？要出去當然是一起出去，一個人呆著多孤單？……有機會找個林間小徑，不會有別人。」稍微有所意識她目前的狀況，於是轉而替她想了逛街以外的方案。

意識這是不錯的主意但也是過了沈默一陣才點頭答應。
側身擁抱著人一下又蹭著人的胸懷一下打沒有形象的呵欠。

她的確有想睡了的只是靠在人身上，玩著自己的長髮。

「要不要去躺著休息？」揉揉表現出睏意的少女，在桌子下也待夠久了，稍微後退詢問要不要出來。

假日打算隔天早上再離開的少年盤算著還能陪在她身邊的時間，一想到時間正在不知不覺急劇流逝就開始感到微微不捨。

「好吧…你差不多該回去了。」沒有時間觀念想著被催趕代表準備離開，從桌子下慢慢爬出往臥室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回頭看一眼又回正的走進特別陰暗的房間慢慢關上門。

走幾步踩到落於地面的薄被，拉一角的躺上地面。

貌似還被誤解要回去了，但來不及解釋。至少讓她休息一下，他想，並把外頭的東西稍作清理後，才輕輕推開房門一小角。

……不喜歡躺床了嗎？是不是因為病床的關係？

輕輕地進來輕輕的關上門，他悄悄的側躺在她的身邊，沒有掀開棉被，只是安靜的躺在身旁，若沒動靜便不刻意打擾。

揉著疼痛的關節一手放平時摸到人，想也沒想知道一定還在身旁就捉著他的手背靠近著人也把被子分給他人。

「軾德謝謝你還在陪我。」嘴唇就無法辨認位置了，只是靠在人身旁偶爾碎念宣揚高興。

「……不會。」謝謝妳讓我陪著，他這樣說。

昏暗之中反握著她的手，再緩緩抱著消瘦明顯的身軀，從不覺得這樣的陪伴會浪費自己的時間。

再次進入睡眠過了一個鐘頭睜開雙眼時到處恐懼周圍的黑暗，模糊的視線、沈重的心情突然襲捲而來搞得少女發出低鳴聲。

另一隻手斷了她想逃避哭泣的動作，另一手伸長拿著藥罐往嘴裡扔進，一切都盡量發出不被聽到的細微聲。

吞完藥後埋進他的懷裡忍著低聲哭泣。

沉睡之中依稀感受到有一陣微弱的騷動，他低頭確認剛才好像一度離開懷中的少女，拍拍她的頭頂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情況下安慰她。

「心情糟了？」

驚擾到人的睡眠，哭泣的鼻音呼吸聲有些粗獷。握著他的手嘗試讓自己心情變得舒服些但是眼淚仍不會聽話。

拜託不要注意到我…趕快結束吧………

沒有回應知道她在逞強，便不再多說什麼，稍微起身從被子裡模模糊糊的爬起，摸到桌面上的紙巾拿著鑽回被子裡，把兩人的頭頂都罩住。

「就哭吧沒關係。」輕聲重複幾次話語，並抓了一張塞到她手裡。

雙手抱著人哭泣，比起躲起來的嚶嚶哭聲放膽的讓聲音流出在一段哭泣後反而感到舒緩。
情緒帶過後唯一一張衛生紙擤去鼻水又抱緊著人，眼框仍濕潤的慢慢眨眼睛，手觸碰到人的下巴意外感覺到成熟男人會有微微的刺感。
往上延伸摸摸到了臉頰，牽好他的手繼續沈默。

時間沿綿之續，幾度服貼臉上的纖瘦令他心痛不已卻也心暖至極。任期觸碰牽手，隨後又抽了一張衛生紙替她擦拭臉龐。

「好像在輪流哭呢。」手在頭頂摟了摟白髮，語中輕輕笑了一聲。

「之前不是說我哭很醜——」語畢一瞬間想著自己怎會說出像發生過的話一樣卻在沒有逃避的腦海中浮現了頭髮落肩的少年擺出嫌麻煩的彆扭表情試圖安慰自己。

那個人正在我旁邊——

「哭要怎麼漂亮？…教我啊——」鼻酸的讓他擦拭更多莫名的淚水。

「……嗯？」我說過嗎……這樣說起來應該是以前的事。

「哭怎麼可能漂亮？你覺得我剛剛哭起來漂亮嗎？要哭就哭醜一點。」試著把自己的嘴臉整個揪起來，大概是盡力了，但他只要刻意而為，就一點都沒有偕星天分。

他的回應又不如想像中的那個人，腦袋非常混亂。

小心轉過身背對人皺眉思考為什麼總會在快要確定什麼又崩盤，這樣轉身的行為並不是少年表情而是活在自己世界完全沒注意他的臉。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都不說你自己？」被子中的少女玩著他的掌心，輕柔的揉捏按摩。

「……」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把人從背後抱住，深呼吸沈默了幾秒。

「妳目前認知的我是什麼樣子？」他也在努力把自己想逃避的心思拋開，可是關於自己是如此沒有頭緒也不是第一次，他連該如何開頭述說都不知道，只好反問她現有的資訊，但也不想太刺激她。

「你對我還有什麼印象？」

「常常有一些記憶暗示你跟我相處不是短時間，對你…很愛你，但是我從沒做過讓你高興到笑的事……所以…可能是我的錯覺…你很常對我笑著。」也就是為何總會有的違和感會是如此難以馬上接受。

「軾德…如果你真的和我認識很久，事到如今在我記憶缺少區塊時才對我笑又是？……」希望能得到真正的回應，因為認為自己沒什麼好缺少的了。

「……並不是從來沒有，是──」欲言又止的人靜靜地斷了幾秒話，顯然他不想走錯任何一步的謹慎想法沒有退去。

「是我……有一陣子習慣了，不對人笑……妳記憶中的我說不定有八成都是愁眉苦臉的。」

「這是目前我想得到最好的方法……我想讓妳知道我很高興能夠在妳身邊……要是板著臉說服力會不夠吧？只是……」

「老實說我也不確定這樣是不是真的有傳達到啦……」抓了抓脖子後遮著嘴把臉撇開沉思，說出這樣的打算似乎對他來說有些難為情。

「什麼都沒有的我哪裡能吸引你讓你做那麼多事？因為當初你生了場病而照顧你的這個理由嗎？…嗚。」我又亂說話了。
提出來之後又莫名覺得自己怎有說出奇怪的話，說完默默的往臉上用力地掌自身耳光。

為什麼只會記得瑣碎的事，不記得就不代表之間有過同樣的回憶——扶著額頭感到陣陣暈眩。

「妳總是說你一無所有，但是你並不是……」輕輕撫摸他的臉，親吻著少女的額頭「妳很自卑，所以我知道我說再多妳都不會那麼輕易相信。妳只要知道我愛妳，其他都無所謂，好嗎？」

「……然後別再這樣打自己了，如果真的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改用口頭罵一罵自己就好了？」不知道為什麼會蹦出這種想法，不過反正她應該沒那麼容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也就做好了話語毫無實質意義的準備。

聽到愛你和額吻並非初犯卻也讓她總是被驚訝的睜大眼睛。

「紗恩你怎麼不去死一死…該不會認為有人陪就能得到同理心？…你去把自己淹死好了。」不斷對自己碎碎念，每一句都想著自殺的方法，有好幾度認為說法不錯想動身少年卻綁好自己讓她十分灰心。

「你快睡吧？」被盯著也是挺難受。

……我是不是還是錯了？

喃喃自語的氣音問著自己，聽這那些話都像刀割，但又真真切切的是她的想法，下一秒又把她抱得更緊了，卻默不作聲。

如果她未來真的打算用什麼方式了結自己、如果自己的存在不足以讓她釋懷，或許那樣對她來說才是解脫。

「……如果我跟妳說我不希望妳做那種事，是不是太自視甚高？」不想約束所以用提問的形式表達自己的願望。

「如果是我，我也無法接受我愛的人整天用生命威脅所以我討厭自己…你無論外表，內在也很好——」想著沒有任何對他來說有益的可取之處不禁眼淚驟下替他難過。

不明白無限輪迴著的事腦袋仍追根究底卻讓她更慌亂的握拳敲打自己不小心揮到人臉導致腦袋卻反而冷靜。
「我會活下來吧…但是我一直傷害你，你需要的是穩定又能安心的人………」而我、我還是給不了你要的。
認為自己在這方面思考比他冷靜，望著骨瘦如柴的手伸直感受已經踏入一半棺材。

有力的雙手緊擁著垂死的自己感到無助，希望他的家人能幫助他脫離卻想起當時答應要照顧他，內心感到十分可笑以及計畫趕不上變化的壓力。

輕捉著人的小指。

「我已經決定要待在妳身邊，所以那種事情妳不用再苦惱了。」

「就像我那時候說的，妳是我的家人。」明知多說無益的話語自從那次之後還是頭一次說，他不知道以她的狀況，究竟那時候說的那些話她有沒有聽見，一步步告知是他現在能做的事。

「我不會用生命威脅妳、如果妳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告訴妳。但是只有在妳問我的時候我才會跟妳說。」

「雖然嬌小又豐滿但還是常常拍攝照片…現在瘦成這樣卻有更多機會找上我…以前不漂亮嗎？」壓力之一，時尚界的審美儘管沒有過往嚴格模特兒仍離不開過去比例的身材。
有幾次穿上衣服不合適卻讓活動不安排我走秀……只是希望大家都能說我漂亮、衣服還是可以再修改啊？！」激動地向他訴說不在身邊時遭到人惡意的行為，傷了自尊也毀了大家的信任。

「我現在才漂亮嗎？！……軾德。」說完還是抱有一絲被誇獎的心。

「噓——冷靜、深呼吸……」輕拍她的肩並把她又埋進了懷裡，思考著該如何回答她的提問。

老實說我不在乎她的美醜？可是從她的話語裡卻透漏出她很在意這件事情。

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太難回答了，基於他不認為自己有所謂的判斷機制。

「對不起……我並不擅長回答這種問題……妳對我來說一直都是漂亮的存在……」深怕她不接受自己最真實的想法，開頭便說著道歉的話。

因為說喜歡她健康的樣子就是在綁架她，他辦不到。

「人沒有最完美的時候……而是該找出不同狀態下對自己來說最適合的方法。」

「謝謝你的稱讚。」我害你待在這對你來說最適合嗎……
習慣性對於人的讚美以最客觀回答，不過對於他會說漂亮可不是天天有的事因此在人懷裡時往後仰的向上對準人的唇吻上。

「我已經好多了快睡吧。」拍拍胸口多多深呼吸幾次。

「……嗯。」隱約揚起嘴角後把調整被子遮蓋的範圍，閉上雙眼手不曾從她身上鬆開。一隻手十指交扣，頭髮前瀏海不像以前需要用指尖撥動，穩穩的垂落在額間。

「明天早上我才會離開。」閉著眼睛的同時順道說了行程。

「會讓你離不開我身邊。」帶著感謝之意的把吻獻上，難得能在彼此都是闔上雙眼的親吻已離上次隔一段時間。得到安心的吻後埋進懷裡聞著陶醉的味道，一週一次的安心感以及珍惜自己的感情知道得來不易。

想到明天又要跟他分開情不自禁又期待下個禮拜的見面。
一週一次的安心在這之後又沈睡了。

半夜曾醒來，黑暗裡望著睡顏默不作聲，小型犬早已在不知什麼時候縮在女主人後方。

下一次恢復意識是清晨，比平時起床五六點的習慣早了一個多小時。

「……」去弄早餐好了。花了點時間清醒的他起身走到冰箱前，確認需不需要出門買。

「……果然什麼都沒有，這個時間附近有什麼店面可以去——」喃喃自語拿出手機搜索。

短時間沒有另一半溫暖的擁抱身體從犯睏的狀態下扶著地上搖晃卻沒有任何力氣的慢慢滑到地上，儘管如此沒有營養的皮膚被弄得紅又破皮。
她習慣也無所謂。

軾德——
發不出聲音也沒看到任何人時再次驚喜，原來是一場夢。
大大喘氣在地面上雙手回到冰冷，身體沒有溫暖擁抱，明白已經隔天的來臨。

抓著蓋過一角有他的味道的被子，打算重新倒數一個禮拜，望著牆上無聲的時鐘擅自配著「滴答』聲。
忍一下就好…

悄悄出了門，心想她應該還在睡，試圖尋找大清早有開的店家，可惜這裡從來沒有在台灣那麼方便。最後找到了24小時營業的速食店，才終於買了漢堡薯條回去。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才到家，開門聲響起，帶著紙袋喀唦聲。

這次沒有當作錯覺用力爬起身跑到門隙看著外頭再三確認是少年歪頭。
「奇怪…一個禮拜還沒到為什麼會來？」憋著內心情緒沒有時間觀念側頭看牆上的鏡子整理睡亂的頭髮又自卑的低頭靦腆笑。

「紗恩！」他輕喊一聲確認她是否還在休息，接著朝廚房走去，倒了兩杯牛奶。

「起床了嗎？醒來的話吃早餐了。」天光還呈現清清的藍，第一班往倫敦回去的車已經開始行駛。等她吃完早餐，他隨時可以離開。

換了之前她會身著的衣裝走到浴室梳洗，地心引力的白髮用髮圈鬆綁的蓬鬆彷彿重複著每週一次的見面，心頭不斷覺得有股悶卻說不出的感覺。

在他在身處的地方看到兩杯牛奶，再三確認其中一杯給自己後才緩慢的步調順著喉嚨喝牛奶，喝了發現不是平常喝的營養牛奶味停下嘴邊。
看一眼人的側臉沒吭聲的喝到三分之一就停了。

剩下的分餐喝吧…
平常習慣將一小罐高營養牛奶分三次喝，擦拭嘴巴還在思考他是不是成為幻覺。

「謝謝，我睡得很好。」拿著筆記本開始紀錄。

「……吃得下嗎？我幫你買了漢堡。」從袋子裡拿出食物，接著說吃不下的話就切小快一點分餐吃沒關係，然後動身收拾並確認自己有沒有盒子或家當忘記放進背包裡的。

「哈啾的飼料我已經補好了，記得別給他吃太多人類吃的食物──喔，我陪妳吃玩再走吧？反正也不急，我們可以再相處一下子。」說著就在餐桌上就坐，視線看著她同樣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推到自己面前的香味只是微笑沒有動手，首先仍會對食物抗拒接著對她來說讓他自掏腰包很丟臉尤其現在他是學生身分更是婉拒了。

望著天空會是陰陰的天氣，開口說話。
「待會送你走。」自出院後沒有出去過的人提出很小的要求，看少年的反應。

「……嗯。」依然擔心著她究竟會何時才恢復進食，又或是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必大老遠跑去買這份早餐。

下次帶別的喝的東西給她好了，如果現階段她無法進食，就別勉強她走一般人的觀念。

「到附近的車站就好了。」

「嗯！」不能讓他丟臉必須要好好的打扮一下。

先離開到梳妝台前端看自己，儘管精緻如陶瓷娃娃的面容仍不認為美麗。在不用打陰影瘦臉過程的最後打上輕微的胭脂腮紅及唇膏添增許久不見的朝氣，把頭髮旁用著上次從他那得到的髮飾脖子也掛起鵝黃的項鍊。

順著頭髮的坐回原位低頭。

……那我這些該留著嗎？

眼看她已經整理打扮好，自己還猶豫不絕擔心自己買來的食物對她來說只是多了一份負擔，默默的把她那一份放進冰箱裡，另一份自己留著。

「吃不下的話丟掉就好，餓的話還是可以吃一點看看。」關了冰箱背起背袋，準備好跟她一起出門。

「我會吃掉的！只是捨不得……」小聲的不認為正在收拾東西的他會聽見，只拿著鑰匙的人穿上更久沒有密合的高跟鞋就那背影看真是嬌小曼妙的身形，就連她穿上後側身看一眼房內的白霧飄灑與微笑的紅唇都是如此朦朧。

走在清晨的空氣下她注意到身旁的人步伐依舊快速，換她加快腳步跟上，向街上剛買麵包的人道早安的行為也是懷念。

隨後他慢下了腳步配合她，一手牽握著今日不會被太陽干擾的少女對著她人打招呼。
「今天天氣不錯。」他說，並淺淺笑著，陰天對她來說才是好的，那跟大多數人的習性不同。久違的與她踏上街道，內心有許多說不上的回憶與惆悵湧上。
「感覺還可以嗎？」符軾德隨口問上一句。

「對我來說目前還行。」以天氣開頭老套的對話但沒有人因此忽略天氣梗她也不例外，這天氣對特殊體質的她來說轉移住到時常陰天的地方真的適合。

眼光不得的往兩人牽著的手看去用力回想曾經的他們是少女主動牽握著大手，如今換人做時真切希望病情持續下去，渴望被人疼愛不過更多的奢求再也沒想過。

對著其他人微笑也是讓早起的人看見久久不見她的現況，儘管美麗但每個人的眼神都看得出她的暫時離開的確需要休息。

車站就在前面了沒有緩慢一心一意的送到車站。
「謝謝你每次來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偶爾休幾次跟大學朋友多交流吧？」鬆開手的禮貌的鞠躬致意。

他沉默幾秒後，靜悄的將人抱住。之後沉默又延續了好幾秒，沒有接著她丟的交流話題，也不打算探討她究竟需要多久、甚至幾年才會好轉──他也只是想留守這一刻。

「……沒事就拍照或傳點訊息給我吧，我下禮拜再來找妳。」終於結束這段沉默的他，後退一步，雙手還牽著她，接著慢慢鬆開，看了眼列車的時刻表。

「我該進站了，妳回去的路上要小心知道嗎？」

不過是提醒腦中浮現的字都是寫著幼稚的負面字眼，有一瞬間顏面無法保有微笑不斷地重複即將崩潰的發出顫抖聲，想起進站的人克制再克制忍耐反胃的摀住嘴。

別再來了——
不論之後用何處精神力向他微笑道別還是撐過一段路回家把情緒宣洩在本子上，抹掉所有的容華躺回地上與哈啾一起睡上不舒服的小睡。

搭上車用比過來還要短的時間回到倫敦，一切又回歸一塊陌生之處，而他很習慣去面對這種事。

下次帶她和哈啾出去散步吧……總之應該可以準備一些野餐用的東西。

他來到自己居住的大樓，走了三階樓梯，朝著延邊至底的房間移動，開門看到野晃的萬聖節剛從窗臺跳進來，跑去定位啃了飼料就窩在他的床上補眠。

「……夜貓子。」還在吃早餐的他嘟囔了一句，沈澱情緒，望向窗外想把思緒拉回今天必須買的課用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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