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秋來到了二樓,他左看右看確定交誼廳只有自己一個人後,有些心累的隨意坐到其中一個沙發。他放任著自己陷進沙發裡,想要爬起來不放任自己持續墮落與想就一直陷在這裡的矛盾情感互相拉扯著。
距離學級裁判已經過了一個禮拜,就在大家持續努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時,那隻烏鴉在今早再次在同學們之間投下了一個震撼彈,既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啊。
他有些心累的捏了捏鼻梁,原本想調查一下剛開放的二樓,但是一走到了二樓卻又莫名的覺得累………不是身體上而是心理上的那種………
腦中混亂的思考,像是吸走他的力氣一樣,讓他陷進沙發中一動也不動,安靜到也許會讓人誤以為又發生了下個案件。
「下午好啊——」
在繁秋還在思考人生的時候,身旁傳來了聲音。
那正是夏紀的聲音。
他微微彎下腰雙手放在背後,臉上一如往常充滿笑意。
聽到熟悉的聲線和上揚語調,繁秋睜開眼睛瞄了一眼夏紀。
「午安啊………夏紀。」連語調都帶點懶洋洋的氣息,此時的他讓人忍不住聯想到慵懶的貓。
他努力掙扎的從沙發裡坐起來,但是不知道是失力點不對還是什麼的原因,掙扎了一會兒還是爬不起來。繁秋向對方露出了苦笑並伸出了一隻手向對方尋求幫忙
「抱歉……能拉把手嗎?」
「要是阿秋沒回應,我都還以為要再來一次屍體發現了。」
他輕鬆的語調像是忘記了一個禮拜前其實才剛發生過殺人案件的事情。
「好——」
他握住對方伸出來的手,使力把繁秋拉起......
但是拉到一半,他就把手放開,害人又摔回去沙發上。
「嗚啊---」對方突然的鬆開手,自己重心不穩又重新倒回沙發裡。
重新站了起來後,雖然依舊保持著淺笑,但還是有些惱怒的用拳頭碰撞了對方的肩膀。他的力氣不大,對於夏紀而言也只是感覺被撞了一下而已,並沒有感受到強烈的痛楚。
「幼稚欸你,高ㄓㄨ………國中生嗎?」差點罵到自己,趕緊改口。
「你看這不是可以自己站起來嘛——」
雖然並不痛,但夏紀還是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起來沒有悔改的樣子。
「是高中生沒錯啊,前陣子也還是初中剛畢業。」
他順著對方的話爽快地接下去。
「嗚………這麼說也沒錯啦……」
「所以,夏紀你來這裡做什麼?」雖然有很大的機率和自己的理由一樣就是了。
「就想說有新地方可以進去,就上來看看了。」
反正在這裡也閑閑沒事做,不如來逛逛。
「說的也是……我也是一樣的想法。」
雖然上來後就被懶骨頭抓住了
「那這樣的話阿秋天打算到處逛逛嗎?還是說......在這邊聊個天?」
「聊天的話可以啊。」反正自己也突然不怎麼想逛了,有個人陪自己聊天正好。
「就去那邊的長沙發聊吧。」
說完,夏紀就找了個離自己最近的紅色沙發坐下來。
跟著坐到了夏紀旁邊的沙發。
「那……夏紀…你想要聊什麼呢?」
「嗯......我是覺得很多可以聊的啊,光是早上那幾個校長的廣播、甚至是一個禮拜前發生的事情,都有很多值得討論的地方。」
「阿秋不這麼覺得嗎?」他問。
一開始就單刀直入這麼敏感的話題了嗎?
「你還是這麼直接呢。」
「那…我們來討論早上的那則廣播好了。夏紀,你對校長早上那番話怎麼看?」
「對你的話這種話題直接一點也沒關係吧?」
他用手撐著頭,真不知道說的話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廣播的話有兩則,阿秋的話你是在說哪一個?」
「我說的是……咳咳……後面的那則。」暗指了得到同學弱點的那一則。
「那個啊......剛剛聽到的時候我在房間思考了很久。」
聽到繁秋講的話頓了下,在腦內整理好自己要講的話後說道:
「可以說是很糟糕的動機了,一部分是這麼想的。」
「一部分?」
對於對方保留的態度感到有些疑惑………甚至是稍微起了點興趣,繁秋雙手環胸用著好奇的眼光看著對方。
「基於你是心理學者的關係,跟你講那另外一部分應該沒有問題吧?」
他刻意賣了點關子問著,笑容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件事得要靠你自己判斷了。」繁秋用淡淡的笑容回應對方,對於夏紀賣關子的態度也不急,反而將問題丟回給對方。
對方捉摸不定的笑容就像面具一樣,將自己真正的想法全部與外界隔絕………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人覺得不悅卻又覺得親切。
「那就......如果你可以把你對這個動機的想法跟我說說的話,我就把那一部分跟你講。」
「應該很公平吧,從剛剛到現在都是你在聽不是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就只談談我覺得糟糕的部分了。」
「我知道了。那我也講講我的看法好了。」
「就像你說的,這次的動機真的很糟糕。目的也大概可以想的到,就是要大家互相猜忌導致自相殘殺吧。」
「嗯,糟糕的點就跟你說的差不多,但僅僅是互相猜忌對於自相殘殺好像還是缺了點什麼。」
他話裡的意思像是指這個動機還有更深的含義。
「是什麼呢……」繁秋思考著對方說的缺少的部分指的是什麼。
「難道你有什麼眉目了嗎?」
「在於秘密被知道的恐懼。」
「僅僅只是懷疑有沒有人去賭博這還不夠,可怕的是有人去賭博之後還真的拿到了自己的秘密。」
「而人在恐懼之中往往會將事情放大………即使校長散步的是自己不足輕重的小事,也可能被自己下意識影射為自己最為深層的秘密………」他接續著夏紀的話。
「差不多是這種感覺——而萬一散佈的真的是自己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呢?」
「這種恐懼肯定足以讓人無法去信任他人吧,特別是這次的賭博是在手錶上進行、而不是在賭場。」
這代表校長給了個環境可以讓其他人私底下偷偷賭,而不是在賭場這種公開場合。
「因為得到對自己有利的訊息而行動的人和為了守住秘密而痛下殺手的人嗎……」
「而前者佔了絕大的優勢,所以應該會有不少人會去賭吧。」有了這個認知後就代表著能相信的只剩下自己了,是這樣的吧。
「最好的情況下當然大家都不去賭,沒有誰的秘密會洩露。」
「但要是有人真的想獲得別人的秘密去賭博了呢?這個『要是』絕對足以讓人動搖。」
「而且最可怕的是我們沒有人知道有誰拿到了誰的秘密......」
他轉頭眼神與繁秋對視緩緩地繼續說道:
「那個秘密,可能是自己一輩子都想藏著的東西,只因為別人的賭博就洩露出去——」
「這還不足以構成動機嗎?」
「因為不知道有誰知道……所以不如所有人一起被處刑………?」似乎聽懂了對方的弦外之音,有些震驚的微微睜大雙眼。
自己被既定的規則給束縛住了以至於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下意識的就認為動手的目的是『為了出去』-----卻忽略了『拉所有人陪葬』的可能性。
「嗯,其實我還沒想到那麼遠,但聽到你的話之後我覺得這個的可能性非常的高。」
他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思索著。
「與其精準的找出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把同學殺掉,不如隨便找一個人當替死鬼贏得裁判。畢竟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只要兇手贏了就是全員處刑,所以那個秘密肯定會被埋葬。」
「規定上也沒表明一個秘密只會被抽取一次,也就是說知道自己秘密的有可能會是複數。」繁秋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目的是為了隱瞞秘密,這樣子的確是全員處刑的效率比較高。」人被逼急了的時候特別無法預估行動。
「所以才說這是應該糟糕的動機啊,這裡的所有同學——」
「對,包括我、包括你,或許都是拿到某個人秘密的嫌疑犯。」
他毫不猶豫的將這層事實說出,信任就跟泡泡一樣戳一下就破滅。
「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去信任他人呢?」
他笑著將問題拋給了繁秋問著。
見到夏紀繼續用著和平常一樣打哈哈的笑容說著,繁秋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
「但也是要前提是『那個秘密』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必須要殺人滅口才行吧。」如果平時做人坦蕩蕩的人根本無需要擔心這次的動機,這次的動機很明顯是在給那些『曾經做了些需要被制裁的事』的人。
「比如,你會為了被人發現偷吃餅乾而殺人滅口嗎?」
「除非有人曾經為了某事而不小心害死了某人就另當別論了。」他有些苦惱著說著,但是有些輕鬆的氛圍仿佛他只是在抱怨『今天考試好難』。
「確實,對那些秘密無關緊要的人,並不會因為洩露出去而去滅口,但如果反過來說呢?」
他豎起了食指,像是要提點什麼。
「那些秘密沒什麼大不了的人,是不是就有可能就去賭博了呢?」
「因為就算輸了,也沒有負擔。」
「這麼說也是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吧。」也許是受到對方的影響,他的語調也跟著不自覺染上了些輕快的感覺。
「你想想,就算所有人都不去抽,每個人也都表明自己沒有抽。那就會所有人都相信了嗎?」
「當然不會。」
他勾起嘴角,毫不猶豫的說道。
「雖然不完全是,但有一部分像囚徒困境,我們現在就跟那個理論裡的囚犯一樣,都不知道有沒有人去賭。」
有些意外對方會拿社會心理學的著名論點來舉例。
「聽你這麼一說的確有些相像,當大家都不去賭的時候可以獲得最大的利益,但如果對方沒有而自己去賭並賭贏的話便可以獲得片面的最大利益。你想說的是這個吧?」現在的問題就是有沒有人會為了自己的片面利益而去犧牲全體的最大利益。
「對,但如果自己賭輸的話,就會是自己可能被抽中的壞處。」
「偏偏這個賭博期限會拉的很長,而且只有一次,那麼煎熬肯定更甚。」
「那………你會怎麼做呢?夏紀。」他一改前面輕鬆的態度,有些嚴肅的問向眼前這位超高級的投資人。
對於投資人來說,這種利益分析應該是相當拿手的吧。
「這就必須扯到我最前面講的事情了。」
「還記得我剛剛說除了糟糕,還有另外一部分吧?」
「記得。」向對方點點頭。
「或許是因為多少擅長這方面的關係......」
「我個人倒是很有興趣喔,研究這些東西。」
他開心的語氣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嘛…不難理解的就是了。」畢竟對方是投資人,分析越刺激的事物到時候會越有成就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在聽到這個動機的時候我就稍微分析了一下,關於這個動機能有什麼利益啊、賭的時間能造成什麼時間點之類的。雖然因為時間不長,所以還不算很完善就是了。」
他繼續霹靂啪啦地講了一堆。
「但聽起來你已經有眉目了呢,不完善也沒關係,能說給我聽聽聽嗎?」
「嗯......你那邊有紙或筆之類的嗎?有的話我會比較好解說。」
「畢竟可能有點複雜。」
「啊,有的哦。」將口袋中的筆記本和筆拿出來遞給了對方。
因為之前的筆記本現在已經有別的用途了,所以這個本子是他後來去商店拿的。
「啊,非常感謝。」
他接過紙筆。
「你有沒有比較想聽的部分?沒有的話我就照自己想說的說了。」
「就算你這麼問………我也沒什麼頭緒…」
「嗯,照你想講的講就行了,麻煩你了。」
「好的——」
「那麼先從都不賭博開始,不過這個不用多說,當然是最好的,誰的秘密都不會透露。」
「所以我們假設如果有人要賭博的話,在什麼時間賭會發生什麼事。」
「好像有概念但又不是很了解,你說吧。」
想必對方應該在說規則裡的a結果吧---抽一個在該同學之前輸掉的人的祕密+抽一個尚未賭博的同學的秘密。
「因為根據規則上面介紹的,贏家會從之前輸的同學還有沒賭博的同學各抽一個秘密。」
他在本子上畫上了14個圈圈,代表現在在飛船上的同學。
「為了方便理解,我就大概把時間分成:前面、中間、後面賭博的人吧。」
看著對方畫的圖,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為了讓自己舒適一點,用一隻手撐著自己的頭部。
然後他把前面的五個圈圈框在一起,也把中間的四個圈圈、最後剩下的五個分別框起。
他用筆尖指了指前排的。
「先來解釋一下前排的,這是風險跟收益最大的一區。」
「若是在這區,賭贏的話秘密幾乎不會被人知道,因為這個時候還沒有賭的人還佔多數,所以在還沒賭的時候並不容易被抽中,而當自己賭贏之後也不會被之後賭的人得到秘密。」
「而且,要是第一個賭贏的人前面還有人賭輸,那絕對是最好的事情,因為不僅保證前面賭博的人不會獲得自己的秘密,還能獲得輸的跟沒賭博的人的秘密、總共兩份。」
「所以輸贏的順序也會影響到整個情勢啊………」
「但是同樣的,要是輸了,承受的風險非常的大。」
「因為前面賭輸的人非常少,等於只要一賭輸,就沒有什麼人幫忙分攤被抽中的機率,除非祈禱後面大部分的人都賭輸,否則秘密非常有可能被抽中。」
「而且假設前面幾個人的輸贏順序是『輸→贏→贏』…………這樣子的話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很有可能是複數。」
「是,所以在前面的話基本上收穫可以很大,但要是輸了,後果可以說是致命的。」
他下了總結。
「然後再來談談中間,耶就是在前面這一批賭完之後,也上去賭博的人。」
「原來如此……」在消化完前半段後努力集中精神聽中半段。
「那麼,就是中間的這群了。」
「相較與前者風險高收穫也高,中間這一群就是比較保守的的。」
「贏了的話,除非前面的人從來沒輸過,不然通常都可以拿到兩個秘密,獲利非常穩定。」
「但也因為比較晚賭,所以秘密也是有一定機率會被洩露出去。」
「但還好的是——」夏紀用筆先點了點後面的框:
「中間賭的人,在還沒賭的時候還有這群人墊著。」
然後他再用筆點了點前面的框:
「輸的話也前面輸掉的人墊,所以雖然說有機率被抽,但還不是太糟糕。」
「我才說這是保守路線。」
「不管前面的人贏了還是自己輸了,自己也不過充其量是分母之一嗎?」他小聲的講著,像是在和對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差不多吧,不過輸了還是有風險,畢竟也有可能前面的人輸的人不多,那就有點危險了。」
「那………最後面的呢?」用手指點了點紙上的最後一塊區域。
「在最後才賭的人,可以說是不太妙。」
「基本上贏了的話通常是可以拿到兩個秘密......但是因為還沒賭的人只剩下最後一群,所以在還沒賭博的人抽秘密的時候,被抽中的機率很大。」
「不同於輸的人可能會增加,降低自己被抽到的機率;還沒賭的人數一定會隨著賭博的人變多而減少。」
他指了指最後的一塊區域,只有五個圈圈。
「萬一所有人都參與了,最慘的一定是那個最後賭博的人。」
「因為他只能獲得一個人的秘密,而且他的秘密一定會被知道。」
「這時候就是要考驗自己的決心了呢……」不只是考驗運氣,還有考驗自己的決意嗎?
「總之就是在哪個時間點賭非常重要,所以面對這次動機下決定要果斷一點,不要拖拖拉拉的。」
他下了最後的結論。
「當然,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都不要賭是最好的。」
「那……夏紀,你會怎麼做?」
理想與現實往往有很大的差距,身為擁有六条之名的人,是不可能不懂的吧。
「我不打算賭博喔。」
他揚起淡淡的笑容說道。
「那阿秋你呢,你有賭博嗎?又或者是打算賭博嗎?」
他將問題拋了回去。
「嘛,就算我和你說了我沒有要賭,你就會完全相信了嗎?」繁秋微微勾起了嘴角答到。
「不賭的人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不是嗎?」他淡笑並用曖昧的文句帶過對方的問題。
「嗯,我相信你。」
他微笑著,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我會相信你給出的答案,阿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誠實地回答我,你究竟有沒有賭博、你有沒有打算賭博,這個問題。」
見到對方誠懇的問向自己,他少數的陷入了沈默,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他正視著對方,並不含糊、清晰的說道
「其實……我原本是有打算去賭的。」
停頓了幾秒後繼續說到
「但和你聊過了以後,我放棄了這個念頭了。畢竟,大家一起前進是最好的,這個念頭我還是沒有放棄的。」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
「那麼就這樣散會吧,也聊的差不多了。」
「好啊。」他也跟著站了起來,並收回了本子。
「對了,剛剛的紙張你要嗎?」在把本子收進口袋之前先問一下對方。
「啊,那個就不用了,本來就是方便說明才需要借你的簿子寫。」
他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
「是這樣啊。」也沒有要丟掉的意思,他將本子和筆收回了口袋。
看了下手中的錶發現時間已經不知不覺接近了六點,看來調查的事今天還是就此打住吧。
「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啊,對了。」走到樓梯口的他像是想到什麼一樣,轉過頭看向夏紀。
「我也相信你,夏紀。」他露出了笑容看著對方說道。隨後他留下了這句話後便走下了樓梯,把對方留在原地。
「那還真是多謝了。」
他笑著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之後再見喔。」
感謝夏紀大佬的攻略本
你們……真帥
夏紀真的很帥
帥的只有繁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