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帕!」晃著一頭髮辮,西藏來的小巫女今天依舊活力十足地蹦跳著來報到,「我想來幫忙收集果實,現在有比較需要什麼嗎?」
毛茸茸的帕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比平時更澎一點,「那你就去收集刺刺吧。」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顆還有著刺刺外殼的刺刺,頂在頭上讓卓瑪看清。
撐著一柄傘布艷紅、以深色蕾絲環繞傘緣的摺疊傘,銀髮的小魔女在綿綿細雨中帶著一身水氣來到點心屋前,她收起雨傘在門口處甩開傘布上的多餘水珠,這才順勢將傘的本體放入店長特別在店裡門口準備的傘架——隨即留意到在櫃檯前的熟悉身影。
「啊!卓瑪出現——」眼見許久未見的西藏巫女轉過頭來,佩蕾揚起了嘴角的笑容,快步走上前牽起卓瑪的雙手晃了晃,「帕帕也在這……一起做委託?」
仔細一看,黑毛球的頭上還頂著一個外殼滿佈尖銳棘刺的果實,佩蕾想著——似乎曾經在委託單上面看過類似的果實畫像呢!
「佩蕾!」黑髮小巫女看見好久不見的小夥伴,黑色的眼睛亮了起來,快樂地回握小魔女的手,「好啊,一起做委託!帕帕說可以去找刺刺。」
她指著帕帕頭上那顆長滿綠色尖刺的果實,中間裂開一道縫隙,能看見裡面的果仁,就像她曾看過的栗子一樣。
「對了,外面下雨了?」她注意到佩蕾收起的傘,上面還有未徹底乾燥的水痕,「我來的時候還沒有呢。」
「嗯、在下雨了……感覺上似乎,會下一陣子。」她回憶起來到魔女之森時天空的狀況,密佈的烏雲似乎昭告了這場雨似乎一時半刻不會停歇,「卓瑪你這邊,有帶雨傘嗎?」
在佩蕾的話聲甫落沒多久,已經放下刺刺果實、細細聽著兩人對話的帕帕不由得熱心腸地插嘴道:「要是沒帶傘的話這裡可以借!記得別弄壞就好!」說到這裡,黑毛球的視線又在兩位小魔女之間來回看了一輪,這才又不放心地做了幾個提醒。
「新鮮的刺刺很軟,但是成熟的刺刺可是很硬的!你們採的時候要好好注意!下雨天別讓自己受傷了!」
「太好了!謝謝帕帕!」還在為自己沒傘而困擾的卓瑪,歡天喜地地借了一把天藍色的傘,「我們會小心的。」
撐著雨傘和佩蕾出了點心屋的門,卓瑪將手伸出傘外,感覺雨點一滴滴打在掌心。
「好久沒有在雨天出門了,」她笑著對銀髮魔女說,「我住的地方雖然最近也在下雨,但都是在晚上,晚上我就不出門了。」
棕色的長靴鞋面隨著行進多少貼上幾分濕土帶來的泥濘,微微傾著傘緣的佩蕾透過傘的縫隙望向蒼穹,而後轉而向身邊的黑髮巫女道:「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這裡的森林──下雨的樣子。」
漫步在綿綿雨聲中,過大的水勢或多或少會被茂密的林冠遮擋些許,雨水在低窪匯聚成細細長長的小河,伴隨著綿延不絕的降雨在「河面」敲打出陣陣擴散的漣漪。
過了沒多久,輕巧跳過身前一個小小水漥的銀髮魔女安穩落地,卻在不小心濺起些許泥水沾染上裙襬時,露出的苦惱的神情。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和朋友有相同之處,讓卓瑪很開心,「原來森林下起雨來是這種感覺啊……」
潮濕而涼爽的空氣其實呼吸起來很舒適,但裙邊容易碰髒也很困擾——才這麼想,黑髮巫女便看見同伴看著自己的裙襬苦惱的表情。
不想再弄髒佩蕾的裙子,卓瑪選擇繞過小水窪,並在佩蕾身邊蹲了下來,伸出手指在裙襬畫上一些符文。在符文成型時,污漬彷彿受布料排斥般被彈開,裙邊又恢復整潔。
「這只能去污,不能防污……」能做的事太少,讓她嘆了口氣,「要是能飛起來就好了。」
見原先沾上污漬的裙擺在符文的作用下乾淨如心,銀髮女孩不禁驚喜地眨了眨眼,開心地向黑髮巫女道謝。待想起卓瑪提到她擅長的是「家事魔法」之後,佩蕾便不感到意外了。
「如果可以飛……」喃喃地復述著朋友在無意間提出的想法,她沒來由地靈光一閃,雀躍地說道:「我有辦法了!」
憑著之前在魔女之森練習「飛行」的經歷,如今的佩蕾已經對於操縱鞋子讓人浮空的技巧有了一定的熟練度。而在這個下著雨的天氣裡,小魔女們手持的雨傘也同樣是「飛行」最好的媒介!
在起心動念下,艷紅的魔力透過銀髮魔女的雙眼注入兩人的鞋子及雨傘中,伴隨著這些物件散發出暖紅的微光,她們的身體也隨之和緩而平穩地飄起,距離濕潤的草地越來越高、越來越遠,直到高度比樹冠還高上一些時才堪堪停下。
在浮空的同時,卓瑪雖然因為緊張而緊緊抓住傘柄,但眼中還是亮起興奮的光芒。隨風飛揚的裙襬和髮辮、踩不著地面卻異常安穩的腳底觸感,都讓她感到新奇有趣——這是她從未接觸過的魔法領域。
「哇——飛起來了!」臉頰紅撲撲的黑髮巫女,因為太興奮而忍不住大聲了點,「佩蕾真厲害!」
她兀自開心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兩人如今的任務,連忙口中念誦尋物咒語,並認真地以目光搜尋地面。不負期望地,她找到了稍遠處的地面出現因咒語而發出淡淡金光的果實。
「佩蕾,在那裡!」年輕的見習巫女抬起手,指向那塊地面。
見身邊的卓瑪相當興奮的模樣,佩蕾的心底同樣升起了雨水也澆不熄的雀躍。而後她循著黑髮巫女的指尖指向望去,只見在卓瑪的咒語作用下,那在雨天中綻放出金光的果實特別奪人眼目,讓銀髮女孩亮起了雙眼。
「好——那抓穩囉!」小小地轉了轉雨傘作為出發的號角,將魔力注入物體的佩蕾操縱著兩人浮空掠過森林上空,在雨帶來的水氣下微涼的風輕撫過小魔女們的臉頰,細微的雨滴時不時繞過傘面與浮空飛行的她們打聲招呼。
沒過多久,在金光的指引之下,年幼的魔法學徒們來到了生長著刺刺果實的樹群前平穩地緩緩落地。
甫落地,卓瑪便跑向前確認落地的果實是否是她們要的刺刺——沒錯,這些成熟到爆裂開、長著綠色毛刺的圓球,正和帕帕給他們看的樣本一模一樣。
「太好了!這樣可以收集不少呢!」她笑得瞇起眼睛,並攤開包袱巾,打算就這樣把刺刺果實們放進布裡包起來。
——但就在她伸手準備撿拾刺刺的那一刻,雨毫無預警地加大了。
眼見加大的雨勢讓身邊的人成了進退兩難的狀態,佩蕾歪著頭想了想之後,向卓瑪提議道:「我來撐著傘……或是用魔法,來撿拾刺刺?」
在小魔女們同樣沒有第三隻手的前提下,看來就只有依靠魔法才能順利採集完需要的刺刺果實,再加上銀髮魔女擅長的是「操縱物體」的魔法,無論是幫忙朋友撐傘,或是直接撿拾成熟果實都不會太困難。
唯一需要注意的,似乎也只有得留心不讓過大雨勢把進行委託的她們淋濕而已。
「那,佩蕾幫忙撐傘?我來撿刺刺。」卓瑪左右張望一會兒,發現不遠處有個不太明顯的岩洞,躲進她們兩人綽綽有餘,「等等先在裡面躲一下吧?雨這麼大,立刻回去很容易淋濕。」
——這麼大的包袱巾,要包兩人份的刺刺果實回去,應該也很夠才對。
在下著雨的這個時候,能夠一趟就解決這次打工,小小的見習巫女還是很慶幸的。
「好,交給我吧。」如是應下之後,佩蕾的雙眼再度綻放魔力發動的紅光。
原先靠在黑髮巫女肩上的天藍色雨傘漂浮著停駐在卓瑪的正上方,時不時調整位置避免讓雨水落到將進行撿拾作業的對方身上。或許是因為水氣濃重的關係,在卓瑪進行撿拾的過程中,森林也起了一層牛奶似的薄霧,或多或少影響了視線。
或許該慶幸她們在起霧前就找到了生長著刺刺的果樹,也已經找到了等等撿拾完果實之後暫時躲雨的去處──思及此,佩蕾不由得有些擔憂地問道:「卓瑪可以嗎?會不會需要,我來幫忙撿?」
佩蕾問起時,卓瑪正在撿最後兩顆能塞進包袱裡的刺刺。
「我快好了,佩蕾不用擔心。」她將裝滿刺刺的包袱巾打了個牢固的結,站直身體,並對銀髮魔女露出大大的笑容,「完成!我們去那邊的洞吧?謝謝你幫我撐傘。」
「卓瑪的動作——乾脆又俐落。」對朋友燦爛的笑顏回以笑容後,兩位小魔女們帶著剛剛裝滿的刺刺一同躲進不遠處的岩穴躲雨。
洞穴裡的空間不大不小,正是待了兩個人剛剛好、多加一個人就嫌擠的程度。待黑髮巫女先進去沒多久,用魔法幫忙撐傘的佩蕾先是收起艷紅摺疊傘與天藍直柄傘立在穴口邊,這才微微彎腰坐到卓瑪的身邊。
「希望這場雨……可以快點停——或是小一點。」難得在魔女之森看到這般滂沱大雨的銀髮魔女不禁如此感嘆。這般雨景雖然難能一見,但不得不說下雨做室外委託的話總是有更多不方便。
卓瑪點點頭,同意佩蕾的話,「雨一直下的話,做什麼都不方便,還有點冷——啊!」
她看了看手裡裝滿刺刺的包袱,又摸摸洞穴的地面——幸好,還算乾燥。
「我們來生火,順便烤點刺刺吧?這樣也能感覺溫暖一點。」
行動派的西藏巫女立刻開始將成熟的刺刺從充滿毛刺的外殼中挖出來,並將還算乾燥的外殼聚集成一堆。剛才採集的刺刺數量不少,即使她們貪嘴多吃一點也沒關係。
聽聞卓瑪的提議,銀髮魔女詫異地眨了眨眼睛,問道:「原來刺刺是……可以烤的嗎?」
在佩蕾的世界裡,雖然也有這種與刺刺十分相似、叫做栗子的果實生長在幽靜森林裡,然而失去了過去七年在森林生活記憶的她,並沒有太多與森林相處的印象,自然也對森林果實的食用方式十分陌生。
見好友已經俐落地開始動作,佩蕾也跟著模仿對方的做法,小心翼翼地撥開刺殼取出內果,同時好奇地問道:「不過說生火……卓瑪你知道,要怎麼做嗎?」
「我只是覺得刺刺長得很像栗子——佩蕾知道栗子嗎?」卓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因為栗子可以烤,所以我猜刺刺也可以烤⋯⋯總之先試試看嘛。」
她拿起裙頭掛著的一個掛飾,「生火的話,就用這個。」
西藏出身的巫女一面向異世界的銀髮魔女介紹手中的器具——她管那個叫「火鐮」——一面打開看似握把的部分,拿出打火石與引火的絨團,接著用火鐮下緣的金屬部分敲擊打火石。火星飛上絨團,順利成為火苗,接著火苗引燃了她們堆好的刺刺外殼,成了溫暖的火堆。
卓瑪鬆了口氣,「太好了,還不算太濕。」西藏人民對火抱持敬畏之心,因此巫者修習的法術中獨獨沒有點火之術,所有人都使用火鐮打火。
聽聞西藏見習巫女的詢問,佩蕾先是點點頭表明在她的世界也有名為「栗子」的果實之後,這才微微睜大了緋紅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卓瑪生火的方式。
「感覺好溫暖……這樣的生火,第一次看到!」小魔女的話音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雀躍。在梅傑蘭亞大陸上,生火大多直接運用魔法或是借助魔法器具的力量,只有一些少數民族的部落會有較為樸實的生火手段——因此像卓瑪這樣生火的形式,就算在她的大陸也非常少見。
「那麼接下來——要來烤刺刺……」說到這裡,佩蕾偏頭望著去了外殼的刺刺的眼神流露出幾分迷惘,明顯對於要怎麼烤感到茫然,「是要串起來……?」
「不用串起來喔。」卓瑪拿起已經去了外殼的刺刺,「佩蕾有烤過——蕃薯?馬鈴薯?之類的嗎?」
在佩蕾來得及回答之前,她將深棕色的刺刺直接丟進火堆。
「如果烤太久,刺刺可能會蹦出來,要小心別燙到了。」她笑著這麼說。
愣愣地看著好友俐落的動作,在卓瑪的話音落下後,佩蕾才慢半拍地回答道:「烤過馬鈴薯……但,是用烤箱。」言下之意,像是這樣用火堆生火烤東西,還真是所謂的初體驗。
兩人面前的小小火堆在燃燒的過程中發出逼逼啵啵的細微聲響,幾乎要淹沒在洞穴外的雨聲之中。銀髮的小魔女下意識地伸出手,感受著火焰烘烤時的溫暖,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不少。
「卓瑪你感覺……做得很熟練。」回憶起剛剛從升火到剝殼後丟入刺刺的一系列舉動,她不由得猜測道:「你在家鄉時,常這樣做嗎?」
「嗯,因為這樣可以同時煮兩樣東西。」來自西藏的小巫女認真解釋道,開灶火煮飯時,經常是老師在上面看鍋,她在下面看火,可以順手烤點東西吃,「但是栗子不常見,所以沒怎麼烤過栗子⋯⋯偶爾老師有跟遊商買到才有。」
卓瑪熟練地顧著火,不時調整一下刺刺殼的分佈,眼中反射著跳動的火光,看起來比平時更明亮一點。
「佩蕾的家鄉都有什麼好吃的呀?」她好奇地問,「你最喜歡吃什麼?」
「要說好吃的……」卓瑪的問題讓女孩轉了轉緋紅色的雙眼陷入了短暫的思索,「鹹餅村的話,鹹餅是特色——因為很少吃,就特別喜歡。」
在梅傑蘭亞大陸上,每個地區都有每個地區的特色美食,但是卻也因為種類太多、一時之間難以細數。不過若說到讓佩蕾特別念念不忘、想要推薦給朋友的食物,果然就非鹹餅村的鹹餅莫屬了。
不過這個刺刺會需要烤多久呢?自然而然地,注視著火焰的銀髮魔女向來自西藏的小巫女拋出了這樣的問題。
「鹹餅啊?聽起來好像很好吃!」
聽見佩蕾詢問,卓瑪還沒回答,火堆裡忽然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響,接著這樣的爆響開始連續出現。她趕忙扒拉出裡頭的刺刺果實,挑出開裂的,把完好的又推回去火中。
「這樣就好了!」在發出甜香味的果實上虛畫了個符咒,黑髮巫女低聲念了個什麼,然後捧起果實們,交到夥伴手中,「剝殼就可以吃!裡面可能還有點燙,要小心喔。」
「哇——謝謝卓瑪!」佩蕾難掩喜悅地接過對方遞來的刺刺果實,剛烤好、略略開裂的棕色果實還散發著陣陣熱氣,讓她接過來沒多久就決定先將這些刺刺一股腦兒地放到裙擺上頭稍微散熱再說。
直到感覺裙擺上的刺刺沒那麼燙手了,銀髮魔女才一邊小心翼翼地撥開棕色外殼後露出裡頭杏黃的果肉,一邊接續地聊起剛剛提到的話題:「說到那鹹餅,卓瑪若想吃……下次我帶來?」
如是問完,佩蕾端詳著手中撥完殼後的刺刺後直接塞進嘴裡,與香味相符的美味在舌尖炸裂開來,鬆中帶脆的口感連連讓人欲罷不能地嚼了好幾口,她亮著雙眼,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吃掉了好幾個了!
「哇!如果佩蕾方便的話,我想吃吃看,謝謝!」對異世界的食物相當感興趣,卓瑪開心地謝過朋友的好意。此時火中的刺刺幾乎都已經爆開,她熟練地挑出果實,重複畫符念咒的動作,接著也撥開果實,將杏黃色的果肉塞進嘴裡。
「好吃!」她眼睛一亮,「做成甜點應該也很棒。」
——下次買來吃吃看好了,刺刺奶油蛋糕。
不知不覺,兩個人把裙擺上的刺刺都給吃完了,在火堆即將熄滅時,她們注意到外面的雨也即將停止,剩下彷彿霧氣的毛毛雨。
「我們回去吧?」
聞言,佩蕾點點頭後起身去拿立在洞口處的天藍直柄傘與艷紅摺疊傘。經過這麼一段時間,傘布上頭的雨水也已經乾得差不多,只剩下零星的水珠散布。
「感覺看起來……雨小了很多。」不同於來時的滂沱大雨,如今的森林披上了一層牛奶似的霧氣及雨氣,視線在白茫茫一片中被侷限了許多。思及此,銀髮魔女轉頭向背起包袱巾的卓瑪問道:「我們要不要,用飛的回去?」
在得到黑髮巫女的同意後,女孩們一同撐起了傘,在魔力催動之下朝點心屋的方向乘傘而去。
謝謝佩蕾一起做任務~烤刺刺感覺好甜好香好好吃
偷偷吃點小零嘴的魔女們真可愛!
也謝謝卓瑪中一起跟佩蕾玩~
看到女孩們一起烤刺刺真的很有趣!突然想到說不定該帶幾個跟帕帕他們吃的X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