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裡，聳入天空的是月球亞平寧山脈的一座座山峰；隱藏在山後的太陽為它們鍍上了燦爛的光芒，像火焰一般壯美。 突然間迸發出來的耀眼光亮幾乎失明；伸手遮住刺眼的光，緩和了一陣，才能夠重新面對窗外的景觀。 他再次望出去的時候，窗外的面貌已經徹底改觀。 不多久以前還佈滿天空的星辰，消失了，他在強光下縮小後的瞳孔再也無法看見它們，即使是耀眼明亮的地球，此刻似乎也只放出微弱的綠色光芒。 反射著太陽光的群山，雖然還遠在一百公里以外，卻已經遮蓋住了其他一切光源。

接下來，在遙遠的東方，一彎烈焰般的弧形從月球的邊緣窺望過來。 列車一路爬升，已經駛出了陰影，駛入了壯麗的群山，超越了日影退卻的軌跡。一片耀亮已經湧進了車廂，他扭頭閃避，同時第一次看清楚了身邊的男子。

薩里耶利，眼睛炯炯有神同樣也是受到提拔的音樂家，近在眼前，可以感覺得到，他既足以超然地向每個人提出公允的忠告，又沒有凌駕於眾人之上的傲慢。「金子般的心藏在外表下面。」他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同時對這句陳詞濫調感到一陣肉麻。

兩個男人的目光無聲地相會，各自在心裡品評著對方，他們都知道，未來的公務會讓他們再次相遇的。那個男人隨即微笑起來，臉上泛出的皺紋幾乎同周圍的肌里一樣嶙峋。

「在維也納工作會不會太悶——太厭倦啊？」話一出口他又立即覺得自己問得很愚蠢，然而薩里耶利只是輕快地回應著他。

「你會知道的。」只是輕笑：「白天或是黑夜，到了地下感覺也差不多。無論如何，你可以隨時走出來，只要你高興。有些人倒是更喜歡夜晚，舞台上的燈光讓他們覺得浪漫。」

兩人在不久後陷入了沈默，單軌車此刻向下滑行起來，讓人頭暈目眩，映照著綠光的平原充滿了寒意，它向上升起，迎接他們的下降。前面，在地平線以上，有一帶低矮的小山，與他們身後的群山相比，它們就像一群侏儒。
接著，這一方小小世界的視野再一次對他們封閉。

回到了“海”平面。

一同小心翼翼地穿過門簾，走進車廂，在那裡，侍者正在為這個乘客的小集體鋪餐盤。
「你們一向只有這麼少的乘客嗎？我以為這樣在經濟上不太划算呢——」

「那要看你所說的‘經濟’是什麼意思，」如此答道，「這裡的很多東西列在資產負債表上會顯得很滑稽。 不過開通這趟車成本並不高。」

餐點的味道不錯，就是吃不出來是什麼。 就像許多東西一樣，它們想必也是在大規模的養殖場裡培養出來的。 這些養殖場佔地很廣，漫佈在某些地帶。肉食按理也應該是人工合成的，也有人可能把它錯當成牛肉，不過稍微知道的是，總是能夠不由自主地調出這種沒用的信息，或許是無用的冷知識得知太多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