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 with fallen_man 隋曉仁】
時間:D4清晨
地點:天臺

青春昨晚睡得不甚安穩,或者說其實她向來淺眠,這三個月以來又常常做惡夢。一大清早,沒了睡意的青春索性離開床舖,搭電梯到天臺,她還沒把昨天的問題寫好。

「用一種感情去換取求而不得的事物,你願意嗎?」

今天天氣不錯,天空很藍,她又想起半年前的事情,她嘆了口氣,在不遠方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往前湊近,對方似乎沒有馬上發現她,她靠近時聞到淡淡的菸草味。

他又抽菸了。青春皺皺眉,不過這是他個人選擇,青春也沒資格干涉甚麼。

青春走上前,輕拍對方的肩膀,笑著說:「早安!曉仁叔叔起得這麼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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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突然被拍了一下而叫了出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青春就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我是還沒睡…你怎麼這時間跑上來?」
有點訝異青春會在這樣的時間出現該不會是睡不好?

「是在旅店內睡不安穩嗎?」
「抱歉⋯⋯嚇到你了嗎?」青春沒想到對方反應會那麼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你怎麼還沒睡?」青春皺皺眉,沒有馬上回答對方的問題。

「又抽煙又不好好休息對身體不好喔!」青春吞下了原本的疑問,換成叮囑的話語,至今她還是不敢問出口,她走到隋曉仁身邊,靠著欄杆。

「呃⋯⋯跟旅店沒關係啦我原本就淺眠,加上這陣子滿常做惡夢的。」青春沒打算隱瞞的意思,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而且昨天的木筒⋯⋯讓人好困擾。」她輕聲說。

「用一種感情去換取求而不得的東西⋯⋯」她低語著,視線看向遠方。

天空很藍呢,她心想。

跟她墜落的那天一樣藍。
「我只是比較…膽小。」在人面前承認自己的弱點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是淺眠,我只是失眠罷了。」
「做惡夢的話來這裡散散心也不錯就是了。」雖然改善很多了,但還是得依賴藥物,但隋曉仁總會有幾天不想吃藥,換來的結果是睡不著,也不想要吵到室友睡眠乾脆的就這麼來天臺放鬆心情,畢竟這裡景色很美。

「…那你想要說說嗎?」
「你會想要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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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啊,膽小也未必是缺點。」青春笑著說,很自然地伸手拍了拍隋曉仁的頭。

「啊啊對不起⋯⋯因為弟弟妹妹們有時候也會不太好意思說自己膽小,忍不住就——」青春慌張地說,對方年紀還比她大啊,她在幹嘛啊,她心想。

「你現在還會失眠啊⋯⋯」青春把手趴在欄杆上,頭枕在上頭,偏著頭,有些心疼地說。

「是啊,天台這邊很適合放鬆心情⋯⋯」她笑著說。

「我想換什麼⋯⋯這個問題好難喔。」青春嘆口氣。

「曉仁叔叔有想換的東西嗎?」一時半刻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方的問題,青春索性將問句拋還給隋曉仁。
「…。」突然被摸頭而有些意外,他都多大的人了還會被摸頭。最後忍不住看著慌亂的青春而笑了出來、「沒事、很久沒有被人摸頭了呢。」

「…已經好滿多了,別擔心了。」

「我嗎…」室友也問了自己一樣的問題,隋曉仁想了一下有些猶豫要不要講,但最後還是決定說出口。
「把記憶跟過往都抹去吧,不管用什麼去換都可以。」
「這是我的答案。」
青春一開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連耳根子都紅了,緩過情緒之後才抬頭。

她點點頭,傾聽隋曉仁說話,她沒有馬上開口回應對方。

值得嗎?她很想這樣問他。

快樂的記憶、疼惜自己的人,如果要用這些消弭過往,這樣真的值得嗎?

青春也在心裡自問,值得嗎?如果用盡一切換回「她」的生命。

她搖搖頭。

「如果說⋯⋯要用那些快樂的記憶、珍視自己的人去換什麼,這樣呢?」青春沒頭沒腦地說。

「我想換回死去的朋友,但是我也不知道,讓她活過來會不會太殘忍—如果真能起死回生的話。」她輕聲說,趴在欄杆邊,愣愣地伸出手,探出欄杆外,連身體都跟著往外。

那個時候,她是這種感覺嗎?青春閉上眼,心想。
「嗯-至少我是願意。」「但老實說到現在我也沒什麼好失去了-」講得很豁達,但也是事實,隋曉仁只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但僅剩的東西可以讓苦痛消失,那麼他也很樂意。

「青春!」要是在伸出去的話或許會有危險,忍不大聲了些喊了青春的名字。

「…過來吧。」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對她微微笑著。

「…我不知道這樣講妥不妥當,但是如果她是自己選擇這麼做的話-讓她活著或許會有些慘忍、且自私。」想起自己被就回來,說實話覺得很可惜怎麼還活著呢。邊說握上了自己的手腕。
「如果是因為意外或是不可抗力而去世的,這樣讓她活著是種延續。」

「可是如果你認為這代價值得的話,那不管結果好或壞都值得。」
被隋曉仁一叫,青春才回過神來,站回安全範圍。

「抱歉,我只是在想,當時會是什麼感受呢⋯⋯如果有讓你擔心真的很不好意思⋯⋯」青春說。

「是啊,我也想著,或許把她換回來,只是讓她更痛苦而已⋯⋯因為我什麼也不能為她做。」青春低下頭,有些喪氣的樣子。

「真的沒什麼好失去的嗎?」青春偏著頭問,平常她沒有那麼急切,但這回她的態度似乎有點不同。

「之前在旅店遇到的那些人⋯⋯或者其他快樂的事情⋯⋯」青春輕聲說,「這些都可以拋下嗎?」

「會不會是因爲有那些痛苦的事情存在,現在有的這些才更顯得珍貴呢?」青春問。

「而且你不是一無所有喔!當你難過的時候、快樂的時候,需要找人聊聊的時候我都在這裡陪你!」青春轉身,笑著對隋曉仁張開雙手。
你並不能成為他人,去理解、感受到他們所感受的-這是人的缺點,也是優點。」
「…也因為如此,有時候只能去接受他們所選擇的。」面對青春的道歉,輕拍拍他的頭,低聲柔柔地說著就怕自己剛剛的大聲嚇到了他。

「…。」「那些…」隋曉仁只是看著青春,久久沒有回應最後撇開了視線,他又逃開了。
「那些很珍貴-所遇到的人都很好…」
「我正好遇上了他們。」
「若要說可以拋下的話,還真的會猶豫。」
「但…」話講了一半就停下,青春接下來的問題讓隋曉仁只是嘆了口氣,或許這孩子說的沒錯,因為對比所以才顯得快樂。

「啊、」隋曉仁沒忍住,為什麼青春可以笑著說出這種鼓勵的話語,她到底有多堅強?還是自己太軟弱了?
自己也不清楚了。

眼淚一時沒注意的就這樣落下,不小心驚呼出來隋曉仁扯起袖子擦拭自己臉上的狼狽。
又躲開了。青春注意到隋曉仁的反應,心裡有些難過。

青春好在意,但她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青春看見眼淚落下的剎那,想也沒想就伸手抱住了隋曉仁,她一時半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靜靜地抱著他。

「哭也沒關係的喔⋯⋯」她小聲地說,其中一隻手順著對方的背,試圖安撫他。
「…。」沒再多說話,就只是任青春抱著好一陣子,也真是丟臉,都幾歲了還讓比自己小的人還安慰,直到冷靜了下來才再次地開口。

「抱歉、只是…」
「妳說的那些話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樣的感覺,詞彙量瞬間的歸零,早就把淚水給擦乾,因為這樣的失態而讓臉被染紅了。可是還是很感謝青春說的那些話。「讓我覺得很謝謝妳啊、青春。」

「妳是真的很堅強…」
「總是用著正向的態度對著他人…」因為冷靜了下來稍微整理了下情緒與思緒、突然地把話鋒一轉,。

「…不能說妳是裝出來的堅強、但我總有個感覺,再這樣下去妳會壞掉。」
「叔叔你太客氣了喔,我們是朋友啊。」青春笑著說,即使對方已經擦乾眼淚,她還是從口袋裡拿了一包衛生紙塞給他。

隋曉仁的話語讓她微微一愣,她沒馬上回應。

會壞掉嗎?壞掉也沒關係吧?她不堅強的話,以前也好,現在也好,她不堅強的話,只有一個人沒有依靠的她怎麼活?

「因為我只有一個人啊——」青春望著遠方,是啊,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人呢。

「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呢?」青春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

「壞掉也⋯⋯沒關係吧。每個人都好好的,這樣就好⋯⋯」她輕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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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說的-我還有你、」
「所以你也不是一個人吧?」「你會希望我說出來、會好一點。」
捏著青春給的衛生紙,一開始有些小聲地講著,後來覺得青春總是,總是在讓自己堅強著,好像不堅強不行一樣。

「可是你卻逼著自己堅強、你也是有人可以依靠的不是嗎?」

「…壞掉才不是沒關係啊,你不也看到我手腕的傷了?」
「那才不是沒關係。」語氣加重了些、雖然不是很想提起,但事實就是如此。
青春愣在原地,她沒想到隋曉仁會那樣回應。

她靜靜地聽著隋曉仁說話。

「不是一個人吧。」

「壞掉才不是沒關係。」

明明是好簡單的話語,怎麼在她聽起來好困難,她眨了眨眼,晶瑩的淚珠隨著動作落下,她不知道該說甚麼,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視線漸漸蒙上一層霧濛濛的水氣,耳朵嗡嗡鳴著,外在的聲響像是隔了層膜,沒辦法直接傳到她耳中。

一陣暈眩,她一手抓著欄杆,滑落在地。

「不是一個人嗎?那為甚麼……沒有人在……。」她喃喃自語著,在欄杆旁縮成一團。

「聽不清楚……」她低聲說。
「青春、」「…、」是我害的嗎?
可是覺得青春這樣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才這樣說的。

隋曉仁向來都很笨拙、不知道該怎麼說安慰的話,看青春這樣子他也很擔心。最後只是將青春緊握在欄杆的手,揉捏著手指試著讓他放鬆下來、「青春、我在這裡…」

「青春—」呼喊著他的名字希望能夠讓他注意力轉移過來,握著青春那些微顫抖的手、讓隋曉仁有些自責。

或許那些話不應該說出口。
青春能聽見聲音,但不清楚,好像是隋曉仁在叫她的名字。她感覺到手心傳來別人的溫度,原先緊緊抓著欄杆的手稍稍放鬆。

「我在這裡⋯⋯」

青春聽得到,但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

「沒有人⋯⋯以前從來就沒有人在我身邊。難過的時候只能自己吞著,很多人比我還痛苦啊⋯⋯」她低聲啜泣,臉埋在雙膝間,其中一隻手抓著隋曉仁的衣服下擺。

原先急促的呼吸稍稍緩下來,她漸漸能呼吸到空氣,周遭的聲響慢慢回到她的耳朵裡。

「沒、沒事的。」青春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淚水卻好像怎樣也擦不乾,她還是在哭,卻強逼著自己掛上笑容,一如往常,臉上的表情大概很詭異。

「我是不是不該說沒事?」她抬頭,充滿淚水的眼愣愣看著隋曉仁。
「你看起來一點也沒事啊…青春…」皺著眉頭,並不覺得他這樣可以說沒事、
「呃、」真的不是很會安慰人、但是也不想再看見青春笑著,卻又流著淚水。這孩子怎麼這樣子--沒做他想的就這樣把青春抱在懷裡讓他可以靠在自己肩上。

「不用強逼著自己笑、想哭的時候就哭啊。」
「有人可以依靠的時候叫依賴他…就算有很多人比你痛苦又怎樣…」
「他們不是你、你也不是他們,這不能相比的。」有些話是青春對自己說的,又為什麼青春會這樣。如可以他可以好好地哭出來、能好好的宣洩那就太好了。
「嗯⋯⋯」青春愣愣地點點頭,只是順著對方的動作靠在他肩上。

「可能是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吧,之前也有人跟我提過要學著面對情緒呢⋯⋯」青春輕聲地說。

「就算不知道別人的痛苦,但真正看到、聽到、接觸到的時候,還是好難過好難過⋯⋯好痛苦——」她聲音悶悶的。

「無能為力,就像我也不知道能為你做什麼一樣⋯⋯」青春緩緩地說。
「…怎麼說、」隋曉仁拍了拍青春的背又摸摸他的頭,「會難過是正常的、」

「但是你不能一直處理別人的情緒、想為別人做些什麼然後把自己給忘記了。」
「…你、要好好的面對自己,不要再對自己說什麼一定要堅強、」把想到的話都講出口了,雖然不知道青春試發生甚麼事情把自己逼成這樣、但至少現在不想放她一個人。

「就跟你一樣我也想做點什麼、」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也只給得出、想哭就哭一哭、讓情緒出來也好…」
「嗯⋯⋯」青春愣愣地點點頭。

「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吧。」她輕聲說,猶豫一會後還是回抱了對方。

碰到別人的體溫讓她感到安全,不是一個人了,或許吧。

她在心裡默默記下隋曉仁說的話,安安靜靜地靠在對方的肩頭,慢慢等情緒過去。

「我會記得的⋯⋯但我可能還沒辦法那麼快達成這些,不堅強、或者不去想別人的痛苦、或者多關注自己一點,以前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但半年過去了,我好像還是很難⋯⋯去達成。」

「對不起⋯⋯」她低聲地說。

「可以再抱一下嗎⋯⋯」她埋在對方的肩窩裡,似乎還在哭的樣子。
「怎麼跟我對不起啊…」因為青春的話而有些無奈地笑了,隋曉仁沒停下拍頭安撫的動作。
「這種事情沒辦法很快是一定的—」就跟自己到現在前進了一些,卻仍舊走不出過往的糾纏,隋曉仁輕嘆口氣,把青春摟得更緊了些。

目前他也就只能這樣做。
「到你覺得好了為止都可以抱著?」

「沒關係的、也不用道歉…」低聲的說著試圖安慰青春、要是能讓他好過一些就好了。

「就像你說你在我身邊、我也一樣啊,在這裡陪著你。」
「因為感覺,讓你擔心了,嚇到你了。」青春抬起頭,哭紅的眼正好對到那無奈的笑意。

「叔叔也⋯⋯走很久嗎⋯⋯好心疼你,一定很辛苦吧⋯⋯」青春沒頭沒腦地說,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又開始把關注放在別人身上了。

「謝謝你陪我⋯⋯」青春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又哭了——她之所以原先會那樣說,就是因為換作是她自己,也會是這樣希望有人陪著的吧?
「啊—」看青春哭成這樣,抽了幾張剛剛他給自己的衛生紙幫人擦了擦臉,「說辛苦也不辛苦,因為有很多人幫忙啊。」
不會說什麼要人別哭,只覺得青春這樣子會這樣比較好,只是放任她哭著,伸手抱住人安慰著她。

「想要人陪的時候、可以試著說出來…」
「就算什麼話也不想說,也還是可以依賴著人,會-比較放心一點?」
「謝謝⋯⋯」青春被擦臉覺得有點害羞,她想伸手接過那幾張衛生紙。

「有很多人幫忙就好⋯⋯」青春低聲說。

「畢竟我啊,看過一些,被當成皮球在親戚間踢來踢去的孩子、看過被家暴後幾乎沒人伸手幫忙的孩子⋯⋯有人幫忙,真的很好。」青春的情緒似是漸漸穩定下來。

「嗯⋯⋯我會盡量⋯⋯記得⋯⋯」青春不太有把握地說。

「有人可以陪著的感覺真的很好,但又怕⋯⋯太過依賴,太過勒索這些陪伴⋯⋯」青春嘆口氣,比起自己的狀況,她還是更傾向思考別人的情形。
「青春…你啊、又在替人擔心了?」拍拍青春的頭,看他情緒逐漸冷靜下來也放心許多。
「你覺得你是會一直要人家陪的人嗎?」聽了青春這樣說,忍不住反問。隋曉仁也知道自己就是怕寂寞,雖然他不會講。但在還未離婚之前-他也是會對前妻撒嬌的。只是因為太久了,這次真的就太久了也沒人可以找乾脆的放心裡未曾講過。

「如果不是的話…偶而為之不會不好啊。」
「就⋯⋯習慣了,對不起⋯⋯」青春說話的聲音帶著鼻音,聽著有點委屈的感覺。

「嗯⋯⋯如果可以的話,也想有可以一直抓著的東西⋯⋯」青春低下頭,坦承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她覺得如果聽她說話的人是隋曉仁,似乎就能很放心地把話語說出口。

「但是也不會一直抓著,現實上不會⋯⋯不過心理上還是會想能一直靠著就好⋯⋯才不會活得那麼累。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知道不能一直依靠著,卻不斷想抓著什麼,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糟糕。叔叔也會有這種想法嗎?就是想依賴著什麼⋯⋯如果能一直依賴著這樣的想法。」青春愣愣地說。
青春這番話還真像幾個月前的自己-就是這樣想著,然後依賴著那兩人。
但現在好多了,是會想依賴沒錯,可是也有轉移注意力的方式,把這件事情調適了過來。

「我也會啊。」「要是他們能夠一直讓我依賴的話多好…這樣不會寂寞也會一直在身邊。」
「可對方也跟我一樣是個體-我可以依賴著對方,但對方並不一定需要我,或是他有自己要走的路。」

「不可能一直依賴著。」
「但會去想這件事情也是沒辦法的啊,我想。」
「對⋯⋯一想到對方終究還是個個體,就不想依賴別人,怕給別人困擾。」青春哽咽地說。

「我怕我一抓住就不想放開手了⋯⋯所以一直不敢,去依靠什麼,慢慢地就習慣自己一個人面對一切,一個人堅強,一個人好好想辦法活著⋯⋯結果好像也不太好⋯⋯」說著說著,青春又快哭了。

「最後我也不知道怎麼依賴了。」
「啊啊、」好像又要把人惹哭了,隋曉仁顯得有點慌張「呃、那個…」
「你啊沒有嘗試過的話也不會知道結果…」有些緊張搔搔頭,一邊對青春說著「可以從現在嘗試啊?」

「人啊、很難自己一個人過…人也算是一種群居生物吧,要是一個人的話一定會覺得孤單寂寞啊、什麼的。」忘記在哪本書上看到的,記憶中的片段就這樣寫著。
「而且就算可以一個人過,也總有一顛會因為承受不住各種事情潰堤的。」

「人心有時候沒你想像的很堅強…你其實不用很堅強。」
「現在這樣就很好啊,把想說的事情講出來,想哭就哭…哭完了重新振作不就好了?」拍拍青春的頭,希望自己這樣淺薄的話語可以鼓勵到她。
「怎麼了?」看對方突然很慌張的樣子,青春伸手拍了拍隋曉仁的背。

「但就是會害怕嘛⋯⋯」死腦筋轉不過來,其實看起來膽子很大的她,某些時刻意外很膽小。

「有時候會覺得,好像就多多少少有朋友就好,保持一個很舒服的距離,不用特別想著要去依靠對方。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是這樣想的。」

「最後就像你看到的我,不知道什麼是依靠了。怎麼說好呢⋯⋯就是對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懼吧?」青春的語氣有點無奈。

「我真的不用很堅強嗎?如果不夠堅強,會不會受傷?」青春輕聲問。

「會啊我一定會振作的!」好像又恢復成平常堅強的模樣,青春伸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笑著說。
「會怕也是正常的吧、真的不用想這麼多?」
歪頭看著青春說著,這孩子就是一直為人著想把自己擺在最後一位。

「怎麼說-正如你所見的我也沒有很堅強,但至少現在我還是好好的。」
「所以人不一定要堅強,想要逃開的話也是可以的…」

「受傷又如何,不可能不會受傷的、」慢慢地回應著青春的疑慮,要是害怕受傷的話就前進不了了,這樣不管如何都會把自己困在圈裡走不出來了。

「不管怎樣,都要記得站起來前進啊。」
「喔⋯⋯」青春愣愣地點點頭。

「會怕也是正常的⋯⋯會哭也是正常的⋯⋯」她低聲對自己說。

「偶爾有一點點不堅強,會不會被討厭啊?不過我也不知道不堅強的時候應該找誰,或者說好像有可以找的對象,但又很怕干擾到別人的生活⋯⋯」青春不想去打擾玄冬,更別提朱夏跟白秋了。

「就像我很擔心現在打擾到叔叔休息⋯⋯」青春眨眨眼看著對方。

「受傷也沒關係⋯⋯我還是得往前,對吧?」

「其實我覺得我好像站起來了,但從來沒有往前走過呢⋯⋯」或許因為面前的人是隋曉仁,青春很誠實地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這就要找到你依賴的人?」
「對方願意接納你偶爾的軟弱-或是可以好好陪著你的人、聽聽你說話的人也好。」思考了下,以自己理解的方式對青春解釋。

「我是沒關係啦、」本來在睡眠上就有問題的現在這樣也早已經習慣了,拍拍青春的頭要他不要想太多了。
「要是我會覺得打擾,也會跟你表達出來的。」

「就要看你因為什麼原因駐足不前?」直覺是剛剛青春很奇怪,說不定那是他沒有前進的原因。
「這樣啊⋯⋯」青春聽了隋曉仁的話,愣愣地點點頭,聽得懂,不過要找到這樣的人很難吧,她心想。

「喔,那就好⋯⋯」青春鬆了一口氣,「如果被打擾了,一定、一定要告訴我喔!」青春很認真地說。

「因為什麼原因沒有前進嗎⋯⋯」青春低下頭,看著地板,是什麼原因呢⋯⋯

她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

從育幼院裡的孩子們,到後來自殺的朋友⋯⋯這些過去的事情,一直到現在都歷歷在目。

「可能是自責吧。如果我多問幾句話就好、如果我早一點伸出手就好、如果——,可是,都沒有了。」青春低下頭,想到這些事情,忍不住又開始哭了。

好難過,難過到快喘不過氣。

「只有一個人⋯⋯」她哭著說。

「一直都只有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些事情⋯⋯所以就走不了了。」她沒頭沒尾地說。
「…。」雖然青春的話語模糊不清有些斷斷續續的,但勉強可以從前後得知出來,或許、或許以前的朋友怎麼了,最有可能就是自殺了吧。
不然怎麼會自責?

「青春、我剛剛說我也在啊。」「你還覺得是一個人嗎?」牽起青春的手,至少她願意跟自己講這些話,還能講得出來已經很好了,就算哭了也沒關係。

「你可以試著依賴我沒關係的。」
「雖然叔叔我還不夠堅強、可是我可以聽你說、也能給你一個擁抱?」輕輕地摟住了人,拍著背讓她安心些,隋曉仁不太清楚這樣是否有用,但是對於自己來說頗受用的。
被抱住的瞬間,青春下意識地想推開,手抵在對方胸前,她怕自己就這樣溺在別人的好意與溫柔裡面。

「其實你不用很堅強⋯⋯」對方的話語在腦海響起,青春的手稍稍放開,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我不用很堅強,對嗎?偶爾依靠一下別人也可以,對嗎?」青春像孩子似的,窩在對方的懷抱裡,聲音悶悶的。

「我只是⋯⋯不想再一個人了啊。」

「叔叔也會離開,在旅店遇到的人也會離開,身邊好多人都會離開⋯⋯是不是能習慣一個人的話,就不用擔心別人離開?」她問。
「……。」這孩子怎麼了呢…真令人心疼。輕輕摸了摸青春的頭,安撫性的拍著人。

「我也不想要一個人。」
「無可奈何我就是一個人,身邊在多人也會離去沒錯…」
隋曉仁嘆口氣,自己也跟一個長不大孩子一樣。

「與其因為不想要一個人,而把自己隔絕在外,不如好好的跟對方道別,期待下次見面。」想起了和戍羊跟諾曼,隋曉仁慶幸著自己稍微有所改變了、有好好的說再見,而不是執著不放。
「有的人呢…就是喜歡一個人待著。」

「有些人就是會怕寂寞、但是不管哪種人都沒關係啊。」「能夠面對自己所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說了太多也不知道青春有沒有聽懂,還是被這樣的大叔給抱著不愉快,現在才意識到有些太遲。

「抱歉啊、這樣抱著你,如果不喜歡…記得跟我說。」
「叔叔你有青春啊,青春也有你,至少在孤單的時候⋯⋯」聽到隋曉仁的話,青春幾乎是反射一般回答對方——一如她自己,也不想總是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她抬頭,盈滿水氣的眼眸認真地看著隋曉仁,沒一會兒又覺得害羞而低下頭,在綠頭髮之間隱約能看到紅透了的耳根子。

「如果我的話⋯⋯就像你之前在年初跟我說的一樣,確實也想要有依靠的人,不過我不想太黏這個人,不然靠得太近,會受傷的。」

「那叔叔想要什麼呢?一輩子一個人嗎?還是身邊有人可以陪伴跟依靠?」青春低聲問。

「不會⋯⋯我很喜歡擁抱的感覺。讓人覺得⋯⋯很安心。」雖然她不太喜歡菸草的味道,但她喜歡擁抱的溫度。
「……。」或許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有煙味在身上頗臭、但青春沒說什麼就也沒放手。還是維持一樣的動作、拍著背摸摸頭,看見青春害羞的模樣也只是輕輕地笑了。

「嗯…在孤單的時候有青春、那我也什麼都不用了啊。」
「因為不想要一個人,你陪著我那我就沒什麼好求的了?」「我啊…也沒什麼好想要的,就是怕寂寞而已…」說著說著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要承認講出口自己的事情還是蠻害羞的。

「為什麼靠太近會受傷呢?」
「因為害怕道別…」「還是怕被討厭?」
「人都會怕寂寞的吧⋯⋯」青春說。

「在看著弟弟妹妹們被領養的時候,偶爾也會寂寞⋯⋯就剩自己一個人了,但漸漸地也習慣這樣的寂寞,就算有了朋友,還不敢靠太近⋯⋯靠太近的話⋯⋯」想起來被拒絕的告白,雖然事情過去一陣子了,但青春還是有點難過。

「會受傷啊。如果把一切都交給別人的話,如果習慣別人好意的話,會像溺水一樣的。」青春低聲說。

「怕被討厭⋯⋯怕別人覺得我太煩了,怕別人覺得我用我的出身跟故事勒索溫柔跟良善⋯⋯所以不敢靠太近,會受傷⋯⋯」她輕聲道。

「偶爾、偶爾、很少的時候,卻還是想靠近,然後誤解了別人的意思⋯⋯好險沒有連朋友都做不成。」她無奈地說,好險玄冬還是待她很好,只是青春心裡還是懷有一分愧疚。
領養…從青春的話語聽來,可能她是從育幼院裡出來的。難道因為這樣所以才逼得自己堅強嗎?

「但…雖然被討厭很痛苦吧。」
「可是沒有經歷過就不怎麼會知道該怎麼拿捏這樣的界線了,不是嗎?」
「每個人都需要有被討厭的勇氣,因為是人所以不可能不被討厭的。」

「真的害怕就這樣干擾到對方的話,就-先開口問問對方能不能陪陪自己-什麼的。」對青春淺淺的笑著,講了自己的看法,雖然隋曉仁自己也不見得做得到。
「這麼說也是啦⋯⋯」青春聽了隋曉仁的話,愣愣地說。

「也不是說完全不想被討厭,應該說,不想被喜歡的人討厭吧,如果是與我無關的人,那對方怎麼想,我應該不怎麼介意的⋯⋯」

「其實我很膽小喔,因為沒有勇氣去靠近別人⋯⋯」

「就算靠近了,也還是想保持一個不干擾對方的距離。」青春苦笑。

「那叔叔會開口問別人嗎?被拒絕的時候又該怎麼面對呢?」青春開口問。

「我不知道啊⋯⋯」
「嗯、…」隋曉仁思考了下,自己太過依賴的確會被拒絕,那時候就變成了獨處的時間了。

把自己需要人陪著的原因搬出來思考為什麼。試圖找出原因然後解決。
雖然不總是都那麼的簡單就可以解決掉。

「……。」但青春應該不適合這個方式吧。看著青春臉上的狼狽,還好身上帶著手帕,拿出手帕擦著臉上的淚痕。

「每個人啊被拒絕的時候,做法都不同…或許青春你會找到不錯的方式解決吧、」

「不過在那之前應該要的是,有個可以依賴的對象吧。」

「被拒絕的時候我只能獨處呢、所以獨處的時候就要好好思考自己為什麼要依賴他人、是有甚麼原因還是單純寂寞,什麼的。」
「謝謝⋯⋯叔叔你太溫柔了⋯⋯」青春抽抽噎噎地說。

「這麼說我⋯⋯嗯,可能我得找到那樣子的一個人,願意讓我依靠的那個人,再說之後的事情吧?」青春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如果是寂寞的話⋯⋯我也想能隨時陪在叔叔旁邊讓叔叔不寂寞呢,叔叔那麼溫柔的啊⋯⋯」青春輕聲說。

「總之呢——我還是得先跨出去再說吧?」青春紅著眼,綻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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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學著往前走才會有所改變啊。」拍了拍青春的頭,順帶的抹去她臉上的水珠,居然讓人家哭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啊、對了--」

「交換個連絡方式吧,我就住附近-如果說青春有需要的話隨時也可以過來?」「我家也只有我一個人就是了、」
「……。」突然意識到這樣好像有些像變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什麼的。

「我這樣會不會像變態啊…」
「叔叔也是喔!我們要一起努力往前!」青春又恢復了平常開朗樂觀的樣子。

「好啊。」青春拿出手機打開Line的QR code給對方掃描。

「也可以打電話給我,畢竟我是好像很閒的大學生嘻嘻!」

「真的可以嗎⋯⋯」青春睜眼望著對方,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一個人面對空落落的房間,有時候會有點寂寞,是吧?」她垂下眼睫,輕聲說。

「嗯?為什麼會像變態?」青春抬頭,疑惑地看著對方,並沒有意識到有任何不對的樣子。
「……不、那個-畢竟,怎麼說…」
「孤男寡女什麼的…」越講越不好意思,想要遮掩自己害羞的臉越說越小聲,隋曉仁知道自己不會幹嘛-但總覺得這樣傳出去也不大好。

「怕人誤會啊…」

「嗚嗯、交,交換聯絡方式先!」為了不讓話題尷尬下去立刻的也拿出手機跟青春加了好友。
「真的覺得撐不下去就不要硬撐了…叔叔我家雖然什麼都沒有,但是有個人陪著的話或許也會比較不會鑽牛角尖之類的、」
青春看隋曉仁支支吾吾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她覺得叔叔的反應很可愛,開口說:「朋友之間到別人家拜訪很正常吧?」

在兩人互加了Line之後,青春傳了 https://images.plurk.com/34b6zwwvIHpR282yx6i760.png 給對方。

「喔好⋯⋯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煮飯給你吃,多一個人也比較好煮。」

「如果叔叔需要人陪的話,也可以傳訊息給我喔!」青春笑著說。
「啊啊、說的也是啊-」對青春笑了笑,雖然臉上的潮紅還沒退但至少沒那麼的不好意思了。
「真可愛啊…」隋曉仁看著青春傳了的貼圖笑了笑,用拉拉熊貼圖回傳了回去。

「讓妳來家裡下廚多不好意思啊…這種事情通常也是需要主人來的。」
摸摸青春的頭,如果她想要來還讓人做這些真的有失禮儀啊,不能這樣,「如果我需要有個人陪著的話…我會跟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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