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這裡還是空的。」拉開車廂門，萊維笑著把行李連同上面那隻小貓通通推入裡面：「斯坦利，我們坐這邊吧？」

「我還是覺得我們要早一點。」把自己的背包往座椅上一丟，斯坦利踏進包廂，為自己總算能坐下大大鬆了一口氣，「走廊擠死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塞車了嘛，」一邊說著，一邊順手關上了門，萊維聳肩坐到斯坦利的對面，光明正大霸佔著長座椅的一頭，手掌摸進褲子口袋拿出那台基本上等一會就會毫無用處的通訊工具：「我覺得現在還用火車才比較有問題吧？噢、等等這裡開始是不是就不能用手機了？。」

「還沒吧，我也不知道。」壓根就沒把手機帶出來的斯坦利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他雖然想念裡面的遊戲，但更期待接下來將要抵達的目的地——況且他也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帶著一塊不能工作的廢鐵佔用空間。

「啊……」伊奧拉斯拖著行李，拉開車廂門，先是被車窗不明顯的倒影吸引過去，接近正午的光線讓透明的窗戶僅僅能照耀出他那雙如星辰般璀璨的雙眼……沈溺了數秒後，已經坐在車廂內的兩人才進入他的視線，用他練了許久仍帶著法國口音的英語開口：「午安，我親愛的朋友們，我是伊奧拉斯•伊帝亞，如果這裡還有位置，我能不能坐在窗邊……？」

「唔、」看著手機畫面想了想，萊維還是將手機扔進背包並伸手摸了行李箱上那隻小貓，接著才轉頭看了一下窗外快速飛過的風景，萊維不禁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他分不太出來到底是興奮還是不安。

「說起來，斯、」正想說點什麼的萊維看著推開門的男孩，原本要說的話就這麼硬生生的停在舌尖。

——淡藍色。

斯坦利一時間沒能發出聲音來回答，他才剛伸進背包翻找三明治的手僵在原地，楞楞地看著門邊少年露出有些痴呆的表情——不能怪他，他從沒看過淡藍色卷髮的人，那就像是在腦袋上頂著一團棉花糖！

靜默了半晌，斯坦利略過那句「朋友」，撈起背包往窗邊擠了擠：「你看對面讓不讓窗戶。」

萊維先是多看了對方好幾眼――那是天生的嗎？腦袋裡冒出疑惑後又很快消散，巫師多得是各種將自己打扮花俏的手段，藍髮應該也是這個男生的其中一種選擇吧。

「沒問題，」眨了眨眼後露出微笑，接著將丟在座椅上的背包拿往自己腿上放；「我們也才剛進來。」

沒有錯過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對伊奧拉斯而言，無論那些視線代表什麼，都是對他存在本身的最高肯定。
「謝謝，你救了我。」伊奧拉斯由衷感激讓出位置的男孩，坐到窗邊的位置上，眼角還是忍不住飄向窗戶上微弱的倒影。
——再看一眼就好。

救？讓座是這麼偉大的事嗎？
對男孩說的話有點不解的萊維．伊森，十一歲的人生第一次因為自己讓座而感到困惑。

「呃、不客氣？」邊說著，萊維邊用眼睛努力示意著還一直盯著人的斯坦利――這樣很不禮貌，斯坦利！

叩叩。

兩聲清脆的音節過後，雷尼爾用沒有提著籠子的左手推開車廂門。
「午安，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這個車廂還有空位嗎？」環顧過整個車廂，他眨了眨眼補充：「哪個位置都行。」

「還空著啊，你隨意。」被敲門聲拉回視線的斯坦利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位，本來就瘦小的他抱著背包擠在窗邊，讓他這邊的位置顯得比對面空曠許多。

「謝謝。」
把手裡的籠子往座椅下方的空間放，關上門後回首注意到斯坦利動作的雷尼爾擺了擺手：「阿，包包不用拿起來的，我只需要這個位置就好了。」他伸手，在紅色長椅前靠近門邊的區塊比劃。

門口的動靜讓伊奧拉斯回過神來，一個與他們年紀相仿的黑髮男孩也進到這個車廂裡，禮貌地朝對方點點頭。

鳴笛聲漸息，在車廂微幅的搖曳感中坐下，雷尼爾友善的朝著窗邊的男孩點點頭，從隨身包裡拿出了從家裡帶來的點心──牛奶和蜂蜜簡單熬煮成的鮮奶糖。
「雷尼爾‧維斯康提，今年要入學的新生。」掀開塑膠盒的蓋子，他捏起一顆小方糖放進嘴裡，另一隻手端起盒子示意分享，語帶好奇的發問：「你們也是嗎？」

「萊維．伊森，」簡單說了自己名字後，自然地伸手取了其中一顆糖果放入口。在蜂蜜和牛奶的甜味在嘴裡蔓延開來前，伸手指了雷尼爾身邊的斯坦利跟自己，對著人和氣的笑了：「我們也是新生。」

不過窗邊那位他就不知道了，萊維眼神往自己窗戶那邊看去。

「真是命運一般的巧合，我也是今年的新生。」與伊森對上視線，眨了眨眼，而後微微傾身站起，也取了一顆糖：「幸會，親愛的維斯康提，我是伊奧拉斯．伊帝亞。」

「……」不是很喜歡寒暄時間的斯坦利看了一眼自在與陌生人對話的萊維，他取了一顆糖，在車廂陷入半晌的寂靜後，匯聚了三人視線的斯坦利才緩緩開口：「斯坦利．伊森。」
為什麼在場除了自己以外都是些油膩膩的人？斯坦利鬱悶地想。

伊奧拉斯略顯誇張的腔調讓雷尼爾莫名的感到熟悉，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親戚中也幾個講話時相當戲劇化的人吧。
「幸會。」拿出紙巾擦了擦手，雷尼爾像是非常習慣的打發掉伊奧拉斯，接續的提起下一個話題：「真巧，我們都是新生。看來我沒辦法先打聽到學院分類的消息了。」他略顯遺憾地聳聳肩膀。

看著伊奧拉斯先對自己眨眼後站起來的動作――那看起來真的很像是自己偶爾對女孩子裝模作樣拋媚眼的樣子，原來這麼奇怪嗎？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時行為的萊維笑著轉頭對雷尼爾的話回應說道：「這麼說起來，我本來也想問問關於學院，大家知道什麼嗎？我只聽我父母提起過圖書館跟餐廳。」

「這部分我也不清楚，」雷尼爾老實的搖搖頭，「明明其他東西都肯跟我說的。」
沉思片刻，雷尼爾帶著一點開玩笑的語氣補充：「我表哥說學校會挖開我們的腦子，探索裏頭的思想……我想他只是想嚇我，或是恐怖小說看多了。」

聽見雷尼爾的形容，斯坦利打了個哆嗦，覺得車廂內氣溫下降了好幾度。他有些緊張地坐直身體，像是想要說服自己似的開口：「哪可能！」

「挖開腦子？噁，是我聽過最恐怖的版本……」伊奧拉斯皺眉，想像著如果把他的腦袋剖開來會是多麼慘忍的景象——即使他有自信自己就連腦部組織都是美麗的，為了公平，他也貢獻從長輩們口中聽來的說詞：「我可愛的長輩們還提供了跟那些兇惡詭異的奇獸決鬥、在黑暗深沉的湖裡游泳，以及寫張試題森羅萬象的考卷，但是他們沒一個統一說法……」

「如果是這樣，他怎麼可能還好好跟你說這些。」萊維一臉不信，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小盒巧克力拋給雷尼爾和伊奧拉斯作為分享糖果的回禮，轉頭聽見伊奧拉斯的話，更加覺得那些大人都在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你的長輩還有提到什麼嗎？關於學院。」問著伊奧拉斯。

「或許每一屆的分院方式都不一樣？」聽著伊奧拉斯的說法，雷尼爾饒富興致的猜測：「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說法──噢、謝了。」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接住了差點掉下去的巧克力。

「明顯是在唬人的吧。」斯坦利不耐煩地說，他一面伸長腿踢了萊維的鞋尖一腳，擠眉弄眼的示意自己也想吃巧克力，一面換了話題：「我只要能分到葛來分多，不管什麼方法都好。」
除了挖開腦袋——想想好像也不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畢竟就算是深深的切割傷，一瓶白鮮液也能夠解決。

「啊——非常感謝，」接下巧克力道了謝，「喔，關於學院，美妙的問題。我成長自受到陽光與海洋眷顧的布列塔尼，身邊念霍格華茲的長輩比較少，他們都來自赫夫帕夫跟葛來芬多。」

其實最後一個原本想留給自己的――幾番掙扎（也就兩三秒）下，萊維還是把最後一個巧克力拋給了斯坦利。
「學院啊……我沒想過，雷文克勞不是聽說都蠻聰明的嗎？我覺得也不錯――但是葛來分多聽起來就很帥，我是說、那可是獅子呢！」想起自己查過的代表動物，眼睛就亮起來了。

「我的父母親來自雷文克勞和赫夫帕夫，我想我進這兩院的機率比其他學院來得高一些。」把巧克力收進口袋裡，雷尼爾順著話題提起家裡的狀況。
他分別看了眼斯坦利和萊維：「看來你們都很想進葛來分多呢？」

「只要不去史萊哲林，我哪裡都行——呃，無意冒犯，」意識到自己的措辭不太正確，稍微一頓，看了下在座男孩們的反應，「他們的交誼廳不是在黑暗潮濕的地窖嗎？我在沒有陽光照耀滋潤的地方會活不下去的……」

「因為陽光不想去史萊哲林的，我還真沒有聽過。」斯坦利看了一眼對面的伊奧拉斯，忽然覺得這個人還挺搞笑的，「大部分不都是因為那個嗎？五十多年前的……黑魔王什麼的，追隨者很多都是出身在史萊哲林，不想跟黑巫師扯上關係之類。」

「除了黑巫師，我對史萊哲林的印象也是他們都……呃、注意傳統？我聽我媽說的。」在不確定現場人的立場之前，萊維小心地將「討厭麻瓜」轉換成比較和緩的用語，雖然如此，自己母親是史萊哲林的畢業生這點萊維還是很清楚的。

「相對而言，葛來分多聽說就是那個特別喜歡打破傳統的學院――這點上我的確蠻有興趣的。」

「我聽家人說過，史萊哲林很注重巫師的歷史和血統。相對進入學院的篩選條件也比其他學院嚴苛。」同樣用了比較中性的說詞，雷尼爾好奇的轉向伊奧拉斯，伸手比出往下鑽的動作：「那這樣你也不能進赫夫帕夫了嗎？他們的寢室似乎埋在土裡面。」

「親愛的維斯康提，你說的沒錯，赫夫帕夫也不是最好的選擇，」對於雷尼爾對他的擔憂，伊奧拉斯點點頭，「不過謝謝梅林……他們有把珍貴的陽光引進地下。」

「你是行光合作用的嗎？」斯坦利忍不住問。

「等等……」沒來得及阻止兄弟的發言，萊維有些尷尬的看著伊奧拉斯――但其實對伊奧拉斯堅持自己必須曬陽光這點，他也蠻想問的啊！

雷尼爾把臉轉向拉門的方向，肩膀一抖一抖得看得出很努力在忍耐不笑出聲音。

「哦，不是的、我的朋友，」伊奧拉斯無奈地笑出聲音，站起來張開手比著窗外，「讓你誤解我是真正的美麗花朵是我的過錯……會如此渴望陽光的恩惠，是因為只有在太陽祖父的照顧下，才得以完整展現我的容貌。」

「呃、」發出了相當無意義的聲音，萊維斜眼看著斯坦利跟那個忍笑的雷尼爾：「噢，所以、呃……你的意思是說你很喜歡陽光，對吧？」

梅林的襪子，那到底是指什麼？

「完全正解。」滿意地點頭，坐回位置上。

「好吧。」斯坦利其實一點也不明白，唯一明白的，就是眼前這個男孩非常的自戀這個事實而已。他從背包拿出三明治開始啃咬，決定不再注視對面那個彷彿能自體發光的男孩。

雷尼爾過了半晌才頂著憋得發紅的臉轉過頭來，語氣裡仍帶著一點止不住的笑意：「……多曬陽光對身體很好。」

「這樣說起來，你們知道一年級會有飛行課程吧？」抓住雷尼爾的話，萊維趕緊改變了話題，他提起了自己同時也相當期待的另外一件事：「雖然不能帶自己的掃帚，但是我們可以在上課的時候使用學校掃帚的樣子。」

「這是偉大的霍格華茲最令人匪夷所思的規定之一。」伊奧拉斯嘆口氣，「我聽說學校的掃帚都擁有瀟灑奔放的個性……」

「偶在斜角巷的一家掃帚店試了大部分的掃帚，唔有問題。」斯坦利顯然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無奈他的嘴巴含著三明治，只能擠出含糊的句子。

「聽我在校念書的親戚說過，那些掃帚的年紀大概都能當我們的祖父了。」大家都對飛行很感興趣嗎？一向不太喜歡室外運動的雷尼爾對此有點訝異，不過他還是回想起巴德維諾曾經和自己抱怨過的事：「比起性能我更擔心它會不會斷掉呢。」

「聽我父親說以前有暴衝到尖塔上還沒斷掉的，所以我想應該沒事……」但是室內派的格雷厄姆講得話也就五分可信度吧，萊維想了想繼續說道：「不過當球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了一眼斯坦利，從背包裡拿出了瓶裝飲料拋給了他。

「事實上，我只踢過麻瓜足球。」斯坦利配著飲料嚥下嘴裡的食物說道，「倫敦那邊沒多少隱密空間可以練球，騎兒童掃帚打兒童魁地奇根本不算是魁地奇。」

「麻瓜足球……」他想起在非常偶爾的時候——遠在愛爾蘭的親戚曾跟他形容過的麻瓜競技，因為麻瓜不會騎掃帚而衍生而來的另一種遊戲，「我對飛行興味盎然，但是一點兒也不想參與那些你追我趕的競技活動。」

「我在祖父家飛過掃帚，但一直沒搞懂魁地奇的規則，頂多玩玩空中接球而已，還常常接不到球，」扭開自己攜帶的飲料瓶瓶蓋，雷尼爾苦惱的搔了搔頭：「……足球技法也差不多，能踢到球就要偷笑了。」

「麻瓜足球的話，我不如斯坦利，他比較擅長，」事實上大部分的運動他都沒有比斯坦利擅長就是了，萊維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窗外――並嘗試不要讓眼神停在伊奧拉斯身上避免他又誤會了，盯著確認外面陽光接近昏黃的模樣一會才轉回聊天裡：「對了，你們有聽說學校還有什麼有趣的嗎？傳言什麼的。」

「嗯⋯⋯我聽說學校在大戰後重建的建築牆上偶爾可以找到骨頭和魔杖碎片，但隔天同一個位置卻找不著東西了。不過這個在學校好像不太稀奇呢，連樓梯都會動了，牆磚移動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想起某個晚上和表兄弟姊妹們聚在一起裹著床單講的趣事，雷尼爾歪著頭講到：「還有葛來分多和赫夫帕夫多了不少幽靈人口，感覺很熱鬧呢。」

斯坦利卻打了個哆嗦：「你說的都是鬼故事吧？」
至少也來點從尖塔上玩蹦極之類的輝煌事蹟吧！他在心裡暗暗想著，卻忍不住還想聽更多——剛進入九月的天氣還相當炎熱，降降溫也不錯。

——所以他未來的粉絲還會增加幾個幽靈囉？
伊奧拉斯將暗自點點頭，叔叔說過的傳說他幾乎都不記得了，唯一能讓他記住的就只有與鏡子有關的那個……「我聽說學校裡有面鏡子，能照出你未來的樣子，我想找到它……」如果叔叔說的是真的，他迫不及待與未來的自己相見。

「照出未來的鏡子是什麼誇張的傳言啊、該不會是哪個迷戀占卜學的畢業生流傳出來的吧？」萊維稍微想像了一下自己長大會變成怎樣，無可奈何的，他覺得自己大概就跟現在一樣。
至於剛才聽見的那些幽靈人口什麼的，萊維認為那不過就是一種以訛傳訛罷了，難不成整個霍格華茲裡面都塞著幽靈嗎？對自己腦袋裡的想法感到好笑得彎起嘴角，利用咳嗽遮掩掉了自己差點笑出來的聲音。

「咳、剛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外頭的天色正在迅速轉暗，萊維伸手指著窗戶，一邊說著：「我父親跟我提過大魷魚的故事――等一下下車之後大家會坐船過去城堡，聽說從以前開始就會有大魷魚會跟在一年級生的船邊，大魷魚的身體聽說比船還長呢。」

「我想因為當時我們一群人待在舊農舍裡頭還只點了一根蠟燭，那個氣氛下大家都開始講起奇怪的東西⋯⋯他們還提到會有幽靈把自己的頭從身上拔下來，當作故事聽挺有趣的不是嗎？」笑著轉了轉自己的脖子，雷尼爾在萊維說完後興致勃勃的道：「這麼大的魷魚？我可以坐在它身上去嗎？」

一隻體型和船一樣大的魷魚！梅林，那太酷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