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調製丨

「雖然聽聞過這種製作墨水的手法，但嘗試起來還是第一次呢。」自桑門先生那接取了墨水調製的雜務，安莫瑟斯在理解了大致的流程後，便著手開始進行。

「要是做失敗了就丟給你大哥吧。」隨意的挑選了件圍裙，艾德勒一臉平淡的回應道，並暗自思索著對方應有的反應。

「他又不是什麼畫材都願意接受。」眼看艾德勒似乎在挑選圍裙了，安莫瑟斯也沒時間猶豫，為了避免墨液沾染上了衣料，她也沒多想，順手抽了兩件給自己和一旁的尼拉迦。

尼拉迦其實不太清楚這工作怎麼來的。

記得她是來度假，而不是打工遊學。付了錢是要來享受，僱了人是要省時省力，然而現在卻像是付了錢上船，然後和花錢僱來的受僱人一起工作。

一個付錢工作再花錢買同事的概念。

一言不發地聽著兩人對話，從頭回想一路走來這的過程，她這才想起最源頭的契機。

對了，好像是聽說員工給的工作很有趣。有趣。聽見關鍵字就被引來了，黑膚船員高高興興地給了任務，兩名同行人也乖順地收下。

只是。

冰藍眼眸徐徐看往水缸。五顏六色的軟體幻獸悠哉游動，在水裡晃出深淺不斷的漣漪。

如果沒記錯，這種幻獸好像會對著人噴出汁液。

看起來很容易被弄髒。

尼拉迦不介意和這些幻獸親密接觸，也不在意把它們晃到吐出墨水，但是要是被弄髒就得花時間洗淨，而她記得現在已經不早了。

斜著笑思考，雪青色身影接過安莫瑟斯遞來的圍裙。順延那隻手往上看去，她眨了下眼。

啊，剛好僱來的其中一個是女的。洗淨的任務就丟給安莫瑟斯吧。

索性把問題丟給別人，在心中盤算好的尼拉迦向安莫瑟斯道了聲謝謝，然後慢慢接上對話。

「聽說很難失敗。」聽說。清冽的嗓音說著：

「要是真的失敗了就乖乖賠錢吧。先說好，這是份外支出，我可不幫忙墊。」

圍裙丨

「那當然，我們可不會讓你失望的。」搶先在安莫瑟斯開口前先行答覆，艾德勒俐落且迅速地打好圍裙的結，便起手挑選普林特。

說實在話，比起製作顏料，他更想親自將這些生物解剖，好將牠分泌體液的構造一窺究竟。

「就算失敗，我們也會幫尼拉迦小姐善後……圍裙樣式就別介意了，反正都會被弄髒的，我們還是來挑要做什麼顏色的墨水吧？」丁香紫瞳別開視線，並看向水缸中那花色多樣的普林特，試圖藉此轉開雇主的注意力。

挑選普林特｜

//靠腰師徒可以不要那麼誇張ㄇ！！！！（笑死

順手接來的圍裙樣式讓尼拉迦愣住了。

顏色是肉色，紋路是人類的胸腔至腹部一塊，穿上去就跟套了別人的身體一樣。

一言以蔽之，就是肌肉圍裙。

故意的？

她瞇著眼徐徐往聲音來源望去，只見一頭墨黑短髮的女性尷尬別開眼，轉移話題的目的顯而易見。

看起來不是。

「那好。」

安靜半晌後仍然是穿上了圍裙，她揚眉撥了撥衣襬示意，加了一句「不過」。

「倒是希望挑衣服的品味也別讓我失望。」

如果這真的是安莫瑟斯的品味，她會——也不會怎麼樣。人個有所好。

\\師徒的感情好好XD

「咳嗯，我對男性的身材線條沒興趣。」為了避免後續的誤會，安莫瑟斯極其乾脆的否定了尼拉迦的話語，眼神似是帶些嫌惡，但並非針對眼前的雇主。

伴隨著俐落的答話，安莫瑟斯與艾德勒一把抓起水缸中的普林特，成雙的粉色生物便禁錮於兩人的掌中。

「沒興趣還不換一條，對雇主倒是很苛刻啊。」

分神調侃，她探頭往水缸裡打量了一下。粉綠藍黃黑，還有一種全身五彩繽紛的軟體動物。把最後一種算成一色，裡頭總共游著六色的普林特。

沒做過墨水，但印象中的墨水幾乎清一色都是黑的，那麼選黑的或許會比較保險。

決定甫出現，動作跟著同步。

一道影子閃過，水花濺起。透明珠沫尚未落回，一隻漆黑生物就先被提著抽離容器。

「換一件又要另外花時間，還是速戰速決吧。」將粉色的普林特裝至通透的玻璃瓶中，艾德勒一面於內心腹誹著安莫瑟斯那飽含私心的選色，一面向性情凜冽的雇主投以回應。

「是啊，粉紅色的顏料感覺不錯呢。」挑選到中意的花色，安莫瑟斯的表情也變得緩和不少，先前的不快似是拋至九霄雲外，還順手將玻璃瓶遞給尼拉迦。

她沒有特別喜歡粉紅色的顏料，不過姑且是記下了安莫瑟斯中意粉紅色這點。

扯上時間的問題總容易妥協。聳肩對艾德勒說了「也是」，她從安莫瑟斯手中拎起約莫半截手腕高的玻璃瓶，單手轉開蓋子單手把黑色動物塞進裡頭，漆黑普林特就這麼抗議無效地沒入瓶中。

饒富趣味地與瓶中生物大眼看小眼，尼拉迦下意識想把黏上後頸的髮絲撥開，但動作到一半，才恍然想起這隻手是濕的。

哼嗯──算了。

改為乾脆一甩，被使力撥起的雪青長髮旋出一圈光，髮尾在半空中揮揚起弧度。

接下來，要做的是什麼？排去滯悶後冰藍往紙上瞥去。搖晃瓶子至墨汁足夠？

喔，把牠晃到吐的階段來了。

秤重似地晃了晃容器，看著普林特驚慌翻轉，尼拉迦思考起普林特的生命力是強是弱。太大力或許會有搖死的風險，太小力又可能辦不成任務，她頓時不是很確定該出多少力道才好。

虐待普林特丨
每回合擲5個BZ，至黑色達五個
尼拉迦→

無從知曉何種力道適合搖晃眼前的生物，艾德勒意思意思的搖晃了幾下，畢竟自身的標準與常人的範疇有所落差，這點他還算是有自覺的。

「老師也搖太小力了吧。」一心只想著要做出完美的粉紅色顏料，安莫瑟斯便沒打算對普林特客氣，嬌小的滑動身軀晃呀晃的，於通透壁面上留下了粉色的液痕。

稍微出點力，在瓶子裡天旋地轉的小生物便乖乖吐出黑墨。黏滑表面上的兩隻眼睛咕嚕轉著，霎時讓人分不清沾上眼角的是體液還是淚水。

看來生命很堅強，應該是不必擔心會死在裡頭了。

她的字典裡大概沒有愛護動物幾個字。

尼拉迦→

//他們要搖到民國幾年

\\尼拉迦可以幫他們甩，沒問題！（論雇主下場工作的ry）

尼拉迦→丨加速前進

//笑死 可以ㄌ

「不是啊，我說老師，你也太小力了吧。」眼看自己差不多要取得足夠的墨液，安莫瑟斯瞧著艾德勒的進度，有些於心不忍的出了聲，甚至還在語尾補上同業者才能理解的對話。

「你當你在開甲狀腺啊？」

「可能有點類似吧，一用力就會弄壞喉返神經那樣。」凝視著瓶中生物，艾德勒徑自想像起劇烈搖晃後而皺成一糊的模樣，可能到時都分不清那是墨液抑或血沫。

「那你就拿出你在肝臟移植，病人還給你IVC裂開的力氣好了？」

「媽的。」

瓶內瞬即被粉紅墨液所佔據。

「看吧很快吧，尼拉迦小姐也完成了呢。」絲毫不在乎勾起艾德勒那不甚歡快的回憶，安莫瑟斯輕巧的笑了笑，接著便轉而看向雇主的進度。

甲狀腺和肝臟她知道，前者應該是頸部裡那小小塊的，後者是人體偏中央位置的臟器，但喉返神經和IVC是什麼就沒聽過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不過聽起來，那聲髒話背後似乎有些故事。而且是有趣的那種。

「發生了什麼，說來聽聽。」既然他們提到了，沒理由身為雇主的自己不能問。天生帶著冽氣的嗓音在談話之後提出要求，視線卻還停在手裡的罐子上，手上的作業一刻也沒停。

眼見墨汁採夠了，記得下一步是放生。

倒也沒有再繼續摧殘，她乾脆地轉開蓋子就要把普林特丟回去。

放過那隻普林特｜
紅→安全回缸
黑→溜走了
藍→噴墨了
綠→黏在手上

//太扯ㄌ

「關於我的一百多萬差點跟著裂開的故事。」沒好氣的解釋道，即便艾德勒並不是以金錢來衡量病患的醫者，但當時那巨額的酬勞，可真豐厚得連他都難以忽視。

「那次是怎樣……好像有個有錢人看上我爸的名聲，而拜託他執行肝臟移植手術吧。」回顧的同時，艾德勒將玻璃杯中的普林特放至缸中，似是被過大的力道給暈得不清，過程中並沒有多餘掙扎或逃脫的舉止。

「結果我爸那時候好像在忙？就叫我先幫他開，我也沒想太多就幫老爸開了，至少前面開得很順，至少。」

「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分離的途中病人的肝門靜脈突然裂開，裂就算了還給我一路往上裂到下腔靜脈，啊，就是剛剛安莫瑟斯說的IVC。」隨著過程的述說，艾德勒的神色也越發凝重，但依舊維持著平順的語調，甚至還替非同業者的尼拉迦做了個補述。

「嚇得我趕緊徒手抓住等老爸救我，捏了快半個小時多手都要麻了。」當時究竟多輸幾包血，艾德勒也記不清了，他只記得他幾乎使出畢生的氣力來避免那條血管往上裂。

「那時候都快拿出鋸胸的工具，打算從心臟端直接下手呢。」安莫瑟斯於一旁慢悠悠的補充道，即便當下的狀態十分危急，事後回想起來，能看見對方難得捏一把冷汗的模樣，還真是千載難逢。

「所幸沒事，但每次回家都有可能被老爸抓去醫院開刀，有夠麻煩。」偏偏自己又無法忽視病危的患者，某方面來說也算是職業病吧。

尼拉迦→

似乎是還沒吐乾淨，在滑出玻璃罐時，剩餘墨汁從普林特嘴邊噗哧噴濺，一點黑染上了潔白領巾。

結果還是弄髒了。一瞬不眨地把生物扔回水中，她放著黑點不理，分神聆聽男女敘述。

肝門靜脈，聽起來是肝裡面的血管。原來IVC是個意思，但是下腔靜脈──下腔靜脈是哪一條？

雖說有艾德樂貼心解釋，然而曉得哪裡有血管是一回事，知道血管的名字又是另一回事，聽不出哪條是哪條的尼拉迦連想像畫面都有困難。缺乏醫學知識的情況下，即使聽了講解也只會懵懵懂懂，總不能叫人再去抓第二個一百萬來裂一次當示範。

聽不懂名詞，但艾德勒當時的疲憊倒是順利傳達過來了。想了想，她還是給了一點回應。

「聽起來那個裂開的一百萬不好救。」拿鋸胸從心臟端直接下手是想說救不成就直接超渡人的意思嗎？嗯……應該不是。

淡淡慰勞了聲辛苦了，隨後像是想起了些什麼，冰藍眼眸接著瞇成一線。她微偏著頭提出新要求：

「下次再有人需要開刀時，叫我一聲，開給我看吧。」

//幹笑死不是wwwwwwwwwww

墨水與阿拉伯膠調配｜

「你確定你不會忽然睡著染污我的無菌面？」艾德勒略為質疑的回應著，他並不是很信任非醫護人員的對方，能夠理解並執行無菌原則的內容，更何況。

「雖然我想答應你，但也要顧及病人的安全，而且我老爸肯定會念個不停。」似乎是有些分神了，艾德勒沒有拿捏好阿拉伯膠的分量，稍一不甚便超出應有的比例，整體的黏稠度明顯過頭。

尼拉迦→

「這個嘛。」對前一句不置可否，尼拉迦神色木然地聳了聳肩，只對第二句做出感想：

「你滿有職業道德的──哎，你是想做膠水嗎？」

沒錯過艾德勒把阿拉伯膠大把倒進墨水那一幕──其實沒撞見也罷，黏稠的墨水清楚昭告了它究竟被迫承接多少樹膠。

這墨水寫起來恐怕別有一番風味。

「你們幾個也差不多吧。」環視了在場人所有的成品，不必追問，也能明瞭樹膠佔了絕大的優勢。

「我記得大哥說過最佳比例是墨水跟樹膠三比一的樣子……」略為心虛的別開目光，安莫瑟斯複誦著自家兄長聽來的畫材知識。

比艾德勒那一份好一些，但依舊略帶濃稠的墨水擺在眼前，漆黑表面映出一弧淡光。

沒有否定艾德勒的話，安莫瑟斯的聲音也聽在耳裡，但兩人的雇主顯然沒多少道德。

「能交差就好。」反正不是自己要用的，她只負責體驗製作樂趣。尼拉迦挑起兩個玻璃瓶罐，甩手個別往兩人執去。話語隨著物體劃破空氣的聲音一齊投向他們：

「既然船員沒說合格與否的標準，想來不論成品是好是壞都會照單全收。」

挑選瓶子｜

「也是呢，桑門先生都說是低等雜務了，那應該沒差吧。」順手接過尼拉迦擲來的玻璃瓶罐，安莫瑟斯晃了晃那稍嫌濃稠的粉色墨液，花了些時間將顏料全數倒入。

「那就交給我們交差吧，你還有什麼其他想玩的嗎，大小姐？」封好玻璃罐的瓶蓋，艾德勒在離去前，回首凝視著那雙冰藍眼瞳。

當最後一滴黑也進入瓶裡，原先剔透的容器頓時全染上密不透光的黑，唯有玻璃表面反射一層微光。

——還有什麼其他想玩的？

看著三個成品全落入受僱人手中，尼拉迦偏頭思忖了一下，也迎上了筆直對往自己的視線。絳紅色的。

「不知道。」

唇線抿起上揚的弧度，她說。墨水體驗的感想是沒想像中的好玩，但也不失一次新鮮經驗。若問說接下來還想做什麼，才剛搭上船的她自然是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還有什麼可做，那麼去找即可。

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對著稱她大小姐的那人們發下指示，笑容中的冽氣有著幾分孩子氣。

「不知道，所以，幫我找吧。交給你們了。」

出外奔波的日子久了，接受的委託自然也多，經由情報商那獲取而來的繁多任務，不乏攙和著幾份灰色地帶內的交易，長年下來，難免多了幾件心底過不去，光陰沖不散的案子。

宛若墨液般，一點一滴的渲染而上，即便洗去表象上的色澤，澀臭依然猶存。

也許是剛好來到心境上那暫且的停損點，他才會接下這種陪富家千金玩樂，甚至偶爾收拾殘局的要求吧。

絳色目光沒有移去，他落下了答覆：

「謹遵吩咐。」

✁✃✁☰✃✁✃☰✁✃✁

其實也沒有做很誇張的事情啦，頂多就是開一些不能講出去的刀吧（怎麼聽起來有點非法

呀！謝謝安莫中的交流！
不好意思讓安莫和艾德勒陪著尼拉迦一起工作了，阿尼不只語氣很不客氣還很理所當然地指使人，幫安莫和艾德勒拍打她！
一百萬裂開了好好笑wwwwww雖然艾德勒當初應該很辛苦但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了XD（放肆） 明明艾德勒都貼心地為阿尼解釋了醫學知識可是她還是一知半解聽不懂，真是不好意思Orz

goodbye_and_hello: 也謝謝ㄋ陪我交流 沒關係啦看艾德勒這樣受雇於人的樣子蠻有一番趣味ㄉwwwwwwww 笑死明明算是件真人真事但從艾德勒口中詮釋出來真的蠻好笑的 能夠讓他冒冷汗又向老爸求救，回憶起來又罵了髒字，真的是意義非凡的一台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