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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耐性被徹底磨滅前不由自主地撲了上去,撞到了沉澱澱的懷裡,我後來想說他們死的很好,是真的趁上了好的時間,還是一種很美的死法,沉默的氣氛卻使得我開不了口。他們的手下前幾天下葬的時候那些假意的淚水,在分贓的時候都變成掩不住的笑,算錢的紙鈔啪啦的響著,銅臭味連不遠的我都能聞到作嘔。
我確實是與他們素味平生。是的,不認識,但讀完病歷後就能知道很多事了。我沒有想多去了解的意思,我的愛人也沒有,他忙著計算子彈的軌道是否能正好一槍斃命。我也想叫他一槍斃了我,他抬起臉準備要把誰送進地獄的時候總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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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散著光芒的死神,但面對我徬然無依的擁抱,總是不知道磕到了誰的骨頭,我聽不懂多倫多人的話,他是黃種人,但在那邊待了足夠久,我們操的都不是本來該學會的,因為我們本來就不存在於東亞,所以我們也不會被那種飄渺無依的國族血統綁架。
他說我得找個時間和他躺在一起,別說任何情話,他會記得讓光找個機會變成驚喜,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不論是煙火還是炸彈都能做給我。這讓我心生嚮往,好像在除了他開槍以外的時間我也終於有事可做。所以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就像是踩著自己的影子躲避著更多的無所適從,惦起腳來的接吻總是濾過了血的味道,他說在貼近的時候不會有鐵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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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相信他了。他也相信我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相信我不會騙他。他倏然起身的時候抱住了我,又一次,我盯著他的眼睛,裡面讀不出太多情緒,而當我刮著他的皮膚,他原本就像半個外溫動物,冬天的時候能凍死人,他已經遠遠的超過我能想像的極限了,也許他是死了。
喔,他還在呼吸,他的心跳還正常,沒事的,沒事的,我喜歡他大過於世界,而這世界卻能毀了他,也能毀了我。我可能不夠格當個醫生,畢竟他可以自己解決太多事了。
這樣也好,我不用自己獻祭,他也能自己死而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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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他那麼說著的時候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更焦慮,而我的腦袋意識到了他的不清明,他應該知道在高樓狩獵一隻會講話的兔子,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因為它會延展的不像隻無害的生物,像是狐狸那樣雪白的卻帶有威脅性,純潔的,它在池子裡漂浮,看起來就像翻著肚子在曬太陽的烏龜。
這裡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我跟他原本只是同學,我跟他原本都在瑞典。瑞典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地方,晚的比別的時區早,有時候運氣好也許還能見著什麼。這裡很冷,比東京還冷,在溫帶生活久了,去到熱帶還能有一絲僥倖,到了寒帶以後卻什麼都不是。比起他,我實在是太溫暖了,難怪他在哪都對我愛不釋手,身為一個華裔加拿大人本該是習慣這個溫度的,他卻是相反,在被窩裡將手腳都纏了上來,就像是在用四肢抱一個暖爐一樣,我沒推開他,我知道他需要八個小時去承擔殘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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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篤定我不是太陽,我不溫暖,但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無時無刻都想對我予取予求。溫度或是擁抱,或是接吻。但我知道他開不了口。物理系的人總是會先計算一下要求的可行性,而不是像我,看著他的眼就懂得對症下藥。他的眼神裡透露一段來不及藏好的情感,抖掉了一點原本能開口的勇氣,環抱住的時候還能微微顫抖,我感到有個還散發著熱氣的東西抵在我的背上,心臟的位子。
我忍不住了,貼到他的身上就是一陣吻。太危險也太刺激的同床共枕,帶來了荒唐無上的喜悅,我們從未試過更超出吻的行為,即使在斯德哥爾摩算是一種流行,但外地人享受著這樣的傳統顯然是突兀的,況且這裡也並不是斯德哥爾摩,我們相遇的地方原本該是充斥著皚皚白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