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
宇宙之初,混沌無序,爾後盤古開天闢地、黃帝涿鹿大勝,共工怒撞不周山致天柱傾頹,女媧不忍,遂是煉石補天。世間漸有序,各部族逐一歸順,待一切任務方盡,於是眾神一一歸化升天,成為人間口耳相傳的幾筆神話,庇佑萬物天地。
而興許是眾神仍不捨得放下親手所創的人間,因此在人間多少還留有與天界相連的幾處地方,受天界仙氣薰然,日久,也漸漸成了有靈氣之地。
萬物滋長,繁花並茂,諸多夥伴在此點化成靈,與之一同除去世間瘟物,或是為人間行醫流浪。裊裊雲煙,那道門之後,便是人類無法踏足,孕育祂們的巍峨高山。
仙山,藥王殿。
槍戟矛叉,刀劍鞭杖,或是已冶鑄完成等待著有緣人,或是尚在爐中豔火精粹成形。
爬了大半時日的險峻山峭,已冬終初見器皿坊內的壯觀,望看一室兵戎,略一凝思,卻是覺皆入眼無緣,於是看向正專注於火光的殤煩,啟口清聲問道:「若是未有中意,亦能勞煩您鑄造?」
錘落鐵聲聲錚然,寡言師匠一下下敲打著,恍若未聞。火光映照那臉上的嚴肅,已冬看著,卻是唇邊抿起絲絲笑意,抱手輕揖,轉身踏上來時路,似是一身雪白融於那火,不曾出現、不曾來到那般,虛渺如幻。
匆匆數日而過,研讀醫書或是隨意走晃,就如一般往常,直至忽有一隻折紙鳥兒自窗飛入內,落於正於案前抄寫藥方的已冬面前,小心打開,見內是「已成」二字,便了然地笑了。
信步登往那險峻山崖,雙手負於身後,一身潔白素裳於微風中飄渺,被風捲起的烏絲柔和了那張平素讓人覺感過於冷漠的俊逸面容。待終是登至山頂,他卻是仍臉不紅氣不喘,眼瞳中只有對靈具揭曉的期待。
踏入室內的身影於入口處投射的影子打斷師匠的敲打動作,殤煩抬起頭,朝右手邊桌上輕努下顎,未再有更多言語說明。已冬予以噙笑輕頷,輕巧無聲的步伐走至桌邊,陳舊卻一塵不染的木桌上,是一烏黑劍匣,四周綴有銀絲卷紋,似天上雲霧仙氣氤氳之感。
輕攏長袖,已冬眼裡瀲著一縷漣漪,修長手指輕柔撫上,微微挑起的眉間,心裡略感詫異,觸手不若預想的冰冷,而是泛著絲絲溫涼,仿若有所生息不滅。
意念微動,靈力注入,劍匣自上方立開一道口,裏頭有著五柄形狀如一的薄劍。
「出去試。」似是看出已冬此時所想,在人握住劍柄前,殤煩冷冷說道。
彎唇道了聲是,已冬伸手一攬,挾著劍匣走出,至器皿坊後方的一片偌大空地。
拔出一劍,看似薄透卻是入手深沉,靈力流動,劍身隱隱流光恍如夜間明月映雪,清冽冷然,透著幾分刺骨寒氣。
面含三分笑,凌厲一刺後手腕輕轉復為一挑,百步之遙的樹上,落下一片一分為二的綠葉。
切口平整,兩瓣殘葉似是於極地凍過,覆著一層冰霜,而從切口處泛開的枯黃不若多時,已是蠶食整片落葉。
手中長劍倒轉入匣,了無聲息。
「不愧是師匠,好劍。」攏袖長揖,已冬眉眼噙笑,見殤煩並無理他之意,也不在意,再次道了聲謝,爾後轉身負劍下山。
此後年間,這靈具陪他上山下海,斬瘟物無數,甚至陪他入人間百年,渡那一段本不該緣起的情劫。
也是在那時,這靈具有了稱呼,而他也被改了名為冬巳。
只是這些,皆已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