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室友正在開直播的緣故,難得起了興致讀詩集的綾巳想靜下心來好好閱讀,便帶著書本與泡好的冷泡紅茶前往交誼廳。
儘管宿舍空調相當足夠,在這樣的熱天裡仍不免想喝點冷飲。甫進交誼廳入口,正想尋個無人的座位時,不遠前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宿舍裡相熟的朋友。
「原來是伊澄,怎麼了嗎?」循著聲音走近,綾巳將詩集與紅茶放在桌子一角,輕巧地坐在對方身旁。
「晚上好,能碰見真是太好了。」各種意義上都是。她的笑容更甚,一面把散落桌上的紙與絲線整成一落、整理好凌亂的桌面,向綾巳遞出粉紅色的紙箋。
「只是想問問妳想不想寫這個。是許願用的喲!」
不過……伊澄瞥了眼她帶來的紅茶與書,不曉得這樣的邀約是否會打擾對方的空閒時間?
「啊,是的呢,今天是七夕,我差點就忘了。」接過對方遞來的紙箋,向對方笑了笑:「當然,七夕就該許個願呀。」
「我得先想想該許什麼願才好。」將紙箋先放在一旁,走到茶櫃拿了兩組玻璃杯具,分別都倒了七分滿以後,又從瓷器小盅裡夾起檸檬片放在杯子裡,遞給伊澄:「我們一邊寫一邊喝茶吧?」
「謝謝!」
檸檬片在琥珀色茶湯裡打轉,果皮的香氣頓時隨著水氣浸染鼻腔。要是有茶點就太好了……但現在不是吃點心的時候,許願、許願!
「雖然訂目標時務實一點才好,但──許願吶,」伊澄脫下筆蓋,鋼筆尖在裁紙剩的邊角上暈開墨漬。「許願的話,稍微不切實際一點應該也不是壞事。」
「如果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比起向神明大人祈求,親自達成更快,這是我的朋友告訴我的。」
「如果自己能夠辦到還許願的話,很浪費許願的機會呢。神明大人之所以是神明,就是因為祂們能過輕易跨越一切之於人類的困厄吧。」茶匙在茶杯裡轉了幾下,將茶和牛奶一起劃出了好幾個圈,與杯壁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說是這樣說,不過其實還滿難決定的呢。我的話想來想去只能和男朋友有關了吧,和七夕剛好也很呼應。」綾巳拿起放在一旁的筆,擱在掌心與指間交錯,稍微瞇起眼來的表情透露著不確定感。
「感覺會和她……和我的朋友很合得來呢,綾巳。」
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伊澄忍俊不住地再次彎起嘴角,接著被綾巳接下來的話語吸引注意力:「和戀人有關的願望嗎、這也很不錯呢!可惜我目前沒有交往的對象,不然就可以借用妳的主意了。」
「綾巳的男朋友是怎麼樣的人呀?啊,如果妳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畢竟這個話題比較隱私一點。」
「是這樣嗎?那希望有機會可以見見伊澄的朋友。」綾巳想了想大概並不是同所大學的朋友,應該是伊澄在日本就相識的熟人,否則直接介紹對方的系所和姊妹會便行,但對方不主動開口,她也不想輕易探究他人的隱私。
「唔⋯⋯大概是一個霸道、說話不好聽,實際上卻又很溫柔的人吧。雖然幾乎不主動做任何討人歡心的事,卻能在許多細節上感受到他的重視⋯⋯好像不小心說太多了,希望伊澄別太介意。不過要是他有機會來Aroma找我的話,再讓妳們碰碰面吧?」綾巳雖然嘴上說著透露太多,卻在不經意間表現出對異地戀人的依戀,展現出鮮少對他人表露出的表情。
「我的話大概決定好了,也該換伊澄來許願了。課業等方面的願望就不必了⋯⋯我想許的願望是希望今年能有機會和男朋友一起度過生日。」綾巳拿下筆蓋,提筆便流暢地寫下心願,末了還在紙箋底下畫上了櫻花的圖案,拍了拍照。
接著綾巳取起絲線穿過紙箋的洞,便先放到一旁想等著伊澄一起掛上竹枝。便又斟了第二杯茶,不加奶而改加了柚子蜜,散發酸甜柔和的香氣。
「我們來到這座小島的時間也都不短了,伊澄也有許久不見,想見上一面的人嗎?」
「──有機會的話,當然好。」
輕描淡寫的轉開話題,伊澄很是誠摯地側耳傾聽綾巳的話語,她鮮見的依戀與甜美感情也一分不漏地收進眼裡。
「是個溫柔的人、也很重視綾巳,真是太好了……妳也很重視他呢。」表情和平常不太一樣,這一點她並沒有說出口,而是選擇再度啜了口茶水吞回肚裡。「等等我替妳掛在最高的地方──我很期待偷偷看一眼他是什麼樣的人。」
至於生日禮物,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過兩天再問問綾巳想要什麼好了……替她的頻道寫新的曲子適不適合?
「唔,想見的人嗎?」突如其來的問句闖進來打斷伊澄的思考。說到許久未見的人……剛剛才提起過、也很想念,但是那人遠在東京,而且對方現在會不會想見自己,那又是另一回事。她低下頭注視著自己捏住筆尖的肉粉色指甲蓋,輕按了幾次後才放開來。
「……目前沒……啊,應該是我父親吧,他近一兩年都在海外工作,我們已經很久沒好好說上話了。」
「那再麻煩伊澄了,我待會兒把照片傳給他,謝謝妳今天邀請我寫祈願紙箋。」邊笑著邊將詩集打開,翻至其中一頁,指著其中一首開始唸道:
「『めぐり逢ひて 見しやそれとも わかぬ間に
雲がくれにし 夜半(よは)の月かな』
這首詩的意思是因與久別的兒時好友重逢而感到雀躍,而這種喜悅並不持續太久。就像好不容易入了夜,卻馬上被雲霧所掩的月亮一般。」
綾巳闔上書頁,再度放回一旁說道:「……七夕本來就是與故人重逢的日子,如果有想見到的人,許下這樣的願望,即便無法實現,也能得到一些安慰吧。不過說了這麼多,最重要的還是伊澄的想法哦。」
百人一首、紫式部。
伊澄猛地想起國高中時代讀古典文時的時光,微微展露帶著懷念的眼神。記憶裡那個人對這一環有些不得要領,向她求救時總是、總是說──
「那麼我就這麼寫吧,『希望父親的工作能順利結束,長假時能聚一聚』。」
取了一張淺綠色的小紙箋,筆尖刮著紙面,她很快地也寫好願望。
「好了!接下來就是綁到竹子上了……不過要掛在哪也是個大問題呢。」
看著長長青竹,想了想便伸長手臂掛在所及範圍內的最高點,與竹葉錯落,愈發有七夕的氣氛。
「只要小心不要落下,不管掛得高與低都代表著心意,神明大人會全部接收的。」綾巳又一邊笑著一邊拿起另一堆尚未剪裁過的紙片與剪刀,詢問伊澄:「除了紙卡以外再做些裝飾吧?給竹枝多添上一些裝飾,看起來更有節日氛圍。」
「那麼我就做一些紙環,還有……」
伊澄拿起白紙,上頭有兩個畫到一半的二頭身人物,看得出來作者的作畫技巧不是太好。
「……我查查織姬和彥星的衣服怎麼做。」
雖然要稱呼這兩團雜亂的鉛筆痕是七夕的主角有些勉強,她還是用色紙勉強摺了兩件衣服,套上後擺在一旁。
「織姬和彥星就交給我吧?畢竟我也算是設計的呀。」接過伊澄手中的白紙,再拿起其他色紙與鉛筆,描摹起人物與衣著的雛形。
織姬與彥星的人物紙型便很快地成形,再與伊澄一起將剪好的各種幾何圖形串起,光是用看的也覺得心情愉悅。
「覺得應該差不多了,伊澄要不要再去招呼多一點人一起寫呢?」桌上的紙卡與紙樣裝飾快將桌面給整個淹沒,竹枝並不算太多,總覺得似乎有些過頭——
「我果然不太擅長。」畫畫這類的事她向來做不好。看著明顯精巧許多的織姬與彥星,伊澄只得認命的繼續做簡單的裝飾品。
「我正在煩惱該邀請誰一起寫,一不小心就準備太多了,幸好綾巳幫我解決了一張。」但剩下的數量還是很可觀。把散落桌面的紙製品再次整理好,伊澄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
「每個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東西,不必太介意。」想了想自己偶爾發佈的翻唱影片,雖然朋友們與粉絲的反應並不算差,自己每次上傳也都是努力做到最好了才公開,但在音樂與歌唱上的領悟力和專業人士果然還是有不小的落差。
看著桌上一沓空白的紙箋,想了想便提議:「不然我們在論壇聊天版上貼文吧?這樣不只玫瑰會,其他姊妹會的人也看得到。我等等再傳訊息找川楚下來一起。」拿起手機確認時間,估量著室友的直播也快到點結束了,而對方對這樣的活動應當也相當有興趣。
「『玫瑰會的交誼廳這裡準備了很多七夕用的許願紙箋、也有竹枝可以掛,歡迎想參加許願活動的大家過來』……這樣就可以了吧?」
登入自註冊後就甚少發言的帳號,伊澄很快兩手並用地輸入好訊息,給綾巳確認過後按下發送。
希望有人會對她心血來潮準備的小小活動感興趣、希望所有人都如願以償。這麼一來,她虛假的願望應該就能被神明體諒吧。
「待會綾巳如果想回房休息的話,我留個字條,把材料放在桌上應該也行。」
兩人也聊了不短的時間,伊澄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耽擱了對方的私人時間。
「沒關係的,我繼續在這裡看書就好,順便和妳一起等等看其他人。如果伊澄要回房間一下的話也沒關係的。」說完便打開詩集看了起來。有著寫下註解的習慣,且因為是私有書的關係,綾巳時而拿起鉛筆在書上寫寫停停,或是停下來思考。
期間有不少人看到了論壇上的發文而過來寫下許願紙箋,不僅只玫瑰會,連其他姐妹會也紛紛有人過來一起參與。
「看來已經搜集了不少呢?」
原先空蕩蕩的竹枝,現在的確掛滿了五彩繽紛的紙片。伊澄向離去的人揮揮手,將它略略抬起直立。只要主幹輕輕晃動,垂落下來的裝飾與紙箋便會隨之搖曳。
襯著今晚的夜色一定很美吧。蘊含力量的文字刻印其上,沿著枝葉攀升,或許會就這麼沉入幽邃的天之川也說不定。
「找個地方立起來吧,難得收集了這麼多呢。」
「嗯,就放在前庭花園外吧?那裡是個不錯的地點。」和伊澄一起將竹枝拿起,雖然體積不小卻不算太重,兩人一起的話是在可負荷的範圍之內。
入夜的天空星斗滿佈,是和七夕之名非常相稱的夜晚。晚風徐徐,沁涼而不有過多寒意,看著天空綾巳不禁喃喃自語:「⋯⋯天の川、楫の音聞こゆ、彦星と織女と、今夜逢ふらしも⋯⋯」
「大家的願望一定能實現吧。」
耳畔仍留有喧鬧的笑語餘音,但是逐漸微弱、如同沉入水底,只有鈴蟲的叫聲很是清晰。
找了個空位固定好竹枝,紙箋隨著夜風搖曳,就如同想像中的畫面一樣美好。
伊澄掌心相合,對著幽藍的天色拍了拍手,隨即笑著附和:
「——一定可以的。」
拉線
太感謝綾巳中陪我一起玩QQ……回覆速度超級緩慢,中途還不小心扯到這邊的一些主線
交流的過程氛圍非常舒適而且淡雅,像極了綾巳泡給伊澄喝的那杯檸檬紅茶!!希望有一天伊澄可以坦率的說出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再次感謝綾巳中跟綾巳
可以跟伊澄交流我也很高興
主線的部分沒關係的完全沒問題,好喜歡伊澄中的文字
真的覺得綾巳跟伊澄都好香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