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名的猛禽立正，朝布麗姬特敬禮，回應她的點頭致意。

「這是防水的鈕扣型對講機，干擾很小，安全起見仍由嚮導配戴，我會與你們保持聯絡。」新型裝置交到身旁的嚮導手上，猛禽只是瞥了一眼對講機，興趣缺缺地把注意力放回任務的講解上。

　「受困民眾在溶洞深處，調查團隊已經確認洞穴結構脆弱，通道狹小，只能採取人力救援。哨兵的敏銳聽覺可以在複雜的岔路中辨別方向，當然，回聲干擾會很嚴重，需要嚮導密切調整哨兵的感官。洞穴裡有許多積水地段，視野不佳，需要靠你們配合默契，互相幫助。我和醫療人員在外待命，祝你們順利。」

任務的說明結束後，見布麗姬特離開了視線範圍，猛禽立刻放鬆緊繃的神經，回頭重新審視同組的隊友。

他跟這名眼睛小的嚮導不是第一次見面，在塔內他們曾經打過照面，知道對方的名字。但他們談不上朋友，頂多只是點頭之交。這次任務是他們首次在沒有其他人的陪同下，單獨相處。

「猛禽、嗎？」

「這次請多指教了。」他禮貌性地對這次的工作伙伴伸出了手，表示友好。

「噢，是的。很高興見到你(nice to see you)——」握過對方伸出的手，猛禽也禮貌上跟對方寒暄一番。

正當他想稱呼對方的代號，卻發現自己忘記得一乾二淨——誰叫他們只見過幾次面，根本沒什麼深入的交流——心裡為自己的失禮辯解後，猛禽閉上嘴巴，生硬地截斷自己的話。

「等等我站在前方，你在後面支援我。」

「叫我倫尼就好。」哨兵的心理活動自己可是清楚的很－－倫尼猜想起對方是否壓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也沒去拆穿人，只是自己單方面提醒了一下。

「沒有問題。」他覺得由哨兵走在前方沒有甚麼問題，雖然對方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失禮。

「那我們走吧。」佩戴起分發下來的對講機。

「噢，是的。倫尼，我當然記得。我是說，我怕這樣稱呼你會很沒禮貌。」遺忘對方名字的事被拆穿，善意的提醒令猛禽感到心虛，有點語無倫次地掩飾內心的動搖。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他明顯是在說謊。

而且他剛才那句關於任務的討論根本是指使對方，跟有禮貌完全扯不上關係。

「Okya，輪到英雄出場了。」待倫尼準備好，猛禽擦了擦手掌，邊開著玩笑、邊一起走進入口，開始這次的任務。

「好。」因對方那笨拙的掩飾而輕輕笑了聲。走進入口的同時也伸出精神觸手調整著哨兵的聽覺，減少回聲干擾。

溶洞內，崎嶇、狹窄的通道中四處因暴雨而形成積水，兩人依靠著猛禽的聽覺探路，而倫尼也隨時因應環境變化而調整著對方的感官。

隨著他們深入溶洞，坐標高度下降，路上能看見的積水也越來越深。不是每一段路都能步行，積水的深度令人必須以游泳或潛水的形式通過。

即使他們倆能，被困的學生也未必可以。向著指揮官報告情況時，倫尼想到這點，便叫停了前方的哨兵。

「我們應該挑積水沒那麼深的路走。」

「只有哨兵才能分辨出依然可以步行通過的路，同時向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他看向猛禽。

「嗯哼，你說得對。」猛禽點頭和議，除了同意倫尼的提議外，還因為提及哨兵的優勢，語氣中沾了些少得意。

「跟著我就對了。」

話雖如此，儘管已經篩選過行走的路線，濕滑的地面仍然為任務增加了不少難度。泡過水的褲管變得沈重，每次抬腿都很吃力。但相比水位到膝蓋甚至腰部的路，已經算得上輕鬆。

「嗯，你小心腳下。」

他是覺得對方囂張的部分有點可愛，可能是因為知道人比自己小上幾年，像是一個任性跋扈的弟弟。

倫尼想起再三年前他們也有見過面，雖然也就止於見過面。記憶有點模糊，但當時猛禽比現在更矮，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孩，也許是那幅模樣給他留下了弟弟般的刻板印象。

「你有聽到他們的聲音嗎？」走了一段路後，倫尼向哨兵詢問著。

這次的受困者共13名，12名學生、1名老師。只要還沒有過黃金72小時，以及還沒有被雨水淹沒，他們就應該還沒有性命危險。

只是他們知道暴雨依然不停。

聽罷，猛禽停下腳步，閉上眼睛細聽。過了幾秒，搖頭回應。

「不太清楚。雖然有捕捉到一些聲響，但水聲太吵很快就蓋過去了。」

再說，他的精神動物是鷹。雖然視力較為出色，但聽力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一點。

「沒關係，至少我們知道該走那個方向。」

他們依照微弱的聲音接近著受困者的方向，但是暴雨也同時使得水位慢慢上升。過了好幾小時，猛禽終於清楚聽見受困者的所在。

他們知道找人不難，難的是如何把13個人全部救出。

倫尼看著全被水蓋過的通路，看來在前方還想要步行通過是不可能了。那麼游泳的話－－就算他們能游泳通過，也不能保證受困者的安全－－被水蓋過的路不短，而且只能靠著水面與岩石之間的空隙呼吸。

「就算我們能過去，也肯定不能把他們帶過來。」就算是遂一逐一地，應該也十分困難，他覺得不值得冒險。

「我們應該把糧食帶過去，先確保他們的安全，然後通知救援隊本營派出潛水員協助救援。等支援到達後，應該真的必須潛水才能通過了。」倫尼打開背包檢查了一下帶備的食糧，然後脫掉了身上的外套。

「來，游泳過去了。在水量繼續上升之前確保受困者安全。」

「噢，是的。你說得對，只是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提及游泳，猛禽的臉色刷白，眼神閃縮地說。

「其實我不會游泳。」

墜海的經歷似乎為他帶來略為嚴重的心理創傷，只要水位高於肩頭，他就會開始感到慌亂。也因此，游泳和潛水的訓練一直沒有進展。本來以為積水再多，只會稍微阻礙任務進行的速度，沒想到會需要游過去目標位置。

「你——不會游泳？」他可沒想到對方應該會跟自己說他不會游泳，吃了大驚。

「哦...... 沒關係。那我們該回去了，至少能報告受困者的位置。」他很快冷靜下來，又把外套穿了回去。

「抱歉。」到底是針對不會游泳的事，還是阻礙任務行動而道歉，無從得知。只是聽到游過去的決定已經取消，他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已經記著路線了。待會我們還需要帶他們來這裡，然後站在原地待機，以便支援嗎？」

「不用在意，你得先確保自己的安全才能去救人，不用勉強自己。」聽見對方的道歉，作為前輩他又補充了幾句。

「需要，得幫忙帶人回去。」

「那麻煩你帶路回去了。」想了想，他側了側身讓人走在前頭。

「了解。」

既然已經知道容易很走的路線，撇除積水和路面濕滑的問題，回去的路途比起探索輕鬆。

照明的光線僅能照亮腳下到近距離的位置，遠處的地方仍然被漆黑包圍。也因此，想著任務完成，沒必要再戒備的猛禽沒發現腳下的凹陷，狼狽地摔倒。他一把抹著濕透的短髮、罵咧咧地爬起來，除了照明外基本裝備都泡水變得不能使用。

「他媽的任務，他媽的地面。」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羞憤，把怒火發泄到所有他想到的詞彙上。正當他照往旁邊的牆壁，發現那邊有一條通道。可能是角度的問題，最初探索時並沒有注意到這裡。

「嗨，這邊似乎可以走。」

「沒——」正想問對方有沒有事，就注意到對方說的那通道。

通道入口被岩石擋了起來，也極其狹窄，但是也因為如此，沒有被積水湧入填滿。
「啊、說不定——」他把燈光照向那邊，裏面的闊度看來只夠每次一人通過，但是如果能通向受困者的方向......

「猛禽。」他用手電筒尾部敲開入口處的鬆軟泥土，讓人能通過那狹小的入口，給了個眼睛示意哨兵走前。

「噁，腳下的觸感怪噁心的。」

儘管嘴裡在抱怨，還是乖乖的服從指示，走進通道。儘管很微弱，但前方確實有風傳來，還有呼吸和交談的聲音。

「賓果，看來是這裡沒錯。」

「中大獎了。」

雖然不至於完全沒水，但是這裏甚至比剛才的地方好走——除了窄到不行這點。

他跟在猛禽後頭，向著風傳來的方向走去。

微弱的聲音逐漸變得響亮，直到通道的前方變得闊落。方才的談話立刻靜止，只剩下滴水及呼吸的聲音。

被困的目標圍成一團，倚靠牆壁縮在角落。十三對眼睛帶著疑惑的眼神，望著突然出現的猛禽和倫尼。

「嗨，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

oO(中二猛禽)

哪有！

oO(中二)(B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