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藥王/夏至 ]
「這端午過後啊,天是越發熱了起來。」
車水馬龍的市場一隅,聚集在一起的幾位婦人各拿著竹製的涼扇,有人為自己搧風、也有人拿來遮擋刺目的日照,嘴裡嘰嘰喳喳地閒話家常。
「可不是嗎,我家那口子啊說什麼天熱不吃湯湯水水、胃口不好挑剔飯菜,害得我又得變著花樣給他煮飯,真是添亂。」
「唉,他要這麼任性就讓他別吃了算,餓了還不是腆著臉連碗盤都給妳舔乾淨,何必依著他呢。」
「何況夏至要到,小麥產季又是吃麵的季節,妳夫君怕是很快就沒得挑啦。」
眾人紛紛打抱不平了起來,並齊齊認同地頷首,而其中一位略顯福態的婦人依著話題想起什麼似地接了下去。
「曖,說起產季,最近蚊蟲也太多,看看、看看,我手臂上這好幾個腫包,癢得我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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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扇子遮掩住嘴角的婦人,神秘兮兮地說道:「關於這個,我這有妙寶,聽說過城西夏家藥舖沒?」
「這城裡還有誰不知道這藥舖嗎,怎麼,她們藥舖的小姐又想出啥新花樣了嗎?」
雖說不上是惡名遠播,但傳聞跟話本料子一樣精彩的藥舖在這帶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存在。
「她們從端午開始販售的香囊,帶在身上可不只是香,還有驅蟲的功效呢,我家那口子也不知道長什麼性,昨天給我帶了一個,先不說精緻的布包花樣,那功效,嘖嘖,我都要懷疑他們家小姐是不是做了法。」
【藥王繪卷】柳冉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真這麼靈?」
「就是這麼靈呀!可適合送禮了,哪個姑娘收到不開心呢?」
說著便摸索出了袖中的香囊,婦人似是得意地誇讚著,一群女子便湧了上去,爭相要看這小小的香囊有什麼奇特之處。
喧鬧聲隨著夏日的熱氣蒸騰而上,傳遞到了正坐在屋頂上與貓玩耍的少年耳裡,他眨了眨眼,便不動聲色地隱去了身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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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繪卷】柳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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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外的蟬鳴聲四起,而吹進廊內的薰風帶起了新的聲音,手裡正提著裝水木桶的少女邁著不大的步履穿過長廊,就要往店鋪內裡的書房走去,途中,她被廊下清脆的聲響吸引著抬首仰望卻疏忽了腳下,木桶的重量牽引著纖瘦的身子失去平衡,在以為就要往前倒下的瞬間,她的肩膀被雙掌輕輕托住,納悶睜眼的同時,手裡沉澱的重量也頓時一空,待看清了眼前的年輕面孔,少女幾乎是喜悅地喚聲而出。
「柳冉!在外頭玩耍回來了嗎?」
柳冉見著少女笑開的頰面,也勾起淺淡笑意地點頭:「回來了,伶兒。」
「這幾日可都要把人給烤乾了,你上哪能玩得這麼久呀?」
柳冉笑著,卻噤聲不語,而並不意外的伶兒也只是努了努嘴,不再探聽下去。
【藥王繪卷】柳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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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外頭傳得天花亂墜的傳聞外,這問句打自她入了藥鋪便從沒得到答案,如同懸案地自成了這個藥鋪中自己人之間的一項未解的謎題,而心智不全的柳冉,也在這樣謎團的包裹下透出了深藏不露的錯覺。
「雖說今日小姐外出了,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一回來不窩回小姐書房地找上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嘻笑著揶揄,伶兒說著便抬手撫亂了略高於自己的柳冉髮頂,而被這樣小小捉弄著的柳冉不閃不避的任少女摸足了本之後,才終於開口:「香囊。」
「香囊?」
突兀的詞彙讓伶兒摸不著頭緒地重複了一次,柳冉指了指伶兒懸掛在腰間的精緻香囊後,解釋道。
「想做。」
甚感意外的少女眨了眨眼,原想一聲應下,但又旋即打住:「柳冉想要的話,跟小姐說一聲,依小姐疼你的程度,送你一打都可能吧,怎麼要這麼費功夫地自己做呢?」
「送人。」
柳冉靦腆地說道,而這反應可讓伶兒的興致大大地湧上,說不上透徹理解,但好歹也相處了一年半載,依照柳冉說一不二的老實性子,送誰必然是會說清的,如今卻含糊曖昧地只說「送人」,這事兒可變得蹊蹺了起來。
「送人?你除了小姐跟我們還有誰想送呀?」
假意用著幾分咄咄逼人之勢,伶兒仔細端詳著柳冉的神情,卻見對方沒一絲動搖地乖順應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啥時成了花心豬蹄子啦,送小姐前居然先送了別人。」
「大家,也送。」
這事後補充聽來若是讓旁人講了就是沒有誠意,但柳冉想必原本就是如此打算才能道得如此真心誠意,伶兒實在無從懷疑,只是,前一句「不知道」答得真真切切,她還真推敲不出幾個意思。
【藥王繪卷】柳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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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左思右想也沒個準兒,柳冉又在她眼前乖巧地等待,只能把滿滿疑惑往肚裡吞的伶兒才終於放棄地說道:「做是自然是能做的,可先不說香囊上的刺繡,店內的香囊配料都是小姐跟掌櫃負責,小姐還每天換著花樣做,這倆人天還沒亮就去看曬場的狀況了,這一時半會回不來,我可做不出店內賣的程度呀。」
「柳冉會,鳶姐姐有教。」
少年笑顏可掬地保證,伶兒晃了晃眼,心道這也難怪小姐對這弟弟總要金屋藏嬌似地,嘖嘖,若非心智不全,柳冉這性子還怕討不上老婆嘛。
而不知伶兒走神的柳冉,輕輕拽了拽對方的袖口,納悶地輕喚:「伶兒?」
「欸、啊,沒事兒,那我們先把書房打掃完就來做──」
此時,長廊上再度因風奏起了聲響,伶兒不自禁地循聲望去,靈機一動似地提議:「這天氣坐在書房裡縫香囊怪悶的,既然小姐都給咱們屋檐掛了占風鐸,不如搬張椅子出來縫吧,聽著不也清涼嗎?」
柳冉聞言抬眸,入目的是製成了小鐘狀的精巧玉鐸,由低至高地懸掛於檐上,如垂墜於莖幹上羞怯綻放的芳華,發出細而清脆的耳語,爭相說著盼望。
見柳冉望得出神,伶兒補充道:「小姐說見這玉鐸,如再逢她的故人,若你能喜歡便再好不過,如何,可還喜歡嗎?」
少年款款垂下視線,眼睫在肌膚上落出了一層淺影,笑著輕應了聲便不再說些什麼,在被少女拽著入書房前,墨黑的雙眸倒映著晃動的占風鐸,如一眼瞬間、卻寫進百年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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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繪卷】柳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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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間,又是幾日過,終於從曬場回歸的曲鳶回到舖子裡卻難得在知曉自己又與柳冉錯身而過時,不假意彆扭,而是異常有條不紊地料理著幾日不在所累積的要事,也不問柳冉的去向,這讓被折騰慣了的眾人皆是如坐針氈。
而這也包括性子快人快語的伶兒,午後,終究是耐不住在意地,向著落坐於前廳歇息的曲鳶開口問道:「小姐這趟出去是遇上了什麼事了嗎?」
慵懶地揀著藥材的曲鳶眼也不抬地回問:「這話可怎麼說?我四肢健在,亦沒有心緒耗損,除旅途奔波勞累了些,也並無大礙。」
「我以為您會問問柳冉的……」
提及了關鍵詞才終於讓有些漫不經心的曲鳶有了反應,她勾起了一抹弧度,唇角胭脂的紅越見清麗地盛放。
見狀,伶兒心底暗說了聲不妙。
「我聽說前幾日,小冉與你一起縫了大家的香囊了吧?」
「是,但您的那份柳冉說要親手交與您──啊,難道那時他說要出去一趟便是去找您嗎?!」
盈滿笑意的水潤眼角難掩得意,曲鳶從袖中拿出了似曾相識的簡陋香囊,粗糙的針腳針針密合著製作者手拙的用心,此刻,伶兒便後知後覺了他們家小姐自回來一派沉靜的模樣就是個天大的騙局,就想尋個關心,再藉此誇耀自己之於柳冉的特別性。
難怪高掌櫃回來便劈頭一句別搭理,伶兒這可是吃虧在眼前,也閃避不及了。
而就在此時,被她所淡忘的疑問也浮上了心頭,硬著頭皮打斷了曲鳶就要滔滔不絕誇耀的話頭。
「所、所以,那天柳冉說要贈與的『不知道』,說的便是小姐啊。」
「不是呢,我想並不是說我。」
曲鳶揉捏著手裡塞得實在的香囊,笑著否定了伶兒這份恍然大悟,悠然而道:「還記得夏老爺那的顏仲河嗎?不曉得也不打緊,他的妻子是位江湖女子,身手極為了得,前些日子因緣巧合下,與小冉動了手,事後小冉似乎非常欣賞她,我便提議送些能延年益壽的東西,只是這孩子不知受誰影響,製了以珮蘭為主味的香包贈與她。」
「那『不知道』說的……?」
不說送一個大姑娘延年益壽的提議有多詭譎,還未能完全反應過來的伶兒被曲鳶輕彈了下額面。
「傻姑娘,小冉可沒那麼多心眼記人名諱,自然是因為『不知道』,才說是不知道的。」
「原來如此。」伶兒捂著並不疼的額頭,大逆不道地誠懇開口:「那麼,這次的香囊,小姐不也是沾了那位姑娘的光才得嗎,怎麼就吹成這樣了呢。」
曲鳶不怒反笑,粉如杏花的指緣輕敲在桌案上,恰與不遠處廊下的玉鐸聲相應,她有些不著邊際地輕語:「我寄託於聲息的葳蕤他收到了,其花雖淡如無味,他仍以此回贈,表述其願長久相伴之意,若此還不足以欣喜若狂,欲向眾人昭之,天下又有何值得我憐、我依。」
她話落,眼簾似花落地楚楚掩上,攥在手裡的香囊,久久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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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繪卷】柳冉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這次一樣謝謝曲鳶的出借,兩人感情深厚如姊弟(非CP),5.6月恰逢玉竹花開,而曲鳶掛在廊下的玉鐸正是以著葳蕤(玉竹)花的模樣製做,其中可能含著祝福、也有可能有著其他想要傳達給柳冉的心意,隨意解釋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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