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溫妮佛判斷你已經覺醒了一年左右吧,真虧你可以堅持到現在呢--』
不久前那個很吵的大叔說過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中。
……才不是這樣,他可說是用自身證明所謂『人面對未知的愚昧』這條千古公式。
那天要坦白的道歉最終也沒說出口,說服自己是不想讓艾凡擔心、實際上只是沒勇氣面對預想中艾凡失望的表情。
但是在『塔』裡他無處可去,埃爾文靜不下來心情越來越浮躁,乾脆起身整理房間,塔提供的臨時套房基本設備齊全,然而兄弟倆除了從警方接手回來的行李以外沒有更多的私人物品,沒一會又閒置下來。
想盡辦法止住焦躁,說不上多正式,埃爾文坐在床沿持念珠祈禱的手輕顫,慣例畫下十字,輕聲念誦經文。
「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阿們——」
「埃爾文?我進去囉?」
白子的聲音從門後響起,在得到了回答後推門而入,手上拿著一張紙。
「嘿、埃爾文,你看!我剛剛去了--呃,你在禱告?我打擾你了嗎?」
「……不會,我只是需要做點事,艾凡你其實可以直接進來的。」
看見弟弟進門頓時平靜了不少,隨意用手抹去臉上微不可見的薄汗,起身上前。
「你說、剛剛去哪了?」
「喔,是這樣的,我剛剛去了檢查中心問他們能不能幫忙做檢查,然後……」
紙張被遞到埃爾文面前,上頭許許多多的數值底下明晃晃一行「功能一切正常」的結語,襯得白子的笑容越發溫和:「雖然他們的解釋我聽不太懂,總之我的眼睛跟一般人一樣,沒有其他問題了!這都要謝謝你,埃爾文,因、」
講到一半,艾凡突兀的停頓下來,抽了抽鼻子嗅聞幾下,疑惑地皺眉:「……埃爾文?你很熱嗎?我聞到了你流汗的味道……?」
「⋯⋯汗?啊、有味道嗎?抱歉抱歉。」在室內只身穿帽T跟棉褲,拉起上衣抖了抖,感受到濕冷的涼意——的確不知何時染濕了,索性直接脫下來,這動作反而讓埃爾文一陣哆嗦。
「醫生說眼睛沒問題了?不會像小時候那樣了?」
眼前的檢查報告他也看不懂,反倒是盯著那雙紅眼看,理所當然看不出個所以然。
「呃、沒事,實際上應該不是很重的程度吧,只是變成這種體質之後才……」
有些遲鈍的反應過來剛剛的舉動似乎像是在嫌棄埃爾文,正想說些什麼要對方不用認真,就看到埃爾文脫衣服的舉動ーー頓時眼神往一旁漂移開來。
「嗯,也不是說就完全沒問題,還是要避免強光直射吧,不過一般的看東西跟平常外出活動是沒問題的。」稍微收起自己即將要漂浮的思緒,目光重新移回埃爾文身上,這次卻是真的大皺眉:「……埃爾文?你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嗎?」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該直視強光啦,別逞強喔,眼睛有一丁點的不適都要跟我講。」吐槽著舉起手想捏艾凡的臉,又想到這舉動可能會牽動到他臉上未癒的傷,只好改為拍拍頭,順便用精神觸手順了兩下。
「現在可能、不是太好——唉……」把脫下來的衣服用力丟進洗衣籃,翻找衣櫃換上乾淨的、塔提供的基本款上衣。
「如果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有些擔憂的坐上埃爾文的床看著對方,埃爾文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即將感冒的模樣……真的、沒問題嗎?
「還是……我陪你也去檢查中心,請他們開個藥給你吃一下?」
「不是什麼大問題……唔嗯……」算了算時間也進塔快一周,要瞞也瞞不了多久,埃爾文思考的結論是『在情況變得更混亂之前對艾凡吐實』:「艾凡,我不想對你說謊——」
「我覺醒嚮導的能力是將近一年前……對吧?」
「嗯……」埃爾文覺醒的時間點雖然記不確切了,但只是要抓個範圍的話艾凡倒是還沒問題,埃爾文開始出現疑似覺醒症狀確實是在將近一年前。
「可是,這有什麼關聯……啊、難道說留下了其他的後遺--」腦中突然閃過的可能性讓白子頓時緊張起來,整個人湊到埃爾文面前試圖觀察自己的哥哥有沒有其他不適的模樣。
「後遺症……算也不算……」心虛的眼神飄往一邊,艾凡突然一靠近硬撐出來的氣魄又少了一大截。
「雖然說一開始還好,後來越來越嚴重……我其實是撐不了半年的。」
「可是……現在不是撐過來了嗎?」
艾凡眨眨眼,絲毫不覺得埃爾文到現在的表現有什麼違和之處。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什麼辦法還是沒有,可是埃爾文,你現在不是撐過了嗎?所以才跟我一起在這裡……這是你的意志力的功勞。」
「意志力?哈哈、我才沒有那種東西!」苦笑後埃爾文一臉嫌惡地反駁,不自覺拔高了音量:「是找到辦法了,暫時的,但那個代價——」
「那個方法你是知道的,艾凡……想要欺騙腦子很簡單……但那根本不是什麼正常的方法。」最後還是自己在逃避罷了。
「欺騙、腦子……?」而且是自己知道的?埃爾文的表情看起來好不開心,是壞的方法吧?那樣的話……
開始在腦海中過濾起符合前提的所知,當答案出現之後艾凡的臉色也變得陰鬱。
「埃爾文,你……參加幫派了嗎?還是……毒品…………?」
「幫派能幹什麼啊……後者,平常那個人就有在用,你沒發現也不奇怪。」不如說就是衝著這點,就算兄弟同房也不用擔心可能殘留的煙味漏餡。
談到生父又是一臉嫌惡。
「就連帶你進城的部分原因也是這件事——對不起。」說著又頹喪地垂下肩,情緒的起伏有點極端,但他無法控制。
「…………」艾凡站起身來,沉默地在房間裡面走動兩圈,而後再到房間內的電腦桌前打開網頁、輸入了什麼東西搜尋並瀏覽過後關掉,最後又回到埃爾文身邊。
「埃爾文,」自己的聲音好像比預想中的還要冷靜,艾凡心想。
「告訴我,你用了哪一種--以及用了多久,好嗎?」
「菸草⋯⋯而已——也不是,本來就是一點都不該碰的,試過吃藥也沒效,於是開始用了快半年、最後一次是一週前⋯⋯」
「⋯⋯艾凡你、生氣了?」不太肯定的問,埃爾文感受不到弟弟生氣的情緒,卻是第一次對自己這麼嚴肅。
「----呼……」還好ーー還好,埃爾文不是用了那些更糟糕的東西。
自己對埃爾文生氣了嗎?艾凡自問,隨即立刻否定了這個提問:怎麼會對埃爾文生氣呢?就算要生氣,那份怒氣的源頭也只會是……
「我沒有生氣喔,埃爾文。不過ーー你的身體從開始用菸草之後還好嗎?直到現在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搖搖頭,在使用上就算癮頭發作也不會因此攝取過量,除了斷用的戒斷症狀以外身體沒有出現太嚴重的影響。
「我不會再用了,可能這段時間會不太舒服,還有想吸菸草心情會很糟糕,脾氣也不會太好……這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具體而言他也不確定會怎樣,除了浮躁不安以外——
「……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的,埃爾文--那段時間辛苦你了。」
該道歉的應該是我,艾凡想。就算還是得遭遇同樣的事情也沒關係,如果早一點覺醒--哪怕只早了三個月,自己就能幫埃爾文多分擔些了吧。
重新坐回對方的身邊,將額頭與埃爾文的額頭相碰,白子紅色的雙眼內滿滿是埃爾文的身影:「那麼……埃爾文,讓我『進去』好嗎?」
埃爾文不安地望進艾凡眼底,那份執拗也只能讓他敗下陣來。
「……可以……但答應我,別像上次那樣了,什麼都別碰。」
睜開眼,他這回站在河床正中央,河面是是乾涸龜裂的,腳底下傳來間歇性的輕微晃動,有點類似地震的感覺,兩旁河岸的房子以歪斜的方向生長,甚至有些是直接橫躺下來,似乎連路樹的品種都不太一樣了。
身旁沒有掉落什麼艾凡撿得起來的『東西』——至少現在沒有,埃爾文稍稍鬆了口氣。
置身的所在地是某個自己還沒看過的小廣場,還來不及好好看清四周,先感覺到的是腳下那有如輕微地震般的震動。等到震動過去、艾凡開始打量起周邊的環境,第一眼就被路樹抓去了目光--雖然本來不該像路樹般高大,但那葉子是貨真價實的大麻葉。
「--呃、哈啊……」
因為驚訝而一時止住了呼吸,等到反應過來後,艾凡口中發出一聲喟嘆。走到大麻路樹旁抬頭細看,整棵大麻樹翠綠得幾乎欣欣向榮、毫無任何枯黃,與此同時白子的心中浮現一種感覺:這是沒辦法的,並不是自己能直接為埃爾文帶走的東西--
這是,埃爾文對大麻的「依賴感」。
「……SHIT!……」
重重一拳打在樹幹上,艾凡心中除了滿滿的無力感,更多的是憤怒ーー對自己的憤怒。怎麼就這麼沒用呢?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溫妮佛說過,腦波檢驗結果太過離奇的案例會被送往塔中、然後鑑定是否是覺醒者……自己怎麼就不早一點和埃爾文一起去醫院?
「對不起、埃爾文……對不起……是我的錯……」
該去找艾凡——他知道艾凡在哪。
望著精神域的景色,埃爾文卻連一步都跨不出去……他又讓這座城市走樣了,又讓艾凡擔心了,真不想又一次讓他看到這樣。
儘管如此,他依舊沒有因此闔上讓艾凡進來的那扇門——為什麼呢?
暫失判斷力的腦子無法釐清這個問題,埃爾文的自問所有答案都導向自我滿足的卑劣與偽善。
「……還是出去吧?」他不懂艾凡為什麼要進來這裡,明明處理不好就會像上次一樣發生狂躁——
直到精神域因為主人的意志而消解之前,艾凡都沒能找到埃爾文。
當眼前的景象再度回到「塔」內的房間,仍然維持著額頭相碰姿勢的埃爾文看見艾凡的眼神由矇矓轉為清明--那是意識從精神域回歸的象徵--接著白子深深的望著埃爾文,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本來缺乏色素的唇瓣因為血流被壓迫而呈現幾乎慘白的顏色,很輕很低的艾凡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對不起,埃爾文……我、什麼都……對不起……」
「為什麼連你都開始道歉了?明明是我做了錯事。」
稍微退開苦笑著反問,不管是待在裡面還是回到外面都得面對看過了那景色的艾凡,現在人在面前卻還是不敢對上眼。
「很難看吧?只顧逃避的下場……就算被艾凡看不起我也——」無所謂嗎?
精神狀態受到極端情緒的影響,埃爾文幾乎是在自說自話邏輯也顯得零碎,等到時好時壞的理智稍回,言不由衷的話已經來不及停下,他緊張地抬頭又看向弟弟,卻也不知道還能辯解什麼。
「別這樣,埃爾文。」眼眸垂下、避開了埃爾文那試探的眼神,手掌卻緊緊反握著對方,「別這樣說自己。」
無語的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後,艾凡深深吸氣、而後吐出,開始盤算起之後的時間:「一個星期前……找到的資料說普遍的期間是……那時候溫妮佛敲定上課的時間是……好。」
「埃爾文,下一次溫妮佛的課程時間我會去請假--那樣應該可以避開戒斷症狀發作的時間點。」
告知埃爾文自己打算要做什麼後,艾凡張開雙臂,給了哥哥一個深深的擁抱:「--我會陪著你,直到你覺得不再需要菸草為止。」
「我、我不確定自己會變得怎樣⋯⋯可能會比現在更糟——」到時候會說出更傷人的話嗎?
如果這段時間能不離開房間就好了,雖說大麻的戒斷症狀相比其他的毒物溫和很多,但這幾天狀態看起來絕對很差,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出去。
「我不會離開房間的⋯⋯艾凡該做啥就去吧。」埃爾文埋在艾凡的肩頭悶悶地說道。
「嗯……我知道。」
手掌緩緩在埃爾文背後一下下地順撫,艾凡的語氣輕柔又平穩,壓在心頭那片名為毒癮的陰雲卻始終難以散去ーー但為了不讓埃爾文留下前科……
「一定能成功的,埃爾文……一定。」
……還有2&3……
((不想面對超長
還在跑過去線一個任務都還沒做ㄛ!!!!!!
((理直氣壯
艾凡跟埃爾文的過去怎麼每篇都好虐,看到大麻樹瞬間揪心了
Chisz: 沒事沒事他們沒事你乖www((摸摸
當初在艾凡中的搶救下才不會是花圃開滿罌粟花 Chisz: 原本埃爾文中想要哥哥服用的是海洛因來著的......
查完毒品分級&戒斷難度之後果斷調降成大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