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啷、
　匡啷、

西廂房附近的閒置場地上，棍棒落地的聲響間歇傳來，持續了整個下午。循聲找去，可見得一藥靈似乎是在練武，或嘗試著想要練武。

雖然動作笨拙又不連貫，只要接受過滅燼的訓練，很容易就能認出那是新人培訓中最基本的棍術操練套路。

那女孩像是不懂放棄為何物，即使一次又一次掉了棒子，她總是不厭其煩拾起再來。無論旁人何時經過，從日正當中到夕陽西斜，看到的都是同樣景象，同樣的動作一再重複沒有停下過。

「……哎？」記得剛剛路過時就在了，怎麼現在還在？
沁萳打著好奇心，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發現動作有些熟悉。後來才想到是好幾百年前，練過的基礎招式。

「小不點兒，在練棍嗎？折棗差不多要放飯了喔。」沁萳忍不住向小孩搭話。

看著看著有些想要糾正動作，沁萳無意識地開始轉動手上的驚蟄。

孩子跑去撿起滾遠的棍棒，抬頭看了看四周，一臉恍然似乎才察覺原來都這個點了。

「是的，我在練習，總有幾招使不順……」
她握著木棍回答，不過半途就被沁萳手上動作吸引了注意，話到一半停滯下來。

「小不點兒？」看著有點呆滯的小孩，沁萳伸手彈了個指。「餓了去吃飯吶。棍子吃飽再練，看你都精神渙散了，半暖不至於不讓你吃飯吧。」把驚蟄停下，架在肩膀上，沁萳在想要不要把小孩拎去吃飯。

怎麼現在的小孩都乾巴巴的，到底有沒有吃飯啊。

「不、不是半暖師兄要我練的……」
第一時間何歡搖搖頭否認了，卻想不到接下來的說詞。

在想到怎麼解釋之前，另一個問題倒是先脫口而出：
「師姐您、您是滅燼嗎？」

她帶著好奇的眼光問道，稍加觀察的話很容易發現女孩的視線完全跟著對方手中的金屬棍跑。

「不是哦，我是醫者。」沁萳眨眨眼睛，笑笑的說。「不過靈獸不常在身邊而已。」

沁萳俐落的一個背轉，驚蟄從右手繞到了左手，一下子就注意到小孩的目光黏在驚蟄上面。

「小不點，這可不能給你。」

被發現自己眼巴巴盯著人家的東西瞧，何歡一張小臉騰的紅了，結結巴巴解釋：
「咦？不、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這薄弱的反駁怎麼聽都還是像貪圖人家手裡的武器。

她乾脆補了一句，言詞間還帶了點硬氣：
「我會自己成為滅燼，拿到我的靈具。」

「你拿了這個只會覺得很重的。」沁萳補充著說，況且看這小孩剛剛練習的樣子，鐵定拿不動驚蟄。

「小不點有前途啊。」她摸摸小孩的頭頂，「要不我陪你練習吧？但是你還不夠格跟他打。」沁萳把驚蟄架在旁邊，空著手說。

「練習？」
她想起偶爾也能見到在西廂房附近兩兩對練的滅燼學徒們，忽然胸中燃起挑戰之欲。

「那就、煩請師姐賜教了！」
嬌小的藥靈斂了神色，捏緊手中的棍棒，循著練了一下午的基本招式擺開，架勢還算不錯。

幾個呼吸調整以後，第一式就朝對方門面而去。

沁萳從容地往旁邊踏了一步，用手背擋住木棍的攻勢，右腳一伸，輕鬆絆倒了對方。

見自己如此輕易，沁萳一臉意外，因為她的動作刻意放得緩慢，畢竟才第一招，她也沒想打擊人家的信心。她蹲下伸手要扶小孩，「小不點，沒力要不要先吃飯再來啊？」

沒有要接受對方幫助的意思而是自己灰頭土臉的爬起來。
「我還不餓，請師姐繼續。」她近乎執拗的說。

而之後的兩三輪對招，女孩雖然嘗試變著不同的方法進攻，卻同樣都被輕易化解，每一棍都落了空，本人則是氣喘吁吁站都站不直。

「要不要停下來，姐姐帶你吃點東西？」沁萳偏頭閃著攻擊，手指一點，棍棒立刻脫離對方的手心。沁萳撿起木棍，思量著要不要還對方。

「小不點，其實不一定要當滅燼的……」沁萳盡量委婉地開口，「瘟物的攻擊很危險的…………」

何歡縮回欲取回武器的手，像是有些手足無措垂在身子兩邊，囁嚅著回話：
「危險這個誰都一樣啊……」

「大家都說我不行、要我放棄，但是……」
孩子沒有把話說完，其實剛才那樣慘不忍睹的對招，也只不過是把她早已知道的事實再重新擺出來提醒自己而已。

「小不點，你得先在適合的位置上做事，而不是執著在當滅燼。」沁萳施力敲擊地板，略有點嚴肅說「這樣面對瘟物，你什麼忙都幫不上。」

「但是不放棄，是對的喔。」沁萳把木棍交到小孩手中，緩下語氣說。

在這事情上何歡沒有少被唸過，原本已經習慣性縮起脖子準備聽一頓訓，不料對方語氣一轉，忽然緩和下來。

「所以，意思是說……我可以不用放棄嗎？」
似乎從剛才的話裡抓到了一點端倪，她接下木棍急忙追問，「即使現在不行？」

「當然不用放棄，滅燼很威風呢……嘛，雖然我現在是醫者就是了。」沁萳轉身拿起驚蟄，無奈地搔著頭說。過了百來年了，說自己是醫者時，沁萳還是有些不順口。

「不過要好好在崗位上幫老爺子。棍術隨時能練的。」

小藥靈又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露出的笑容是撥雲見日般的燦然。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會加油的。」
何歡捏緊了練習用的棍棒，充滿鬥志的樣子，但這份氣勢卻被她肚子的咕嚕聲打斷，過了飯點沒有進食的身體終於開始抗議。

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乖。說不準哪天就能跟驚蟄打了呢。」沁萳摸摸對方的頭頂，順便在她的面前轉一圈棍子。

「折棗肯定煮好晚飯了，我們走吧。」沁萳順手牽起小孩兒的手，領人往爐火房走去。

「驚蟄……是她的名字嗎？」
像是成了習慣，何歡的視線依然跟著棍子骨碌碌地轉，然後說到名字才想到似乎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
「啊、我叫做亦何歡，剛才、多謝師姐賜教了。」

「嚴格來說不是啦，不過我叫習慣了。」真正的驚蟄早就被銷毀了。沁萳想起她曾經的靈具，那個剔透的菱形盒子。

「我是沁萳。」少女輕快的聲音裡刻印著許多歷練。「歡兒，多指教呢。」

「沁萳師姐雖然說自己是醫者，不過那是『現在』對吧？以前是滅燼嗎？」
她幾乎確信的說，走向膳房的途中，望著對方的眼神多了股崇敬。
「能不能給我說說您當滅燼時候的事情呢。」

「那時候我可是能呼風喚雨的……」一看到崇拜的眼神，沁萳的面露驕傲，邊走邊說起昔日的風風雨雨。當然，其中的真實度有多高，也只有本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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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沁萳中交流 !!!!
恭喜阿罵多了個小跟班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