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維站在不遠處，看著聚在一起的人們。
有些是他相處多年的伙伴，有些是他曾經見過卻不相熟的同事，更多的是一張張早已在記憶中模糊不清、然而切切實實曾與之並肩作戰過的青澀面孔。
所有人都披著繪上雙翼的披風，一齊看向他。
是啊，因為自己也死了，所以才會站在這裡。

里維平靜地走過去，發現每個人面容柔和。
因為這裡不需要恐懼，不會再有人被滿目猙獰的巨人玩具似的或撕碎、或扯斷身體然後吞吃下肚，也不用害怕突然迎來不得不與某個人殘酷分別的時刻。

廣闊的天和地都屬於他們自己，包括胸口左側那曾炙熱跳動的存在，不必再為了遙遠而蒼白的大義，用謊言的姿態將內心的渴望埋葬。
這是所有人都終將抵達的彼岸，里維也安靜地接受這靜謐的時刻。或許從身側的人逐個遠去開始，他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熟悉的人們圍了上來，說著闊別已久的話語。
米凱習慣性嗅嗅他的髮梢，里維沒躲開，讓他聞個滿意，與過往不同的是這次他露出懷念的表情，總算不是滿臉嘲諷的鬍渣大叔了。
佩特拉積了滿肚子的噓寒問暖，正一股腦兒倒豆子似的絮絮叨叨。
奧歐路端了杯紅茶，在旁邊氣哼哼不耐煩地吐槽她的多話，當然，手持杯子的方式又是模仿里維的。而艾魯多和君達二人依然默默圍觀奧歐路不小心咬到舌頭後咬牙切齒的樣子。

肯尼沒過來，只是向站在身邊的庫契爾指了指里維，笑著比劃些什麼。里維猜他大概是告訴妹妹自己的侄子這些年的所做所為吧......或者是他不太長進的身高。
法蘭身後跟著蹦蹦跳跳的伊莎貝拉，沒忘了順便給他捎帶一杯氤氳著熱氣的紅茶——自從一起來到地面後，他們三人都很喜歡這種散發柔和香氣的飲料。

透過交錯成片的銀藍羽翼，他看見一頭耀眼的金髮，就如他的主人一般無論何時都彰顯著強烈的存在感。

里維忽然想起，不知道從哪一屆調查兵就開始有的不成文規定。
在每次壁外調查之前，士兵之間都會交換彼此因為破損而汰換下來的披風，並在帶著稜角的羽片上寫下自己或他人的名字。
那些名字的擁有者可能遙遙活在安全的圍牆之內，也有些已經先一步離去。

重視的、懷念的、哀悼的…每一道筆劃都懷抱著刻骨銘心的重量。
里維知道艾倫、阿爾敏和米卡莎把彼此的名字寫在羽翼上最顯眼的地方併排在一起，據說納拿巴和吉爾迦也曾交換過。
韓吉倒是興致沖沖地把自己命名的實驗巨人都寫上去——還順便縫上實驗體的眼皮或指甲殘片，不過里維一點也不想知道。
原本只是私下流傳的儀式，後來有越來越多人開始仿效，某一任團長就乾脆將其明訂成規矩。畢竟出征前事先留下的遺書，大部分的士兵都會在信中要求要和那件披風一起下葬，或許寫滿思念的衣服能讓他們走得安詳一點，因為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墓塚都沒有機會放進自己的遺骸。

里維的披風沒有寫下只言片語，因為那裡的空間遠遠不足夠去放下他所想記憶的人們，他相信艾爾文也是如此。
但在艾爾文離開以後，里維親自去收拾他房裡的遺物，發現在某個箱子內堆滿了數件陳舊的披風，銀與藍的翅翼上用他慣有的端正筆跡寫滿了字。
那是他成為團長之後所有調查兵團成員的姓名。
明明比任何人都重視每一位士兵的生命，但站在那個位置上，他就只能成為送他們進入地獄的那雙手，然後踏著無以計數的屍骨繼續前進。
里維拿起那一件件披風時，不由得去想像艾爾文身上到底背負多麼沉重而殘忍的重量，或許遠遠超乎他過去所以為的。
——只是在那些披風的背面，里維找到包括艾爾文自己的名字，卻唯獨沒能找到他的。

金髮的人回應了他的視線，緩步向此處走來，就像是從許久以前就一直在等待他無聲的呼喚。
完好無缺的身軀，彷彿從未失去過一貫的優雅穩重。
他曾在百無聊賴的黑夜裡思考過，像他和艾爾文這樣滿手血腥的惡魔，天堂願不願意接收呢。
如今一切都明朗起來。
看來天堂破例為艾爾文留了個位置，而且他也過得很好。

大家都自覺地讓出道路，讓二人有獨處的空間。
畢竟認識里維的人都知道，艾爾文團長在兵長心裡是個能夠付諸全然信賴、任誰都無可比擬的存在。

艾爾文在里維前略有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來，他知道里維不喜歡被居高臨下，所以從來不在非必要的時候跨越這條對他來說最自在的界線。
「里維。」
「我在。」

或許在旁人眼中，二人在現世訣別的選擇過於殘酷而艱難，好不容易再見，應該會有滿腹的疑問與感傷吧。
但二人都知道對方其實並不需要自己的答案。
就如同他對艾爾文的判斷會毫不猶豫的服從，艾爾文也從未猶疑過里維是否能完成任務。
他們就像信賴自己般對彼此深信不疑。
相信那些未必正確，卻必然是最適合對方的選擇。
所以當里維選了捨棄最重要的人的道路，對方只用暖藍色眼眸盛滿柔和的謝意，安靜地成為他的力量。

「你做的很好，我在這裡一直看著呢。」
「……你不需要用哄騙王城裡那群豬玀的方式跟我說話，都變成一堆白骨了還顧什麼禮數。」
艾爾文笑了笑，習慣他一貫略有些粗魯的毒舌，「不，正因為死了，才能把沒來得及說的話好好說完啊。」
「吶，艾爾文，」沉默半晌，里維才用略顯沙啞的嗓音低聲開口，「你都看到了吧，自己獻出心臟後的結果。」
在瑪利亞之牆奪還戰後，里維隨著整備後的兵團再度回到這片焦土上，親自揹回了艾爾文的屍骨。
與韓吉商談過後，最終決定把他的屍身和那些披風一同火化了。一半葬入王都的墓塚，另一半的骨灰則灑向了名為海洋的無盡鹽湖之中，順著蔚藍去到更遙遠的地方。
只是好不容易抵達三道牆之外的盡頭，卻發現真相是他們一直都寸步未進，仍站在另一道高聳的幾近無法逾越的高牆下絕望地仰望，恐怕是連艾爾文都始料未及的。
人們的死亡仍在蔓延。

「答應你要收拾掉的野獸混蛋拖了好幾年，當年大家拼命救下來的艾倫也背叛了我們……我讓你們的死毫無意義，抱歉。」
或許我才是最沒有資格來到天堂的混帳，里維不無自嘲地想。
然後在下一瞬就被擁入懷中。
「——！！」
在艾爾文鋪天蓋地的氣息裡，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寬厚而溫暖的擁抱。
里維聽見從上方發出的聲音，因為緊貼著胸膛而顯得有些低沉：「我曾說過，死者的意義是由生者所賦予。」
「我不能代表所有人，但是於我而言，你所給予的意義讓名叫艾爾文．史密斯的士兵，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辛苦你了，里維。」
這是第一次，里維強烈有欲淚的衝動。

失去法蘭和伊莎貝拉，所屬班的佩特拉、奧歐路四人，調查兵團一屆又一屆的士兵，後來的巴利斯等三十多位部下……
——連艾爾文都死去了。
每一次的選擇都葬送掉太多人的性命，甚而有些是被自己親手毀滅的。但是他站在前進的旗幟之下，不能軟弱，不能懊悔，不能止步不前，因為是「人類最強」，所以唯有他不能夠絕望。
然而此刻他的君主毫無顧忌地跨越那條線，用世界上最溫柔的姿態觸碰他的靈魂，告訴他：你做的很好，這一切都不是白費。
這是里維作夢也不敢奢求的救贖。
而艾爾文卻將它珍而重之地放進他的手中。

稍微放鬆了過緊的擁抱，艾爾文示意里維抬頭看向四周，「看來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只我一個呢」。
圍繞在他們二人身邊，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直至所有人都舉起雙手，將熱烈的掌聲送給他們的里維兵長。
里維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什麼。
只能默默站在原地等待熟悉的人們一一走上前來，給予他擁抱，再紛紛將或銀白或幽藍的羽翼碎片輕輕放在他的手心。
直到它們成為足以懷抱所有人的巨大羽翼，能夠帶著最勇敢的人飛向真正的自由。

「是時候了。」艾爾文的目光投向遠方，任由晨曦逐漸模糊側臉的輪廓。
里維突然想起還有件事沒能得到答案，抬頭向立在身側的艾爾文問道——

睜開僅剩的右眼的瞬間，陽光有些刺目，合情合理地遮去跪坐在他身邊，過去老是說著一堆不著調的瘋狂假設、但關鍵時刻卻又相當可靠的老戰友的側臉。
——在剛失去跟隨自己多年的副隊長莫布里克時，韓吉也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你醒啦。」
韓吉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重傷至傷殘的事實。
「……放心吧，」里維難得的沒有出言嘲笑他的失態，只抬手遮住了眼睛，輕聲說：「他們正看著我們呢。」
－

「艾爾文，你那些披風的名單沒寫上我的名字。」里維不滿地抬頭，卻看見艾爾文眼裡滿是笑意，將握成拳的右手捶擊在左胸口上。
「因為我把它刻在這裡。」

我這樣算插樓嗎
夭壽了ㄗㄇ居然更噗了，有生之年

妳手腳太慢了 真的是有生之年乾哈哈哈（羞

宣告復活（然後繼續潛水

我要召喚你家蠢狗
mmy105207339
BTW因為巨人我不吃耽美，所以跳過內文來亂你ㄌ，ごめん

g5420g: 巨人

miss113520: 可惡ㄗㄇ加好友囉
快來每天被我洗版

哦幹內文訂正一下是左眼啦重大失誤

踏馬你們這麼晚都不睡覺來愛我

miss113520: 早上六點的車4：30要出發老娘不睡了（ㄍ

不是愛你是愛你的身高

結果我也被蚊子吵到四點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