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著寬大古舊的格子襯衫，牛仔褲和綁踝涼鞋，蓬鬆胡亂捲起的髮，半眯被睏意佔據的眼眸，唇間未沾晃眼艷紅。

舒靈身上眼熟不已的外套。

他幫忙挽起她捲得亂七八糟的衣袖，把只紮著一半的襯衫拉出。

徐天璽一眼便能明辨是蕫居敬叔叔的襯衫。
他仍能憶起董叔叔穿著同樣的襯衫，總在鄰近窗邊背著陽光，喝起冰涼啤酒。恰好修整平短整潔的指甲，青筋明顯的那雙胳膊，時而停頓撐在桌面，時而敲打著筆記型電腦。

父女倆神韻如出一轍，特別是皺緊的眉間，裹上胭脂紅的眼瞳浸入濃厚的戒備。與那執著吞咽情緒時，所呼出無聲的倦怠，不烈不弱。

她活出自己，足下同時也沾附了些許雙親的影子。

「你是一一看我呢？還是看動物？」她搧動門票，但烈日當頭沒搧去暑氣，熱風倒席捲起她的不耐。

「看新進的花園鰻。」接過蕫舒靈手上的門票遞給售票員。
手背被立即壓印上青藍小魚，墨色未乾帶著水光，看像停附在上頭打盹歇息，被一同帶入粼粼波光的圓頂玻璃長廊。

仰視優游魚群拂過，餘影在她抬起下顎的臉龐嬉戲。
他們，又何嘗不是被關在玻璃間被觀看的一方呢？

她避開了眼前笑意待人的雙眼。
那藍湛得與海水相近，當深邃的眼被映出她的模樣，也好似她也像魚隻被關入另一個不見天日的籠牢。

未忘的往昔，太過容易絆住一個念舊的人。
值得慶幸時光消遣年歲，磨去記憶令人形同陌路。

長吁濡沫，往昔成空塵埃落定時。

牠們便是輛列車承載著不自由與安逸，定點在這個地方打轉一一打轉啊，脫離不了周而復始的軌道。

每天面對同樣的風景，與不同樣的人擦肩而過。

而除了承載走人們的憂慮，也承載走人們的回憶，反覆接遞著這工作。

直至夕陽落幕。

一一一

到底能不能好好看水族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