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踱步的孩子哼著奇怪卻輕巧的小調，搖搖晃晃的腳步在地面留下不規則的痕跡，彷彿走在平衡木上般張開手臂前行，聽見有人呼喚自己就回頭望去，又是「不認識」的人，他沒停下腳步，倒有開口回應：
「有什麼事嗎？」

「嗯……什麼什麼事，你的腳受傷了吧？」
哭笑不得的跟上去面對眼前的孩子，從略顯單薄的反應看來是又不記得自己了。
「給姐姐看看吧？走路的時候都留下痕跡了。」

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他低頭望了望地面，這才發現原來腳掌真的流血了，他「喔喔喔喔——」的叫了出聲。
「哇，真的呢，那就麻煩妳了！」

「嗯……這次也稍微讓我檢查一下嗎？正在回去宿舍的路上，不介意的話帶你去房間整理吧。」
「在傷口包紮之前也不能讓你繼續走了，來、尾籠抱起來吶。」
朝著孩子張手。

「這次？」不曉得是不是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但他不太記得了，但見到對方張開手又馬上撲到對方身上。
「抱抱！」

「唷咿、尾籠好像忘記了，不過沒關係呢，再跟你說一次吧！我叫莊雨祈喔，只叫姐姐也沒關係的。」
把孩子抱了起來搭電梯回B10，一面重新講了自己的身份，想著他或許會想起來，又或者即便是沒辦法想起來也無妨。

「尾籠真可愛吶——」
雖然見著他身上有傷還是難受，但對方笑起來的表情仍是治癒心靈。

「嗯——我不太記得別人，所以可能要再見幾次面才行！」
可能這次之後就會記得對方了，他也說不準，只管趴在對方身上、不顧自己有傷晃起腳來。
「可愛？是嗎？謝謝！雖然我想自己沒有可愛，但要道謝！」

「……」
「是呢，男孩子的話可能不是很喜歡被這樣稱呼吧……」
將對方的反應理解成了對形容詞禮貌的拒絕。

離開電梯後往宿舍方向走去，不禁想著要是自己有了孩子會不會也是這般景象。

明明在世時也沒有論及婚嫁的對象，但在跟孩子相處時總是忍不住會思考。

「到了，尾籠進去先去浴室吧，洗乾淨才可以包紮傷口喔。」
用身分牌把房門打開，蹲下來讓尾籠從身上下來。

聽到對方的回應他不禁開口說：「我沒有不喜歡喔，只是不太明白而已，大家的樣子我都不太懂，都一樣好好看！」
雖然只要記住了一個人就不會再有這種面盲情況發生，但這倒是非常困難。
來到對方的房間後他乖乖站好，對人點頭應好後就馬上走入浴室脫掉身上唯一一件衣服，緊接拉下小熊內褲盯著看了好一陣子後，從門口探出身子望人。
「姐姐會有熊熊的內褲和兔兔的衣服嗎？」

「熊、小熊內褲嗎？」
嗯？這孩子是問自己會不會穿小熊內褲、還是問她有沒有小熊內褲給他穿呢……？

「姐姐沒有小熊內褲跟小兔兔衣服呢……只有魚魚跟貓貓，對不起吶尾籠。」
這才想到自己沒有童裝，幸好女性的衣服直接給孩子穿還行，但尾籠要求的圖樣可就沒有了。

「魚魚喵喵！都想要！」不在意對方沒有自己想要的圖案，但是聽到對方說還有其他動物的圖案時就高興地笑起來回應。
「那我先去洗澡！」知道有衣服可以換後就走回浴室裡哼著小調洗澡，這回沒有泡澡所以很快就洗好，他混身濕透的又從門口探頭呼喚對方。

「來——要先好好擦乾喔！」
拿了大浴巾把男孩包起來，搓搓揉揉的把他身上的水擦乾，接著遞給他印著繪畫風格小魚的內褲、上面有著貓臉圖案的上衣和口袋是貓掌刺繡的短褲讓他穿上。
「接著要包紮傷口了，我抱你去床上坐著呢。」

「嘿嘿——」
任由對方幫自己擦乾身體，再穿上乾淨舒適的衣服，雖然還是有些寬大，不過見到上衣和褲子都有貓咪的蹤跡就足夠讓他高興。
「好喔！」他馬上伸出雙手抱住對方的腰，等著對方抱起自己。

「尾籠很喜歡抱抱嗎？」
將男孩放到軟床上坐好，從抽屜翻出醫藥箱，取出優碘、創傷藥膏和敷料與上藥、清潔用的消毒棉棒。

眼前的孩子令她覺得不可思議，即便是除卻他的無痛症狀，莊雨祈也隱約感覺到尾籠似乎不太一般。但她說不出詳細。

「喜歡喔！因為可以不用看到表面。」不曉得他回答的解釋是為何，孩子沒有為此再多講幾句，看著對方拿出醫療用具，而他只是繼續前後晃著雙腳。
「為什麼姐姐要幫我？」直到現在他才問出這個早該問的問題。

「……因為尾籠看起來需要幫忙，所以我幫忙喔。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遲疑了會才決定將不常對他人表示的說法說出口。

「……不，追根究底也是為了自己吧。因為我看到他人顯著的疼痛時也會很難受，想緩解這份痛苦就要解決原因。」
許是因為孩子的眼神總是洞悉明亮，莊雨祈認為在他面前沒什麼好隱藏。

「尾籠覺得呢？覺得我為什麼要幫你。」

「需要幫忙……？嗯……為了自己？」
他喃喃著對方所說的話，看起來好像不太明白話中的意思，畢竟他本來就沒想到會有人要幫自己，更沒想到有人會為了自身也去拯救誰，他所生存的世界就是如此。
「可是我一點也不痛？這樣妳還是覺得我好痛嗎？」他歪頭問道，聽見對方的反問又沉吟了一下。
「我不太清楚原因，覺得自己沒什麼所以才想問為什麼妳要這麼做。」

「……就算尾籠說不會痛，我看了會很痛很難受所以還是想幫你。但如果尾籠說不需要、表明了拒絕的話，我會……忍耐。」
捉住他的小腳，用沾了藥物的棉棒開始點沾傷口，把一坑一洞每個劃口都填好。

「我這個算是心病……？嘛、總之是有點囉嗦的問題，這點也有自覺了。」
把敷料放上，用透氣膠帶固定，接著換另一隻腳。

「我不覺得不需要喔，姐姐這樣我想也……沒什麼不好呢？」
他試著表達自己的想法，緩緩地歪過頭時還是沒能完全肯定自己的話，因為他不清楚到底人類會喜歡別人無私的好心，還是會對此感到異常厭煩。他看著對方溫柔且小心翼翼地動作，邊聽人有點不可置否的回應。
「心病？我不太懂，但姐姐做這些事妳覺得快樂嗎？」

「……嗯，快樂喔。」
其實無法判定那樣的情緒是否是快樂，但她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
手上繼續熟練的動作，直至雙腳都整理好。
「好了，包紮結束囉。還好都是小傷口呢。」
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在額上吻了一口。

「快樂就好，我覺得這很重要，姐姐想做的話去做就好。」對小孩子而言沒什麼事會受束縛，更何況是他。
「謝謝姐姐！我也要親親！」他伸手環住對方的脖子，親暱地吻上對方的臉頰。

「呀——尾籠親一口好舒服啊，尾籠除了抱抱也喜歡親親嗎？」
被小孩子的行為甜的一匹，坐到床上抱著小人又香了一口。
出浴後還跟自己同個香味，女子心裡可樂了。

「對對！我也喜歡親親喔！」說完他還用臉頰蹭了蹭對方的，「蹭蹭也是！」但很快他又露出失落的表情。
「不過平時沒人會這樣對我。」

「……那、那姐姐以後都給你好不好？因為我也喜歡跟尾籠抱抱親親蹭蹭！」
這麼可愛的小孩怎麼可能沒人想捧在手心寵……一邊嗟嘆他原本身邊的人不知珍惜一面揉了揉尾籠的小腦袋，把孩子摟在懷裡像玩具木馬一樣前後搖晃。

「咦？可以嗎？」聽到對方的話他當然是高興地再三確認，他伸手回抱住對方享受著那溫暖的搖晃。
「那可以問姐姐是因為喜歡我才會這麼說嗎？」

「當然啦，尾籠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喜歡嘛——！」
沒多想的就回答了，捏了捏圈上來的小手臂。

「我這樣的孩子嗎⋯⋯妳真的是這麼認為？」他的語氣稍微冷了下來，但他還是對人笑著講出了令人感到奇怪的話。
「如果我不是姐姐心裡的好孩子也一樣會喜歡我嗎？」

「……」
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已經會這種說話藝術了？
「如果那樣才是真的尾籠，我希望我能喜歡呢。」
儘管腦袋在胡亂吐槽，真切的想法也仍是只有那一個。

「……你應該要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快樂才是……不用想著要成為大人們想要的好孩子。」
疼惜的看著他身上的傷，這樣的孩子不管變成什麼性格或許都只會勾起心疼和憐愛。

「我倒是沒怎麼想過呢，也沒有什麼真的我，我就是我啊！雖然我不是好孩子，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是爸爸媽媽心中的好孩子，但我現在很快樂了！」
「倒不如說姐姐說喜歡我比較讓我覺得意外吧！」

「咦、尾籠覺得我不會喜歡你嗎？」
還是說因為對他而言自己還是頭一次見面的人所以覺得速度太快……？

「還是，尾籠曾經被什麼人說不喜歡所以不覺得自己會被喜歡呢……？」

「嗯⋯⋯這點我不太清楚，不過以前不怎麼被喜歡，所以覺得意外。」
「爸爸媽媽也總是在罵我呢，所以搞不太懂！」到底什麼是愛，到底正被什麼愛著也不太清楚。

「……沒關係，尾籠只要知道每個人都有被愛的資格就好了。」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雖說父母於子女或許有些是比較嚴苛，但看著尾籠滿身的傷她沒辦法用那種說法說服自己。

「尾籠或許只是還沒遇到而已，遇到會喜歡你的很多很多人。接下來不只有我，一定也有其他人會喜歡尾籠喔……所以不用意外呢……」
一面說著，一面像是哄人入睡那樣的輕拍他小小的背。

「以後想要做喜歡的事情都可以來找我喔……姐姐不會拒絕你的，吶？」

「什麼事都可以嗎？」
對於對方說之後還會遇到喜歡自己的人這點，他沒有多作更多疑問或評論，沒有特意去否定或肯定任何事情，至於被愛的資格，其實他也沒有很在意。
「那姐姐也可以對我做任何妳喜歡的事情！要是只有我從妳身上得到『喜歡』的話就太不公平了。」

「嗯、尾籠這麼說的話。」
她不介意單方面滿足小孩的要求，但既然對方都這麼表示了也無須拒絕。
「那尾籠現在有想要做的事情嗎？傷口也包紮好了，想出去玩的話已經可以出去囉！」

「出去玩？嗯⋯⋯」
「我剛才都玩夠了，而且媽媽說過洗完澡不要再出去，又弄髒的話她會很生氣的，所以現在可以在房間裡和姐姐玩——嗯⋯⋯」
「我沒跟別人在房間玩過，所以不知道可以玩什麼呢？」

「……啊、房間的遊戲呢，哈哈哈、不知道呢！這裡也沒有玩具一類的東西，還是要猜拳呢？嗯！」
思考在房間玩的遊戲，腦袋只想到騎馬打仗一樣的事情。
不過這種事不可以教小孩子，不可以。
除非他早就會了，但從這種反應來看尾籠應該是不知道，應該。

「猜拳⋯⋯啊！」
「之前和一個哥哥玩了猜輸的話要脫衣服的遊戲，現在我有好好穿起來，所以可以玩！」
沒有男女間的性別概念，對裸體也全不在意的小孩子直接講出了對成年人來說只有不妙的猜拳遊戲。

「對對、猜輸了要脫……」
oO（誰教你玩這個的！！！）
在內心吶喊。

很習慣的就接了下去結果發現哪裡怪怪的。

不過要是跟尾籠說不能玩這個遊戲，他問為什麼的話我又要怎麼跟他解釋……

「尾籠上次玩這種遊戲是跟誰？有沒有被亂摸或者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小孩子的純真凸顯了大人迷亂的想法之污穢，即便她喜歡那檔子事也不會對小孩子出手……或許。

「啊⋯⋯」
「嗯——」
努力思考中。
「忘記是誰了！不過我記得有摸摸那個人，也有被摸摸！」雖然只是玩鬧的程度。
「奇怪的事情⋯⋯沒有、喔⋯⋯？是什麼事情？」非常不肯定的回答。

「嗯……那如果尾籠喜歡玩那個的話我們就玩那個吧。」
不清楚那時候跟孩子玩的是什麼樣的人，妄下決斷也不大好，乾脆就當做這孩子碰到的都是好人吧。

「好！那來玩吧！」他在對方身上高興的晃了晃身體。
「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

「啊，是我輸了。」他拉起身上那件寬大的貓咪上衣脫下，再次在對方面前露出帶著傷痕的上身。
「繼續繼續！」

「尾籠身上的傷口，記得是為什麼留下的嗎？」

「嗯——」他在對方身上弓起雙腳，明明應該先下來把褲子脫掉比較好，就是沒想到這點的他稍稍抬腰拉下短褲，慢慢抬腳讓褲子脫離身上。在這時點他已經輸了，但還是想繼續玩下去。
「是爸爸和媽媽！」

「……那對尾籠來說，到這裡高興嗎？」
雖然盡量讓眼光不要停留在特徵，還是開始意識到了對方是異性這一點。
不過這個年紀應該不會有反應吧，冷靜……冷靜……

「不知道！姐姐呢？⋯⋯啊！」
「嗯⋯⋯」他看向自己的內褲，纖白的手指勾上畫著小魚的內褲，另一隻手則撫上剛貼好的創可貼，「輸了所以該脫哪邊比較好？姐姐還想玩嗎？」

「哇啊啊啊！不用脫了！不用、脫了……！」
把孩子手的動作給擋住，接著慌忙忙的把衣服給他套回去。
「不過這樣一下子就結束了呢……尾籠接下來要玩什麼？或者想休息了？」
捧著男孩的臉頰揉了揉，像小貓一樣讓人有些愛不釋手。

「是嗎？不用脫了喔？」他任由對方幫自己把衣服穿回去，然後就被女子揉了揉臉頰，因此鼓起的頰肉讓他的雙眼彎起來，他思索了一陣子後就對人笑問：
「休息！不過想問姐姐是不是之後都是我的姐姐了？」

「嗯，以後就是尾籠的姐姐了，想要什麼都可以來找我喔？需要幫忙也可以。」
覺得對方問了一個可愛的問題所以也笑了，像對著小動物一樣碰了碰鼻子。

「嗯，好喔！謝謝姐姐！」他也仰頭用鼻尖蹭了蹭對方的，看起來就像小貓的回饋動作般。
「那我要睡覺了！今天可以睡在這裡嗎？」

「嗯，當然可以了。尾籠想要抱著睡覺的話也可以喔！」
幫他把綁上的頭髮拆開，用手指稍微梳理，讓他躺到床上。

「咦？可以嗎？太好了！我想要抱著睡！」他馬上對人張開雙臂。

「呀呀、好乖好乖……」
把小身軀摟進懷裡讓他抱著，輕輕撫了撫男孩的背，一面輕聲哼了幾段在教會時常唱給孩子聽的晚安曲。
「……祝你有個好夢，小可愛。」

緩緩闔上雙眼的孩子依偎在對方懷裡，在耳邊的歌聲引領中帶著雜訊的聲音對他輕笑著。
真是個美夢……

✁

謝謝祈中和溫柔的雨祈陪我對交流！！！謝謝借給尾籠的可愛衣服哇！！太快樂了！！
是說野球拳一直猜輸太好笑了，噗神是不是想看小朋友脫衣服（Ｘ

尾籠才是該被好好捧在掌心天啊叫她媽媽都沒關係！！！（祈：？？？
野球拳真的都不給玩欸大笑爆

等等？？？可以叫嗎？？？？會整個好感度大增然後超級黏惹？？？？

對不起那是中之胡言……
真叫了雨祈可能會把我打死
但如果是有兩情相悅的對象，而且對方也接受的情況下她比較不會介意被叫媽媽（？）

那……就不行了……（為什麼？？？？？

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