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韶慕茗的耳朵快長出繭了。這是今天第四次被她的寶貝妹妹催促，說要去那個有魔法的森林，吃有魔法的甜點。
　　她答應了慕芯今天會過去的。

⠀⠀ ⠀⠀就理論上，得到通行證的她們想任意出入都沒有問題。待再久回來頂多就一小時的空白期，沒人會注意，甚至乎把作業帶過去寫也在允許範圍。
　　再多說，她終究是信不過那個地方、或是那位店長。

有誰會邀請剛見面的人入店打工啊？而且還是未成年的小妹妹，什麼實習魔法，不就是童工嗎。

　　慕茗心中的碎嘴大扺是被施了咒，停不下來。

　　只是她對慕芯那種可憐眼神沒有絲毫抵抗力，在人準備說出第五次一樣的台詞之前，韶慕茗握緊了藍水晶。

⠀⠀ ⠀⠀她還是有點緊張。畢竟上次她好像只是走進了哪裡，還沒有被傳送過。

⠀⠀ ⠀⠀「姊姊⋯⋯」雖然是自己堅持要她陪自己一起去，慕芯抓著對方衣角，另一手緊握著藍色的結晶。

⠀⠀ ⠀⠀該想些什麼呢？去那個有奇妙甜點的地方？想著店長的臉？想著⋯⋯？

⠀⠀ ⠀⠀「乖，我們要走了，手牽好。」拽著衣角的手被牽緊，對上姊姊溫暖的視線，突然就沒那麼害怕了。

沒事的。

⠀⠀ ⠀⠀——跟姊姊在一起就沒事。

⠀⠀ ⠀⠀「到囉。」她打開點心屋的重木門，拍拍慕芯，讓人先進。

　　她不懂這裡有什麼好的，對以魔法於娛樂的魔女來說，她真不在乎。
　　尤其一進店就看到店長那不變的笑臉，她總覺得心理不平衡，被騙了似的。接過打工的任務單張，感受更深。

　　「慕芯，店長說有勞動才能吃甜點。」舉起鋼筆把一些有危險性選項劃掉，才把清單交給慕芯：「你想去哪裡？」

⠀⠀ ⠀⠀鑽進店門，撲鼻的香氣向五感襲來。慕芯回頭用兩隻手拉著姊姊進門，在他們談話的途中，自己則在櫥窗前專注地思考自己拿到工資後該先對哪個甜點下手。

⠀⠀ ⠀⠀「這個！這個看起來很可愛，而且我喜歡吃草莓！」拉著姊姊的手晃啊晃，她看起來不太開心。

⠀⠀ ⠀⠀慕芯一個墊腳，緩緩地騰空到慕茗眼前，看到那與自己相同的瞳色，她伸出小手把對方的臉頰往上扯。

⠀⠀ ⠀⠀「姊姊，妳是不是不開心？」

⠀⠀ ⠀⠀「好啊，那就這個吧。」恰好夠簡單。她面對著妹妹天真爛漫的容貌不禁露出微笑，任由手被晃著。
⠀⠀ ⠀⠀才準備跟店長確認內容，她眼前便出現了一張精緻的大臉，慕茗先是給人抱好，乖巧的等待人把話說完。

⠀⠀ ⠀⠀「沒有喔。」她的回答根本不必經過思考，「姊姊是擔心你中途受傷，所以牽好姊姊不要亂跑，好嗎？」
⠀⠀ ⠀⠀她放輕聲說著，把手伸出要人握好才準返回地面。

⠀⠀ ⠀⠀任務確認完畢，一次可以拿到5個貨幣的報酬貌似令慕茗很滿意——光這一次就能買兩份甜點了。

⠀⠀ ⠀⠀雖然慕芯會不會吃過一次就罷休則是未知之數。

⠀⠀ ⠀⠀「絕對不放開！」朝對方重重地點了點頭，不是牽上手掌，而是挽住整個手臂。緩緩飄起，洋裝的布料隨著地心引力包住慕茗的手，店長看著兩人，給出兩個籃子的手不知該交給誰。

⠀⠀ ⠀⠀「店長哥哥，這次總共的報酬是10個硬幣對嗎？這樣姊姊跟我是不是就可以吃四個甜點？」對外人的口氣明顯沈穩了許多，雖然談論的內容跟方才想得相差無幾。

⠀⠀ ⠀⠀「是喔，菜單在這裡，想挑完再去打工嗎？」

⠀⠀ ⠀⠀「姊姊，那我們兩個一起的話要多少才可以吃完全部啊？」她轉頭看向一臉不妙的慕茗，雖然自己不是不會算，但交給姊姊算比較快嘛。

⠀⠀⠀⠀「好乖。」慕茗以一個滿意的笑容作為挽手的回答，騰出的手負責勾住兩個藤籃。看著籃子的大小，她忍不住在心中吐糟：真的有那麼多草莓可以採嗎？

⠀⠀⠀⠀「二至三次，算上飲料是四次，親愛的。」從旁耐心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再耐心地用最快速度計算的慕茗用滲有難色的神情回答妹妹的問題。她對提問好像不太意外，卻又不願意面對現實。

⠀⠀⠀⠀「回頭再挑，好不好？」她邊問邊把店長遞上的菜單推回去，有點強硬的把人帶出門去。
⠀⠀⠀⠀天曉得慕芯這一挑會不會就先把所有甜點預定一遍？

現在就給妳答案。

⠀⠀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部都想吃！」或許是因為騰在空中稍微快一些，慕芯拉著慕茗往採取莓莓的地方快步走去，也因為比平常高了一些所以視野好了許多。

⠀⠀ ⠀⠀「姊姊，這麼多，我們吃幾個也沒關係吧？」一顆顆鮮嫩欲滴的莓果像畫般地呈現在眼前，數量之多到覺得三天也摘不完，相較之下倆人的籃子根本成為不了什麼阻力。

⠀⠀ ⠀⠀「姊姊，這樣摘就可以了嗎？」她姿勢良好的輕輕用指尖捻住蒂頭上的莖，不一會兒就摘了三個。

⠀⠀⠀⠀「慕芯要當大人了嗎？了不起呢。」她決定不再去糾結些什麼，反正慕芯只要玩膩吃膩就自然不會吵著要來了吧。打工要只是每次都採採草莓，也沒什麼不行。

⠀⠀⠀⠀「嗯、別吃太多喔。」

⠀⠀⠀⠀說什麼草莓園、放眼看去一片碧綠嫩紅的風景，唯那身穿白色吊帶洋裝的妹妹最為突兀而嬌柔可人。要不是這裡用不著電子儀器，韶慕茗就要搞起攝影大會來了。

⠀⠀⠀⠀趁慕芯採一顆，吃一顆的。慕茗繞了一圈離對方不遠的灌木花叢，在腦海中鎖定成熟果實的位置，提筆便將莓莓按順序摘下，整齊排列於籃中。不消兩三次便將兩邊的籃子填了個半滿。
⠀⠀⠀⠀折疊衣服的原理就是如此好用。

⠀⠀ ⠀⠀「我要跟姊姊一樣趕快長大，跟一個又高又帥的白馬王子結婚！」說著說著笑開了懷，但她腦內根本沒有除了自家姊姊的畫面。「同學都說那樣的話會幸福一輩子喔。」

⠀⠀ ⠀⠀嗯——有點膩了，好想喝水。

⠀⠀ ⠀⠀「姊姊、姊姊？我想喝水。」對方才沒離開一會兒就又黏上去了，這次整個人趴在對方背上，但因為漂浮著一點也不重。環住脖子的手臂有點涼，多半是風的緣故。

⠀⠀⠀⠀「好好，那就得加油了呢。」雖然在聽到白馬王子的時候慕茗稍微皺了皺眉，但這種年紀的確正好在嚮往公主王子的童話故事，也是正常。
⠀⠀⠀⠀她也不知為何要在腦中理通妹妹說的戲話去說服自己，反正這比較心理平衡。

⠀⠀⠀⠀「就說不要吃太多了。」她順手將人剛採的草莓放進口。嗯，不意外的過甜。
⠀⠀⠀⠀不過她手中可沒有水，回去點心屋⋯⋯水不會也要錢吧？

⠀⠀⠀⠀「那我們就回去喝水了？」
⠀⠀⠀⠀慕茗再次提筆讓莓果補滿籃子剩下的空間，把空中的妹妹牽回側身。

⠀⠀ ⠀⠀「要怎麼加油？」她想要長大，想要跟姊姊去很多地方。想要再長得高一點，隨時都可以跟姊姊對視。

⠀⠀ ⠀⠀「姊姊採完了嗎？好厲害！」姊姊是個厲害的魔女呢。自己選能力的時候一點也沒多想，只想著學會了好像隨時都可以給人家看，但實際上也不能這麼做。

⠀⠀ ⠀⠀「姊姊，今天晚餐是什麼？」她有點累了，慢慢地降回地面，輕輕提起裙擺，免得沾到莓果的紅漬。

⠀⠀⠀⠀她萬萬沒想到會被反問。怎麼加油長大？這本應是她該從成長道路之中獨自去思考探索的事情。被這麼一問，慕茗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慕茗想不到合適的答案。
⠀⠀⠀⠀「不過首先，要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以此為目標吧。」

⠀⠀⠀⠀「你想吃什麼？」牽著人穿過紅莓草原，今天她們都比平常多動用魔法，體力自然負擔較重。她寵溺地把選擇權交回人上，當作是努力過後的獎勵。

⠀⠀ ⠀⠀「⋯⋯好吧。」她有點失望，小嘴嘟嘟地看著地面。自己想做的事——現在的她就已經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跟姊姊待在一起，偶爾吃點甜點。

⠀⠀ ⠀⠀但她也有憧憬，變成強大的人，卻不知從何下手。畢竟自己一直都躲在姊姊身後，有什麼事也都是⋯⋯不，她根本不會知道有什麼事。

⠀⠀ ⠀⠀「嗯——奶油咖喱。」她提議。「姊姊要是累了，不煮飯也沒關係，我知道妳其實沒有很想來這邊對不對？」她牽著姊姊的手，重重地握著。

她沒有質疑過為什麼姊姊會老是這樣讓著她，但她也不是不知道其他人跟兄弟姊妹處得很糟。

⠀⠀ ⠀⠀「姊姊為什麼老是順著我呀？」像是沒想過它會溜出來般地，從口中逃了出來。

⠀⠀⠀⠀用空出的手摸了摸慕芯的頭，她對自己無法好好回應對方的問題有些自責，但那不是可以隨便回答的。

⠀⠀⠀⠀慕茗對慕芯一直都是肯定句，不帶猶豫。
⠀⠀⠀⠀從妹妹嘴裏跑出的話，她都認真的聽著。用相同的力度回握了一下，隨一字一句吐出，她放慢了腳步。

⠀⠀⠀⠀「我只是怕你、怕我們被欺騙，」字句中相隔了些距離，慕茗在斟酌用詞：「害怕萬一發生什麼，我沒辦法保護你。」
⠀⠀⠀⠀話也不知是跟誰說的，她低著頭。

⠀⠀⠀⠀「但確實我有點過度保護了，對吧？」作為10歲的女孩，韶慕芯很棒，臉蛋漂亮、腦袋機靈、聽話，孩子光是有這三點就足以得到天下父母所愛了。

⠀⠀⠀⠀「因為你是好孩子，值得被寵愛。」
⠀⠀⠀⠀眼神中透出的不只是慈愛或是溺愛，是某種能自然帶動笑容的複雜情緒。

⠀⠀⠀⠀「加緊腳步吧，晚了回家，超市就要關門囉。」

⠀⠀⠀⠀這算是逃避嗎？她不可斷言，但慕芯總會懂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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