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又換回了原先的黑色靈衣，並在外頭套上一件略顯破爛的斗篷。這樣的外表看來若是平常應該十分顯眼，但在這樣的夜裡卻可以不用擔心引人注目。
「這裡也沒有呢。」

雖然夜晚漆黑無邊，
但是女孩不害怕，
就算沒有月光伴行，
女孩有朋友。
「傑克最後一次見到媽媽（Master）是在哪裡呢？」

「嗯……是在遇見童謠的地方附近。在巷子裡，堆滿東西的地方。」
女孩試著形容自己的記憶，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嗚……那樣的話是在哪裡呢？」
雜亂的巷子是迷宮，
女孩只知道前進，
但她不清楚，
自己是否錯過了華麗的噴水池。

「我們還記得在哪裡，我們帶妳過去。」
小小的手指向不遠處，街上多數店家已經歇業，使得隱藏在他們其中的巷子變得更難看見。而在女孩手指之處，街燈燈光勉強觸及的地方，有條小巷靜靜的躺著。

兩個女孩踏進了小巷，由冠以殺人魔之名的女孩帶頭，兩人來到了一處疑似是某個店家的廚房後門，卻又堆滿雜物的小空間。
當初用來召喚的陣法留下乾涸的痕跡，如果不特別去注意，或許會認為是誰留下的塗鴉。
女孩就是這裡被召喚出來，卻又失去了召喚者的身影。

褐色的紋路是魔法的圖畫，
昏暗的小巷有惡魔藏著。
女孩不喜歡這裡，
她想回到寬廣的道路前。
「吶，傑克，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這個地方好像有很恐怖的魔女在，アリス（我）不喜歡。」

輕聲呼喚，
朋友沒有回應。
轉頭看去，
朋友沒有動靜。
「傑克？」

「媽媽（Master）在叫我們……」
女孩看著前方，但黃綠色的眼瞳並沒有聚焦在任何一處。
「……要去殺了嗎？嗯，我們知道了，如果這是媽媽（Master）的命令的話。」
女孩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只留下以故事為名的女孩還留在原地。

「傑克……？」
惡魔帶走了朋友，
留下愛麗絲一個人。
「傑克被壞心眼的魔女抓走了，要去找她才行。」

✁

一天結束了，自己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作為店長的女性哼著輕快的曲調，做著關店前的最後確認。
『果然還是要有阿爾托莉雅小姐在才能應付晚餐的人潮啊，妳休假的這幾天我們根本忙不過來，可是不讓妳休假又不行。』店長露出帶著一絲抱歉的笑容。
『好了，該關的都關好了，我們回去吧。』

跟著店長一起走出咖啡廳，待店長用鑰匙將門鎖上後，今天的工作就算是正式的結束了。
說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某日與店長閒聊時問到自己的住所，為了偽裝，只好說自己住在一間便宜的旅館內。還記得店長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並邀請自己與她同住。

『那間房子對我一個人來說有點大啊，如果阿爾托莉雅小姐也能一起來就太好了。』
於是，從一開始的各自返家，到現在一同踏上回家的路，這樣的自己算不算是已經習慣了現代的生活？自己……算是交到了朋友嗎？
『啊，糟糕了！』店長突然大喊一聲，並一臉慌張的翻找著手提包。

「怎麼了嗎？」
『我把手機忘在店裡了，阿爾托莉雅小姐，請妳稍微等我一下，我現在就回去拿。』
說完，也不等自己有任何回應，店長轉身就朝著商店街的方向跑去。
鞋跟踏地的聲音迴盪在無人的街道，然後漸行漸遠。

寧靜的夜晚，飛蟲在路燈下尋求一絲溫暖，蟋蟀在草叢中鳴叫。夜空上沒有月亮，抬頭望去，勉強能看見幾顆閃爍的繁星。
「……！」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敲響了自己腦中的警報，但來源不是在附近，而是在有些距離的地方。
自己很清楚，這個感覺不是人類，而是從者。

聖槍蓄勢待發，只要危險的來源現身，自己立刻就能攻擊。
精神緊繃到最高點，一秒鐘彷彿一個世紀，空氣似乎凝固了，連同時間一起停留在當下。
不遠處一聲悲鳴傳來，聲音不大，在這寂靜的街上卻十分明顯。

「店長！」
自己幾乎想也沒想，就朝著那個地方衝了過去。在戰場上，任何一絲的猶豫都會導致戰況改變，身為王的自己最明白這個道理。

在這樣的深夜要找到人並不容易，但女孩還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標。
少了人群的吵鬧，夜晚的商店街悄然無聲，孤身一人的女性正用鑰匙鎖上店門，在轉過身時被忽然出現的女孩嚇個正著。

「媽媽（Master），我們能使用寶具嗎？」
女孩提出了問題，眼睛看著獨自一人的女性。女性面露疑惑，正打算問女孩是否是在和她說話時，女孩又開口了。

「還不可以嗎？嗯，那就直接解體吧。」
女孩從斗篷下拿出亮晃晃的匕首，轉眼便消失在女性面前。正當女性認為自己逃過一劫，暗自鬆了口氣的時候，閃著銀光的刀刃毫無預警的朝著她揮來。

尖叫聲劃破寧靜的夜空。

金屬的碰撞聲突兀又刺耳，身著銀白盔甲的自己硬是在刀子落下之際插進了武器與人之間。但就算擋下了這波攻擊，自己也不敢大意，重整態勢準備迎擊。
「妳沒事吧？」
趁著空檔詢問被自己護在身後的店長，後者點點頭，嘴巴張了又張，卻說不出一句話。

清脆的聲音似曾相識，只是女孩記憶中的身影帶了點紅，頭盔也不太一樣。
「怎麼辦呢，媽媽（Master）？」
若是平常，女孩大概會繼續攻擊，但是有個聲音叫她等等。

【嘖，難看死了，那身盔甲。切不開的東西完全沒有美感可言，放棄他們吧，Assassin。】腦袋裡的聲音這麼告訴她。
「嗯，我們知道了。」
遵守來自Master的指令，女孩收起了武器，再度消失。

「休想逃走！Dun．Stallion！」
見襲擊者消失，自己也跟著召喚出坐騎，躍上馬背就要跟上去。
「那個人不知道會不會再來，妳趕快回去吧。」
對著店長說完，自己便頭也不回的策馬離開了，留下店長一個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只剩下她的街道。

✁

夜深人靜，對以收集情報為目前主線的青年來說，現在也該是要打道回府的時候了，但很不巧的，在御主不明的情況下，他實在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只能繼續在街上遊蕩。
「真是，這不就跟流浪漢差不多了嗎？」
青年不滿的踢開落在一旁的鋁罐，紅色的罐子飛出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然後落進遠處的垃圾桶裡。

「喔哆，真幸運啊。」
青年露出了笑容，但嘴角隨即又因為感覺到的氣息而放下。
不會錯的，這是從者的氣息。
「在那裡嗎？」
青年架起弓矢，瞄準氣息的來源。

這裡也沒有，那裡也沒有。
找不到、找不到。
愛麗絲的朋友在哪裡？
「啊，找到了……」
「不對，不是你，大哥哥你是誰？」

在箭矢的前方是個嬌小的女孩，黑色的蓬鬆洋裝，編成三股辮的銀白長髮，如果不是她就是從者氣息的來源，青年一定會認為她是哪戶有錢人家的迷路小孩。
「小妹妹，妳在這裡做什麼？」青年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反而丟出自己的問題。

好像有在哪裡見過，
他是看不見ありす的人。
跟在老騎士身邊的，
森林的獵人。
「アリス（我）在找人。」
「吶，獵人的大哥哥，你看見傑克了嗎？」

女孩的一句話使青年想起了什麼，雖然並沒有正面對決過，但這個從者也曾經在月球上的聖杯戰爭出現過。
「什麼啊，原來是妳。」
「不，我沒看到喔，那個叫傑克的。」

「沒有看到嗎？嗚……」
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
好不容易見到的朋友，
不可以、不可以，
再讓她消失了。

青年看著泫然欲泣的女孩，然後嘆了口氣。
「啊—我知道了—！我陪妳去找就是了。」
他的語氣帶著不情願，明明沒有要求他一定要這樣做。要他放女孩一個人實在是有點過分，但他又不想在這個地方跟其他從者扯上關係。
至少暫時還不想。

「真的嗎？獵人的大哥哥願意陪アリス（我）一起找嗎？」
「哇—太好了—！」
獵人可以找到魔女，
就像找到大野狼的獵人。

看著女孩的笑容，青年知道自己接下了一個麻煩的任務。
「不過我不保證一定可以找到喔。」
先給女孩打了一記預防針，這個都市他還沒有完全摸透，尤其是他還從居民口中知道這裡分成新舊兩區，舊地區他才剛調查三分之一，要是女孩的朋友在新地區，他就無能為力了。

「等等，有人過來了！」
感覺另一股氣息靠近，青年伸手將女孩拉到身後，淬毒的箭矢重新瞄準了前方。

感覺到前方有危險，銀白盔甲的白馬自動停下了腳步，在自己面前是身披墨綠色斗篷的青年，以及從他身後探出一顆頭的女孩。
他們雖然是從者，但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們看見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從者了嗎？」

銀白的盔甲、閃耀的聖槍、還有獅子造型的頭盔，雖然看不出對方的真實身分，但以反抗王著名的青年直覺對方是「王」。
「沒想到竟然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國王大人啊。真不巧的，你在找的從者我們沒看到啊。」

白色的國王騎著白色的馬，
白色的國王在找黑色的人。
「黑色斗篷……國王大人在找傑克嗎？」

傑克……女孩說出的名字或許是那位從者的真名吧，就這點來看，她們兩人大概是認識的。
「我不清楚她的真名，不過如果妳認得的話，那就是了。」
既然是認識的，那就還有利用的價值，於是原先打算召喚聖槍的動作停下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說國王大人啊，這女孩也在找她的朋友，既然是同一個人的話，你們不如一起去吧。」
這句話帶著很明顯的責任推卸，對於這位突然出現，與自己相性不合的從者，青年反而將對方當成了推託的好藉口。

「獵人的大哥哥不一起去嗎？不是說好要跟アリス（我）一起找傑克的嗎？」
說好了會一起去，
說好了會找到朋友。
「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喔。」

從青年和女孩的話中，自己大致能猜出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不是時候，但這樣對話卻讓自己彎起嘴角，幸好有頭盔作為遮掩，才沒讓人看見自己的失態。
「那麼，同樣的話也讓我回敬給你吧。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綠衣的從者唷，那女孩在找她的朋友，既然你已經答應他的話，不如就與我們一起同行吧。」

青年無法反駁，先不論女孩用來嚇唬人的話語，白甲冑騎士的話將他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推卸的責任又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不愧是與自己相性最差的英靈，不愧是王。
「唉，敗給你們了。好—好—我知道了，既然都答應了那個小妹妹，我就跟你們一起過去吧。」

綠衣從者的反應著實有趣，使得自己有些緊張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下來，但真的要完全放心，必須等一切都結束之後。
「很好，那麼那位名叫傑克的從者——」
話還沒說完，從遠處便飄來了灰白的霧，霧氣擴張的十分快速，沒有多久，三人便被包圍在霧裡。

「嘖，怎麼老是接二連三的出狀況啊？」
青年發出不滿的咋舌聲，他明白這樣的天氣不足以在晚上起霧，更何況這霧來得又十分突然，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

灰白的霧是毛蟲的菸，
灰白的霧會指引方向。
「這個我知道，這是傑克的霧！」

「這個霧和妳的朋友有關嗎？」
自己能感覺出這個霧和一般的霧氣並不一樣，霧裡含有對人類有害的物質，雖然身為從者的三人看來沒有受到影響，但在自己身下的愛馬非常不安的踏著腳。

「嗯，這是傑克的寶具。」
第一次在這裡（倫敦）出現是在霧裡，
第一次在這裡（冬木）遇見傑克是在霧裡。
不管在哪裡，
有霧的地方就有傑克。

「既然是妳朋友的寶具的話，那就表示她在霧的中心吧？很好，這樣就簡單多了。」
青年明白了少女的話中之意，魔術的源頭就會有施術者在，如果使用寶具的從者沒有跑太遠的話，那她一定還在霧的中心。

「不，我想並沒有那麼容易才是。」
拉動韁繩，在原地環視了一圈，霧氣比想像中還要濃，原本視野範圍內可見的建築物幾乎都被隱藏在霧中，即使有街燈的燈光，也讓人難以分辨自己的所在地。

青年也看出現在的情況並不如自己想像中樂觀，本來預想好的一連串計畫全數被打散。
「意思是我們有可能會被困在霧中嗎？我說，情況還能不能更慘啊？」

✁

朔月之夜，若是想要做些隱人耳目的事，這樣的夜晚無非是最後適合的。
無名的魔術師召喚出了從者，卻在從者現身之際消失了蹤影，徒留下迷惘的女性。
「真暗呢，而且也沒有半個人在……」

好不容易從被召喚的荒涼郊區來到了看來較為繁華的地區，等待她的卻是人去樓空的街道。
「現在的時間是……咦？已經這麼晚了嗎？」
她看向一旁擺滿時鐘的店家，所有的時鐘都顯示同樣的時間——長短針在鐘面上幾乎形成了一直線。

「看樣子距離早上還有一段時間，嗯……要到哪裡度過才好呢？」
御主的消失使她無所適從，是該留在原地等人回來接她才好？還是該主動去找人才好？
雖然她如此猶豫，其實早就選擇了第二條路線。

「嗯？這個是……霧？」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被白霧所包圍，原本還看著時鐘牆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不對……是從者！」
察覺到霧的來源，察覺到霧裡的殺氣，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拔出自己的配劍。

在從Master那裡獲得了可以使用寶具的指令後，女孩便張開了她的寶具，「暗黑霧都（The Mist）」。
於是以女孩為中心，對人類有害的魔霧開始擴散。
「媽媽（Master），找到了喔。」

女孩才剛走出白霧的中心，就遇到了被關在迷霧中的紅髮女性。
【啊哈哈哈哈！這個不是很棒嗎？那白皙的肌膚、豐滿的胸部、完美的曲線……好啊，非常的好啊！】腦中的聲音聽來對於這個目標十分滿意，於是女孩也露出笑容。

【來吧，Assassin！把她解體了吧！】
「嗯，交給我們吧。」
女孩拿出匕首，瞬間化做一道快速移動的黑影朝著女性衝去。

還沒能來得及搞清楚現在的情況，化為黑影的女孩就朝著她襲來，即使她反射性地舉起手上的盾牌，也跟不上黑影的速度。
「咕……」
腹部被劃出一道怵目驚心的傷口，她咬了咬牙，不敢輕舉妄動。

【怎麼？這個女人不逃嗎？不叫嗎？她有意識到自己變成獵物了嗎？】
「媽媽（Master），這個人和我們是一樣的。」
攻擊成功的女孩退到離目標有點距離的地方，看了刀上的鮮紅一眼，又把視線移回目標身上。

【一樣的？啊，Servant啊。有意思，這樣切起來就更有趣了啊！Servant的身體構造是不是和我們一樣呢？會有內臟嗎？還是一切都是用靈子構成的呢？好好奇啊，Assassin，再多切一些給我看吧！】
「那麼，切了吧。」
女孩這次不是正面襲擊，而是將身影隱藏在霧氣之中。

「又要來了嗎？」
看見女孩融入霧中消失不見，她不敢大意，強忍住腹部的傷痛觀察四周。
「唔……」
殺氣自身後傳來，她轉身並舉起盾牌，但還是慢了一步，刀刃劃過她的腰間，留下另一道細長的傷口。

霧氣是最好的遮蔽物，在紅髮女性無法反應的這段時間，她的身上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哈哈哈！不愧是Assassin！不愧是我的Servant！如此強大真是令人愉悅啊！Assassin，妳應該還有一個寶具吧？用那個來解決這個Servant吧！】

聽到這樣的命令，女孩卻是停下攻擊的動作。
「抱歉，媽媽（Master），那個寶具現在的我們辦不到。肚子好餓（魔力不夠），魔霧的結界已經是極限了。」
【……呿，果然用了氣息遮斷和心念傳話，供應Servant的魔力就不夠了嗎？那就算了，就這樣消耗她的體力，再趁機破壞她的靈核吧。】

「到此為止了！」
隨著一聲響亮的嘶鳴，駕著白馬從濃霧中穿了出來，從上越過紅髮從者的頭頂，落在襲擊者和從者之間。

「太好了，總算找到人了。要是沒有國王大人的直覺，我們現在大概還在霧裡瞎轉吧。」
青年跟在白馬騎士後面從白霧中走了出來，但他的視線捕捉到一旁傷痕累累的女性從者時，卻露出很微妙的表情。
「喂喂，沒開玩笑吧？前面是王，旁邊也是王，拜託饒了我吧。」

噠噠噠，
跟著馬蹄聲前進。
撥開濃霧，
朋友就在前方。
「傑克！」
「不可以！傑克不是答應我不會再傷害人了嗎？」

「可是，這是媽媽（Master）的命令……」
女孩也知道她已經答應朋友了，但是她是Servant，必須要聽Master的話。
【啊—啊—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盔甲女、人偶、斗篷男，怎麼一個個都是沒有美感的東西啊！】

「媽媽（Master）……？」
【已經夠了，Assassin，就到此為止吧。這麼多無趣的傢伙聚在一起，有趣的事情也會變得無聊啊。就讓妳陪那些傢伙再玩一段時間吧，雖然很不想聽那傢伙的話，不過等禁令之後我再來接妳。】
腦袋裡的聲音消失了，女孩試著呼喚了幾次也得不到回應。

「傑克？」
雖然找到朋友，
但是魔女不見了。
朋友在找的是魔女，
女孩不喜歡的壞心魔女。

「媽媽（Master）不見了，是因為我們做錯事情了嗎？」
好不容易找到的Master卻再度消失，女孩低垂著頭，看來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安慰的話說不出口，
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好像該說些什麼，
好像該做些什麼。
不知道。
「傑克……」

看著無所適從的黑衣女孩，自己只是嘆了口氣，然後從馬上下來，並且卸下了頭盔。
「不，以一名從者來說，妳並沒有做錯事。」
王並不會在其他人面前屈膝，所以自己只是站著，俯視著披著斗篷的女孩。

「從者的本分就是遵照御主的命令，以這點為前提的話，妳的作法是沒有錯的，就算妳襲擊了我的朋友，我也不會怪妳。」
「但是，在戰爭上，以從者對從者來說，妳的作法無疑是在向我宣戰。」
說話的同時，也召喚出自己的聖槍，銀白長槍閃著耀眼的光芒。

「所以，接受懲罰吧！」

看這架勢，白甲冑的騎士似乎隨時都會用光輝的聖槍刺穿女孩。雖是懲罰，但似乎有些過頭了，本來只想靜觀其變的青年忍不住出聲阻止。
「喂，別衝動啊，國王大人！」

銀白的國王是光，
光的聖槍足以驅逐黑暗。
朋友是黑暗。
「不要——！」

綠衣的青年和黑衣的女孩同時出聲，但自己並沒有向兩人所想的一般舉起右手的聖槍，而是舉起左手，用指節在名為傑克的從者頭上輕敲了下。
「雖是這麼說，但在此處並沒有聖杯戰爭，所以那樣的規則在這裡並不適用。」
「所以懲罰，就這樣了。」

看見騎士僅僅只是用手敲了下女孩的頭，青年鬆了口氣，同時也不免在心裡抱怨對方令人誤會的舉動。
「真是的，別嚇人啊。看妳都把槍拿出來了，我還以為會出什麼大事呢。」

「傑克！」
人偶抱緊了殺手，
不會再放開了，
不會再讓朋友離開了。

雖然身體是沒有溫度的人偶，但是女孩還是感覺暖暖的，和Master帶給她的溫暖是不同的感覺。
「抱歉，讓童謠擔心了，我們已經沒事了。」

「聖槍不過是用來宣示王的象徵罷了。」
一點也不意外對方會誤會，收起了聖槍，然後轉向不久前被襲擊的紅髮從者。
「雖然有點晚了，不過妳還好吧？」
從者的身上佈滿了各種傷口，白衣幾乎快被血給染紅，就連自己也明白，這樣的問題無疑是十分愚蠢的。

確認女孩已經不會在襲擊自己，趕來的幾人也並非自己的敵人後，將自己的配劍收起，先是向搭話的騎士道謝，才又回答對方的提問。
「嘛，也不能說沒事吧，雖然是從者，這樣還是算重傷吧。」
「比起這個，那邊的從者不要緊吧？」

轉頭看了眼正在聊天的兩個女孩，兩人聊天正開心的樣子，比起滿身傷痕的人，那個模樣能說是完全沒事。只是自己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擔心其他人。
「她沒事。不過妳的情況比較糟糕一點，妳的御主呢？」

「沒事就好。」
她本來擔心女孩會出什麼狀況，但聽到金髮騎士的話之後，她就安心了。
不過一聽到御主一詞，她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抱歉，我被召喚來的時候就沒有見到御主了，所以連我也不清楚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是嗎……」
看來對方的狀況也和自己一樣，處於御主不明的狀態。
從者的傷口需要靠著大量魔力回復，雖然現在沒有御主，只要輸送魔力的連結沒有被切斷，還是可以慢慢恢復的。
「那妳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先靈子化，然後等待傷口回復吧。」
「不然帶著傷口去找人什麼的，實在是不太好看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臉頰，但這個動作牽扯到傷口，所以只動了一下，手馬上又放了下來。

和朋友說完話後，女孩跑向剛才攻擊的紅髮女性。
「對不起，我們攻擊了妳。明明都答應童謠了，但是……」

「不用介意，就像那位騎士小姐所說的，妳只是盡了妳作為從者的本分罷了。」
即使傷口還在痛，她還是伸出手，輕拍著銀髮女孩的頭。
「妳都答應朋友了，卻還是遇到這種事，辛苦妳了。」

看了眼不久前還是獵人與獵物的兩人，自己又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鐘錶店，時間一致的時種群顯示現在已經快到凌晨一點了。
「糟糕，要是不快點回去的話，店長會擔心的。」
想起了被自己遺留在街上的店長，現在的她應該已經回到家裡了，也應該發現自己不在的事情。自己尚未想好晚歸的理由，名為關心的訓話應該是在所難免的了。

「我就先行告退了，你們有地方去也好，無處可歸也罷，趕緊找個地方休息吧。我們有緣再見了。」
說完便跨上馬背，駕著白馬往回家的路奔去。

「好嘞，我也該去休息啦，收集了一天的情報，晚上又遇到這種事……」
青年抱怨著，一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即使自己什麼也沒有做。
「再見啦，小鬼和那邊的女王大人。」
青年舉起手揮了揮，隨後便化作靈子消失了。

「我也該去找個地方療傷了。」
她又拍了拍銀髮女孩的頭，這次也拍了白髮女孩的頭。
「妳們兩個，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喔。」
這麼交代完後，她也跟著靈子化消失了。

「那麼，傑克，我們也去找個地方休息吧。」
女孩有點累了，但是無家可歸，
朋友也是。
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才能回到屬於自己的城堡呢？

「嗯，走吧。」
女孩牽起對方的手，濃霧已經散去，街燈在兩人身後拖起長長的黑色裙擺。
夜晚的鬧劇到此為止，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裡曾經發生過這種事情，只有五位Servant記得這樣的一段經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