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白乳酪與草莓果醬依序塗抹於切片的拷麵包上,再淋上一些蜂蜜。早餐的飲料則是散發清香的花茶。梅路辛之女似乎大都嗜甜,莉莉蓓特淋上的蜂蜜份量一如百年前的多佩絲那般,多得讓人光看都覺得味蕾染上甜膩。
「早安,銀葉的子爵。昨晚是否如願做了個好夢呢?」
儘管如此仍嫌不夠似地,莉莉蓓特在屬於自己的花茶中又添入了幾勺蜂蜜,飲了一口後笑瞇瞇地出聲問道。
【NIG】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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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拉豐丹小姐。」入座之後,琥珀的視線只在對方盤中因被淋滿蜂蜜而在光線之下看上去像鍍了層金的烤麵包掃過一次,便固定於莉莉蓓特姣好的面容上,「做了個和多佩絲一同回憶過往的好夢。」
嘴角噙著愉快的笑容,他也拿起餐刀開始塗抹,淋上的蜂蜜雖然多了些,但和梅路辛之女比起來還算在正常範圍內,花茶倒是什麼也沒加,「如此,也算了卻一樁心事了。拉豐丹小姐昨夜又是如何?」
「這邊倒是一夜無夢呢,畢竟祖先大人比起我,對銀葉子爵更有興趣嘛。」莉莉蓓特眨了眨眼,「我是否有這個榮幸知道,您都和祖先大人說了些什麼悄悄話呢?」
──名喚多佩絲的梅路辛之女一直掛念著沒能履約,年紀輕輕便結束了生命的好友。「他」還在梅路辛大人那裡的時候,時常聽多佩絲感嘆地說著人生的無常。如今終於能知道好友未能履約的緣由,對方肯定是很高興的吧。高興到──會纏著好友,將兩人之間遺失的時光都一一補足回來的程度。
【NIG】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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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不是什麼無法分享的事物。」將餐具放置一旁,從頭到尾都未接觸到麵包的手執起斜前方的花茶杯,溫和地開口:「相互回憶過往後,我們便說起那之後的生活。」
「我告訴她旅途上的見聞、她和我說了她的餘生——大約是拜她的性格所賜,就算實際上只相處過來到拉豐丹那時的幾日,但比起不太熟悉的貴族間會有的禮尚往來,我們的互動更接近平民些——她說想再聽聽我的歌,於是我也唱給她了,概括來說的話,內容大致上是這些吧。」他抿了口杯中的花茶,享受那滿溢唇齒的清香,「拉豐丹小姐有特別想知曉的事嗎?」
「啊啦~」聞言,莉莉蓓特輕眨雙眼,「真是羨慕呢,原來先祖大人和銀葉子爵私下相處時都這麼放鬆嗎?那麼我作為她的後代,其實也可以放下這些禮尚往來囉?不瞞您說,為了好好代先人招待貴客,我可是繃緊了神經喲?」
「如果銀葉子爵其實喜歡像平民那樣互動,對我而言可是求之不得呢!比如說,對了~我也很想聽聽呢,那讓先祖大人懷念不已的好歌喉,以及您在旅途中學到的歌?」莉莉蓓特用有些誇張的口氣說道。
【NIG】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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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喜歡不喜歡……倒不如說,是看對象吧。」他思考著,「若身在公開場合自然不可能如此;私人時間的話,父親和母親與當時的拉豐丹之主相處時也不怎麼講究,但拜訪其他相熟的家族時,便會隨之調整談吐方式。」
「畢竟是隔了百多年的再次造訪,不慎重點不行──但,若拉豐丹小姐較習慣輕鬆點的方式的話,我便轉換一下吧。」
對莉莉蓓特勾起唇角,雖然坐姿和用餐的方式仍是貴族的風格,但再開口時,話語的句式已隨意了許多:「如果想聽的話,吃完早餐後找個地方,我可以唱點詩篇給您;至於旅途中學到的歌……嗯,可以用器樂代替嗎?」
休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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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是令人期待萬分呢!找個地方吶──不如就到庭院的噴水池前吧?」莉莉蓓特咯咯輕笑,「若您的歌聲能傳到梅路辛那兒,說不定能得到她的祝福呢?」
愉快地說著,莉莉蓓特嚥下口中和著蜂蜜與草莓風味的那份甘甜,舔了舔沾著蜂蜜與麵包碎屑的手。
「器樂──子爵需要什麼樣的樂器呢?」
「那不就等於有許多妖精會聽見了嗎?和能歌善舞的妖精比起來,我的歌可差得遠了。」艾金失笑,但看不出有類似膽怯或反感的情緒。
而後他露出思考的表情,靜默地用餐具將盤中食物吃盡、飲完花茶後,才重新看向幾乎同時進食完畢的莉莉蓓特,「是與我故鄉相鄰之地的傳統樂器,這裡應該很難看到……不過我有帶在身邊的,不要緊。」
「對於妖精而言,歌聲與舞蹈可沒有優劣之分呢?能夠大家一起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喲。」
莉莉蓓特笑瞇瞇地回道,在艾金安靜下來的同時專心解決剩下的早餐。直到艾金再次開口,才輕快地開口回應:「真叫人迫不急待呢,來自遠方的異地樂曲──現在就出發嗎?」
「可以啊。」
兩人一同來到梅路辛雕像所在的庭園,正準備取出樂器的艾金突然往天空望去。那雙琥珀色的眼微微瞇起,像是看見了什麼不速之客一樣,「……既然來了,就別躲著。」
『呀。』
『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呢。』
隨著話音落下,此起彼落的甜美嗓音自風中傳遞而來,驟然現了身的風妖精們用那碧色的眼眸盯著艾金咯咯笑著,言詞之間盡是熟稔:『有些日子不見了,我們在聽說杜拉耶爾的孤燈終於要展現那難得可愛的一面的時候,就馬上過來了喔。』
『畢竟是難得一見的畫面呀。』
『是珍稀景色呢。』
「承蒙厚愛,但幾位不過來我會更自在喔。」
──雖然另一方看上去貌似一點也不想熟就是了。
「嘛~所謂的演奏會,還是大家一起比較開心吧?」對妖精的現身顯得習以為常的莉莉蓓特輕眨雙眼,「看來這幾位是子爵的老朋友呢,或許能幫子爵和聲伴舞也說不定?」
圍繞在莉莉蓓特身側的妖精聞言亦鼓譟了起來。
『一起唱歌一起唱歌~』
『一起跳舞一起跳舞~』
『多佩絲也很期待喔,一起一起嘛~』
艾金環視了在場的所有存在,最後又停留在梅路辛的雕像上,好一會才像是妥協般地開口,「好吧,要和聲或伴舞都隨幾位高興……別將主意打到我身上就行。」
他取出一把木質的扁平樂器,看著有些像拉長了的魯特琴。兩根長弦繞至琴頭拉回、琴頸上有一排像是按鍵的東西,另外還有一把不過小臂長的弓。
【NIG】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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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瑞典的尼古赫帕(Nøkkelharpe),原本是想讓你們聽聽我故鄉的朗格來克(Langeleik)的,還是先讓它來吧。」艾金坐在階梯上,夾住將尼古赫帕的尾部,像是找手感、順便調整那樣地拉了幾個單音,頓時從共鳴箱內傳出了帶著點悠遠味道的樂音,「我還蠻喜歡它的歌聲的。」
而後他拉起了不同於此地的異地旋律,那自古便擁有緊密聯繫的地區們的、無題的民謠。
斯堪地那維亞民謠像森林、像冰川、像湖泊,像在林間迴盪的古老存在,帶著些許磁性的沙啞、卻並不含糊的少年嗓音流入中段的樂聲,不屬於此地的語言開始在庭園中迴響。
莉莉蓓特的反應與百年前的梅路辛之女相似。
閉上眼睛,輕輕迎合著旋律起伏的節奏搖晃身子,打著拍子的她,就像是隨時都想起身跳舞一般。
一旁的妖精們代莉莉蓓特翩翩起舞。
舞步間是風聲與水聲繾綣交會,彷彿為不老的少年所帶來的歌謠伴奏。
待一曲結束,莉莉蓓特輕眨雙眼開口:「還真的,就像是去了異地旅行一樣呢……可以請問這首歌謠是在唱什麼嗎?」
「在歌頌故鄉的萬物喔。像是只在黑夜中出現的山妖(Trolls)、腳邊悄然綻放的無名花、抑或在那冰層之下流動的河水……諸如此類的呢,但一般來說是依著這樣的旋律,想到什麼就唱什麼。」有些隨意地將手搭在尼古赫帕上頭,艾金瞇著笑眼為她解答,「雖然是有些拙劣的技巧,但能令您產生在異地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如果您想唱歌的話,我也是能伴奏的喔。他說。語氣之中難得帶上了點少年人的俏皮。
「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嗎?呵呵,果然民謠的有趣之處就在於此呢。」
莉莉蓓特輕巧起身,一手提起裙襬一手貼上胸口,「既然是歌頌故鄉的曲調,於我而言便是獻給這座城市……獻給母親的曲子了吧。」
雖然您說不定早就聽祖先唱過了,但就當成是重溫舊夢吧。
莉莉蓓特輕快地說著,就著方才聽來的旋律,隨意地唱起了梅路辛的故事。
──尚且還不被稱為梅路辛的,妖精之女。
因父親所觸犯的禁忌,窺探了非人者生產的樣貌,而被剝奪了身為人而活的可能性。
莉莉蓓特輕聲歌著身為泉之妖精而生的少女所反覆的命運。
無法理解人類的少女所觸犯的禁忌……
在禁忌之中,非人者與人子所譜出的戀曲……
戀愛、誓言、破誓、輓歌。
如同追走曲(KANON)那般,一再重複的,泉之妖精的宿命。
而她們,作為觸犯禁忌的梅路辛之子,拉豐丹之子,能獻給母親僅有同樣的誓言。
即使背負來自非人的血脈,也要誓願作為正直的人類而活,為榮耀母親之名。
「吾等是,自梅路辛而生,最終也將回歸於梅路辛身側的,梅路辛之子,拉豐丹之子。至今仍為撫慰母親的悲傷,止卻母親的淚水,譜寫著當年未能延續的樂章,與人子的羈絆──」
莉莉蓓特提起裙襬,行了一禮後眨了眨眼,「我的部分就這裡了呢,輪到艾金先生了?比起聽慣了的故事,我那為身為妖精卻無比深愛著人類的母親,肯定更期待您的故事吧,我想?」
迎著莉莉蓓特的歌聲,艾金為其進行伴奏之餘也一面聆聽著對方在旋律中訴說的內容,確實是在多年前便聽多莉絲唱過的梅路辛的故事。但即使內容大同小異,只要歌者不同,帶來的也不會是完全一樣的感受。
──『我們是為「母親」而生的喔。』
故事中那些未能如願的遺憾、苦痛與哀愁,都化為之後的梅路辛之子於世間生存的意義。然而僅僅是為此而生的他們,會否曾有過除此以外的想望?
一曲完畢時,雖配合著停了樂聲,但實際上艾金仍停留於自己的思緒中,直到莉莉蓓特說「輪到他了」的時候,才猛然回歸現實。
他在心底反省了一下這不甚禮貌的行徑,對著凝視自己的拉豐丹之子微笑,「說的是旅行的故事嗎?這可得唱上一段時間呢。」
說是這麼說,手上卻配合地收回尼古赫帕,改拿出一個有些像船的東西,放在腿上撥弄了幾下。
「畢竟是段很長很長的旅程嘛。」莉莉蓓特眨眨眼落座,視線滿是好奇地凝視著對方手上的樂器,「造型和上一位截然不同呢,我有榮幸知道它的名字嗎?」
「朗格來克(Langeleik),是琴的一種。」
艾金輕撫琴身,對莉莉蓓特如此說道。「是我故鄉特有的樂器,在我原本的年代還有挺多人彈奏的,現在越來越少見到它的蹤影了。」
或許再過個百年,它就要被淹沒在時間之中了吧。
「那麼,身為異鄉人又生在這個時代,卻能一窺其風采的我──真是相當幸運呢。」莉莉蓓特輕笑道,「還請我和母親大人一起欣賞它的歌聲吧,若母親大人捨不得這樣的歌聲失傳,說不定會悄悄降下祝福,讓艾金先生遇見想學習的小弟子也說不定?」
「這可不行。」
意料之外地,艾金搖了搖頭,從那微蹙的眉來看,似乎是一下子想到了其他地方:「要是那人跟在我身邊太久可就麻煩了。不過,若真碰上想親近它的人,我會將他介紹給偶然結識、彈奏朗格來克的程度在我之上的樂師的。」
「啊啦,那麼,看來我是注定沒辦法成為銀葉子爵的小弟子了呢……」聞言不久很快意會到艾金口氣強硬的背後理由,莉莉蓓特微微傾首,「若您執意如此,死纏爛打可就不是淑女應為之事了……」
像是有受方才那番話影響,又似是沒有。
莉莉蓓特手沒入噴水池面輕撥兩下,「呵呵,以上都是玩笑話。請開始吧?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聽朗格來克吟唱了呢。」
「……十分抱歉。」
即使莉莉蓓特表現出的模樣是如此,艾金還是道歉了──雖然針對的可能是方才一下子太過突然的強硬就是。
而後他重新掛上一貫的笑,右手持著一片尖頭木片搭上朗格來克的琴弦。
比起尼古赫帕的悠遠,朗格來克的嗓音樸實了些、也細了不少,但仍不減在吟唱時會帶上的獨特氛圍。它的氣氛較為柔和開朗,作為旅行故事的和聲再適合不過。
【NIG】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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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星辰引路,在長夜盡頭碰見守夜人的歸途;
以歌聲換得暫時的眠宿,於離別之時接下老者的祝福……
遙望星辰的巫師說:「我無法幫到你的忙,但或許有一人知曉該如何製作」……
金色的魔法師成了奇特的好友……
如艾金先前所說,就算不是全數道出,由百多年時光堆砌出來的旅程仍舊有許多事可說。無論是歡笑的少女或哀傷的青年;憤怒的女子或痛苦的男人,甚至為了找尋破解法而到訪的種族之地,包羅萬象。
他唱了很多很多,直到感覺乾渴了,才逐漸緩下節奏,為這仍還有一大段的經歷作了暫時的結尾。
休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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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漫長的旅物語暫告段落,陽光撒落的方向也來到了日正當中的時刻。
在此起彼落的掌聲之後,莉莉蓓特在妖精們的面面相覷中開口:「果真是讓人相當滿足的故事呢,辛苦艾金先生唱了這麼久......都到了該用午膳的時間了呢。」
拍拍裙擺起身後,莉莉蓓特端視艾金片刻:「不過在用膳之前,還是讓我代肯定也聽得如癡如醉卻介懷不已的母親詢問這個問題吧......暫時告一段落的這個故事,艾金先生打算將其往哪個方向延續下去呢?」
不只是說旅程的方向,也是說人生的方向。
或許是從故事的細節中意會到對方絕不會在一地多做停留,與他人建立過深的羈絆,莉莉蓓特問得輕巧卻意味深遠。
「……誰知道呢,說不定會順其自然。」
面對莉莉蓓特的問題,艾金卻只是笑,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將朗格來克也收起來,仍坐在階梯上。
他不會和他們說自己想破除圓環為的是求得真正的死,那樣的言語太過沉重,不是適合接在旅歌結束、午飯之前的話題。
休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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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其自然......是嗎?」莉莉蓓特輕眨雙眼,「看來子爵是不喜歡提前洩漏發展的那種人呢,嘛,這也無妨......」
輕巧地往前踏了幾步,縮短和艾金之間的距離,微微傾身的莉莉蓓特雙眸因笑意而微微斂起。
「那我就乖乖等待故事的後續發展吧,到您下次為了歸還書籍而造訪這座城市的那個時刻......想必也會帶著很棒的故事來吧?」
當然,要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來喔。
莉莉蓓特打趣似地說道。
【NIG】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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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忘了這事。」
對方沒有追問令他暗自鬆了口氣,聽見莉莉蓓特打趣般的話語不禁失笑。
「會的。現在的我還能做到這點小事,屆時還請您賞臉傾聽。」
──那距離完結的篇章還有段距離的、屬於杜拉耶爾的孤燈的、嶄新的故事。
「呵呵,我會翹首以待的,和母親大人一起呢?」莉莉蓓特輕笑,「那麼,演奏了這麼久,想必您也餓了吧──我記得今天的午餐是──」
如此這般地,自然地將話題引導向食物的莉莉蓓特輕快地邁開步伐,領著艾金往內室走去。
而那沾附著水珠的梅路辛雕像在陽光下,仍閃閃發亮著。
接了很久的交流!中間詞彙有點用光所以停了好久><
感謝交流與超大量豪華音聲演出.....!!!
這邊也感謝白森中!白森中的畫面感再一次讓我驚嘆……(好幾次都說不出話)
順帶朗格來克是我流翻譯,因為沒找到這種樂器的中文(好啦,有,是長扁琴),斯堪地那維亞的民謠歌詞也是掰的,因為我聽不懂(理直氣壯(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