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戀人。同居五年的戀人。由於他們之間身份之特殊和不可告人，他們能像今天一樣和平美好的迎接早晨，是非常難得且可貴的一件事。

金沒有穿著衣服睡覺的習慣，向來都是裸睡的。於是安看著金只穿著一條內褲就走向浴室的時候，還是覺得不舒服的皺了皺眉。

安自己本身不喜歡裸睡，更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裸睡。當那個人是金的時候，更加不喜歡。因為那樣一來，在看到他的肉體而呼吸急促之前，總會先看到那些怵目驚心的疤痕。

金還是年輕小伙子的時候，曾經是個軍人，立過不少功。有些疤痕可以說是他的榮耀勛章。但是那道橫過整個大半背部的疤，從右肩斜入左腰，停留在臀部附近的傷口，卻是在他亡國之後成為殺手時留下的。還有其他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疤，遍佈金的全身，連腳底都沒能幸免。走路的時候，從後方可以看見左腳底下有個圓形痕跡，據說是子彈打的，因為當時穿著軍靴，加上距離太遠，子彈只打穿皮肉一公分左右就停下了，算是幸運逃過一劫。

金從浴室的全身鏡裡看見安的表情，輕笑一聲，「五年了，每天早上都得看你這表情，也是絕了。」顯得很無所謂，也很無奈的樣子。

「五年了，沒能把你裸睡的習慣改掉甚至忍受你這樣，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安笑笑，順了一下幾縷垂到眼前的紅髮。

金挑眉回頭看了一眼安，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去洗漱了。安也不再倚靠在門板上，而是回到餐廳那邊去準備金的早餐。所謂的準備並不是才要開伙，而是把金愛吃的麵包放到他的盤子裡，並倒上一杯果汁，以及一杯酒。

對於安和金而言，似乎這是一個默契。我去刷牙洗臉，你就幫我放好早餐，不用問吃什麼喝什麼，那麼的順其自然。

一開始安對於一大早就喝酒這件事是極力反對的，但是實在是拗不過金，只好答應他。金的酒癮和菸癮都非常大。把酒當開水喝跟本就是小菜，要是拼酒量，據他們身邊的人說，還真找不到拼得過金的人。

他們也曾經為了早上不喝酒這件事吵過幾次，後來沒辦法才妥協的。原因是金對於酒精的依賴太深了，那段時間被安禁止早上喝酒的時候，金的情緒都顯得很暴躁，酒癮得不到慰藉，菸癮就相對變大了。那時候他最多能一天抽上兩到三包菸，後來是安看不下去了，只好減少金對於酒精的攝取，而不是盲目的禁止。從那之後就好多了，他們之間沒有過多不必要的爭吵，也沒有莫名其妙的鬧情緒跟冷戰。安知道那些成癮原因的時候，都是很後來的事情了。

「一大早看著酒杯發呆，你也想喝？不像你啊？」金玩味的看著安，他知道安酒量並不好，對於喝酒並不熱衷，甚至有點排斥。

「我又不是你這酒鬼。」安笑，眼神從酒杯上移開。「只是突然想起來以前的事情而已。」自己拉開了椅子，跟金一起共享早餐。

「在跟我分享你的事情之前，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金沒有立刻坐到位子上，而是站在桌邊，等著安的下一步舉動。

聞言安一愣，抬頭看著金的時候眼神帶上了抱歉的意味，「……啊，抱歉。」安站起身來，輕輕摟住金纖細的腰身，低頭在金的唇上印下一吻。

本來這蜻蜓點水很快就結束了的，誰知金根本沒打算放過安，像是還沒喝足奶水的嬰孩一樣按住了安的後腦，加重了這一吻的深度以及時間。安被金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懵，微張的嘴只在一瞬就被攻城掠地。舌尖傳來的觸感讓安一瞬間就縮緊了瞳孔，呼吸也沉重起來。

輾轉許久，一吻結束。金饜足的放開了安，兩人面頰都有些紅，但那並不是害羞，而是長時間的急喘及缺氧，還有亢奮的情緒。

「……真難得。」安複雜的看了金一眼。金從來都不是性需求特別強烈的人，安也是。所以他們彼此之前比起戀人之間親密的膩歪在一起，更多時候比較像兄弟或者戰友那樣互相調侃耍嘴皮。

「呵，一大早看到你驚訝的表情還是比較愉悅的。」金端起果汁抿了一口，臉上的紅已經漸漸淡去，恢復健康的小麥色。

安搖搖頭，「你還是那麼惡趣味。」也拿起一片麵包乾巴巴的嚼著。

「請稱呼為調戲。」金微笑著又抿一口，心情很好的又喝一口酒。

「原來你的調戲方式只有這樣。」安漫不經心的回道。也許麵包太乾硬了，安端起果汁咕咚咕咚幾口就下去了一大半。

「原來我們安少爺還想來點刺激的？」金危險的瞇起了眼睛，叼著一片土司正要開奶油罐。

「……」安抬頭看了金一眼，雖然沒有惡意，但是作為軍人和殺手多年，金還是從中看到了名為殺意的情緒。雖然本人並無此意。

「我說過……」安皺眉，認真的看著金。

「『不要用少爺這個稱呼叫我』，對吧？」金把話頭接了過來。然後舉著兩隻手，在頭頂晃晃。「原諒我這麼激你，因為今天你實在太奇怪了。」金說著，又把手放下了。

「奇怪？」安不解，他今天應該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才對。

「你不是那麼多愁善感的人，看到我的疤陷入思考、看著酒杯發呆，你平常不會這樣。是有什麼事情嗎？」金很認真的看著安，雖然搭著有些滑稽的吃相讓人難以產生這個男人正在很嚴肅的和自己討論事情。

「……」原來是擔心我。安恍然，隨後搖搖頭。說沒什麼事，然後又低頭啃麵包，沒了下文。

正在金想要進一步追問的時候，安開了口，「也許是今天的早晨太過美好，或者……我也醉了吧？」安對金笑笑，晃晃空了的果汁杯。

金無奈了，看樣子安是不打算告訴他今天到底怎麼一回事了。不過看在他還會「裝瘋」這一點來看，至少心情是不錯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