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送樣本至合作園區,於快遞公司前的女子,任由強風亂吹紅長髮絲;攝手攝腳地從笨重厚衣抽出新品手機。技藝生疏地鍵入回覆,不久,默認鎖屏很快彈出淺白圓框,一愣,正想複制編號,新的訊息卻於此時彈出請示。
——藉藉輸入兩字,萊塔絲便把手機收回懷裡。難得空閒時分讓她無從適應,倒不如說本日行程被突然改動、更讓當事人所去無從。漫無目的於市區內行走,逾過間間熟悉著名的餐廳店鋪,肚內一時嗚響倒讓她駐足停下:只見前方半依半站的白色人像,其木然消愁的神情讓她聯想此地——直覺應要嘗試新物,萊塔絲於是轉頭置身於昏黑滿草的走廊裡,站在商場圖牌前,女子似乎正在尋找心儀的餐館。
抬頭向高大的人群裡尋覓,就是見不著那張熟悉的臉,女子神色難掩焦急,卻又晃了晃頭,自知愚蠢並不可恥,於是她按捺著不安,找尋看似親切、又不匆忙的身影,伸手輕輕拍了拍肩。
「你好呀!冒昧地請問能借用你的手機嗎?或是充電器?⋯⋯我需要打一通電話,可是、可是⋯⋯我的手機沒電了。」奇怪口音的女子說著,朝氣的話聲漸弱,瞬間紅透的臉又是羞愧,語畢她從口袋裡捧出毫無反應、彷彿沈沈睡去的黑色鏡面,倒映著她檀黑無助的眼神。
凡|萊塔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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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察有一小手輕拍肩膀。轉身面人後,萊塔絲被眼前人所託而愣。
「抱歉,我沒有充電器。」反射性回答,卻亦為事實:長駐校園工作間,任由書桌牆面總有一二插座,哪怕常用與否,總能常留滿格。女子只不過道出事實,卻於話語期間稍頓,似是再三衝量著。或許,見其(哪怕尚有口音的)語言相通、又或昔日學習之地習慣共融相處,更多的除去對地區管理的信心以外、那人真誠又確實幾近迫出眼淚的可憐神情。萊塔絲於是微笑一減對方壓力,期後則慢慢淘出手機:「但,沒有關係⋯⋯我的手機借給你吧。」沒有事的,她補述道,另一隻則柔柔的喚人前來,似是從來沒感覺對方要求過份。
前言剛使人更添陰鬱,後話卻彷彿是從她面前亮起的一線曙光,轉瞬放晴的女子,激動地握上萊塔絲雙手:「我的彗星神呀!這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謝你!非常感謝!喔、我會盡快還你的。」話後小心接過發光的屏幕,預設的圖示位置與自己慣用的神似,指尖不消遲疑便按出撥號鍵盤,輕快鍵入——
「維亞,我是杜利帕呀!⋯⋯我沒事呀,是好心的妹妹借我手機喔。」終於聽見熟悉的人,女子的焦慮不安彷彿被一掃而空,甚至對接起未知來電的一方話語輕柔地安撫,隨後又漾開天真笑容:「嘻嘻嘻⋯⋯是呀、你們來找我吧?正好這裡有地圖,我看看呀⋯⋯」她抬頭找到標示所在位置的紅點,指尖按上周邊的設施和店家名稱,順時針一一讀出上頭的拼字。「我在這裡等你們呀!加油!」女子掛斷電話,把手機交回萊塔絲。
「謝謝你呀,他們應該等會就來接我了。」語畢,杜利帕又開始四處張望著。
靜察身旁女子解鬱化樂,語氣愈漸高昂、又兼柔並重地䆁述種種;萊塔絲持續微笑,始終把一切看在眼內。於是,唸記對方或是生鬆或為全面的解答,接過墨黑手機同時,搖頭順問:「團體旅遊?」
事實上,僅是猜測的問話並不是其真實好奇之處,更甚於陌生女子身上終究並無欲知詳情;只為眼見旁人東張西望之態,想要稍分其著急或慮之態。造就輕側頭部、紅長幼髮滑過脖子後那似思姿勢。「嗯⋯⋯」悶聲稍頓,又將藍目相眏,「我還是待到他們來吧?感覺⋯⋯要是時間久的話,你可以再借借電話。」
言罷轉身睹牌:那示在平面的餐廳圖示少得可憐,隨意憶記一個以後,萊塔絲伴著女子而待,直望身旁那流動電梯上下。
「是呀、是家庭旅遊呀。」或因不熟悉字詞,亦不清楚兩者的差異,她回頭朝人補充道,又忍不住望向人群,但聽見對方的話,靈動的眼神似迎朝陽地鑠著光芒,「喔、謝謝你,你真是個親切的人呀。」側近的烏髮彷彿襯得臉色紅潤。
她細語不斷地說著:「他們比我更熟悉這裡,我相信他們一定很快就找到了⋯⋯我相信他們呀。」笑容使兩頰微微鼓起,掂起的腳尖卻不時向前踏,心裡提醒自己要留待原處,又往身邊的人走近了些。
半掩袖口的兩手不自覺地交握,掌心裹著看不見的希冀,嘴角弧度不減,張望的眼神逐漸默禱似地低斂。往來人群中,一頭短髮鬢白特別突出,蒼老的臉上橫過一道疤,更顯眺望遠處的藍瞳凜冽,高壯的身材使旁人默默退開幾分,而筆直前來,得見他腕上突兀地拿著女用皮包。
「杜莉帕,找到你了。」低沉的嗓音隨著斜影自高處響起,她暮然抬頭,笑得僵硬的嘴角一瞬崩塌,便鬆開雙手,連帶不安的表情直直撲上巨人腹前,甜美的嗓音叫著他的名字,「維亞、維亞!太好了呀哈哈哈!我以為我會回不去呀。」喚作維亞的男人彎身,寬大的手掌將人抱起,對她低語:「你不會的,Ik houd van jou.」
「嘻嘻嘻,我現在也抱著你喔。」纖細手臂環上維亞的頸子。悄然望著兩人的青年這才咳了兩聲,他從走道的另一頭步近,淡紅的面頰被女子回頭望見:「呀!汎恩你什麼時候來的!」
首肯回應,默然不語,靜見女子語畢挪近、歇力強笑,並於後那時遂漸崩塌。萊塔絲只覺那人極為可愛,造就哪怕兩人相擁感動乃激情如戲,卻確實真純樸實。打從心底祝福二人,僅覺應為延長美好時光而提早退場:由身所轉得迴旋的裙擺、則於聞言回轉——那話以異而非能憶記的話語,似乎重現至今。愣頓留意實時,始料不及那名子隨即而來。女子難以反應地僅是而望,藉能於腦海偎近玻璃朝電梯中空微微傾身,找尋提示。
透明倒映蒼白與黑,青年恰似揉合二者,皮革手套擺了擺,「在老爸之後。」灰藍眼瞳與長者對視,彷彿問候於無聲,卻察覺後者神色稍有凝滯,正想查看四下異狀,才瞥見身側的紅髮女子,豈料使平靜掀起波瀾,疑惑洩洪似地使人脫口而出:「萊、唔⋯⋯」他隻手掩上半臉,麻癢的感覺卻蔓延至耳際,亦與腦中交錯衝突的混亂得無暇收拾。
「哎呀哎呀、真不好意思。」維亞緩緩使杜莉帕著地,接過斜背包,她小步至人前,抬手介紹:「這位是借我打電話,又陪著我的親切妹妹呀。而這兩位就是我的丈夫和兒子,多謝你的善心,我們才能夠團圓呀!真的非常感謝。」杏眼朝人笑得溫柔,低著紅臉又從皮包裡拿出幾張卷子。「那個呀、我們今天就要離開了,不嫌棄的話⋯⋯希望、你能收下這些呀。」上頭印著折價數字和餐廳名稱,她雙手遞向對方。
或許青年距離仍遠,又或廣場悠閒摩的樂聲廣傳,相較那人何覆何言,萊塔絲僅是眼見當時半於隙縫裡,那人郁動口唇皮手套。直至隙縫愈大,那嘴形似喚則驚,她才強迫自己從依樣躍出的猜想幻象裡清醒。為自覺過分奇特而恥,女子似同被眼前開朗友善女子臉上之紅暈傳染,卻與心底所見之純白截然相反;碎裂下墜而藏,倉猝而笑,她想要一打招呼,卻被女子躍步來近而轉移視線。
循著女子小指定落視線,她可笑得更為腼腆,反而像似事件上的委託者、不好意思之人,「不用⋯⋯倒是被這個巧合嚇倒了。午安,汎恩及埃德家人。」語句微頓,明明僅言每夜所翻的簡約卡片,卻是連當時人也難以置信得陪感生硬。只為黑髮女子的動作更是意外,讓藍目鎖定於其手上票券,慌得連忙搖頭,「不⋯⋯這也不太好意思了,明明你們可以用來買旅程間的小食⋯⋯」
「⋯⋯這樣吧,你們還有什麼想做、或是想要買的嗎?要是不趕時間的話,先一拼花掉吧?」無助的目光短落於男子、然後鎖定女子身上,她還是再次搖頭,說。
「哎?等等、哎呀?」杜莉帕訝異地闔不上嘴,看著女子說出未提及的話,又瞥向神色平靜,雙頰尚存一絲混沌的汎恩。他沈默半刻便朝人點頭示意:「這位是萊塔絲⋯⋯我們認識。」緩緩向人解釋,也藉以巧合填補突然塌陷的缺口。
「哎呀、我的彗星神呀!真是驚喜的一天,不過時間——」語氣按捺興奮,杏眼望向身後的巨人,習慣迎接彼此視線,那人緩緩朝萊塔絲說:「我們在五小時後才需要報到,會在機上晚餐⋯⋯汎恩?」見嬌小的人又要興高采烈,低啞呼喚方與夫妻會合的青年,後者短暫思量後搖了搖頭:「我不餓,跟你們走。」他轉頭看向女子兩人。
「太好了呀!那、那我還想逛那邊的衣服,還有剛才路過的家飾店,就算不能多買,也想再多看一點呀。就從那邊走吧?」方才忙著迷路的人還眷戀他鄉,伸手牽緊老伴手腕輕晃,讓人領著前路。
「萊塔絲呢?」青年側頭向人問著。
「嗯⋯⋯」看著已經步行離開的兩人,萊塔絲還沒從對方的爽快回覆裡回過神來,依舊緊握的票券亦使人迷茫——更多是預想不能。只見雙兩成對的夫婦同走前方,那人的子亦示意向,卻後留詢問自身意願。
⋯⋯要是本為普通友交,抑或陌生那人,說不定她早能快速回覆,不帶一絲遲疑的隨步跟隨、或藉停步繼查校務;此時女子卻是什或遲疑地回凝對方,一邊道歉、一邊於袋拿出手機啟動那藍綠鎖屏:毫無更新,內心稍加均量,撇除自身需要。「⋯⋯方便嗎?還是會打擾你們⋯⋯?始終,你們難得才有親子時間吧?」
湖藍一方靜待螢光掠過紺碧,熟悉的嬉鬧似柔光漫佈,汎恩搖搖頭:「你的,也很難得。」深知由缺口紛失的所剩無幾,即使伸手緊握,遲早也將從指縫滑落,或止於冷涼的玻璃面,但那透明得亦不存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共渡一會。」他脫下手套,朝人攤開掌心。
「⋯⋯啊、嗯⋯⋯」萊塔絲看著那人髮端搖擺之緞帶,及其伸向自身之手掌,方終恰似看見重重疊影:感受到雙頰稍熱,似同那時虛幻般,女子藉是微微別開、點頭,把手放在男子手上:「⋯⋯麻煩你們了。」一切如同昔日當時。
——在這以後,結伴良久,逛過廣場每處,直至手機響起聲號。那為母親項目撥款之人最新下機的航班資訊,萊塔絲才急步往機場快綫的道路相領。
一切或許真的巧合得過份呢,虔誠的天主教徒卻又躍出一個能感心臟活動的因由,只是她從來沒說。
朝三人揮手,目送到人群歸一,她才到達於較遠方位的接機大堂,複習其人之貌、示紙等待。
相缺的輪一度咬合凹凸,達達地似輪舞隨腳步輕踏此起彼落,或有歡笑、或有細語,嘈雜間長短指針由北朝南標示終點,聚散有時,手中沙塵隨風,高聲揚起——雁鳥歸巢,冬日將盡。
冬季劇情安排太長所以分兩噗
兩人到此又再告一段落,誠心感謝一路相伴的萊塔絲中與朋友們,感謝你們的包容和關注,才使能汎恩走到這裡。
之後打算沈澱一段時間,如果有單一創作還是會在這裡發表
那麼有緣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