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妳會有興趣。」
這個客廳裡掛滿近代畫家的作品;有杜普雷的風景畫,蘆葦修長、樹木挺拔,母牛哞叫,天空明亮;有德拉克洛瓦的阿拉伯騎士,白色的斗篷,閃光的腰帶、鑲嵌金銀絲圖案的武器,馬兒互相發狂的嚙咬,騎士用鐵鎚互相格鬥;有迪亞茲的油畫,他所畫的花卉比真實的更美麗,所畫的太陽比真得更燦爛;最後還有現代藝術的珍品,能與歷代湮沒無聞、喪失殆盡的藝術進行交換和補償的傑作。
子爵用不著看簽名,其中有的也只寫上姓名起首字母的縮寫,而他能馬上說出每副作品的作者名字;不難看出,他不僅熟悉每一個名字,而且他研究並欣賞過這些有才能的畫家。
卡瓦爾坎蒂一襲老式打扮,軍用及膝短褲,漂亮的及膝襪,膝蓋下方用金色環扣縮緊褲管;皮鞋釦環也是金的,腰帶的金屬環扣跟靴上的扣子擦拭得熠熠生輝;硬而短的繡花背心是黑的,還有黑上衣,黑吊帶;紮在領子前的領巾皺褶有序,那是在遠東的陽光下染成的,或在南方的婦女手指下織成的。
一副薩丁尼亞人的架式。
但這對他來說並不具歷史意義,只是為有趣而穿。
「看是差不多整理好了,跟我來。」
「作為晚宴的東道主,不該在這時候到大廳準備招呼?」
「作為客人,無視主人的邀請不也有些失禮?」
銀器躺在舊得發皺但乾淨的棉布裡,受邀參與晚宴的佛洛姆露出毫無歡樂的微笑,把剛親手洗滌和打磨過的銀杯排列餐桌,心不在焉的希望能用冷漠打消子爵的熱情。
但他不會因為一點冒犯而憤怒,不如說他才是可以肆意冒犯他人的一方。因此子爵親切的拍拍被他當成銀匠的煉金術士的手背,像對待一個盲人,友善而結實的握住佛洛姆,教養十足、不容人拒絕。
她不得不制止把銀杯塞進那雙保養良好手中的想法。
廚房就在晚餐廳的隔壁,陶製砂鍋在火爐滾沸,油在鍋裡嘶嘶怒吼,空氣中飄散鯷魚,大蒜和奶油的濃郁香氣。
長餐桌還是一片空蕩蕩,但已經讓人等不及看到菜餚排滿桌子的模樣:女王御用蛋奶酥、威尼斯鯧魚排、焗烤比目魚、不列塔尼亞羊脊肉醬……搭著開胃甜酒的開胃菜有,葡國雞,或熱呼呼的鵪鶉肉醬、加萊龍蝦;至於主菜,盧昂仔鴨或躺在麵包片上的嫩鵐雀;甜點前的小菜,或許是卡斯提爾燒茄子、一整隻的大蘆筍,或為不能飲酒的客人準備碧瑟靈咖啡巧克力,一只包有護套把手的咖啡杯,濃濃牛奶、巧克力、咖啡和別種香料的芬芳。.
葡萄酒或許有多種,一瓶瑪歌堡,其他還有拉杜堡或拉菲堡,全都年分恰好。最後,甜點非要來一球夾心冰淇淋。
對誘人的香氣不屑一顧,又像等待客人用過餐後才準備品嘗真正的珍饈,子爵漠不關心的代人穿過一長溜房間。空間不無裝飾繁複,華麗之中帶點粗俗,闊綽之中趣味低劣,最後來到卡瓦爾坎蒂招待親友的小客廳。
一個八角形的小房間,蒙著粉紅色的緞質壁紙,外加錫克的平紋細部;扶手椅木頭漆金,樣式和布料古色古香;門上畫著布些風格的的牧歌場景;牆上兩張圓形的漂亮水彩畫跟其餘家具十分和諧,使這個小房間成為公館中唯一有點情調的屋子。
一架羅萊和布朗些用巴西香木製成的鋼琴,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大小像小人國客廳裡的鋼琴,但在狹小和響亮的琴音裡,卻包含著整個管弦樂隊的音響,吟唱出格雷特里、和波爾波拉的傑作。
「請坐。」
佛洛姆身上是一套正式裝扮,白長褲,黑軍靴,深色的排扣衣;別在肩上的勳章寶石閃爍,固定顏色暗黑、外表嚴肅的大衣;只披在單肩的大衣像披風,行動時和淺灰藍的勳帶一同擺動,厚重的懸在膝蓋上;繡著金邊的勳帶也繡著垂花般的流蘇、紅色十字,與一個懸吊勳章之下的聖愛德華皇冠。
她解下勳帶和大衣交給侍從,只留勳章別在胸前。
「還有這個,也請喝。」
熱騰騰的碧瑟靈咖啡巧克力被端了上來。放著兩人分飲料的托盤裡還放了多種糖衣杏仁,甜食放在一個個玻璃罐,各自散發杏仁香氣。
子爵朝杯子裡加了糖漿,邊攪拌邊做請喝的手勢。
「等一會就是晚宴也無妨?」
「熱巧克力不算是食物。」
兀自啜飲巧克力,打開玻璃罐就盛小杯的瓷盤到出杏仁,伴著被他弄得過於甜膩的碧瑟靈咖啡巧克力一起吃下。
這項飲品源自巴法瑞莎咖啡,巴法瑞莎咖啡是將牛奶,咖啡和巧克力攪拌混合後再添加糖漿,碧瑟靈咖啡巧克力則是將這三種材料保持在三層分明的狀態,因此碧瑟靈咖啡巧克力有三種可供選擇,以咖啡和牛奶為主的bicerin pur e fiur,還有以咖啡和巧克力為主的pur e barba,以及,原則上,什麼都加一點的綜合口味'n poc 'd tut。
佛洛姆不攪拌也沒有添加糖漿,只嘗了口最表層的濃縮咖啡。卡瓦爾坎蒂吃不夠盤裡的寥寥幾顆杏仁,他像孩童一樣直徑從罐裡撈出糖衣杏仁放進嘴裡,用過於白森和尖銳的牙齒咬碎,再招了隨從端洗手水來。
不急進入正題,同時更不像等會要主持一場晚宴,子爵擦乾手才慢條斯理地從另一張桌子拿來一捲紙。
「我想妳會有興趣。」
他又說了一次前不久作為話題的開頭語。
「這是我從認識的舊物商手上拿到,如妳所見是我這般愛好珍物之徒倍感興趣,永遠附帶令人嚮往故事的破舊地圖。」
地圖攤開桌上,被四只頂端刺有珍珠的長針固定。看似脆弱的紙張被一番拉扯顯出保存不良,或年代久遠的龜裂和凹凸,一張地圖重現大地的崎嶇。
子爵所說不假,這張地圖十分特別,標示地區的文字不講簡明精確,反像所有出於修士之手的手抄本卷頭字母的精美。紙張的崎嶇更給人文字為立體的錯覺,即使只在少數筆畫還看得見金粉,地圖再完成之初畢並不亞於任何一張教堂壁畫。
但佛洛姆只想著晚餐。為了一頓美餐忍受和人交際可以被允許;但若在晚宴前只是供人消遣,這麼餓著肚子實在得不償失。她只能想想如果花點工夫,可以為自己做上那些菜餚:像是法佑小羊肋排。
至少四公分寬的厚片羊肋,普通大小的洋蔥兩顆,五十公克的麵包心,七十五公克的刨絲起司,五十公克的奶油。將麵包心刨成細屑,與起司混合,接著洋蔥剝皮,切成細丁,取小平底鍋,加熱融化四十公克的奶油,同時取另一平底鍋,放入剩下的奶油,加入洋蔥丁文火伴炒,將一半的洋蔥丁鋪在烤盤上,在肉上灑鹽和黑胡椒後,放進烤盤,將剩下的洋蔥放在烤盤上,再鋪上混合好的麵包起司屑,成為洋蔥和肉排上的第一層外皮。
要確實把肉排壓到盤子的底部,融化的奶油到在第一層外皮上,用手壓實後,再鋪上第二層麵包起司屑,並適時加入融化的奶油將外皮捏出圓頂狀,最後在整個澆上白酒和高湯,湯汁量不超過肉排的一半高度。把所有的食材都放進烤箱大約半小時,適時加入白酒和高湯保持肉排的濕潤。
最後搭配炒花椰菜裝盤。
雖不如她的想像可口,但至少侍從有如已認定了兩人會延後晚餐,又端來了些餅乾。
「比起看似寫了密碼,卻需要不斷分析和想像實際意義的紙條,直接指出地點的地圖還比較好些。」子爵指著圖上被紅色小圈畫出的區域,是蓊鬱的森林區域。再往地圖的南方是湖泊,往北可以看到市鎮,市鎮臨海又向外突出峽灣,繼續更北方可以看見陸地,也或許是沒有畫完全的小島,地圖的海風平浪靜,凹凸的浪靜止不動。
然而嚴格以地圖的定義來看,紙上缺乏方位、比例尺、圖示、邊界區分,表現手法太過藝術性毫無準確度可言,只因表示近乎常識上的地理位置就稱為地圖,這張畫作頂多只能算是美麗精巧的藏寶圖。佛洛姆沒有直說感想,子爵沉迷於神秘的秘密。
「『傳聞中,在沒有月亮的夜晚中,前往那名為追尋之底的山脈,在山頂抬頭對著變化的夜空大喊三次願望,將會有奇跡出現。』一切不可能與不可思議,理論上可行卻無從起手,或說無須透過付出就能不勞而獲的結果,也可能只是單純了超越許願者能想像的範圍,這樣的奇蹟如果是展現在一個博學多聞的人面前,會是多麼超乎想像?」
「如您所說。如果奇蹟會因為一個人的智慧和氣量擁有不同的程度定義,越加聰慧的人所認為的奇蹟,也該是遠超出常人所能思考與理解。而奇蹟之故稱奇跡,其中必然不可有任何一絲付出。一有付出即是交易,縱然付出極少得到的極多,也不能說是不可思議,只是原理被隱藏起來假稱為奇蹟。」
「但奇蹟屬於違反自然這點無庸置疑,自然守恆,物質不滅。如果所需的付出不是受他人人為的消弭或隱藏,奇蹟就不會產生。也就是說,一旦選擇接受或觸碰奇蹟,救濟就會不自覺地伴隨其中,只是時常無人意識,把奇蹟跟不可思議混做一談。」
「所以奇蹟跟不可思議是兩回事?」
「一個是描述事情給予人的感受,是指人對事物的印象,認知;另一個是說明事物的超邏輯性,也就是試圖指出一件事物的可行與不可行,算是一種性質。所以兩描述方式並沒辦法並列一起。」
佛洛姆再度啜了口碧瑟靈咖啡巧克力,對子爵咬碎餅乾的斷裂聲無動於衷。
乾乾的糕點,嗯,比較想吃奶酪一類,布丁也好。
「這也就表示,如果要能算得上是奇蹟的話,其中必然會有第二個人參與其中?」
「許願者同時也是觀測者,但他看不見實際讓奇蹟發生——或說以救濟為理由,把交易包裝成奇蹟的好事者。」
「缺少人為就構成不了奇蹟。的確,語源上奇蹟(Θαύμα)指的是力量,而力量又為可觀察現象(φαινόμενoν),可觀察即可干涉。能造成奇跡的山脈,這也表示在許願的同時也存在他人窺視囉。
該是注視奇跡的人,卻變成被看著的人,本末倒置啊。」
「但如此,窺視者該是有除了救濟以外的意義,他,或是他們,又會希望從許願者身上獲得什麼?」
子爵用他特有的、自然而然的諷刺口吻談著怪論,若有所思地放下杯子,俊美如希臘雕像的臉龐浮現微弱而殘酷的頰窩。
「以個人為單位能做到的有限,先假設包裝奇蹟的好事者是一群人,不一定是同一個會社也無所謂,可以讓思考範圍更加自由;同時,我認為應該要從他們選擇地點的原因,而非最終目的著手。為什麼是模糊的選擇一區山脈,如是要有效率地將可以讓他們獲取利益的人們集中某處,隨意指定一處高塔、古堡或參天古木都好,奇蹟是更比蘋果吸引人的事物,即使毫不相信神蹟的放浪之徒也必然有不得不委心奇蹟的一天,一旦有明確的標的物,自然會受人潮推擁。」
「但說不定他們是想要給人一份尋找浪漫的機會,才故意不指定一個可以找到奇蹟的地點?」
中意佛洛姆的插科打諢,不如說卡瓦爾坎蒂所需要的也不過是個荒唐的聽眾,他露出白森的牙齒,擺擺手繼續說下去:
「噢,他們沒有忘記浪漫,無月的星空與群山,本身就會讓人想到癡情人間的浪漫。但只有浪漫不夠,他們之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計畫,我們還是繼續從為什麼不特別指定地點的問題繼續著手吧。
奇蹟吸引人群,人群卻分散在被劃定的區域中徘徊。只是在一個模糊的範圍裡增加人口數量,再散漫的的人也不會認為這是為集中人而下的圈套,因此目的並非集中人;但就此反過來說,被集中的並非是人,而是這塊土地上必須要增加人數,思考的重點就變成了這塊土地究竟有什麼特別,而不是這些為不勞而獲的貪得無厭之徒究竟有什麼共通性。」
「土地會有什麼特別?」
「如妳所想,這張與其說是地圖,不如說是藏寶圖。而如果是要在一片土地之中尋找寶藏,光是謹慎而小心地保住秘密就來不及,更遑論吸引無關的外人;他們該是在尋找連他們也不知道確切為何的珍寶
,必為世界獨一無二,或許像曾經存在的魔法,是還是更勝賢者之石之類的東西吧?」
「我可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更勝聖杯。」
「Visita Interiora Terrae, Rectificando Invenies Occultum Lapidem.探訪地心,執行便能找到隱藏之石。這個不錯,聖杯、賢者之石、重生石都是天上掉下來的石頭,而石頭會在森林裡。顯而易見,只是一群人哪能製造出驚世駭俗的神秘,與土地緊連的秘密當然是出自自然,除了土地,人類並沒多少潛力。雖是前面受人工的奇蹟讓故事走調,但現在總算可以談談這幫人究竟是被什麼力量驅使,是什麼讓他們心亂神迷的放出可以觸碰奇蹟的傳言。
在區域中必定存在什麼,而且絕不是位在表面,畢竟石頭不只會在地面,更可能是在地底,他們要做的是挖掘,但是一大群景仰奇蹟的人又是為了什麼存在?」
「即使是神祕會社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消引行蹤,為方便讓他們持續在這片區域行動,或許需要製造讓他們方便混在其中的人潮?」
「這是基本想法。如果只是吸引不特定的人群,比起奇蹟有更實際且確切的利益可以引誘,所以奇蹟依舊存在意義,越是窮途末路的人更容易被奇蹟吸引,窮途末路,窮盡一切方法近乎絕望的人,會做出什麼也不出人意料。」
「您是想說,他們不只吸引人群,同時也會利用其中那麼幾個?這可糟糕了,這下不是普通的傳言,而是包裹傳言的陰謀啊!」
「不,請仔細想,不管對於散佈奇蹟的他們,還是受奇蹟而來的他們,對這片森林都是外來者。外來者何時出現又何時消失,不會逃過原本住民的雙眼,只有一個人消失並不明顯,但如果持續有人在這片區域消失,即使是最無依無靠的外來者,時間一久也必定會有嚇阻來人般的風聲。這兩路外來者不只沒有打擾原本住民,同時有關奇蹟的傳聞卻持續流傳,被吸引而來的人可能的確被做了些什麼手腳,但沒有人消失,同時也沒有人遭逢重大悲愴。
如此就剩下拉攏一途。凡是渴望奇蹟之人在見證奇蹟之後,讓他們理解這是救濟,因此依順的言從計聽也不是不可能。」
侍從用宣示舉行聖事的語氣通知一切賓客已經在晚餐聽就位,就等候子爵。但正在興頭上的卡瓦爾坎蒂語調輕快地拒絕所有人的期待,他催促所有從僕好好款待那些饕客,但自己絕不出面。
趕走了所有隨從,他換了個輕鬆的坐姿繼續說下去:
「然而由給予利益拉攏而來的人不可能被告知計畫的秘密,也不可能理解他們計畫的意義,充其量只是在外圍,將給予他們奇蹟的神秘集合視為信仰對象,終究只是為這群散佈奇蹟傳言的人們增添神祕罷了。
這層神祕的目標雖非信仰,但知曉他們的越多,組織會形成的結構也會趨於複雜,神秘不只被保存,還會因此被加強。散佈奇蹟的他們需要更加嚴密的神祕環繞計畫之上,這是對他們實際要進行的挖掘蒙上面紗的前置作業。」
「您說的他們注重神祕的嚴密性,您莫非認為這群人是一群魔法師?」
「可以是魔法師,也並非一定是魔法師不可。」
「神祕原指散落在潮流以外被捨棄的知識,但為方便統整稱呼而一切都被放進了神祕主義的黑箱子。雖是莫名被丟進這個領域很讓人傷腦筋,卻也的確有人以此做為蒙蔽世人眼睛的煙霧……
可如探討神祕主義,就不能從是否有機關或有否把戲而論,因當一切公諸於世上時,神秘也會消失。神祕主義有做為神祕主義本身的價值,只要順從這個邏輯,不管是誰都無所謂,您是這個意思?」
「是。」
佛洛姆知道子爵的話中佔了兩成的誤會、兩成的錯誤與一成的謊言,再來的一半則是自以為是,真實一成也不到。但她還是繼續聆聽,適時為故事加油添醋。
「您覺得他們最終會挖掘到什麼?」
「這不是顯而易見,如果有人密謀,那密謀的人就會躲在地底下,而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古來所有人都知道,要掌控世界就要掌控地底世界,也就是地下水源。但他們還不知道準確應該開挖的地點在哪裡,因此只是繼續鞏固著神秘,還不到時機。但也可能不是還未知道挖掘的地點,都已經框限地域並無道理只是等待,而是他們已經持續錯過了幾百年的機會,為等待再下一輪的機會,才會先以如此粗糙的方式一面增加兄弟,這也是……為了告知不知所蹤的傳令人他們在此的方式。」
「……賢者之石可以點石成金,這不過是煉金術士告訴世間的表面騙局。他們說出了足以滿足凡人利益和慾望的能力便點到為止,但賢者之石有能力把金屬變成黃金不過是基本中的基本;賢者之石同時也被稱為重生石,是擁有鮮血般美麗色澤的紅藥液,也是一切經黑化、白化、紅化
的完美終點;然而血與肉是密不可分,人們總是沒有理解這個道理,便隨亞若瑟將聖杯帶離了大陸,而不是留下來承裝紅藥液的鮮血。麥庫爾的雙手現在依舊空蕩,這次不是他將泉水從指縫間流失,而是因為人的愚昧才讓聖杯從容器便成了石頭本身,和真真正正的寶血分離兩地……對,這樣就說得通了。」
「傳令人負責在分散島嶼和大陸的多組人馬之間通知進度,分別是尋找聖杯、製作賢者之石,還有我們現在正在注視的。」
「尋找地底水源,通往地心方向的一組人。」
故事到此連在一起。
「一旦開鑿聖井,只要是放正確電流,就能讓地心活過,在幾十秒內完成自然數十億年才能完成的事,讓遠東的大陸變成海溝,將海底的珊瑚群升至山峰,把整個尼格里塔變成鑽石藏礦區。埃利法斯.李維說過,認識海流和宇宙電流,意味著掌握人類無限的秘密。」
「正是如此。」卡爾瓦坎蒂說。「把整個地球變成一個乙太能量是。幸好我們及時發現,可以搶得先機。」
「不,或許早在我們發覺以前,就已經被捲進去了。」
佛洛姆湊近地圖。「地心的祕密被發現的很早,但的確有什麼在阻撓他們採取行動,不然早在智人治世千年後,偽基督降臨之前便完成一切。他們現在善加利用知道秘密後的行動時間,上古的人們使用巨石陣感應電流不成,現在他們改進方法為打入地底觸碰水源,間接性的接觸地心,可依舊需要地面的建築增加感應能力。」
她手指滑過崎嶇的圖紙,大致找出了子爵公館的位置。
「以水脈走向,從這幢公館下方可以直接接觸放射性地層,並以此為起點,與周遭的哥德式建築會互連成電流的收發總站,控制電流的狀態和張力。」
「妳這是在捏造。」
子爵雖然喜歡自己創立的世界史,但突然被捲進了計畫的一部分,還是讓他不知所措。
「那又如何?我們不是一直都在編造故事?」
「對喔,我差點忘了。」
侍從再度怯怯地從通道出現,他通報著客人們已經在享用點心,有些人對於子爵不在場感到可惜。
「隨他們說吧。但別讓任何人留下來跳舞,早點送他們離開。」
他滿面笑容,又再次趕走了侍從,看了眼已經喝光的杯子,「何不讓我們繼續晚餐?或許來一份羊小排。」
大人的閒聊時間,雖然混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假說,但基本上就是兩個人在相互瞎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