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未有意識前,朦朧之間總能聽見溫潤不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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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會成型呢?好期待喔,會是男的還是女的呢……」
「看看你──老頭不是說了嗎,『鑄器』這種東西沒有男女之分。而且我真的不認為剛入門的你第一次就會成功,作夢還比較快。」
「欸……沒有性別好可惜,不過沒關係!作夢也沒關係!說不定作著作著就成真了。好期待呀,成型到底要耗費多久呢?」
「瞧你喜孜孜的樣子,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到底有什麼好開心的。喏,晶石給你網羅來了,省點用。」
「嗯?這次是不是比較少?嵐柳你是不是沒在專心找只顧著看美人啊?」
「說什麼呢!你當晶石像野草隨便長隨便摘是吧?」
「啊──好痛!別這樣嘛,只是開個玩笑唄……」
很吵。超級吵。
不過在聒噪的環境下,會伴著溫和的暖流注入。柔柔的、暖暖的,很舒服,能讓它又迷迷糊糊地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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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它看得見了。
印入眼簾的是一個頂著紅髮的男性,總是忙進忙出的,手忙腳亂地視察爐火,邊撓撓頭計算著倒入晶石的時機。
笨手笨腳的。不過很有趣。
熊熊的烈火燃燒著,跳躍的火光在那人臉上勾勒出柔和的線條。
而它,總算看清了『自己』──一把長刀,刀身偏窄卻很長,刻滿了優美的文字,像火焰般緊緊攀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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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他已經能成型了。
它特意選在鑄造者打盹時現形。朝身下的爐火輕呼口氣,讓小火苗蹦到那人身上,接著迅速消失。看著那人褲子被燒了一個洞,抱著腳跳起來哀哀叫的樣子。
重複幾次之後,那人也知道不對了,拉把椅子靠近爐火,對著它叨念著:「欸最近是不是你在惡作劇呀?其實你已經可以成型了吧?快點現身啊快點嘛快點──」
一樣地吵,但它就是不應,那人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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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它已能離開本體幾步遠了。
那人堅信著它已經成型了,不停地和它說話,像都不會口渴似的。
「你知道嗎?今天的天氣很好喔,還有朵像匹馬的雲,你不出來看看嗎?」
「外面的花已經開了,很香很漂亮,出來看一下嘛。」
「好吧,都是騙你的,今天是的大風天,雲都吹跑了,但是你可不可以應個聲啊?我好無聊哇──」
就算它不出現,那人也不氣餒,繼續和它聊著各式話題,多麼芝麻小事都樂於和它分享。
最後,它知曉了製作者的名字,名叫古川夕時,是個沒有什麼能力的火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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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維持了數月,這段日子被吱吱喳喳的聲音填滿,讓它煩躁萬分。
古川夕時也不介意唱著獨角戲的自己,反而像有了傾訴對象般心情特別好,滔滔不絕地說著不帶重複的話題。
但他的工作也不因此而減慢,仍仔細地將生命一點一滴地注入晶石中,原本黑漆漆的石頭漸漸有了光澤,像面鏡子能夠映出物品。最後再計算著時間,把泛著光芒的晶石扔入火堆中,與火焰交雜,一同將武器燒得透亮。
它依然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隨日子一天天流逝,它發現那個人在說話時會混著咳嗽聲,身體好像也漸漸衰弱了。以往花火躍上褲管時,他一蹦就是幾米高,現在不躲了,反之要起身時還會扶著牆壁借力。原本如烈火般赤紅的髮更參著幾縷白絲。
它知道,這個人不惜分出生命也希望鑄出靈器,但是為什麼?它醒了那麼久,一直無法推敲出原因。
直到有天,目睹到那人重心不穩倒下的瞬間,它毫不遲疑地從空氣中浮現,拉了鑄造者一把,等它回神後便知要遭。
古川夕時呆了半晌,接著雀躍地喊道:「成型了有型態啊啊啊啊啊!!嵐柳那個傢伙還看不起我,我要跟他炫耀一番!」
它立刻拋下手舞足蹈的製作者躲回本體中,就算那人再怎麼威脅利誘都不想再出來了。
不過它知道了一件事──原來……人的溫度、是可以比火焰還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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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這樣接下來慢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