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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極強烈的午後。稀少的,感覺無論什麼都能抵達的時刻。光帶著熱穿過窗台在小臂上暈開,一切好事正逐漸融解像呼吸,語言,以及我們不曾交錯的視線。
下雨了。我說。
我看著S, S看著窗外打傘的人。

至此我需得坦承,S是不存在的人。
當我提起他,可能是因為想到遠去的W、想望的M或者,任何再也不會相遇的友人。在恥於談及他們時我使用S像是使用一個符碼,除了自己不對他人產生任何意義。而這使我安心。
對所有毫無意義的事物,我都感覺安堵且對自己無可奈何。
我這樣使用文字。如此,使自己與他列隊流淚,在稀少的,感到快樂的時候想起W、M或任何再也不敢會面的友人於是產生羞愧。我與S說話,其實更多時候我希望他不回應我因為比起交談,我更擅長獨白。巡遊飄浮的意象是絲線,S是繭,在裡面是我永恆假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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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或許,對使用文字的定義而言,這樣說話是極不嚴謹的。
每每想及這些意象的對應想及這些,無可奈何的文字。此刻我正在逃躲,即使思想是網但意志可以使它線性發展。我不欲如此或者害怕坦承,所有曾實體化的文字都會反覆回歸自身因我就是如此,沒辦法掌握意志的生命。
即使被反覆告誡意志的強度如此重要。

親愛的友人。我是說S,被我賦予這樣的期望。
許多時候我希望他不在,偶爾聽我說話但不必回應,極少數無法忍受孤獨時待在一起,呼吸,喝水,待彼此如一株植物。養了小鼠後我就極少需要他了,這大概是件好事,這代表我可以漸漸戒除在深夜裡無可自拔地往黑海嘔吐,以及試探昔日的洞穴藏物並無一例外地被它們刺傷。
如若要更加誠實,我就得一一確認每個語彙的指向。這些可能也不是真的,如果我這樣想,所有語言就不會發生。有時這並非質疑而是沒有足夠勇氣去確立文字為真,文字大部分時候無法被驗證,即使拆解、分析,我也沒有足夠能力可以還原真實的場景。因為做不到,所以放棄。
很多時候我都是這樣,只能在可控範圍內盡力迴避。
在曾經,尚以銳利的感官為目標的時期,以為所有疼痛都有意義所以不怕流淚,相信能觸及寫作的核於是無視自己的無知。彷彿死亡極美,需得取得什麼資格才能被允許。但現實非能用單純的直覺描述,我所需所想的事物即使按部就班也無能取得,何況不知道確切執行的步驟。
世界是荒蕪。我尚且記得S說話的神情,但卻不知他是如何在這樣的世界繼續活著。

陽光正熾。
S看著窗外的人,允許我對他說,下雨了。

此刻我提起雨,想到的是M以及颱風。
或許是暑熱最盛的時候我們再遇,沒有任何約定就輕率地談話,走路,在房間裡理所當然的喝酒就像以前一樣。
跟以前一樣,其實並不。我擅長對每一個觸碰自己的人產生懷想,而我允許他觸碰我,因此產生假想的戀慕。於此以類比代替描述,因為我感覺會傷害誰,即使本不意在傷害。
於是我描述夢境。
即使曾做過相同的夢,在以文字描述牠時夢境就不會成真。而這個情境的前提是敘事者,我,尚且認真的相信文字,相信書寫可以塑造出什麼實體的東西。
夢一旦被書寫就死去了,第二次談及牠時我能描述的只是牠的屍體。至此我只能引用。

今夏無雨。
M帶著北城的高溫而來,悶熱難耐,我們無處可去,重複以往無數個夏日窩進蝸居的小屋。所有我以為遺棄的記憶又在四壁角落窸窣爬行,蟻一般。或許將有風颱吧,我說,而M不知所以。
當然颱風沒有抵達,我看著氣象圖上的氣旋挾帶大量雨水猛然迴旋,向無法預測的彼方而去。或者我期待有雨,或者不是,然則無論如何日子還是毫無變化地繼續下去了。

任何亟欲切開的時候,或者嘔吐,首先做得到的只是別登入黑海去看曾構建的任何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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