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了。」烏塔克拎著袋子，示意妲妲按門鈴後對著對講器喊著。

他在對方開門前努力的放鬆自己的表情，試圖抹去任何一絲可能說不上是快樂的表情，他知道子韓神經粗，也許看不出來，但是子敖就不一定了——說實在話，他實在是搞不懂陸子敖這個人。

一如既往，來應門的是陸子敖。

「……進來吧。」看到兄妹後，他臉上沒有多做表情，等人都進到屋子後把門關上。拍拍妲妲的肩膀後順手的幫烏塔克手上的食材提了一袋放到流理台，這次子敖到是有記得叫哥哥不要碰食材了，只要子韓幫忙準備餐具而已。

「你們來了～好久不見～」在子敖和烏塔克和好後早已氣消的子韓笑咪咪地招呼兩人，上前友好的分別擁抱一下兄妹倆——雖然擁抱妲妲的時候被子敖瞪了一眼「坐吧！剛剛子敖已經先放一些鍋底下去了，餓了可以先吃～還是想要喝什麼嗎？我幫你們拿杯子！」因為被禁止進入廚房，子韓也只能像這樣拉著烏塔克的手問著自己能不能幫忙，他沒察覺到烏塔克有任何情緒上的不尋常，只是用和以前一樣的態度對待著。

「嗯……我先喝水就好。」烏塔克坐到沙發上禮貌地說著，妲妲則是往廚房走去，從背後抱上正在忙著的子敖。

「子敖哥～親一個！」他抬起臉撒嬌著，一邊從身後湊到鰲子敖身側。

而烏塔克在接過水後沒有直接喝，只是先放著，一邊從包包裡拿了一小盒包裝精緻的巧克力給子韓：「之前跟你弟弟吵架的賠禮，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在拿刀子，小心。」正在切菜的子敖停下手，低頭親了妲妲幾口後才繼續切著「最近好像要變冷了，有沒有穿多一點？出門要穿厚外套，手套最好也帶著，不要冷到了，沒有大外套的話也可以拿我的。」他一邊把切好、洗好的食材放到容器裡一邊叮嚀著。
「妳哥還好嗎？他看起來好像還在不爽。」

　「啊！沒事的，我才要跟你道歉，陸子敖那傢伙實在太不會說話了！害你生氣了不好意思……可是這個巧克力我想吃！」子韓接過巧克力後擺了擺手，替自己那講話不修飾的弟弟道歉。他仔細地拆開巧克力，努力的不讓包裝破壞，先是拍了一張照才拿起一片薄薄的巧克力，然後拍拍烏塔克的肩膀：「啊——」

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子韓將巧克力的一角烏塔克嘴裡，自己則是隨後親上去順便把另外一半吃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有點害羞……可是一直很想試試看……」

「還好吧……我也不知道耶，你呢？」妲妲乖乖在一旁不讓對方切菜的動作被影響到，畢竟哥哥並沒有跟他說太多，他也不好去猜測烏塔克的心情。

烏塔克望著遞來眼前的巧克力，淺淺一笑後張口咬下，他伸手摸摸子韓的臉和頭髮：「也不能都怪子敖，他也是擔心你，畢竟你發生過那種事情。」提到那種事情時，他悄悄收回了手：「……不過你怎麼沒有跟我說過有被拍照的事情。」

他望著子韓，呼吸變得有點沉緩：「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跟我說嗎？」他說完便別過了眼神，而後才笑著聳了聳肩：「不過我知道也沒有用啦！我也不能做什麼嘛。」

「我沒生氣啊，而且說好不管閒事的我還是閉嘴吧。」聳聳肩，子敖偷吃了一條玉米筍，順帶又拿了一條問妲妲吃不吃「到是這幾天我哥還是一直跟我碎碎念就是了。」

「因為……那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是在我們交往前你問我的，所以我只說了最主要的部份而已，之後——我們也不會談論到這件事所以細節我就都沒說了，沒有跟你說……你生氣了嗎？」注意到烏塔克的反應，子韓猜想大概是生氣自己沒把事情說清楚，於是有些討好的湊上去問：「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很多事情，但烏塔克想知道的話……現在我可以跟你說？」

「辛苦你了。」妲妲在子敖臉上又親了一口，差距不小的身高差總是得讓他踮起腳尖，他接過子敖手上的玉米筍啃著，一邊問：「所以……你討厭我哥哥嗎？為什麼要對他說那些？」妲妲還是不能明白子敖之所以酸言酸語的原因，想著多獨處一下，也藉機問出口。

而客廳的烏塔克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還是別說了吧，一方面是不開心被人用我不知道的事情嗆我，另外一方面是戀人的不雅照在另外一個人手裡，多少會不舒服吧。即使現在你鉅細靡遺地跟我敘述當時的事情，我也不能去找對方算帳、不能做什麼，而且說實話……如果想提告對方也告不成吧，畢竟你們是為了前途跟作業，並不完全是對方強暴。」烏塔克嘆了一口氣：「我只是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所以……算了吧。」他聳聳肩，用笑臉迎向子韓。

「我不討厭他啊，雖然也沒特別喜歡，只是覺得我哥幹嘛跟他交往的這麼委屈，所以說話酸了一點。」處理好大部分的食材，子敖沖洗好刀子插到架子上晾乾，正對著妲妲回答「想想看要是我們現在交往，不能和任何人說、牽手接吻都要偷偷的、得不到家人的祝福，到處被反對，不覺得很委屈嗎？」

「……」聽著烏塔克說的話，子韓幾度開口但欲言又止的閉上嘴，最後他只能苦著一張臉不說話。想反駁的點太多了，但這樣反駁回去也不會讓情況更好，所以子韓就這樣硬生生地把話往肚子裡吞，表情複雜的望著烏塔克。

妲妲咀嚼著對方的話，思考著：「但是，我哥也不希望這樣。」明明自己平常也是嚷著反對的，但是當聽到子敖的話時，不由自主的，他就是想幫自己的哥哥說話：「我哥哥也不希望這樣啊。」

妲妲難得的露出沮喪的表情，抿著唇就不再說話，這段時間他也思考了很多，父母是不可能接受哥哥這樣子了，如果連身為妹妹的他都不願意，那麼烏塔克還能夠依靠誰。

「……如果我爸媽反對我跟你交往，你也會直接把我甩掉嗎？」妲妲眨了眨眼，抬頭望著子敖。

注意到子韓的眼神，烏塔克伸手捧住對方的臉：「怎麼了？想說什麼？」他摸了摸子韓的頭，有點擔心對方的狀況，他當然知道自己把情緒扔到無辜的子韓身上了，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把心情說出來，壓在心中，遲早會變成一個更加巨大的死結。

只是他也不想傷害子韓的。

「看我們交往到什麼程度，現在的話——我會問你要不要私奔，帶你去冷得要死的俄羅斯。」子敖伸手摸摸妲妲的頭試圖安慰「不過你應該不會想這樣吧，所以希望你爸媽不反對。」摸完頭後，手順勢往下摸了摸臉頰「我哪知道他想不想，至少我現在看起來是這樣，但現在的情況是我是壞人、多管閒事的那個了，所以烏塔克他想怎麼樣我都不說什麼了，他們哥哥兩個人自己決定吧。」

「就是、就是覺得你介意的話我可以跟你說……可是你說了叫我不要說、所以不說了……」子韓搖搖頭，想把情緒甩掉，他縮起了腳放到沙發上雙手環抱著「只要你不介意或是不生氣的話我都好的……」

「私奔聽起來好甜蜜喔。」妲妲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輕輕蹭著那隻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掌，而後也乖乖的點了點頭，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妲妲看子敖的食材準備得差不多了，自己便主動開始洗起刀跟砧板，還有幾個拿來備料的碗盤，自從跟子敖交往後他在家也比較有學著做家事，比起一開始那種像是要摔壞所有盤子的狀況已經好太多了。

而另一邊，烏塔克有些無奈，伸手拍了拍對方的頭：「我介意但我沒辦法幫上什麼忙，但你如果有什麼主動想讓我知道的我沒有不願意聽。」輕聲安撫著，他在子韓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而後溫吞的笑著：「……我只是氣自己沒有用而已，沒有怪你。」

「烏塔克才沒有沒用！你最好了！」聽到喪氣話，子韓急忙抬起頭來說著「其實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可以不要提當然是最好，但是烏塔克好像很在意信不信任和有沒有祕密這件事情——今天你留下來吧？或是我跟你回去，獨處的時候我再跟你說。」子韓注意到了廚房傳來東西收拾的聲音，猜想子敖和妲妲應該是忙完了，所以這麼提議著。

「妳變賢慧了欸，可以嫁了喔——婚禮想辦在什麼地方？」子敖讚嘆著家事逐日進步的妲妲，一邊說著半認真半玩笑的話——畢竟他也不知道到時候結婚的對象是不是對方。
東西都弄好後，子敖端著食材到桌邊，看了看似乎是剛結束對話的哥哥們，選擇放棄詢問任何事，直接的把自己喜歡吃的料都丟了一點到鍋子裡。

「那我要在俄羅斯辦婚禮～感覺比較酷。」妲妲順勢回應著，也跟著子敖來到客廳，順手擦過火鍋湯滾時噴出周遭的湯水：「我把火關小一點——」他記得烏塔克喜歡吃什麼，於是也替哥哥丟了一些料進去。

「今天晚上到我家玩吧，妲妲剛好要出門。」烏塔克拍了拍子韓的手，妲妲聽見了便轉向子敖問起：「那子韓哥要到我們家的話，我表演結束可以直接來你們家睡嗎？交換一下嘛。」

「那要辦在夏天欸不然穿禮服會冷死。」丟完火鍋料，子敖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滑著手機，等妲妲坐下後才把另一隻手像掛飾一樣勾上對方「講的好像交換人質一樣，隨時要來都可以啊反正住那麼近。」他摟著妲妲回答。

「好～」看來烏塔克並沒有排斥自己的樣子真是太好了，子韓這麼想著，笑瞇瞇的回應「那等等鍋滾了就快點吃吧！」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盯著火鍋希望裡面的食物快點煮熟。

「交換人質……哈哈哈，子敖哥，我要牛肉！」妲妲順著子敖的摟抱靠得離對方更近了點，一邊撒嬌著討吃的。

烏塔克看子韓餓了的模樣，也開始拋下話題，幫著將食材煮熟後分到大家碗中，一邊把生蛋黃放入沙茶中攪拌均勻：「不知道你們吃不吃這種醬料，蛋黃可以讓沙茶口感比較溫厚一點喔。」

烏塔克弄得差不多後才開始動筷子，接著把比較高級的食材都吹涼遞到子韓嘴邊。

「要不要菜？」子敖夾起了幾片牛肉片沾醬吹涼後餵到妲妲嘴邊，然後又夾起一些菜弄乾湯汁詢問「妳不挑食對不對？可是你也沒跟我說過你喜歡吃什麼。」

「你先吃哇～我其實沒有很餓，剛剛在工作室有偷吃零食了～」他咬下一口筷子上的食物後，搖搖頭對正打算餵繼續自己吃東西的烏塔克說著「你喜歡吃什麼？」子韓用長筷子撈著裡面的食物，一個個地問著烏塔克喜歡或不喜歡：「青江菜？玉米？魚丸？肉片？魚板？」

兩兄弟同時問了一樣的問題，妲妲跟烏塔克互相看了一眼後笑了出來，接著才各自思考自己喜歡什麼——這個問題對妲妲而言實在很困難，畢竟他不挑食的程度真的可以堪稱第一好養。

烏塔克則是很快地就說了自己喜歡的食物，但是那樣的食物……不太可能出現在火鍋中：「我喜歡鴕鳥肉跟田雞。」他眨眨眼，拿筷子夾起鯛魚片：「水煮的話就是魚類吧，新鮮的魚用清蒸的跟水煮的都好好吃。」他才剛說完，一旁的妲妲便附和著：「對對對！可是吳郭魚的土味太重我沒有很喜歡，真的要說喜歡的食物……蛋料理吧？我覺得蛋料理沒有不好吃的！」

妲妲平常早餐都是煮一顆水煮蛋弄碎，扮著千島醬跟胡椒，配一片吐司就解決，對蛋料理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比較熟悉吧。

「那你們咧？」妲妲反問著兩兄弟，而烏塔克則是搶話說著：「我覺得他們也是什麼都吃吧！要選最喜歡的食物真的很難，選討厭的可能比較簡單。」

「都是肉類的～」聽到烏塔克的回答，子韓笑了出來「找機會去吃肉類吃到飽吧！我喜歡羊肉～現在冬天也適合羊肉爐呢！」不像大多數人一樣討厭羊肉獨特的腥味，跟他自己做的料理一樣，子韓總是喜歡些跟他本人很不搭嘎的東西。

「我喜歡清淡的口味，像蒜頭這種吃完後勁很強的我不喜歡。」子敖邊說又邊夾了幾片燙了七分熟的牛肉片，沾上生雞蛋和沙茶拌勻的醬汁後餵給妲妲「火鍋我也不喜歡沾醬。」

「我沒有什麼不喜歡吃的東西喔～只有普通、喜歡跟很喜歡～除了羊肉之外我也很喜歡酪梨！」接在似乎有點挑的子敖之後，子韓的回答感覺好養許多「那烏塔克你討厭吃什麼？」

「有點意外子韓哥喜歡吃羊肉爐欸。」烏塔克思考了一下對方吃羊肉爐的模樣，總覺得有股神仙掉入塵世間的感覺：「我也喜歡，應該說冬天吃鍋類的都很棒，暖暖的，像是薑母鴨之類的。」

妲妲聽了子敖的回答後直接的喊了一聲：「好麻煩喔！蒜頭配肉超好吃的欸。」妲妲說著，但也沒有沾了醬料逼子敖吃，反而是多涮了幾片不沾醬的肉片到子敖碗中：「我吃的比較重口味，我好喜歡五味醬、蒜蓉醬那種！」

雖然子韓是問烏塔克，但聽到問題的妲妲也跟著思考了起來，而後兄妹得到了一樣的答案：「鳳梨。」「因為會咬舌頭啊，很痛。」烏塔克忍不住抱怨起鳳梨來了。

「是嗎？很正常吧喜歡吃羊肉爐，冬天不是很多人在吃嗎～對～吃完身體會暖呼呼的！」子韓回答著，拿了一旁的葡萄果汁喝了起來「米血配豆腐乳也很棒喔～」

「太重了我不怎麼吃，吃完都要趕快刷牙才舒服，不然一直有味道，啊，還有會卡牙縫的也不喜歡，清好麻煩。」吃完了肉，子敖撈了些白菜和香菇放到空碗放涼「菜也要吃一點，營養均衡。」

「居然～牛奶鳳梨很好吃耶！鳳梨苦瓜雞的也很好喝～～下次叫子敖煮給你們喝，會改觀的！鳳梨蝦球～夏威夷披薩～」似乎不太能理解兄妹討厭鳳梨的原因，子韓懶懶地窩在沙發上說著「突然好想睡覺，呼哈～大概是今天小組會議太久，用掉太多腦力了……唔、烏塔克你慢慢吃，吃完再叫我……」他揉揉眼睛，抓著一個抱枕往旁邊倒下打算小瞇一下。

「牛奶鳳梨聽起來好噁……」妲妲小聲抱怨著，然後乖乖地聽子敖的話吃著菜，跟子敖交往到現在，妲妲收拾了不少野性，聽話多了，雖然個人原則依然很多，但是任性的狀況少了許多，也開始學著做家事，對子敖的看法也從試試看成了愛情。

他暖暖的窩在子敖身邊，咬著筷子問：「鳳梨苦瓜雞會很苦嗎？苦瓜可不可以加少一點？」

而看著疲倦的子韓一副又要睡覺的模樣，烏塔克把人搖醒：「子韓哥，你去房間睡吧！來。」他伸手拉起子韓，半推半拉的把人帶到子韓房間，替對方蓋上被子後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子韓哥，你工作都這麼忙啊？」

「我是覺得不會啦，多加點鳳梨和醃鳳梨就比較不苦，不過——說好的什麼都吃呢？原來妳也會怕苦。」因為沒在涮肉，子敖把電磁爐的溫度調低了些，沒事做的用手背輕撫著妲妲的臉頰「突然想起來我像沒有對妳有什麼特別的稱呼，有沒有想要我怎麼喊妳？親愛的？寶貝？」他似乎有點打算甜言蜜語，但依舊是配上那張撲克牌臉。

「嗯～還好啦習慣了～只是天氣冷嘛，好容易想睡。而且我在等你呀～等你吃飽～」子韓扯扯烏塔克的袖子說道：「你吃飽再來叫我～我再跟你回去……」他軟軟地邊說邊閉上眼。

「你忽然那樣子稱呼我，我反而會覺得很奇怪……」妲妲看上去有些彆扭：「你以前會用特別的稱呼喊你女朋友嗎？」他很少問起子敖前女友的事情，不過現在倒是有些好奇了，於是像是等著聽八卦一樣，他替自己跟子敖都倒了一杯麥茶等著。

看著子敖閉上眼睛，烏塔克也低頭在對方眼角親了一口，對方的睡臉讓他也不怎麼急著回到客廳，讓人拉著袖子就這麼睡著，他忍不住想著，眼前這個超過一米八的男人，不論言行舉止甚至睡覺的模樣，都像是一個純真的大孩子。

——這也是為什麼，當知道對方曾經受到傷害後，烏塔克會這麼想要報復那個傷害子韓的人。

只是他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不能做。

斂下眸子，他輕輕抽走了手，再度檢查被子有沒有蓋好後才回到客廳。

「會啊，她們要我就叫囉，甜心之類的或是用暱稱都有……但是你哥跟你都好怪，交往後還在名字後面加『哥』，雖然是習慣了但感覺旁人聽起來也超怪的……」點頭示意感謝後，子敖拿起麥茶喝了一口「維持現狀也沒差，我只是問問，還有希望盡量不要再加個哥而已。」

等到烏塔克回到客廳時，子敖沒有發表什麼言論，只是繼續摟著妲妲天南地北的聊天著。他沒打算跟烏塔克聊些什麼話題，一方面是以防自己又口出酸言、另一方面是也沒想要特別和烏塔克打好關係。

「叫習慣了嘛。」妲妲小聲說著，等到哥哥回來沙發坐著，他也注意到了子敖不太想理對方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嘆氣，這兩個同年的哥哥們到底能多幼稚啊？為了不讓烏塔克覺得無聊，妲妲還是或多或少的友把話題丟到他身上，後來三個人一起用netflix看了一部電影後，妲妲也差不多要去表演了。

「子敖哥我得出門了，你要一起來嗎？」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妝髮則是到酒吧才要處理，如果子敖一起去的話等於賺到了一個妝髮了。

見兩人要走，烏塔克也叮嚀了一下注意安全，之後便自然而然地整理起桌上的鍋碗瓢盆，知道子韓在睡覺的他動作放得很輕，怕吵到對方的睡眠。

「我跟你去。」和烏塔克一起稍微整理了餐具和桌子之後，知道妲妲心思的子敖回到工作間拿了簡便的手提化妝箱和兩件大外套回來「一件給你，穿著，外面很冷。」

「那我跟妲妲就先出門了，要帶我哥回你家的話記得叫他鎖門，再見。」整理好儀容，子敖向烏塔克說完後便牽著妲妲的手離開屋子。

此時的子韓睡得正香，他總是很能快速地入眠。

看兩人離開屋子後，烏塔克才鎖好門，走到子韓房間，從子韓睡著也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左右，他不太確定應該要叫醒還是讓他繼續睡，烏塔克思索了一會兒後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靜靜看著子韓的睡臉。

要談什麼呢？或者說，子韓想告訴他什麼呢？因為害怕自己如果知道得越多會越介意子韓的過去，所以他本來不打算主動再問，但稍早子韓那張委屈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讓他十分在意。

「你想跟我說什麼呢……」他用指尖輕輕撫過對方的睡臉，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子韓潛意識裡有刻意讓自己不要睡得太熟，當烏塔克的手滑過自己臉頰時，他跳了跳眼皮緩緩地醒來。

「唔……烏塔克……我睡很久了嗎～」先是給了烏塔克一個淺淺的笑容，才開口提問：「子敖他們出門了嗎……？你吃飽了嗎？」坐起身來，子韓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接著又往旁邊倒下擁抱著烏塔克的身子撒嬌。

「兩個多小時而已，他們出門了。」摸摸蹭著自己的人，烏塔克也淺淺笑了出來，輕輕撥弄著金色的髮絲：「還要睡嗎？要不要到我家繼續睡，睡飽我們再聊聊。」他提議著，畢竟先挪到他家的話，子韓就可以不管時間的好好睡了。

「或者就不要聊了，你繼續睡也可以。」他軟聲提議著，一邊安撫似的輕輕揉著子韓有些冰涼的耳殼。

「好啊去你家～可是我想洗澡……也去你家洗～我要拿衣服～」順著烏塔克的話，子韓乖乖的點頭起床，還走到衣櫃旁拿了一套換洗衣物「不要聊了？……不過烏塔克真的不想知道了？如果你不想知道了我就不說，你想知道我隨時都可以告訴你。」他騰出一隻手牽了過去繼續說著：「我一直很介意你之前說過我不夠信任你這件事……你也說了你不喜歡秘密，但我只是想跟你說，我絕對沒有不信任你，也不是故意藏有秘密的。」

「……也許，我是害怕知道的太詳細，我會對你產生距離感吧，就像我今天說的，我的戀人有那種照片在別人手裡，而且我無能為力，同時因為那樣的情況，算是你自願為了同學跟自己的前途犧牲，要告對方強暴也告不成。」烏塔克不敢看著子韓的眼睛，手微微顫抖著：「我總是會想像到那個攝影師看著你的照片……我不知道，我清楚這不能怪你，可是……我想知道你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我到什麼時候可以豪不介意，那你呢？你如果會因此不安的話，決定不跟我說了也沒關係。」

烏塔克一邊說著，一邊替子韓疊好被子，他是愛著子韓的，只是正是因為愛，他才更加介意這種彷彿跟人共享著的情況——畢竟那些照片並不是什麼普通的沙龍照。

「……。」子韓默默不語，他心裡想著從還沒交往前就想過的不安：
『那你要因此和我分手嗎？討厭我了嗎？覺得我很骯髒、被別人碰過了。』
但他不敢說出口，害怕一語成讖、害怕兩人的關係就這麼回不去了，卻也害怕烏塔克和自己在一起之後有著更多的不開心。

「我……你這樣一說我又更不知道了……」子韓指尖有些發冷的抱上正在整理棉被的烏塔克，有些藉此想要平復彼此不安的想法和情緒……但他不知道這樣對烏塔克是不是好的，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希望自己怎麼做才好。

對於自己的事情，子韓總是變得沒什麼信心，他也拿不出平常那種面對困難的樂天態度。

「……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跟人交往、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烏塔克坦白說著，雙手覆上子韓的手輕輕揉著：「過去的事情我也改變不了。」他頓了頓，眼神有些黯淡：「只是會想，如果某天他帶著你的相片出現，要求你再次順他的意，你也不能拒絕吧？」他的思緒很亂，一件事情可以衍生出太多可能性，他甚至不安到無法顧及子韓的難受，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成熟。

「我不知道我想怎麼做，或者該怎麼做，但是我也沒有想分手。」

「再次出現……」想了想烏塔克敘述的畫面，子韓感到胃部一陣的翻騰，噁心想吐的感覺一擁而上，他連忙鬆手將臉撇到一邊，摀住嘴的乾嘔。所幸方才他沒有吃了太多東西，即使想吐也沒有真正吐出東西來。

「我……我不會答應的……我已經放棄了原本……原本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在噁心的感覺過了之後，子韓深呼吸吐氣，試著平緩情緒地說著：「相信我，好嗎？我也不想和你分手，也不希望你不安。」儘管子韓的臉色實在不太有說服力，但他努力的看著烏塔克，試圖給予對方一些信心。

烏塔克不太能理解既然都已經為了自己跟他人的前途做出犧牲的這種事情，為什麼還要放棄想做的事情，烏塔克還是先摟住了子韓，安撫對方反胃的生理反應，不太好的念頭從心底深處湧出。

「你想做的事情為什麼要放棄呢？你已經付出了代價……為什麼還要放棄？那你那些同學呢？現在在做什麼？」他抱著子韓，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某方面而言，烏塔克非常瞭解自己的雙面性以及極端，因此他也明白在聽到子韓犧牲了自己卻什麼也沒得到，而其他人卻可能踩著子韓的屍體順利畢業甚至往自己的夢想走去的時候，他明白自己聽到這件事情的表情有多可怕。

他的溫柔是只給重要的人的。

「我出國之後就跟他們斷了聯絡，所以也不太清楚……應該是有點覺得……我好像不適合這樣的環境吧……那時候只想著趕快畢業而已，也不想繼續了……」他壓著自己的胸口，試著平穩的說出想法「——現在做設計我也挺喜歡的，所以就這樣了。」

「沒事的啦……沒事的。」靠在肩頭，他重複的說著，像是在對烏塔克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不要繃著一張臉嘛，真的沒事的，走吧，你不是說要讓我睡你床上嗎？」他站起身，微笑地拍拍烏塔克的手背輕聲說著。

「……」烏塔克安靜了很久，過了半晌才起身，不發一語的到客廳收拾自己的包包，和子韓一起回到自己家，一路上，他的表情都十分緊繃，甚至夾雜著一絲恐怖的感覺，和平日裡溫暖的模樣判若兩人。

到家後，他泡了一杯蘋果紅茶給子韓，沒加糖的紅茶雖然沒有甜味，但有著淡淡的蘋果香，他將茶放到桌上，坐到了子韓身邊。

「……如果我說我看著他們這樣利用你，還不要臉的朝著自己所謂夢想走，我很想想辦法教訓一下他們，你會覺得我很可怕嗎？」他輕聲問著，目光落在面前尚未打開的電視上，他從黑色的螢幕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看見自己因為憤怒而緊繃的身子。

「你也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了別人你把自己出賣出去，然後自己什麼都沒得到，用身體換別人的幸福快樂你覺得值得嗎？」烏塔克的言詞跟著情緒也顯得焦慮且尖銳，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能理解這彷彿賣身一樣的交易關係，更不用說在知道這場交易後子韓根本像是被白嫖一樣什麼都沒得到。

一路上沉默的氣氛讓子韓很不自在，他不太清楚自己說錯了什麼，但很明顯的感受到了烏塔克的不悅。

「欸….？不要這樣……她們也、也沒有錯……」坐下後，聽到烏塔克的發言，子韓有些愣住了「可不可怕我不知道……但是我從沒想過這件事情是有誰應該要負責或是道歉的——」
「——我這樣想是不是很奇怪，但是那時候真的沒有人覺得這樣有哪裡不對，而我也是雖然被強迫了但是卻想著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雖然很討厭但是卻因為無形的規則而變得不得不，我是不是很傻，可是真的要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不知道還能夠承擔多久，所以我逃跑了。」子韓的手指輕輕地勾上烏塔克的手，他有些混亂、有些無助，原本已經覺得釐清、不願去面對的問題現在一一地被烏塔克挖了出來。烏塔克憤怒的話語，一字一句的戳到他的心頭。

「你是很傻，他們可以自私的選擇不要，就因為他們是女人？他們有男朋友？但是這件事情從根本而言就是錯的，夢想一定有代價，但是並不一定是這麼骯髒的代價。」烏塔克的語氣平淡的令人毛骨悚然，他煩躁的咋舌，又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正因為你們都順著那個人渣的意思，你們的上一輪覺得這種把人送出去賣身的行為很正常，所以你們也必須這麼做，接下來，你們的下一輪、下下一輪，都會將這種賣身行為當成正常，然後製造出一千個一百個被白嫖還幫兇手背書的人。」

烏塔克嘆了一口氣，眼神黯淡無光：「但說這麼多我也無能為力，我不能替你報復任何人，也沒辦法回到過去阻止你，所以我也不清楚我還想聽到什麼，或者你想告訴我什麼……」烏塔克沒有掙脫子韓的手，但也沒有回應對方，他知道子韓善於逃避，也許他也只能跟著逃避了吧。

「我，不知道，但我會盡力去忘掉這些事情，還有忘掉那個人渣手上還有照片的事情。」他笑得有點勉強，伸手拍拍子韓肩膀，也許是因為自己也有點疲憊，這樣的安撫有些敷衍。

「……。」烏塔克的話子韓不是不能理解，但就像他說的，事到如今又能怎麼辦呢？「對不起。」沉默了許久，他只能擠出這句話。

安靜的空間讓他低落的思考著，自己是不是絆住了烏塔克？他應該值得去認識更好的人，而不是像自己這種。
當初他就不該告白，不該厚臉皮的去貼著對方；當初他也不該把秘密說出來，一輩子都不說的帶去墳墓裡就好；又或者是最一開始就不該這麼頻繁地和對方接觸。

他開始想著像現在這樣和烏塔克交往真的是對的嗎？
讓對方煩惱根本不是他應當該煩惱的事情真的好嗎？

子韓已經開始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但腦袋止不住的胡思亂想。他身體坐的直直地、表情冷冰冰地，就像他以前在表演課時一樣，整個人變成了活體雕像。
依舊是那會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的面孔，但也多了幾分難以接近的氛圍。

「抱歉……我是真的覺得很抱歉。」他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道歉的話，但子韓並不是想得到烏塔克的諒解或安慰，不想讓別人覺得他最可憐——但他就是想道歉，對於各種事。

他不知道該怎麼消除這種感覺、這種心情，胸悶的難受。

「不是你的錯，還有，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的話就不要道歉。」烏塔克打斷了對方不斷道歉的話語，伸手摸摸那頭金色的柔軟髮絲：「你想睡了嗎？」他盡可能露出往常那樣溫柔的笑臉，只是雖然盡力了，但還是難免僵硬。

說實話，他並非在意子韓被人玷汙過這點，畢竟錯不在子韓，他氣惱的對象是將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的旁觀者與加害人，其次則是加害人手上還留有證據照片這件事情，對於烏塔克而言，這樣的狀態同等於傷害子韓的未爆彈尚未消失，他害怕、同時也憤怒。

「我並不覺得是你的錯，我氣的是我沒辦法對真正有錯的人做些什麼。」烏塔克淡淡著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不是我的錯，也不是烏塔克的錯……那烏塔克為什麼要生氣。」維持著那冰冷的表情，子韓語調平板的說「像我這種人不值得你替我生氣吧，你那麼好，而我只是一個髒掉的爛貨而已。」他試圖讓烏塔克別那麼在乎、別那麼憤怒，但這樣的舉動他不知道會是讓對方更加生氣還是如何。

冰冷地像機器人一樣的子韓垂下眼簾，思考著要怎麼樣才能夠擺脫現在這種有些凝固住的氣氛。思考了片刻，他站起身來拉著烏塔克到了浴室，接著開始解開襯衫扣子：「你願意嗎？和我一起洗澡。」

子韓脫軌的行徑就像哪根神經斷掉了一樣，但他就是想確認、想確認自己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真的。

正想反駁對方說自己是爛貨的言詞，卻忽然被對方的動作有點嚇到，也不知道對方是想幹嘛，他猜想也許洗澡就是子韓紓壓的方式吧……只是兩人……這還是第一次坦誠相見，烏塔克難免有點不好意思，他有些害羞地抓了抓頭：「是可以啊……可是太突然了吧？」說是這樣說，他還是乖乖地順著對方意思脫去上身的衣物，接著就先去將熱水轉開，以免等等兩人光著身子等水熱而著涼。

「我還是第一次跟人一起洗澡，有點不好意思，怪怪的。」坦誠相見的慌張讓他幾乎忘了上一秒的嚴肅話題，整個緊張情緒掉了一半。

沒有搭理上烏塔克說的話，也沒有露出不好意思或是害羞的表情，子韓只是冷淡的繼續把褲子和內褲也脫了下來丟到一旁。伸出手，用冷冷的指尖滑過烏塔克古銅色的身體，沉默著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但他的手指到了腹部就收了回來，沒有做其他越矩的動作。

試過水溫，子韓拿起蓮蓬頭把兩人沖了濕，擠了些沐浴乳在手心搓揉氣泡後才開口說：「要幫你洗嗎？」

被對方的觸碰惹得一陣發顫，烏塔克總覺得子韓很怪，伸手就握住子韓的雙手，皺著眉頭望向對方：「你在幹嘛？為什麼忽然這樣？」

「我在和你一起洗澡，不行嗎？沒有為什麼，就是想試試看。」見對方沒有反對，子韓抓起烏塔克的一隻手臂後就開始替對方搓洗。他很仔細溫柔的用泡沫滑過肌膚，甚至還一隻一隻地幫對方洗著手指。

「試試看？」一頭霧水的烏塔克望著子韓的動作，本來想阻止，但是對方好像有著一股如果阻止了就會有哪裡破碎的氣勢，於是他只好乖乖的順著對方意思讓子韓替自己洗澡。

「好癢……」子韓搓揉著手臂上段時，烏塔克忍不住笑出來，身子也本能的縮了一下，但是子韓的心情並不好，烏塔克也不敢笑的太誇張，只好多少忍了下來：「癢癢的……其他地方我自己洗就好了啦。」他小聲說著，身子向後退了一步，貼上冰涼的磁磚牆面而抖了一下。

「是嗎。」鬆開手，子韓用剩下的泡沫抹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體不算壯，卻也還能稱得上精實。雖然比起以前還要沒有在注意體態，但也沒多餘的贅肉。

向來洗澡很快的子韓雙手並用的搓洗著，很快的洗好、把泡沫沖掉之後，他泡入已經住滿熱水的浴缸內透過水面盯著自己的腳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看向烏塔克。

洗好澡後，看到進入浴缸的子韓，烏塔克也走了過去，他沒有泡入浴缸，只是跪在浴缸外的地面上，趴在浴缸邊緣平視著浴缸中的子韓，過了半晌，他才伸出手，用指尖輕輕劃著對方臉頰：「對不起，因為我自己焦慮，說了讓你難受的話。」也許是洗澡這件事情帶來的舒適，讓烏塔克的想法跟態度短暫的軟化了下來，他細細思考自己也的確不應該把不安都加諸於子韓身上——明明受害者是子韓啊。

「……。」子韓沒有回應烏塔克的道歉，也沒有因為觸碰而有些什麼反應，感覺根本就沒有聽進去的樣子，他只是維持著一樣的姿勢，問：「你要一起泡著嗎，我在等你。」問的同時，他甚至沒有看向烏塔克，儼然是在和空氣空氣說話一樣。

比起平常總是掛著笑容的子韓，這樣的他讓人有些覺得毛骨悚然，非常難以接近的感覺。

烏塔克思索了一下，其實兩人而言這浴缸有點擁擠，但還好烏塔克身形嬌小許多，所以並沒有到無法移動的地步，他端正的跪坐在子韓面前，雙眼望著對方看著，他倒是沒有覺得害怕，只是在思考著自己該怎麼挽回這樣的局面。

「……我們偷用妲妲的泡澡……這個叫什麼……」他拿下一旁矮架上的入浴劑觀察了一下，這才拆開一包洋甘菊香氣的入浴劑放入熱水中：「這個還滿香的，好像滿放鬆的……要不要我幫你按摩一下？」烏塔克討好的向前傾去，將身子鑽入對方低著頭的視線中，試圖讓子韓與自己對上視線。

「……。」對上烏塔克的視線，子韓沒有迴避，而是直勾勾的看著「不用了，我沒有難受。」拒絕完後，他又繼續沉默著。

就這樣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子韓才緩緩地舉起手像摸動物一樣，沒有控制力道的拍拍烏塔克的頭頂，然後又捏了捏臉頰，最後把手停在對方的胸前。

「會討厭這樣嗎。」他問著，纖長的手指觸碰著烏塔克，指尖微微的在顫抖著。

「當然不會討厭啊。」烏塔克面對這個問題有點疑惑，但他似乎有點猜到對方的心思，不確定正確與否，但也許子韓是怕烏塔克嫌棄自己。

想到這裡，烏塔克輕輕拉下子韓的手擺到自己腰間，也把身子蹭進了子韓懷中，安撫似的抱著對方，少了衣物阻隔，被熱水泡暖的肌膚互相貼著，幾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我怎麼會討厭。」

「……。」被烏塔克抱住時，子韓依舊是那面無表情，但眼角卻滑落了幾滴淚。他不確定烏塔克有沒有看見，趕緊在情緒潰堤之前把眼淚擦去「那就好。」

被這樣擁抱著，子韓冰冷的保護機制似乎有些被融化，但從他到表情看來，似乎還在忍耐。

「有什麼……有什麼我可以做的？」沒頭沒腦的，子韓問了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是對誰、對什麼事情的，就這樣問了出口。

「接受我的道歉。」烏塔克自己也覺得自己任性了，輕聲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後便稍微分開，雙手捧著子韓的臉，端詳了好一陣子後才吻上對方的唇。

他輕輕啄了幾下，接著只是輕輕地撫著子韓的臉頰和頸部：「我明明知道不是你的錯……對不起，我太不安了，沒有想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認真並且誠懇的道歉著，隨後又挨上前抱住了對方：「你對我失望了嗎？討厭我了嗎？」

「你沒有錯，烏塔克不必道歉，但是你要我接受的話我就接受吧。」眼角抽動了幾下，子韓平靜地順著對方回應「沒有失望，也沒有討厭。」搖搖頭，他很快的給了否定的答案。

「要怎麼樣才能讓你不會感到不安。」子韓像機器人似的，提出疑問。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的他，只能直接問出來了，但烏塔克是否會給他一個答案？這倒是未知數。

「我也不知道。」烏塔克老實說著，將子韓的手拉到自己臉頰邊按著：「拿照片的事情來說，我不安是害怕他又出現，害怕你又受傷害，我會保護你，但我沒有辦法保證百分之百的讓你不受傷害。」他一字一句的清晰說著，褐色的眼珠映著子韓的臉龐：「我只是氣我自己沒有用，氣我那時候不在你身邊——」

望著子韓，烏塔克停下了聲音，懇切地望著對方：「如果你想忘記，我就陪你一起忘記，這樣好嗎？」

「嗯，那就忘了吧。」原本就不打算一直揭開自己傷疤的子韓聽到烏塔克這麼提議，總算是在臉上稍微出現了點情緒的回應，他淺淺的勾起些微嘴角。

「你不必氣你自己的，那已經是很久以前，大約四五年前的事了，所以你不必自責，而且——再怎麼說我的年紀還是比你大的，自我保護這件事情不是做不到。」子韓鬆下警戒，伸出雙臂抱住烏塔克「不過我們約好了對吧？忘掉這件事。」

「嗯。但是他要是再出現我一定揍倒他！」烏塔克蹭了蹭子韓頸窩，孩子氣的這麼威脅著，而在兩人都放鬆下來的此刻，烏塔克才想起彼此都是赤裸著的，這實在有點難為情，不過也許是想確認子韓這麼做的動機吧，他依然讓對方抱著，小聲問起：「所以為什麼忽然要一起洗澡啊？有點不好意思。」

「你不喜歡嗎？就像剛剛說的，我只是想嘗試看看而已。」聽到烏塔克這麼問，子韓鬆開手臂望著對方回答著「試試看你會不會討厭碰我、討厭更親密的肢體接觸。」

「——除了害羞以外，你會討厭這樣嗎？」他再次確認的問著「討厭的話就說。」稍微將身子伸出浴缸，撈了一條毛巾過來幫烏塔克擦乾濕潤了髮絲。

「怎麼會討厭。」乖乖的讓對方擦頭髮，烏塔克伸手摸摸子韓的身子：「不過，子韓哥比想像中瘦欸。」他小聲說著，好奇的捏了捏對方毫無贅肉的手臂。

「……。」雖然沒有回應，但烏塔克的回答讓子韓稍微放下了心的淺笑。

「啊……因為我好像吃不太胖，而且有空的時候我喜歡做瑜珈，除了增加運動量之外還可以放鬆喔。」似乎不介意被捏，甚至也自己捏了幾下「沒靈感的時候我也會邊做瑜珈邊冥想，我還可以劈腿喔～烏塔克有興趣的話，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去樓下的健身房。」稍微的把烏塔克頭髮的水分吸乾後，子韓就站起身打算離開浴缸。他似乎平常沒有泡澡的習慣，才過沒多久皮膚就被熱得紅紅地。

「不可以劈腿啦。」烏塔克開著雙關玩笑，也跟著對方出了浴缸，隨意擦乾身子後便換上輕便的衣褲，整個人露出暖洋洋的幸福表情，他是喜歡泡澡的，暖和的溫度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放鬆很多。

「不過，比起我……子韓哥不會害怕嗎？親密的接觸或者更深入的事情……照理說，子韓哥是會怕的吧？」烏塔克一邊刷牙一邊問著。

子韓穿上從家裡拿來的睡衣，淺色搭白色的整體，胸口還繡了一隻小小的企鵝。

「這種程度的沒問題，但你說的更深入……就沒辦法保證了，不知道能做到什麼程度。」他用雙手掬水漱著口，老實的回答著「……烏塔克想試試看嗎？不過今天我很累了。」子韓試探性的問著，但同時也給自己留了後路。

「我不急啊。」漱口後烏塔克拿起毛巾擦擦臉，另外又拿起一條乾淨的毛巾替子韓擦臉，而後才在對方唇上啄一下。

「如果你之後真的無法接受就再說吧。」烏塔克摸摸子韓的臉，稍微收拾了東西後就先回到了房間鋪床，他把娃娃先擺到櫃子裡，擺好兩顆枕頭，等子韓進門。

「嗯……。」點點頭，等到烏塔克離開浴室後子韓才真正放鬆下來，整個人無力地蹲下縮成一堆，思考著自己剛剛實在是太驚險了。
要是一個不小心，從開始交往到現在所堆積的信心可能都要崩壞，他可能會向烏塔克說出要分手——但還好沒有，烏塔克似乎不嫌棄自己是個骯髒的人，這麼好的人真不知道上哪裡去找第二個。

平緩了情緒後，子韓用冷水拍了拍臉，走到房間的床邊，整個人趴上床把臉埋在枕頭裡。

「還好嗎？」望著趴在床上的子韓，烏塔克也跟著躺下，手臂繞過對方身子輕輕拍著，像是哄小孩那樣輕聲安撫：「你今天吃得有點少，時間也還早，要不要吃點什麼再睡？嗯……不過也不要吃對身體負擔太大的，而且感覺你應該不太想吃東西，還是我幫你弄一杯熱牛奶？可以放鬆精神。」說完他就要起身，不過還是有點擔心放子韓一個人在房間。

「這個給你。」他撈過剛剛放在電腦椅上的泰迪熊娃娃放到子韓身邊：「等我。」

過沒多久，他就拿著一杯散發黑糖香的熱牛奶回到房間，把馬克杯擱在桌上後才拍了拍子韓。

「嗯……我不要ㄏ——」子韓還來不及拒絕，烏塔克就把娃娃塞了過來離開了，他只好乖乖的抱著熊玩偶發呆著「唔、……我剛剛說了不要的……」看到那杯牛奶，他壓著嘴搖頭表示不想喝。
現在的他反應像極了鬧脾氣的小孩，有些無理取鬧，不想喝那杯牛奶但又想和烏塔克對相處一些。

「烏塔克～～沒事，我只是想叫叫看。」子韓沒事地拉拉烏塔克的衣角，說著朋友間常常進行的無意義對話，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似乎也沒有想睡的樣子，大概是剛剛已經有睡的關係吧。

「啊、那我喝好了。」坐在床上，烏塔克放鬆了姿勢後輕輕拍了拍自己大腿：「來？」像是喚著小寵物那樣。

「那，我們來聊天，子韓哥有想知道我什麼事情嗎？感覺總是我問你，很少是你問我。」

「那——你喜歡～什麼天氣？喜歡去哪裡約會？喜歡我碰你哪裡嗎？」子韓閉上眼，躺上了烏塔克的大腿，一臉安詳的用手指輕勾著對方的睡衣問著「我知道你喜歡米色、剛剛問道的討厭吃鳳梨、不喜歡秘密——」

「我喜歡陰天，約會……去哪裡都好，可是平常工作有點累，比較想只待在家裡。」說著說著，他拿起一旁的牛奶喝了一口，抿了抿唇後想著對方的問題：「喜歡你碰我哪裡……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只要是被你碰都很……說開心很怪，說舒服也很怪，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耶，子韓哥。」他忍不住笑出來，伸出手指勾上對方不安分的手指，輕輕蹭著。

「仔細一看，子韓哥的輪廓真的很深欸，不愧是外國人——雖然我輪廓也不淺啦。」他輕輕用手指滑過子韓鼻樑，仔細端詳著。

「我也喜歡在家裡休息，雖然偶爾出去散散心也很棒。」鼻子被什麼東西滑過的感覺有些癢，子韓輕輕地笑了出來「烏塔克的五官很好看啊，眼睛很漂亮，膚色也很吸引人，像我就從來都曬不黑呢。」

「多虧了有這張臉，感覺做什麼事情都被偷偷加了一點分數，總覺得有些投機取巧……嗯……是該說投機取巧嗎？就好像大家都只看到我的外表而已，不是特別好也不是特別壞，只是久了有點不知道跟怎麼把真正的自己表現出來吧——」閉著眼，子韓緩緩的說著。

「……說起來我也是因為臉才注意到子韓哥的。」他老實地說著，一邊輕輕捏了下子韓的臉頰：「其實我覺得只要是自己，都沒有什麼真的跟假的，你只是『選擇』讓別人看到笑笑的自己——不過你也『選擇』讓我看見不開心的你了，我覺得很幸運。」小小聲地說完自己的想法，可能有點不好意思，他轉開臉喝了口牛奶。

「咳……至於曬黑，俄羅斯人本來就很白吧？你曬太陽可能只會得到皮膚癌不會曬黑……你還是注意防曬比較好……」伸手摸摸子韓的頭，烏塔克提醒著對方。

「唔……真可惜。」迴避了討論著真正的自己這件事，子韓有些惋惜的對曬不黑這件事表示遺憾。接著他離開烏塔克的大腿，轉過身安穩地躺在枕頭上抱著棉被，望向對方。
「烏塔克你……有想過未來嗎？」盯著烏塔克，子韓沒來由地問了：「或是夢想，想像著未來有房子、做什麼工作、養了什麼寵物……一類的。」

「未來……覺得只要跟重視的人一起生活，有一間有小廚房的套房，有錢可以兩個人一起出國走走，這樣就很棒了吧。」烏塔克並沒有提起家人，因為他清楚他所刻劃的未來，有很大的機率是不被家人認同，甚至會被家人拋棄的。

但他不曾為這些害怕過，他只是如果真有一個令他願意相伴一生的人，他就會找到勇氣。

「我想我要的未來是不會被我爸媽認可的吧，如果我想跟一個男人廝守終生，他們大概會跟我斷絕關係——但我還是想跟我愛的人在一起。」烏塔克並沒有說死廝守終生的對象就是子韓，他並沒有浪漫到認為才開始交往一段時間就定了終身，也不想給對方莫名的壓力。

「那子韓哥呢？你的夢想。」

「你愛的人嗎……那家人就沒有愛嗎？——我只是問問而已，不用回答我沒關係。」子韓聽到了烏塔克說的斷絕關係還有不被認可，又再次感受到了為什麼對方當初會說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以前我是很想要透過像模特這種工作，到世界各地看看不一樣的風景、遇見不同個性的人，襯托出衣服或是商品等等的最佳形象時，也會很開心、很有成就感，不過——」說到一半，子韓搖搖頭的笑著「現在嘛，夢想倒是差不多，只是換了個形式，想要去各種地方看看當地的設計風格、想要摸遍稀有的材質、在很多地方看到自己做的設計……吧，有種隱居幕後的感覺。」子韓說著自己的夢想，他沒有把戀愛放在自己人生規劃的第一位。聽起來，他很喜歡接觸不同的新奇事物。

「至於戀愛或是共度一生……因為我以前一直和這種話題無緣呢，所以還沒有仔細想過。」停頓了一會，他才補充說著。

「……你還是可以試著去做做看的，模特兒。」烏塔克自然有猜到那個放棄成為模特兒的原因，他仔細地聽著子韓的話，原本想鼓勵對方做真正想做的，但想想還是不繼續深究這個話題，而是半開玩笑的說著：「那如果是我跟你去各種地方陪你看看當地的設計風格的話，我們兩個的夢想也算是同時完成了呢。」

喝了口牛奶，他才繼續開口：「那子韓哥會覺得把感情擺第一的我很膚淺嗎？」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他伸了一個懶腰：「我父母很少回台灣，他們幾乎都在外地工作，我的責任就是好好念書考上好大學，結婚、生子，他們替我規畫的就是這樣的人生，你說對家人有沒有愛——我很難回答你，但我感謝他們養大我這倒是沒錯。」烏塔克明顯的省略了不少細節，鮮少對人說出自己家庭狀況的他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才問起子韓：「你會想知道關於我家的事情嗎？」

「每個人看重的東西本來就不一樣，沒有什麼膚不膚淺。」搖搖頭，子韓否定了烏塔克的提問：「你願意說的話，我會一字不漏的聽著，但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從烏塔克剛剛的描述聽來，似乎是個很常見的家庭情況，但不知道為什麼烏塔克突然用了個轉折來問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尋常。

「我爸媽對我的要求很高，尤其在我爸外遇後，我媽對我的限制跟要求就更高，我被要求要把所有的心力跟時間都放在家裡的人身上，沒意外的話，甚至連我的結婚對象他們都準備好了。」他無法承受這樣的不自由，雖然聽上去是許多人都會遇見的狀況，但對於烏塔克而言，連選擇愛誰的權利都沒有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我媽他希望我超越我爸爸的成就，所以當他知道我到這邊當一個小編輯後甚至哭了好幾個晚上，在我搬家後也常常哭著要我回去。」烏塔克嘆了一口氣，彷彿呼出了那些難以承受的壓力，他停了一下，才說起國中的往事：「……我們家都會去教會，所以也認識了教會裡的人，那時候我國中一年級，教會有一個大哥哥對我很好，大概二十幾歲吧？當時我對性知識理解的很低，因為我媽說那些是邪惡的，所以直接不讓我接觸，有一天那個大哥哥把我約到教會後面的庭院，要我幫他打手槍。」又喝了一口牛奶，烏塔克對空氣做出了打手槍的手勢：「算是好奇吧？懵懵懂懂的就幫他打了一發，好死不死被我媽看見，他簡直瘋了。」放下手，烏塔克一臉無奈的笑著。

「他雖然當場罵了對方，卻沒有報警，也沒有追根究柢，而是把我帶回家用菜瓜布把我的手刷了一遍又一遍，我記得那時候還有流血，痛死我了。」他嘿嘿笑著，彷彿那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我媽媽認為那是我為他帶來的恥辱，所以更嚴重的限制了我的自由，我連高中的畢業旅行都沒去，因為說了要去的那天晚上我媽氣到把繩子套到脖子上說他要死給我看，很可怕吧？」將最後的牛奶喝光，他才淡淡地說著：「我最後還是選擇逃走了，其實一開始聽到我媽哭成那樣我也會思考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不過，人生終究是自己的，我的是我的，我媽媽的也是他自己的。」

說完，烏塔克輕拍了兩下手，像是說完故事的幼稚園老師：「沒有什麼起伏，就只是我抗壓性不高而已。」

子韓望著烏塔克深棕色的雙眼，抱住棉被認真地聽著。等到烏塔克拍了兩下手，他才坐起身湊過去對方身邊，伸手用力地抱住：「你不是什麼恥辱喔，你是我最喜歡的烏塔克。」輕輕地，子韓在烏塔克耳邊說著。

他又抱了一段時間，抬起臉，將嘴貼了過去親吻，沒有技巧的他只是單純的把嘴唇貼著而已，結束後再次望著烏塔克的眼睛：「雖然最近對很多事情越來越沒自信了……有時候也覺得好像還是不夠了解……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你。」
「辛苦了。」閉上眼靠上肩頭，子韓再次輕輕地抱上。

「……噢。」有點不好意思的應了聲，烏塔克輕拍對方的背，思考子韓所說的話：「沒自信……是指哪個方面？我對你的喜歡、還是你的工作？」烏塔克打了一個呵欠，懶懶地抱著子韓躺下，雖然有點睏了，但還是想陪子韓多聊聊。

「也沒有到辛苦，就……遇到你了感覺就很值得了。」瞇眼蹭了蹭對方的臉頰，烏塔克輕輕揉著子韓的髮絲，他似乎十分中意對方那頭柔軟的金髮。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對我這個人本身……吧？」躺下後，子韓搖了搖頭回答，接著也蹭了蹭烏塔克：「累了？要睡覺了嗎？」

「嗯……我也覺得，遇見了烏塔克真好。」乖乖地讓對方順著頭髮，想到了烏塔克之前問的問題：「烏塔克是……很喜歡摸我的頭髮？會想要我再留長一次嗎？」原本子韓對於再把頭髮留長這件事是很排斥的——正是那糟糕的攝影師在私下總是會扯著自己的頭髮，因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要是烏塔克喜歡的話，或許他還有勇氣、也願意為了他再留長一次。

「我喜歡你的頭髮是因為喜歡你……」他帶著睏意閉上了眼睛，接著繼續說著：「所以你留不留長都沒關係……」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聽上去十分慵懶，他將抱著子韓的手臂收進：「吃飽了就好想睡覺……我可以睡一下嗎？」他詢問著，但沒等子韓回應，他就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和子韓說了許多、談了許多，他慢慢理解到了子韓的不安，也因此踏實了許多，他想，也許未來自己，也能夠更穩妥的保護好子韓了吧。

「嗯，晚安。」撫著烏塔克的背脊，子韓輕輕道了晚安。

這夜，他失眠了。剛才被冰冷情緒壓下的情感，在烏塔克入睡後不由自主地又冒了出來，他哭著卻不敢出聲，只能默默地滴著眼淚。第一次談戀愛又被揭開傷疤的他，有些徬徨，感覺連判斷是非的能力都降低了。隔天一早趁著烏塔克還未清醒，子韓就在桌上的便條紙留言自己先回家了的字條，靜悄悄地離開。之後的幾日，他也用了工作繁忙的理由迴避著與烏塔克的見面，年假期間更是直接和子敖一起回了老家。

雖然約好要把不好的事忘掉之後，子韓和烏塔克的關係應該是回到從前的，但子韓不知道為什麼在心底就是有些害怕見到烏塔克。他是很喜歡對方沒錯，但同時也畏懼著見面，如此矛盾的心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怪怪的，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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