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啊～～」

剛好路過，聽見樹上有人的聲音。
「小鬼，怎麼又在爬樹？很危險。」走過去用手指敲敲對方的腦門。

摸摸被敲到的地方。
「是上次的兇八八！！」翻回樹上，有些戒備地看著對方。

想到自己已經被員工們排斥在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對自己做什麼感到些許害怕。

「沒禮貌的臭小鬼。」有點生氣，怎麼可以這樣跟長輩說話！「下來，我要好好教你基本禮貌。」

「不下來你會燒樹嗎？」

「看情況。你覺得會嗎？」雙手交疊在胸前，一副訓話的樣子。

「會……」乖巧地自己爬下樹。

「還是滿乖的嘛，很好。」讚許地摸摸對方的頭。
「以後看到長輩要問好、要有精神，不要畏畏縮縮、躲躲藏藏的。」馬上進行第一課教學。

好像媽媽會說的話。
「喔。」

「這是什麼態度？」蹲下來瞇起右眼瞅著對方，「你平常跟大人都這樣說話的嗎？」

「ㄜ…不是。對不起。」感覺下一秒就會像媽媽一樣操起傢伙打手心，屁孩氣勢整個滅火。

「……你上次說要給我看什麼來著？」語氣和表情都稍微溫和了一些。

看………
「對！陷阱！要給你看厲害的陷阱！在天女散花那邊！」熊熊想起這件事，興奮地抓著對方的手臂。
「啊…但是現在不是員工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進去……」

「天女散花的陷阱啊……」看著眼前的孩子興奮的模樣，暗自想了一下可能會出現什麼。
「……你在說什麼？小鬼，合法打工的年齡最低是16歲，你連童工都還不是吧？」就算身上的是員工制服，打從一開始便沒認為對方是員工，很直接地戳破對方的話。

「對、對啦……」被這麼直接說，六寶小腦袋一瞬間也想不到怎麼回應才好。
「總之陷阱應該還在那！我帶你過去看看！」很堅持

「……好，過去吧。」雖然知道天女散花的位置，還是等著對方帶路。

「跟我走！」一提到陷阱就忘記剛才對對方的戒備，拉著手帶路。
「啊還沒問兇、……ㄜ，您？你？叫什麼？」對稱謂要怎麼用有些疑惑，側頭思考也想不出所以然。

「……」暗自計算了下這樣年齡的孩子大約會有哪個年齡層的父親。
「叫叔叔就可以了。」沒指望對方記住自己的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六寶！全世界最會做陷阱的人！」不忘自誇。

「叔叔對陷阱有興趣嗎？」

「陷阱啊……」一邊注意著腳步一邊思考。「有時配合戰術可以達到不錯的效果……」
「還有可以用來抓松鼠。」不忘提起前幾天的恐嚇說詞。

「我不是松鼠！」抗議。
距離不是太遠，很快就走到天女散花附近。現在似乎沒有什麼遊客在附近，負責控制設施的員工從控制室探頭出來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小鬼不是……？」看向長官。

「怎麼了？」對著控制室內的員工問。

躲到對方背後，探頭偷看。

「呃恩……沒事。只要不搗亂就好。」不想惹事，員工縮回控制室。

「好耶！這邊這邊！」見員工沒要攔自己，便直接衝進設施。
「坐坐看？」
沒有說自己設了什麼陷阱，每個座位的安全帶都被替換成彩色的蒟蒻。

「……」
「這是什麼？」伸手摸了摸冰涼滑軟的彩色安全帶。

「哼哼哼…哼哼哼！！！！是！蒟蒻！」像宣佈什麼重大事件一樣誇張。
「厲害吧！我超聰明！遊客很笨一定看不出來是蒟蒻！」興沖沖地說明了有的黏很牢不會斷掉但有的很爛，要看遊客運氣好壞決定。

「……你真的覺得遊客看不出來？」好尖銳地說。畢竟自己視力這麼差都能看出來了。

突然覺得自信心動搖。
「看得出來嗎……？可是、可是他們還是得坐吧？不然不能蓋章，不蓋章就會死在這裡……」

死在這裡。

一瞬間腦中閃過卡忒的身影，表情透出一絲卻步。

「但我已經裝好了他們還是得坐！！！！」大聲否決內心的疑惑。

「……」
「是這樣沒錯。但是小鬼，你有想過後續怎麼處理嗎？」一手叉腰，低頭檢查安全帶的牢固性。

??「什麼處理？」

果然是小鬼，有夠單純。
「你知道玩這個設施，沒有安全帶就會飛出去吧？」直起身子，轉為面向對方。
「飛出去之後，掉下來會怎麼樣？」

「會受傷，可能會死掉。」平淡地回應。

他知道，他就是瞄準這點才做的。

「正確。」肯定了對方的答案。

「那麼屍體會變成什麼樣子，你知道嗎？」

「會變得跟你們一樣。」覺得被小瞧，不認輸地回應。

自己好歹也是在這裡待了好一段時間了。

「不，在那之前。」搖了搖因為直視對方而低下的頭，接著蹲低讓彼此維持在所差不多的高度。
「這個還不算太高，在設施最高點掉下來頂多受點傷。你受過傷嗎？」伸手箝住孩子的稚細前臂。
「也許不會很痛，就像跌倒一樣。只是你跌倒是從幾十公分的地方摔到地面，」施加了一些力道，模擬出碰撞傷的痛覺。「而從這個上面掉下來的人，是從幾百公分的地方摔到地面。」一下子勒緊了手，就像要把對方的小手臂扭斷一樣。
「如果剛好是個笨蛋，用最痛的方式讓自己著地了。你知道被斷裂的骨頭扎到，甚至穿過皮膚會有多痛嗎？」

痛感從手臂傳達至大腦，反射性地想抽回手臂卻只是徒勞，對方的動作連半分都沒有移動過。

「放…開我……」害怕、恐懼，想立刻逃開，像初生的動物似地收著刻意微弱的呼吸，聲音也為之顫抖。「我不知道……不想知道…」

「那你又怎麼能夠去殺人？你只是一個連覺悟都沒有的小鬼。」沒有因此而減輕手上的力道，依然緊緊扣著對方的手臂。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想殺人。但是不管原因如何，你都沒有做出完美的準備。就算你只是小孩，也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別以為什麼都能讓大人為你擦屁股。」單隻眼睛銳利的目光，以及嚴酷的訓罵，毫不留情地逼迫著為恐懼所包覆的孩子。
「再來，你奪走的是一條生命。你知道生命多麼得來不易嗎？你又知道生命多麼脆弱嗎？」至此，終於放寬了給與的箝制。但是並沒有完全鬆開手。
「只有在你了解生命的價值時，才有資格去收割。」微微軟化下來，但語氣卻更加沉重。

對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巴掌一樣火辣地打在臉上，瞬間便模糊了視線。六寶垂著頭顱盯著地面，任眼淚滴落打在地上形成不規則的色差。

愧疚感。

愧疚感滿溢出眼眶，讓他連反抗都忘卻，只是安靜地掉著眼淚，在混亂的腦中尋找想說的話。

「對……」微弱且小心翼翼地吐出文字，「對不起……對不起…」

六寶像是終於找到出口似地，瞬間嚎啕大哭起來。不只是愧疚感、對於自己行為而落下的眼淚，還有長達三年沒有媽媽陪伴的孤獨也一併，用力地大哭出聲。

「……」看著對方，現在眼前的是個知錯的孩子。
殺人是件重任。嚴革知道這孩子不是單純地把殺人當玩笑，只是天真和衝動遮掩著不讓看清慘烈的後果。
他知道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沉重，但是放任不管總有一天——也或許是已經，會挑下自身無法承擔的責任。
「好了。知道錯就好，過來。」鬆開的手安慰似地撫搓了兩下方才緊箝的細肢，接著向對方張開雙臂。

拖著腳向前挪動一步，便撲進對方強而有力的胸膛。沒有溫暖的體溫，此時卻比任何東西都來得令他感到安心。

六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埋在布料裡的頭蹭蹭，悶悶地斷斷續續說了幾個湊不成句子的詞。
「媽媽……復活…阿忒……怎麼辦……」

讓對方趴在自己懷裡，擁著的同時輕撫後腦的頭髮，沉默甚至不試圖多說安慰的話語。
「媽媽？」不記得這幾年有在園區內看過長得跟這孩子很像的女性，但搞不好只是沒碰見，而且自己視力不好也沒辦法斷定什麼。
「……乖，哭完再說。」現在這個情況根本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決定等等再問清楚點。

又持續抽泣了一陣子，還不見消停的樣子。六寶深吸氣抽離對方懷中一口氣說完想說的話。

「我為了復活媽媽不小心害死阿忒了怎麼辦！」哇的一聲繼續哭，又埋了回去。

「阿忒……」忒……死人……「那個奇怪的女孩？」是這小鬼殺的嗎，居然真的就這麼丟著讓別人處理了。
「既然她都死了就好好感謝她吧，她可是犧牲了自己的命來幫你復活。」拍了拍對方的背。
「你媽媽是哪位？之後乖乖回去找她，會後悔就不要再自己殺人了。」

「……」埋著的頭左右搖了兩下，「不能…媽媽在生我的氣……我找不到她……找了好久好久，叔叔知道她在哪嗎？」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想著知道名字的話也許能找到人。

「媽媽……媽媽叫羅萍妃。」試著回想，也已經好久沒有叫這個名字了。
「叔叔有聽過嗎？」冷靜下來自己用袖子擦擦臉。

「……我知道這個人。」環在對方背上的單手滑至肩頭，輕輕拍了下。

「但是待在這裡的三年內，完全沒有看過她。」

聽見對方知道媽媽一瞬間燃起一絲希望，又隨即墜落。
「……」肩膀無力地垂下，張著嘴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不是沒想過可能媽媽根本不在這裡，但是但是……！
「媽媽一定在這裡！他說媽媽在這裡！要我幫忙復活她的……」

「……誰跟你說媽媽在這裡的？」盯著對方追問。

「一個…員工？」死命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對方的長相，「但我很久沒看見他……他說媽媽在這裡，復活媽媽就可以見到她，但需要我幫忙。」

誠實地說出自己知道的東西，腦子裡一團亂著思考不能殺人要怎麼復活媽媽。

「……」
「但是你沒在這裡看過媽媽，對嗎？」下意識收緊了扶著對方肩膀的手。

「……對。」抬眼直視眼前的大人，期望他能夠將正確答案告訴自己，這樣我就不用………

「……我不了解你媽媽，不過我不認為身為一個母親不會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尋找自己的孩子。」保持著冷靜，將自己的推測分析給對方聽。

無法言喻的失望感襲來。
不可能，媽媽不可能丟下我。

「那叔叔知道她在哪嗎？」鬼打牆似地提出一堆疑問以壓下這份不安，「為什麼不來找我？她不愛我了嗎？她在生氣對不對？因為我沒有聽話好好待在原地等她嗎？那我、那我下次不會再亂走了，我――」

「聽著，我認為你母親不在這裡。」雖然牴觸了自以為綱紀的禮儀原則，在對方說到一半時便出言打斷。
「是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一直都在同個有限的小型區域內，三年從沒見到太過不自然了。」
「而且是我們兩個都沒見到過。倒是不能完全排除自由限制，但我想任何人都沒有理由這麼做。」

對對方過於理性的言語感到刺耳，反射性地拒絕接收這樣的資訊。
他在說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騙人……為什麼要這樣？你說的不是真的……」退後兩步拉開距離，六寶受傷地看著對方。

想要逃避，現在就逃開。這麼想著，羅六寶朝門口奔去。

站起身，看著對方跑開。

自己原本就不期望這孩子能夠好好地接收這些資訊，畢竟只是個孩子。至少能夠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承擔殺人一事就已經讓他感到欣慰。

而此同時也道出一個沉重的事實：他在逼著這個孩子提早接觸黑暗。

轉身看了下設施上天真的陷阱。最終離去時，與原樣相去甚遠的安全帶仍好端端地躺在原處。

===拉個感恩的心====

長官訓話真的好好看

感恩的心好好笑

其實一直在猶豫該不該讓他面對現實，但每次嘗試給他事實的刺激的時候都會變得要逃避

想著也是角色設定就是如此的關係吧就放棄了
謝謝汐中讓長官來跟他說這些……

真的感恩(蛙蛙比心)

不用謝……長官很愛說教…… （靠

好擔心六寶之後會怎樣

seokegazawa: 蛙蛙比心
我也
還沒想好 至少不能殺人這件事是清楚知道了

你們好棒 (不會說話了。

Klein0213: 謝謝您 好喜歡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