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森林深處走去,就越覺得不對勁,雖然能夠感覺得到迦爾納的魔力,代表對方的確是在這附近,但卻在迦爾納身邊感知到另一股未知的魔力存在。
會是……襲擊迦爾納的”人”嗎?但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更不用說野獸的出沒,比起稍早之前的寂靜,現在森林給予的氛圍只有陰暗恐怖,但仍阻止不了自己執行找尋的任務。
手中緊握聖杯的碎片。
靠在森林深處洞穴的岩壁旁。縱然身上乾涸血液不屬於自己,沒有御主跟隨導致魔力的嚴重消耗這點顯而易見--
雖說自己原本就是魔力高消耗一類的英靈,就算少女(少年)御主跟來也只會拖累對方的身體情況罷了。
所以盡可能只用了自己本身的魔力。
力量的虧空若是瞬間回歸到少女御主身上,那便會導致她身體超出負荷,讓她受傷。
……自己大概再沒多久就要保持不住形體了吧。
「就在這了嗎。」望向漆黑的洞穴深處,原本以為稍早迦爾納是因為距離的緣故所以魔力感知上相當微弱,但事實上並非如此,越來越接近就發現對方的魔力正在處於一種逐漸乾枯的狀態,而那股未知的魔力似乎正是使迦爾納失去力量的兇手。
左手一伸甘狄拔即刻出現在手上,右手拿著箭矢處於隨時備戰的狀態走入洞穴,將魔力放於甘狄拔上,青藍色火焰的弓弦當成暫時的照明。
不過剛踏入在洞穴就發現地上有著乾枯的血跡,難道對方真的被襲擊了?那麼得趕緊救援才行。
朝著洞穴深處跑去一小段路停下,發現全身是血的迦爾納靠在不遠的岩壁,但並沒有看見敵人的蹤跡。
「……迦爾納?」
「…………阿周那嗎。」
為了節省魔力和獲得聖杯碎片龐大力量的魔物群戰鬥,早已虛耗不少氣力 。興許亦同自己還只有靈基再臨一次有關,但--
「Master——讓你來找我嗎?」
抬起為魔物污染的力量所侵蝕的面部。
召喚之初未免各種意外,作為保護對方的必要措施——趁著御主晚間沉眠,把黃金鎧甲悄然交付其身。
故現下自己變作現在這副模樣,雖非意料之內卻也不算是太過意外。
抬起歪斜的嘴角微笑。
輕飄如風的嗓音融入陰濕的空氣,該是教人毛骨悚然吧。
「你的臉……!」
火光照亮對方的模樣,有些不敢相信對方受到的傷害竟會如此嚴重,不只是臉,對方身體有些地方也受了傷害,究竟在迦爾納出任務時發生什麼事情。
「竟然讓Master擔心,這不像你。」
對方如此狼狽的模樣,要是御主跟來的話肯定會不知所措,幸好先答應職員的請求而來到,打算靠近對方看有沒有辦法先做應急的治療。
☽ カルナ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沒有時間,所以我判斷必須擅自行動。」
即使對方不提,自己也著實無法隨意行動。
雙眼浸染紅光,不知是否錯覺--
好似連心臟(靈核)的跳動都宛如被一隻手緊攫不放,生痛不已。
「忍耐一下。」
沒有辦法反駁,要是自己也發生這樣的況狀大概也會獨自行動,故不再教訓對方。
將神弓放下後檢查對方受傷的地方,基本上沒有太過嚴重的外傷,而且已經乾枯的血液也不是迦爾納的,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如此虛弱。
「…………」
不再說話。這次倒不是因為不曉得說什麼,而是由於正在忍耐某種將要自心臟裡噴勃而出的衝動。
——親生兄弟近在眼前,呼吸平緩地,似無太多防備,將自己當成同伴關照的模樣正在刺激那個被苦楚侵蝕的柔軟之處。
如是這般。
正竭力忍耐著自阿周那甫踏進森林,感應到對方魔力就開始發作的殺人衝動。
若果僅現在的距離應當還可以忍耐一會,但要是再近一些——儘管自己已經和對方的距離很接近了——就無法再做任何保證了。
「基本上沒有大礙,手給我。」
感覺到對方呼吸變得急促,儘管沒有說出口但應該是疼痛所致吧,既然這樣就只能從被侵蝕的部分著手。雖然有火光的幫忙但視線範圍仍有限,左手抬起對方手臂想要看個仔細,另隻手拿起火光讓自己能夠看清些。
「……這是!」
雙眼瞬間瞪大,立即起身往後退一步殊不知對方也同樣時間點展開行動。
那是一瞬點亮黑暗的焰火。
在對方試圖讓兩人的距離再次縮短的當刻,神槍宛若暗夜流星,劃破寂靜而緊繃的氣氛。
「…………離我、遠一點!」
——語氣近乎咬牙切齒。
那股蠶食靈核的力量已無法回頭,擅自點燃了通往終焉的直航班機。
有什麼開始在崩毀。
好像知道那是什麼,又好像不曉得。
截至於此,思緒似要盡燃成灰。
「汙染……」
儘管及時的後退仍被劃傷了臉頰,要是晚了幾秒大概就被貫穿身體了吧。
這下麻煩了……魔物本身對從者而言就不屬於正面的魔力,所以才會攻擊彼此,但是當魔物獲得強大的魔力反而會將這股負面魔力變成感染源,借此侵蝕著英靈,然而能夠讓魔物產生異變的力量來源就只有……
聖杯碎片刺入掌心,於鮮血泊泊中跌落大地。
聲響輕似銀針墜地。
「…………」
沒有回應。難以接收到目前對方意欲傳達而來的消息,只是睜著泛出血色光芒的雙眼,兀自對自己的兄弟擺出備戰姿勢。
握搶的手以不自然的方式顫動,彷彿操偶師隨意擺弄於舞臺之上的戲偶。
——大約,是有那麼一些在掙扎的吧。
這是以透過旁人之眼來說,足夠拿來猜想的細微線索。
「來不及了嗎……」
仍在洞穴中對自己而言戰鬥起來相當不易,趕緊轉身跑出洞穴迦爾納果然也跟隨在後,雖然都想和對方一決勝負但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來進行。
「可惡。」
一跑出山洞立即舉弓瞄準洞口上方的位置,拉弦將箭矢纏上青色火焰射出,洞穴口被落石給堵住,只能夠暫時先拖住對方的行動,思考是否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解決這樣的狀況。
槍戟凌厲粉碎了阻擋去路的落石。以因陀羅授與的武器向其子發動攻擊,想來是相當諷刺的事情吧。
但是現下並沒有能夠全盤分析情況的理智--更遑論如此感傷的餘裕。
「……」
喉嚨乾澀。心口燒得生疼,連帶不明的情緒亦如馬奔騰。
未去擦拭唇角流淌的鮮血,僅顧追殺眼前的兄弟。
「迦爾納,給我清醒點。」
對方的突破並沒有太過意外,要是這樣就解決了反而才奇怪,但現在的情況可不是讓自己佩服的時候。
--嘶!
穿梭在森林借著樹幹當作遮蔽,從中找出空隙將箭矢射出,雖然有幾次射傷對方但迦爾納像是沒有痛覺的樣子繼續追上,反而自己在分析狀況時不小心被對方給弄傷了手腳,移動上稍微變慢。
「……」
宛若想將這份生命雙手奉獻給天賜的英雄。
對對方射來的箭矢幾乎不大躲避,由阿周那看上去恐怕正任憑那股爆發的力量帶自己前往某個未知的領域吧。
就在那樣理所當然般可以想像後果的情況下,忽然地。動作停頓了一下。
不過僵直了幾近無法計算時間長度的一瞬間,卻也應該給了武藝高強的阿周那足夠時間反應。
腦海有個聲音提醒自己,在對方停頓之時,將在迦爾納身旁的大樹擊倒讓粗壯的樹幹壓在迦爾納身上,使其暫時無法行動。
來到嘗試推開樹幹的迦爾納身旁,將神槍踢遠些,隻手壓住對方的尚未受到侵蝕的手臂,另一隻手拿出通訊器聯絡卡爾提亞,但雜訊卻干擾著訊號導致無法正常通訊,現下只能夠自己處理這樣的狀況。
「……」嘗試失敗,直覺放棄了和筋力到達A RANK的阿周那硬碰硬,在對方放棄通訊的那一剎那,自口中向樹幹--還有阿周那--吐出火焰。
魔力放出(炎),是來自父親蘇利耶的恩惠。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足夠了。
「甚--」
炙熱的火焰襲擊而來,雙臂為了保護臉不受傷而接下攻擊,受到不小的傷害,本以為對方已經受到控制而卸下防備,自己把汙染又或者是對方看得太過天真。
「真狠啊,你就是這樣對你的弟弟嗎?哥哥。」
言語的嘲諷希望多少能夠喚回對方,儘管效果不大但方才對方的停頓也足以表示迦爾納還有些許的自我意識存在。
「Master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狀況喔。」
貌似對阿周那口中的關鍵字有所反應,雙眼有那麼一剎那回歸那湛藍的穹空。
--儘管,僅僅一剎那。
就在這句嘶吼擴散於空氣的同時,溫柔的剎那迎來了終結。
一腳踹開試圖繼續想方設法的阿周那,翻滾到武器旁,拾起的霎時便是一陣火焰燒卻了倒地的樹木。
「咳咳--。」
這一腳直接讓自己撞在後方的樹幹上,嘴裡充斥著從血腥味,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夠走向毀滅了嗎?你就這麼輕易放了嗎?迦爾納。
重新整備,將箭矢搭上弓弦瞄準對方,儘管雙手受了傷那份疼痛仍影響不了自己箭術,這次不再是後退,而是往前朝對方進擊。
槍身纏繞深濃的黑暗,對雷神之子張開獠牙。
仿若踏風而行,揮開光芒刺眼的箭矢,筆直朝對方前進。
神弓抵擋住神槍的攻擊,強大的衝擊力道使得周圍受到嚴重風壓影響,以自身為中心的範圍樹木都因此倒下。
失去自我意識的迦爾納現在的行動就像是在戰場上的狂戰士,行動絲毫不在乎周圍環境跟自身狀況,只負責清除眼前的障礙,這樣的敵人是自己最不想遇到,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這一生的宿敵。
持弓者擋下舞槍者的攻擊。
藉勢往後退出一段距離後,避開對方射來的箭矢再度向前。
近身戰鬥讓自己處於些微的弱勢,在防禦的同時再度退回到森林裡頭穿梭,不時的從各方向射出箭矢。
既然對方目前不受自我意識控制,那就只能夠困住其行動一次解決了嗎……只要再次用方才讓樹幹壓上對方的行動方式這樣就行了,雖然只能夠控制住幾秒,但時間上是夠的。
追趕的速度不減反增,不時揮出如飛鳥的暗色火焰衝向阿周那。
不復蒼藍的雙眼,鷹隼那般,緊盯著自己的獵物(對手)不放。
迦爾納的追擊就像是獵豹一般,方才的爆發終將迎來疲憊的時候,感受到對方的魔力正快速流逝,只要能夠把握機會的話……
--趁現在!
再度將箭矢射向樹幹,正如自己所想樹幹壓倒在迦爾納身上。
「吃我這招!在炎神阿耆尼的業炎中,化為塵土」塵埃散去,立即舉起甘狄拔搭上箭矢,將魔力集中瞬間箭矢被青藍色火焰纏上……
甘狄拔之箭貫穿了肩膀,只消再一擊,指不定這靈核便會破碎殆盡。
因為箭矢的衝擊力,硬生生使清瘦身軀往後退了不少距離。
狂暴的精神亦被迫理解終焉是時正向它步步逼近。
於是毫不猶豫甩開那倒在自己身上殘破不已的桎梏,緊握著武器起身。
『--日輪呀,順從死亡(Vasavi Shakti)!』
許多翠綠大樹在嘶啞的嗓音消卻當刻,悉數作灰紛去,擾動大地。
「……不,還不夠啊。破壞神濕婆啊,用您的力量降下上天的懲罰吧!」
將自身剩餘的魔力全部集中於左手掌心,發出黑色雷電的原心球體正逐漸變大,就用這一擊迎來結束吧!
從空中俯望著這一切,周圍的森林已經被夷為平地,儘管無法解放全部的力量但也足以對付目前的迦爾納了,將最後的一支箭矢瞄準已經倒臥在地的迦爾納靈核位置。
口中猛地吐出鮮血。
失去黃金鎧甲的身體無法抵擋「破壞神的振臂」,可即便如是,此副身軀在完全崩壞前都向著唯一的目標前進。
眼眸裡,那屬於原來的蒼藍與屬於他地的鮮紅正萬般交錯。
「阿……周那……」
吃力地,目標明確地抬起頭的,那個當下。
雙眼發動『梵天啊,覆蓋大地(Brahmastra)』直視對方——試圖再次攻擊自己的對手。
「甚--」
對方的行動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來不及的防禦硬生生接下這一擊,就這樣被對方從空中擊落墜地。
「哈……真行啊,迦爾納……」
感覺得到自身魔力大量的流逝中,看來是自身的靈核被這一次攻擊給破壞。
☽ カルナ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這該是我對你……說的話吧,阿周那。」
使罄最後的力氣略微起身,以槍拄地扶持自己的同時血流不止,雙目中穹空終究再現。
「能讓武藝如此的英雄……連違反規定一事都做上了,我覺得很驕傲——」
唇邊掛著如同生前臨死時同樣的複雜微笑。
每一吋血肉,皆漸漸化作璀璨的光輝消亡。
正因如此,我更要拼上這縷靈魂的全力,以對對手的最大尊敬來打敗你。
「……生前來不及告訴你的話,這次……是不是……有好好傳達給你呢,阿周那,我的對手……我的……弟弟——」
喀哩。啪啦。
此刻,迦勒底內靈基記錄發出了兩道脆冽聲響。
當風終於帶去釋然的施與英雄,它也一併了結了編號83與編號84英靈肖像的完整。
一切的思念,一切的想望,一切的記憶都會消隱。
想來這聚集觀星者之地再也召喚不出同一位「迦爾納」和「阿周那」了吧。
鳳凰雖有浴火重生之時,卻也有再臨亡命之刻。
當身上雄悍華麗的火焰迎來燃盡,無論是否得到眾多喝采與誇讚,那便是生命舞臺的落幕。
被貫穿一個洞的身體已經無法復原,艱難地將話語說出口但聲音卻已傳達不到,看著眼前的迦爾納消失,自己也終將走向同樣的未來。
「我接收到了,你想表達的、想告訴我的……哥哥--」
「不過啊……我們也還會是永遠的宿敵。」
下次再次見面時還是會戰鬥、還是會競爭,永不停下。
「Master……恐怕我們暫時不能再幫助您了……」
用盡最後的力氣翻過身來看著天空,眼前所見的是被金燦光粒所裝飾著的藍天。
閉上眼,除了一片沉黑和迦爾納淡去的身影,好像還能聽見御主的嗓音。
最終飛灰俱散。
為兄弟二人踏遍的土地之上,除了用盡全力、背水一戰的跡痕之外,再也沒留下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