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正確來說－－是非常不好。
天候影響了賭場的供電系統，在開始打雷後沒多久就啪的一聲停電了。
外頭風雨交加，雷聲轟隆隆的響著還不時夾雜著閃電。維托小小的身子靠在窗邊，那雙綠眼睛眨呀眨，目不轉睛的望向外頭的風景。

雖然賭場裡也有提供備用的供電系統，但理所當然緊急電源都提供給需要水族箱的水棲型亞人。他也不清楚時間過了多久，而是拿著手電筒的工作人員提醒他睡覺時間到了，他才慢慢的晃回去。

晃回房間的路上又突然想到自己睡上一陣子的枕頭在昨天拿去玩枕頭大戰時被犬類的同伴給抓壞了。沒辦法，不想要在沒有枕頭的情況下睡上一晚，於是他在半途繞去了放枕頭和棉被的房間，準備選顆稱心的枕頭回房間睡覺。

轟隆隆隆－－！

伴隨著閃光，屋外傳來一聲巨響，躲在儲物間的里塔摀緊了自己的耳朵，將整個人都埋進工作人員儲放的棉被裡。

儘管儲物間沒有對外窗，只有一扇通往走廊的門，但年幼亞人特化的獸耳仍然聽得見外頭的雨聲和風聲，以及最令她感到害怕的雷聲。

在第一道閃光和聲響炸起時，基因裡的動物本能促使里塔夾著尾巴，倉皇地來到屋子角落的房間，但仍無法杜絕所有的聲響。

「……」

她向來不是個情緒外顯的孩子，唯有這種時候才會哆嗦著身體，默默期許所謂的神明能趕緊讓天氣回復正常。

維托打開了儲物間的門，在雷聲之下甚至還哼著愉快的小調，顯得一派悠哉。然而兔子本身就對聲音敏銳，他晃了晃耳朵，依稀能在雜物間裡聽見什麼東西在動的聲響。

他在枕頭堆裡翻找，找到了自己覺得睡起來一定能有一場好夢的心儀枕頭，這才抱著枕頭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

依靠敏銳的聽覺，他很快找到了縮在角落的人影。記得名字是－－

「里塔，妳怎麼在這裡？是在玩捉迷藏嗎？」稚嫩的童音這麼提問著，抱著大大的枕頭蹲下，幾乎和女孩能夠在黑暗中平視的高度。

「……維托？我沒有在玩……」

雖然平時沒怎麼接觸，不過里塔還是認出這個人是誰，望著對方正要開口時，卻又被突如其來的雷聲打斷。

「……！」

她又緊緊摀上自己的耳朵，似乎忘了眼前還杵著個人，此刻只想與棉被化為一體。

雷聲轟地又響起，他眨了眨眼，小小的腦袋大概轉了三十秒才完全理解里塔為什麼躲在這裡。

「是因為害怕雷聲嗎？」

他看著摀著耳朵的里塔，確實，這個地方沒有窗，堆滿了棉被和枕頭，多少能阻擋雷聲，但對於對聽覺敏銳的他們來說，還是稍嫌不足。

該怎麼辦才好呢？要是雷打了整個晚上，總不可能待在這裡整個晚上吧？他試著尋找看看有沒有良好的解決方案。

「嗯，太大聲了。」很可怕。

儘管會無法控制地感到害怕，但在雷聲間歇時，她仍對來到此地的維托起了好奇心。

「維托來這裡做什麼？你也來躲雷聲嗎？」

「我來找我命中注定的那顆枕頭，然後我找到了。」順帶一提，前顆命中注定的枕頭，壽命不到一個禮拜。

臉頰蹭了蹭柔軟的枕頭，蹲的也夠久，維托覺得腿有點酸。站起身來蹦蹦跳了兩下，然後才把枕頭遞給里塔。

「在這裡睡覺會著涼的，不然枕頭借妳摀耳朵，我們回房間躲進棉被裡去吧？」

「……」看著枕頭有些遲疑，畢竟她連躲在這裡都聽得見雷聲了，一個小枕頭又怎麼擋的了呢？

但是維托的關心之意還是令里塔感到些許安全感，加上她也不是個擅長拒絕的孩子，就那麼頓了一會，便伸手接過對方給的枕頭。

「好。」

她將維托「命中注定的枕頭」摀上了自己的耳，模樣有些可笑，但孩子們也不在乎這些，便趁著下一波雷響之前起身離開儲物間。

然後，維托很順其自然的跟著回到里塔的房間，畢竟「命中注定的枕頭」還在里塔手裡，他也不能沒拿回枕頭就打道回府。

他拉起棉被，豪不客氣地鑽了進去頂得高高的像是搭成小帳篷－－這是他從書裡看到的，人類會搭帳篷出去玩。

「里塔，快進來！你看是帳篷！」他在裡頭揮了揮手，示意對方跟著鑽進來，也沒有問過房間主人的意思。

「帳篷？」里塔重複了這個單詞，似乎在哪曾聽過，但並不知道確切的意思。「那是什麼？」

一邊詢問，她帶著那顆枕頭也鑽進了床鋪裡，在那瞬間窗外閃過一道白光，雷聲與維托的溫度一同染了過來。

「……」她不安地攢緊了手中的枕頭，倒是忘了要還給對方。

「好像是人類要出去野外過夜時會搭起來的東西，這樣他們可以睡在裡面，可以擋風和遮露水。」維托這麼解釋，然後把里塔房裡的枕頭也拖進棉被裡，這樣就有兩顆枕頭了，耶。

可惜沒有手電筒，不然會更有氣氛的。

外頭的雷聲和風雨聲沒有停歇下來的趨勢，他躺了下來，還好他們都還是孩子，擠一張床也不會讓空間顯得太壅擠。

「我們來聊聊天吧，里塔，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雷聲響起時她仍會感到一震侷促，然而身邊有另一個人陪著自己，外頭的一切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里塔悄悄地朝維托的方向挪了一些，在溫暖的黑暗中眨了眨眼思索。

「我喜歡吃飯時間。」她回應，「那維托呢？」

「我喜歡吃點心的時間，夢想是被點心和零食淹沒！」維托說，雖然聽起來有些可笑，但他是認真的。

「和里塔有點相似呢！你喜歡吃飯時間，我喜歡吃點心的時間。不過我也喜歡睡覺的時間……這樣就不用想未來會被哪個人類看上、被帶走的事了。」

略略的打了個哈欠，或許是孩子的有感而發，小小的腦袋常常對於這件事情感到煩惱。

「嗯！我也想被點心淹沒！」聽著對方的話不經露出了知己般的笑容，儘管賭場從未在食物上虧待過他們。

「維托是說主人的事情嗎？平時就在想這些嗎？」里塔問道，「你不想離開這裡嗎？」

「老實說沒有很想離開。」他不安分的動了幾下，換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也沒有到平時就在想，只是偶爾會想到－－我知道大部份的人都會期待自己被人類領走，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件事提不起勁。」

「如果是個能實現我被點心和零食淹沒願望的人類，或許我會考慮一下。」
但其實也不是由他們來選擇人類，年紀還小的維托當時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會有那樣的主人嗎……」里塔想像著那畫面，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但是，不想離開的話可以拒絕吧。」她也曾看過其他亞人多次拒絕前來領養的人類，反之也有一口就答應離開的亞人。

「嗚嗚里塔，那是夢想啊讓我幻想一下嘛。」硬是要裝哭般的湊過去黏著里塔。

「但是也有強硬的人類，拖著人走不管意願的，我最討厭那種自以為是的渾蛋了。里塔呢？對於主人有什麼期待嗎？」

並沒有被維托的演技給騙倒，里塔反而覺得很有趣，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臉頰。

「我也討厭那樣的人類……可是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因為我們是亞人。

「希望……未來的主人是個好人，可以好好相處就好了。」孩子顯然也沒對未來的主人有什麼想像或期待，除了這種不可抗力的雷聲以外，她向來是隨遇而安的類型。

「可以的，里塔這麼可愛，一定會遇上好主人的。」伸手摸了摸里塔的頭，維托又換了個話題，小孩子的精力算得上旺盛，說再久的話也不覺得累。

「但是有個姐姐跟我說，長的可愛更容易遇到壞人。」里塔淡淡地說，也在黑暗中伸出手找到對方的耳朵捏了幾下。「這樣的話，維托也要小心了。」

「這樣啊，那里塔遇到壞人的時候就大叫吧，我會來幫妳的。」就算耳朵被捏捏也沒有露出什麼抗拒的神情。
「雖然我只是兔子，但咬起人來可是很痛的喔。」

那副樣子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確實也是如此，或許是在小小年紀就認知到沒人可以保護得了他們，自己只能由自己保護。

「呵呵，」里塔在聽到維托的話後笑了出來，「那就拜託你了，維托遇到危險的時候，我也會幫你的。」

說著，外頭的雷又響起，但已無稍早那麼大了，風雨似乎正以緩慢的速度減降中。里塔仍會在雷響的時候不自覺停頓，幸得維托在一旁的安心感抵過了對雷聲的恐懼。

「那里塔為什麼會討厭打雷，說不定說出來就比較不害怕了，妳要不要說說看？」短短的兔耳朵晃呀晃，他在黑暗中睜著圓圓的眼睛，等待著回答。

「你的耳朵也很靈吧，雷聲那麼大不會怕嗎？像是有人在你耳邊大吼一樣……」她說，雖然自己也對這件事感到困擾，「而且說不定……會被雷劈死之類的……雖然機率很小……」

「嗯，這點確實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覺得很吵。」維托點點頭表示贊同，雖然重點完全在不一樣的地方。
「我之前是有聽說過有人類被雷劈到呢，不過是可以預防的喔！好像是…」小小的腦袋咕咚咕咚的轉呀轉。「嗯，因為他們都待在空曠的地方，沒有東西比他們高，所以就被劈到了。還有那個浪費食物的人聽說也會被劈…不過這個我是不太肯定是真的啦。」

「維托知道好多東西。」里塔有些佩服，「你常常看書嗎？」

「對啊，因為出不去的時候就只能透過看書了。至少還有書本可以讓我們知道外面的世界，雖然有點可惜還不能親眼見識。」維托這麼回應。

「里塔也可以啊，從自己喜歡的書開始看，總有一天也會知道很多東西喔。」

「嗯。」她在黑暗中點點頭，決定以後犧牲一點運動時間到圖書室去看看。

不知不覺原先狂暴的雨勢在兩個孩子的聊天聲中也消失了，周圍恢復了寧靜。

「要一起睡覺嗎？」房間的主人提出疑問。

「里塔想要自己一個人睡的話我可以回去，但我有點懶的走回去了，所以可以收留收留我一晚嗎？」
維托的話語有說和沒有說一樣，但怎麼樣都是想讓里塔收留自己，只因為懶惰和腿痠。

「那就一起睡吧。」伸手拉了拉對方的衣袖，希望對方不要帶走這難得的溫度。

「好哇，那我睡這裡！」維托就乾脆賴著不走了，躺在床鋪上喬個舒服的位置。
「里塔有聽過睡前故事嗎？」

「沒有，那不是只有在童話故事裡才有嗎？」自她有記憶以來並沒有印象有哪位工作人員這麼做過。「維托會說故事？」

「其實這也是我的第一次體驗，說的不好還請見諒！」若不是待在床上，維托想他應該會做一個賣萌的抱歉動作，跟人類學來的。

「我來說說閃電和打雷的故事吧－－從前從前，有一個寡婦，她和她的婆婆相依為命。」其實他不是很確定有些詞里塔聽不聽得懂，「婆婆的眼睛瞎了，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那年出現了一場大乾旱，沒有水，讓田裡的稻子都枯死了。」

「到這裡還聽得懂嗎？」

「嗯？可以哦。維托說的很清楚。」理塔回道，「後來呢？」

「後來呢－－為了讓婆婆吃到飯，寡婦三餐都只吃其他的東西，比如菜根、絲瓜子湯等等……。但有一天婆婆發現了實情，她不忍心讓寡婦挨餓，所以跟她搶了菜根湯。在這個過程中，寡婦不小心打翻湯，經過的雷公恰巧看到打翻湯的過程，以為寡婦是在欺負婆婆並且浪費食物，便降下雷劈死她。」

「後來玉皇大帝知道了實情……其實這是誰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人類祭拜的神的頭頭來著。總之，他要雷公娶這個被劈死的寡婦為妻，並說：為了避免你再劈錯人，以後打雷前，要請閃電娘娘先用鏡子照一照。而這就是為什麼要打雷前，會有閃電的原因。」

說到這時維托已經有點想睡了，他打個哈欠，才繼續接著說下去。
「嗯，是個有點悲傷的故事？」

「原來雷公也會犯錯……」維托的哈欠似乎具有傳染力，一方面覺得有趣，另一方面里塔的眼皮也開始沉了起來。到底還是個孩子，一旦到了平時睡覺的時間，小小的腦袋也逐漸昏沉。

「我每天都有把飯吃光，所以應該不會被雷劈……維托也要吃乾淨喔。」她像是自言自語，聲音逐漸變小，「但是……雷聲還是很可怕……」

「很意外吧，看起來大家都不是十全十美的。」維托的眼睛眨呀眨，最後乾脆的閉上，意識逐漸進入夢鄉中，但還是想盡辦法回答里塔的話。也不能怪他們，畢竟都還是孩子，想睡就睡，想吃就吃，這也是身為孩子的他們才有的權利。

「那就害怕吧，反正每個人……一定會有害怕的東西……」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小到幾乎聽不見。

「我會吃乾淨的……快睡著了，里塔，晚安……好夢。」

黑暗中的呼吸聲趨於平穩，兩個亞人孩子在溫暖的被窩中安穩入睡，一覺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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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維托中和可靠的小維托！！
(搬運愛心到你家
嗚嗚腦補兩個小孩互動揪溝追qq

我也要謝謝里塔中為了上班打不開噗浪的我開了google文件陪我對交流(好像哪裡怪怪的
兩個人小時候超級溝追，一起睡覺什麼的世界無敵萌 (好喔
我每次看到命中注定的枕頭就會想笑，再次感謝里塔和里塔中(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