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甜與鹹】

  時間在這裡蹲著,等著誰叫它繼續走——可沒人想當那個出聲的人,誰都忙著跟杯緣接吻;它只能不斷不斷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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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
5 years ago

  鹽屋(Salt House)裡今天人不多,或說本來光顧它的人就少。這間入口隱藏在斜館(BIAS Bistro)裡頭的小酒吧,至今仍保留其「祕密」的本質,不輕易對外開放。連進入方式都是口耳相傳,所知興許也不過百人。雖說是祕密酒吧,時至無所謂禁酒令的今日,其祕密的形式僅僅是老闆個人興趣罷了。

  謐靜音樂中的細碎憂傷,歌聲沙啞又柔軟,托起誰最輕巧的祕密又安然合攏。老闆管叫這兒放的是爵士樂,或許酒吧總離不開爵士,正如酒吧裡的杯瓶那樣理當。角落那臺小型鋼琴積了灰,實在懷疑它不過是個擺飾;但總有人說著,曾經有雙小手的精靈奏響了它這樣的傳說。有時傳說裡的精靈二字被替換成少女或美女,增加了可信度卻算不上事實。
塞德
5 years ago

  整塊側柏削切的實木吧檯上了漆,紅褐表面質拙而平整。當中的調酒師有著偏紅的黑髮,桃花似的眼狹長而上揚,那雙斟酒的手修長有力,穩住讓酒液傾落直下的玻璃瓶。他遞出手裡傾斜十四度的馬丁尼杯,

  「嗨美女,今晚給約嗎?」
  吐露的卻是最俗爛的搭訕字句。

  塞德笑了。
  黑短髮約在耳間,箍上一圈荷葉白緞飾,那身維多利亞式女僕裝樸素卻惹眼,塞德斂起黑長裙襬與米白圍裙飾邊,正坐於吧檯旁的高腳椅上。他交叉起腳上那雙黑皮鞋,不多分毫的適切微笑。

  「可以啊,約哪呢?」
  「哎,你真好,那就……」
塞德
5 years ago

  一支不知打哪蹦出的釘拔,惡狠狠橫在調酒師面前,冷硬光澤看起來極其駭人;握著釘拔末端的嬌小服務生,微微弧度的霧紫短髮很少女,她面無表情、只直勾勾看著調酒師。

  「認真工作。」

  這一下倒是讓調酒師老實地擦起吧叉匙,塞德對少女服務生俏皮地眨眨眼,後者抿嘴卻點了點頭。

  塞德端詳那只杯:淺褐漸變成紅,杯底沉著鱗片似的橘子皮,像樹葉不得不凋零的暮秋,靄一樣冷意攀附。倚近杯口嗅聞的他看來虔誠且靜,老湯姆琴酒(Old Tom Gin)甜膩的焦糖氣味柔柔散開,間或夾雜杜松子隱隱辛辣,又被甜苦艾包覆起——他意識到秋裡天邊還有火一樣的雲彩,不燙人也不作聲,總讓人想伸手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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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
5 years ago

  「很不錯的濕馬丁尼。」塞德沒有喝那杯調酒,而是將玻璃杯擱回檯面,笑意更深。「雖然有點小作弊的感覺,總歸是不錯的作品。」

  傳統馬丁尼的甜膩是為了掩飾味道上的缺陷,對於釀酒技術越漸純熟的現今顯得不那麼必要、也就是為何出現了乾馬丁尼(Dry Martini)的調法,降低甜味來更好品嘗酒本身的滋味。像這杯走原始甜膩路線卻節制得當的調酒,對塞德這樣有些守舊的傢伙來說,正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另個有些討巧的原因是:調酒師知道他只會嗅聞這杯酒,所以甜味比苦更能得到他的青睞。

  「就想試試老東西,」調酒師端起馬丁尼杯、對塞德狀似親暱地眨眨眼,自個一飲而盡。「這跟親愛的你一樣可人。」
塞德
5 years ago

  「你是說服務生小姐吧。」塞德輕笑道。他畢竟看出了這件作品的形貌是出自誰。秋一樣的冷,又深深的輕巧的暖熱——早收起了釘拔,正專注擦拭桌面的服務生小姐,不言不語而認真懇切,冷暗色系的嬌小身形卻有著莫名存在感。

  「噓噓噓。」調酒師笑瞇瞇地倚近,眼神真摯無比。「你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的。」

  「哎,是這樣的嗎。」不言自明的笑容以對,塞德不多作評論,只輕巧地收裙起身。那身黑白女僕裝原來是此刻最錯置時間的物事。


  「這話還是留給別人吧,親愛的調酒師。」
塞德
5 years ago


◎補充註釋
 老闆:一個解釋的原因,一個任性的生物,一個不知名姓也不知性別的人。所有人都叫老闆「老闆」。有時候廚師會被誤認成老闆。
 鹽屋(Salt House):入口隱藏在斜館的祕密酒吧,所有人為斜館的老闆,空間不大卻給人簡單舒適的氛圍。知道鹽屋存在的人不多,因其隱蔽性而成為傳遞祕密的地方。
 斜館(BIAS Bistro):一家生意不怎麼好的餐酒館,菜單不定,為廚師每日早晨親手書寫。裡頭菜色從炸魚薯條到滷肉飯都有可能。
 老湯姆琴酒(Old Tom Gin):老式琴酒代表之一,口味偏甜。其餘不工商,自己查。
 濕馬丁尼:沒有這種東西,塞德在開玩笑。相對於乾馬丁尼(Dry Martini)的是傳統馬丁尼。
塞德
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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