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今日的實驗,拜斯踏著步伐經過兩側有著櫥窗的實驗室,就和平時一樣,並不想去留意其他實驗的殘忍狀況,直到傳來耳熟的聲音,這聲音通常柔和且溫暖,然而這次聽起來卻完全不同,痛苦且令人難受,轉頭望向玻璃一邊聲音的來源,映入眼前的是極為不協調的可怕的景象。
摩爾小姐?
拜斯訝異的看著眼前的畫面,雖然知道對方的能力是肉體再生,實驗內容大略能猜想非常殘忍,但以損毀尊嚴的方式進行令內心無法忍受,女子強烈的求生意志使四肢又長了回來。
停頓在玻璃窗前沒幾秒便被身後的人員驅趕,拜斯皺起眉頭,壓抑住內心的不滿,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回到社區過一段時間,有些擔憂女子,還記得對方房間位置的他再次踏上走廊往房間的方向去,想姑且確認狀況。
房門意外是開著的,雖然非常沒禮貌,拜斯還是往裡頭瞥去,麗希已經回到房中,身上僅僅披著沾染鮮血的制服,有別於稍早的狀態,神情堅定的站在窗前,帶著冰冷且無法觸及的距離感。
不應該開口。
拜斯撇過頭,沒有人會想讓他人知道,自己最沒有尊嚴的一面。
✍ᛞᚱ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剝奪生命的畫面會烙印在大腦中,正如獸之目於死前對望於誰。
此刻,安東尼奧途經那道未關上的房門裡,正是稍早映於他眼中的困獸身影,赤染沐身是那獸破籠而出的血,狼狽而沉重。
該將門關上的。
不論是舔傷、嚎哭還是憎恨或是放棄,那都是獸該自己決定的道路,安東尼奧輕輕地將那扇未關的房門關上,或許是不忍,或許是讓自己與獸無關。
很會飄
說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靜看著殘忍的畫面,他想起自己也在其他人、又或者自己身上看見過那掙扎──這世界總是變換著不同的花樣奪去尊嚴,他記起遠遠見過女性與其他人交流的畫面,他就這樣讓畫面閃爍於眼底,接著他閃身在人員打算將他驅離前就避開觸碰輕巧離去,他想著那些曾經的畫面,曾有的溫暖,如果有人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了,如果痛苦無可避免、
變輕吧,希望他的靈魂能夠被分擔
但是這不是過客的自己能夠做到的事,僅只是巧聲無息的獻上祈願。
一如往常的實驗
純白依舊的長廊
逐漸習慣的疲憊
若有似無的尖嚎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少年剛進行完實驗,被相關人員帶回。
行走在似乎永無止境的長廊中,他習慣於雙目佇前,不忍看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受難。
興許是今日比較勞累,亦或是實驗副作用較強。從剛剛開始,奧托諾爾便有股強烈的不適感。
忍耐著,艱難地挪動步伐,最終不得已而停下休息。
幾乎是下意識地,視線往一旁看去。透明所反射的景象映照在少年的瞳孔深處。
即使玻璃窗阻擋著,卻清晰可見裡面極為駭人的景象。
一群身著員工服的高大男人,團團圍著一位似乎是橘髮的女性,一邊記錄著什麼,一邊壓制著,正奮力掙扎著的近乎赤裸的她。
女性的尖嚎伴隨著四肢斷裂,血液噴濺,卻仿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重生。
……橘髮,再生能力……
似乎有什麼猛地點醒少年,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打算看清那抹橘,卻頓時有一股強烈的反胃感席捲而來,似乎闖入了記憶深處的三角地帶。
啪啪啪……
砰!
咔嚓…哈哈哈哈
汗水、淚水、血水、作為那場盛宴的調味料,剝奪著、侵襲著。
「嘔……」
干嘔著,胃裡卻沒有任何東西,僅剩的只有酸水。
而在下一刻,思維仿佛被抽離,景象回歸虛無。
他暈了過去。
血腥、硝煙、熱氣、糜爛的低吼。
呼吸越來越沉重,淪為猖狂協奏曲中不起眼的音符。
啪、啪、啪、啪、啪、啪、啪…
完美規律的節拍,宛如末日的倒數。
他掙扎,尖叫著早已沙啞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猛然坐起,視野裡是燈光的純白,周圍一片寂靜,只有自己如雷鳴般的心跳聲。
一如往常的房間,安靜且「疑惑」地看著他的盆栽,被陽光所眷顧的書本扉頁。
……是…夢嗎?……
他不想去回憶,但一切又過於真實。
自己的尖嘯與橘髮女子重合在一起,他試圖起身,雙腿卻再次癱軟在地。
終於意識到全身都在顫抖,恐懼如煩悶的蚊蟲一般揮之不去。
使不上任何力氣,他抱緊雙膝,踡在陰暗的角落。
——他不敢,也沒有勇氣去確認真相。
嗒、嗒、嗒
指針依舊前行。
變異實驗後過後幾天,少女被要求進行小型的能力測試實驗。
被帶往實驗室的途中,低著頭沉默前行的她眼角餘光被其中一間實驗室中那過於鮮豔的紅給吸引、她抬起了頭。
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熟識的女性、麗希,正在實驗室裡被慘忍對待的光景。
女性幾乎赤裸的被按在地上,四肢被截去。
「--!」
眼前的畫面衝擊著少女的心靈,她倒抽了一口氣,停下了腳步。
……麗希!
少女面色鐵青的盯著那扇、囚禁住痛苦哀號著的女性的實驗室大門,大門開始震動。
住手……!
雖然她試著中止這場殘酷冷血的實驗,但是腹部傳來的劇痛讓她發動中的能力中斷了。
--領著她的研究人員毆打了她,為了阻止少女干擾其他實驗體的實驗。
她彎下了腰、吃痛的乾咳著,隨後便被強行帶離了現場。
少女只能一邊被拉著走、一邊不停的向後回望。
他們要她進行的只是簡單的能力測試,整個實驗過程中少女的腦中不斷地浮現剛才見到的、駭人的畫面。
很快的實驗便結束了,她被領出了實驗室。
經過剛才的走道,少女緊張的往那間實驗室裡看去,然而裡面已經空無一人,所有痕跡也被清理乾淨。
麗希……拜託了……
少女擔心的回到了宿舍,她知道女子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
而那扇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她有些顫慄的向裡面望去,深怕看到的是已經被淨空的房間。
麗希沉默地佇立在窗前,身上僅披著制服上衣。
在看到女子的瞬間讓少女放下了心中懸著的大石,但是她也注意到了對方身上的血跡沒有擦去,仍然是剛結束實驗的樣子,房門未關上的情形也有些不妥。
她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去搭話。
……她什麼也沒能做到。
沒能阻止他們對女子的暴行,沒能幫助對方分毫。
而她的念動力也不能治癒精神上的傷痛、或是任何、能讓對方好過一點的能力。
但少女知道她不該卻步、就算對方也許不需要她的關心,她還是無法就這樣沉默的離去。
「……麗希?」
她輕柔地、試著叫喚對方的名字。
annie72441_chp: 那柔聲輕喚牽引著麗希的視線慢慢轉向,因為知道來者為何人,她試著收斂起心中的怒火,試著讓自己的眼神不要看起來如此冷漠,至少不要在少女面前展現出如此的一面。
這不是現在的她該去接觸的世界。
annie72441_chp: 不過麗希也知道,這時候也不需要用笑容去面對對方,畢竟自己現在沾抹著這身髒汙,也無從去隱藏什麼。即使對方可能也無從知曉究竟發生了如何的事情。
「潔恩。」
於是側身而望,僅有輕輕頷首回應對方的呼喚。
背著光,她的神情幾乎被隱沒在陰影當中,僅能瞧見其嘴角有一絲些微如往常一般輕巧的彎起,然而那灰藍色當中散發出的冷澈火光依然顯眼。
不曾知曉對方的過去,也不知道那樣的實驗過程是否令女子憶起了什麼。
但她知道肯定是痛苦的。
就算肉體能夠再生,被不斷截去四肢的疼痛與折磨是不會消彌的。
光是看到那樣的場景就令少女懼怕的頭皮發麻。
她看到麗希嘴角勾起的微笑,但是那雙眼眸中散發出的冷冽使她感受到空洞的冰冷。
女子的微笑、也許是不希望讓少女擔心。
……或者、那是自我防衛性的切斷了所有的情緒。
「……」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關心對方的狀況、卻又不想再提及那場實驗,讓對方想起那難受的每一分每一秒。
少女沒有遭受那樣的折磨、沒有承受那樣的苦痛,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安慰對方什麼,多說些什麼反而可能刺激對方的神經。
而眼前女子的表情好似玻璃打造的利劍,看上去堅毅又冷冽、卻也脆弱的經不起更多的衝擊。
抿了抿唇,她只是輕聲地說道。
「……會著涼的。」
生而為人到底是不是幸。被送往這邊的自己可以說是為了過去的惡贖罪,那麼,其他人呢。那些不懂為何而來、被迫強制綁來、甚至忘記過往的人,為什麼該在這邊如此痛苦。
肉體不斷被切除,藉由意志力而重新長出,消耗換取的,是否是自己未來的生命額度?
跟他一樣有著再生之力的女人,痛苦的程度會是相同的嗎。
不知道,也什麼都幫不了。
大家還能笑的下面總是如此悲痛,而這次夏日也一樣——當麗希經過時,即使目睹一切過程,還是什麼安慰話語都講不出來。
那都只是毫無用處的屁話而已。畢竟他都同樣無法說服自己不痛了。
annie72441_chp: --著涼、嗎......?
自從自己獲得這再生能力後,似乎就再也沒有感冒過,興許也是拜這能力所賜。
不過如果純粹說是否會著涼,那在密集使用再生能力後的自己的確會處於挺畏寒的狀態,然而麗希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顧及這感受。
她只想靜靜地在此,靜靜地等待這股火苗熄去,當然更不願意因此延燒到他人身上。
「沒事,我不會感冒,潔恩你放心,謝謝你。」
淡淡的說著沒什麼起伏的語調,微微頷首後,她將視線轉回窗前,再次阻斷了與外界的連結,回到陰影當中。
「……嗯。」
少女只是簡單的回應。
看著女子將視線放回窗外,她明白對方此刻不會希望有更多的交談。
她也知道麗希是明理的人,不會讓自己變得更糟,也許只是需要一點沉澱的時間與空間。
「門……我關上了。」
少女只留下輕柔的話語,將那扇白色的門無聲的關上。
疲憊地想著終於結束這次實驗了,只想趕快休息的吉諾里亞,沒想到居然在路過其他實驗室時,瞧見了有著一面之緣的女性──麗希正被迫進行難以冠上實驗之名的實驗。
原本,是因感受到強烈的氣息而朝玻璃看去,吉諾里亞卻一下子被裡頭人與景象給震撼了。
幾個人圍著僅剩內衣披於胸前,極力掙扎的斷肢女性。
在女性幾經無力的反抗後,她的四肢再度生成。
又要再讓人重複幾次這般不幸才夠?
吉諾里亞雖是非常喜歡看人痛苦的性格,但在實驗室卻非如此了,平穩的情緒會遭所見所聞擾動,因見到命運的殘忍而升起太多憤怒,於他而言是麻煩。
況且那是稍認識的人,不可能不動搖,吉諾里亞甚至驚訝起自己有個念頭是救出對方了。
無奈最後仍被驅離現場,什麼辦法也沒有地面對各自的現實、面對苦難、殘酷。
人類社會是只能帶來不幸的。活著即為不幸。
如果無法復仇,要做什麼才能挽回或得到幸福?
不是不能為此不滿,即使有了溫暖,不幸而生的不滿又該何去何從?
無法原諒啊。就算迫使自己原諒,也只能落得如自己的鄰居沼本稜相近的處境。
吉諾里亞回到社區,在路過沒關的房門裡頭驚見麗希那堅定的神態。
欲出聲喚她,絕對會令對方羞恥不堪。
誰願意那樣?誰願意?
誰造成的……?
身體與性是不該使人羞恥恐懼的,卻遭人拿來利用、踐踏尊嚴。
若能使你的不幸消失就好。在這不幸下還能保持自我的勇敢的女性麗希。
吉諾里亞暗自希望著,朝門後的她點頭獻上敬意後,裝作不經意將門關上並離開。
聽著毫無意義的破碎字句在耳邊繚繞,四肢仍帶著方才實驗後的針孔痕跡與些許紅腫,她垂下眼睛想快速走過這令人不舒服的實驗室走廊卻因無意的視線而停了下來。
儘管並不想多看或多管閒事,但那頭橘髮還是讓希貝兒看向玻璃另一邊,是自己一直留有心思關注的女子。
此時卻不見四肢,以及正奮力反抗著那些實驗人員。
『真是糟糕呢,希貝兒也這樣覺得對吧?』
毫無意義的破碎重組成疊加虛渺的字句,投射出畫面的玻璃與自身毫無表情的臉重疊,她知道那位自己沒記得名字的女子是很堅強的人。
然而再怎麼堅強,也無法改變他們只有「編號」的事實。
「……我們該走了。」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她不希望自己的停下帶來麻煩而加快了腳步離開這條走廊。
直到回到公寓,希貝兒仍想著那個可謂糟糕的畫面。
儘管她確信很快就會忘記,又或著自己早就看過了許多次類似的情形只是忘了,但這總讓自己對於能離開這個地方感到絕望。
縱使不清楚只剩下「他們」的「希貝兒」離開這裡之後的意義是什麼。
正準備回到房間去再讀一遍小說忘記這些時,恰巧經過了某扇沒被掩上的門,她很快就從那頭橘髮與身形中猜出是剛才那位女子。
『怪不得希貝兒對她好奇。』
『不過希貝兒很快就會忘記了。』
『回去讀小說!我們想看第三章!』
無視了那些字句,希貝兒輕聲嘆了口氣後將門帶上,然後如方才在那條走廊般加快了腳步離開。
「麗……希嗎?」不確定與疑惑地輕輕說出屬於那名女子的名字,她想是時候了。
在這裡,在這實驗室裡,把人們當作實驗體,並以實驗之名對其做出殘忍的行為,不管是自己或是其他實驗品,都是被如此對待。
被世界遺棄,且認證為死亡的我,在初來乍到之時,我無法接受自身已經死亡的狀態;而後經歷了變異實驗,手臂長出了那些並非是人類會擁有的羽毛,而我也因此無法控制的對此感受到憤怒於狂躁,我將壓力都宣洩在那可憎的異變上,只想著要去除這些令自己作嘔的東西,當然這樣的過程伴隨著的便是各種痛楚。
然而那些疼痛感的源頭都不是皮肉上的傷痕,而是來自心裡對自己、對外在無法放下,無法從禁錮中掙脫的痛。
但我卻也在這扭曲的黑暗中遇見了那顆極星,她帶來無限的天空,閃耀著最引人注目的光芒,在暗夜的包圍下,我忍不住朝那光芒走去,不知不覺的受到她的指引。
--「那人類該有的樣子,是如何的樣子呢?」
在我曾經迷惘時,她曾如此對我說過。當時的我還無法理解那句話的意義,只顧著想要變回我所認為的「人」的樣貌,卻忽略了身為人,真正該擁有的是什麼?
而那問題的答案,我現在也已然知曉。
--「而這些意義與價值,講白了些,只是『你選擇成為如何的人』,僅此而已。」
沒錯,就是那樣的亮點,那樣純粹而堅定的身影,使人想伸出手去追尋,想朝著那方向踏去,想--
然而現在,那光芒卻被腥紅浸染。
那面實驗室的玻璃正上演著一幕幕慘無人道的戲碼。
原先也不會對其他實驗房多有滯留的德維特,在看清那其中的狀態時,思緒瞬間被憤怒綁上,死緊緊的仿若使人要為之窒息一般,限制了所有可能化解的情緒。
那是一場真實上演的性暴力。
在戰場上德維特不是沒見過這種景象,不管是恐怖份子,或是一些軍中的無賴,多少都會有如此糟蹋女性的行逕,但是現在如此赤裸裸地呈現在自己面前,那樣的衝擊是完全不同的。
尤其那其中被這暴力所支配的是那位女性,那位被自己視為某種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釋的重要存在的女性,現在卻遭受到如此對待,而自己卻只能在一旁看著一切發生,什麼事也做不到,只能看著她在那觸手可及卻也無法觸及的空間中嚎啕著。
「摩爾小姐!」一聲呼喊打破被壓抑感受。
他朝著玻璃撲去,他的面容被焦急與氣憤給揉成了一團,然而不管德維特如何的吶喊,那聲音卻始終無法穿透進玻璃的另一側,當然也無法阻止那些男人繼續切斷女子重新生長出的四肢,無法阻止他們無止盡的複製摩爾小姐曾經歷的夢魘,無法阻止他們繼續踐踏女子那已破碎在地的尊嚴,無法阻止、無法阻止、無法--
只能看著那血紅蔓延沾染,沾染上那依然堅定不移的灰藍之上。
一旁的工作人員也被己身的行徑給吸引了過來,並且要求自己離開。
德維特雙手緊握,並且顫抖著。
工作人員的催促,讓自己達到無法控制的憤怒,他瞪視對方,並瞬間抓起那人的衣服。
但是傷害這個人又能讓摩爾小姐脫離痛苦嗎?德維特看著工作人員努力掙扎並對自己說出各種完全不入耳的威脅話語。
就算真的給予這人懲罰,誰也無法得到救贖,這裡不是戰場,不是殺死敵人就可以獲勝。
在這種結論下德維特鬆開手,他了解這不是他應該要去做的事,不願再久看這樣的場面,摩爾小姐想必也不希望被他人見著這樣的自己,於是他最後也只能選擇離開此處。
視覺上的衝擊,無法忍受的暴行,血液與嚎叫充斥那畫面,深深刻印在德維特腦海裡。
無法釋懷,也無法阻止,更無法幫助摩爾小姐從那殘酷的處境裡救出。
沉靜的時間越長,越是自責自己無能為力,明明已發誓著不要再讓他人受到痛苦,期望著不要再發生那些自己無法挽回的景況,然而現在的他甚麼也做不到。
印象中,經歷過這種狀況的女性,多半都是無法再完整重建自己的身心,就算回復之前的狀態,卻沒能像摩爾小姐那樣依然保持著強大的正面思緒和堅強的態度。德維特思考著是什麼樣的心境才能不被過去束縛?
他回憶摩爾小姐平時的樣子,在實驗室裡活著的態度,慢跑在實驗社區裡,幫助自己渡過情緒低潮,還有那依然想幫這個世界的目標。
如此堅強的性格,和今日看到非人道的實驗,讓德維特對摩爾小姐更加不忍。
在靜謐的房間內,思考著那不堪景象的延伸,隔壁突然傳出開門的聲音,這個聲響引起德維特的注意,但也只有如此,並沒有伴隨關門的聲響。
德維特並沒有馬上出門探望隔壁的狀態,他待在房間內,不了解摩爾小姐沒有關上門的原因。但經過剛才的實驗,德維特認為對方需要點時間沈澱,即使現在走過去,他認為自己也沒有可以幫上摩爾小姐的地方。
然而時間一久,情緒變得不安,沒有感受到門被闔上的動靜,德維特開始擔心摩爾小姐,猜測著對方是否被那沉重的情緒所吞噬,而無法感受周遭的事物。
自身經過一番糾結,決定前去觀察。
他已想好,如果摩爾小姐沒有注意到門沒關上,自己會為對方掩上,這或許就是自己目前唯一能為她所能做到的事了。
走出房門外,往隔壁看去,走廊的燈光與沒有闔上的房門的昏暗形成對比。
德維特往摩爾小姐的房內看去,映入視野的是熟悉身姿,挺拔的站在在撒出微光的窗前,似乎在表現著自己並沒有因為剛才那實驗而受影響,但那刺眼的腥紅染在身軀與她所披戴的衣物上,顯示著那駭人的痛苦並未從摩爾小姐身上退去。
違和的景象,異常的不協調,那是不准他人靠近自己冷冽的氛圍,表現著自己尚未被打倒。
但就算如此,那樣難受的情緒還是溢滿在整個房間內,那無法看清正面的臉龐更像是在壓抑對於剛才實驗的感受。
只披著一件衣物的狀態讓德維特想到摩爾小姐經歷再生的狀況,身體應該是會感到異常寒冷虛弱,那一件衣物根本無法為其保暖。
然而德維特不敢去觸碰對方那剛經歷慘忍實驗的身軀,在思考之時他看著那妨礙自身行動又帶有體溫的羽翼,他不確定這樣做是適不適合,但一直讓摩爾小姐身體處於這樣的狀態也不是辦法。
於是走進房內,沒有太多的聲響,一步步接近背對自己的身影,他想起平時摩爾小姐對待他人的溫和總帶有一絲防衛與隔閡,那對著自己的笑容下是否是想遮掩過去的痛苦。
伸出被層層羽毛堆積的臂膀,就像是建築起的圍牆,阻擋來自外界的攻擊與傷害。
猶如自身溫度延伸的羽翼,輕輕圍住摩爾小姐的軀體,沒有接觸,也沒有想要驚擾對方,隔著那距離,這是德維特第一次感受到這對羽翼是能夠帶給他人幫助,就像自己所期望的一樣,幫助那曾對自己伸出援手的摩爾小姐。
zzww:
溫暖覆上軀體,卻無法傳導進去。
眼前大片羽翼已經顯示出來者是何人,身後那股不帶有侵略性或壓迫感的高牆,像是為了保護自己一般築起,那是多麼的讓人安心、令人嚮往。
然而現在的自己不想也不願去追尋這樣的感受。
身子打著微微地顫抖,興許是由於怒氣,或者僅是自身虛弱而導致的畏寒。
原因並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無暇去顧及這些脆弱的反應與感受,這是個殘酷的世界,示弱只會導致覆滅,惟有武裝自我,才能繼續存活。
當然更不該去依靠他人。
在這世上,沒有誰能夠永遠陪著誰,惟有自己能夠相伴於側。
她懂得互助,然而如此的溫情暖意,她承擔不起,也承受不了。
她不希望將自己的情緒牽扯到對方身上,不希望自己扭曲的存在影響到其他人,更不希望用如此的自己去面對他人,如此連自己也不願去面對的樣貌,有誰會願意與其相對?
於是她閉起眼,僅是淡然的說出一句話。
「抱歉德維特,我現在,需要點一個人靜靜的時間。」
沒錯,她需要一個人沉靜的時間,她需要重新建構起自我,她需要重新拼湊那殘缺的自己,她需要繼續欺瞞自己,將那些殘渣藏入陰影深處,才能再次向陽前行,可不能在這停下腳步。
感受到對方身體因虛弱而畏寒的顫抖,卻又排斥著自己的幫助。用自尊蓋起心裡無形的牆,就算在外呼喊也無法傳達,如同隔著實驗室的那面玻璃一般。
對於摩爾小姐自我防衛的意識,德維特自知這是對方現在所需要的。在這個把人類當作實驗品對待的殘暴環境裡,如果現在倒下,將有不堪的後果。
因為自身經歷過,而得以更加了解。
於是他放下厚重帶有羽翼的雙臂,轉身往房門方向離去,關門的聲音雖輕,但在這無聲的環境裡依響徹整個空間。
zzww: 金屬碰撞的聲響不知為何聽起來特別安心,她知道現在這裡只有自身存在於其中。
德維特想為自己保暖的舉動,顯示出對方應是知曉自己現在正處於過度再生後的修復狀態,至於為何會引起這樣的情況,不難猜出德維特大概也瞥見了那場不堪入目的戲碼。
而自己在其中所飾演的根本是個可笑的丑角。
嘴角輕揚起抹自嘲的苦笑,那是自己所不願去想起的過往,也不願去面對,然而這就如同暗夜夢影一般,如同詛咒纏身,越是逃避,那過去越不會放過自己。
--這個扭曲的存在,是我無法逃離的命運--所以請你轉身離去,我不想傷害你
雙臂環起,只希望能重新感受溫度,來自己身的溫暖。
縱使回應自己的依然只有冰冷如石的寒。
--這樣的生命並不是為了弱者與無望而存在--而讓你進入這樣的世界是非常不明智的--所以我只希望你能記得曾經璀璨的我
其實德維特並沒有離開,他僅是將那門關上而已,為摩爾小姐隔絕外界的紛擾。當然,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對於對方來說,也是來自外頭的煩憂,因此他並沒有瑪上再做出其他多餘的動作,僅是靜靜地佇立在門邊,看著對方那凜然的身影,給予摩爾小姐所需要的空間。
因為知曉對方過去所面對的痛楚,德維特可以瞭解那場實驗對於摩爾小姐來說一定造成了更大的傷害,所以她才會把自我關在心底最深處。
應該說,摩爾小姐一直以來都將自己的真心關起,不願接受他人的接近、不願接納他人的幫助,然而卻不斷的向別人伸出援手,將別人從黑暗深淵拉起回到有光的世界,自己也是受其幫助的一人。
不過總歸而言,摩爾小姐卻似乎從沒對己身伸出援手過。
而現在身處深淵卻是麗希小姐自己,他雙手抱著身軀,緊縮著身子,像是試圖為陷入在冰冷的黑暗裡給自己取暖。
看到這一幕,德維特更加無法法放下,不能忍受自己只是旁觀,更無法忍受明明知道摩爾小姐此刻的狀態卻沒有上前幫助。
他也了解如果今天換成是自己拒絕摩爾小姐,她依然會留下來,並不會輕易離開。
無聲的走近,他想要幫助殞落的極星,再次讓她在無限的天空閃耀。
經過理性的思考,與摩爾小姐現在體能不足的狀況,德維特再次的用臂膀的羽翼護住那虛弱的身體。
一股暖流再次湧上,那是麗希無法預測也毫無意想到的狀況。
一時間,她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
「德維特......?我不是,請你離開--」
「恕難從命。有鑑於摩爾小姐過去使用再生能力的情況,你將會因為體力透支而呈現過於虛弱的狀態,我不認為現在讓摩爾小姐獨處是明智的做法。如果我判斷有誤,還請指正我,『摩爾醫生』。」
德維特強而有力的聲音穿透進麗希的思緒中,促使她重新思索自身目前的狀態。
沒錯,她只是在逞強,對於實驗室的憤恨,對於自身殘破的怨恨,而去忽視了其他情緒與身體的需求,如果再繼續於此之中打轉,要不了多久,自己一定會因此倒下,而這當然是她完全不樂見的結果。
雖然麗希很清楚依賴與依靠的差別,不願去依賴任何他人,然而自己現在卻是在拒絕外來所有可能利於自己的援助,這作法以理性推斷,是非常不明智的。
只能說很慶幸德維特在這時突然點醒了自己,說穿了,剛剛的自己根本也只是像個任性的孩子在鬧脾氣罷了。
是時候好好整理思緒,可不能再繼續困在這回圈中。
先對自己說聲抱歉吧!再生吧!讓那些傷痕再次癒合吧!即使沒有痊癒,現在也並非可以處理的時機,抱歉了。
輕嘆一口氣,她抬起頭,重新面對那暖意,重新面對那向自己身出的雙臂
「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德維特。不過我還是需要請你幫我個忙。」
語調平穩而悠然,已沒了方才的冷酷。
「我現在有點虛弱,你可以幫我泡個發泡錠嗎?就在旁邊的矮櫃裡。」
而後一切彷若有回歸往常的平靜淡然。
在這死灰的水泥監牢中,僅有窗口透進的光芒,灑落在陰影上,卻也顯得更加耀眼奪目,又有誰能拒絕這道光呢?
而她知道,自己要捉住這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