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近午夜,街道上人影寂寥,除了大腦浸泡於酒精中而失去自制能力的醉客,晚歸的勞動者為了免去多餘的麻煩,大多不會對自身以外的存在產生過多好奇;
但實在太醒目了。身長兩公尺,左眼劃過一道醜陋疤痕的壯碩大漢,肩上還扛著一個不知是生是死的男性,任誰都會猶豫是否該通報警察以阻止一起重大案件——
無視幾名發出怪聲試圖引他回應的醉漢,混雜珀金的棕瞳看向前方數公尺遠的街角,那裡站著一名身穿獨特制服的執法人員,嘴裡還叼了根抽到一半的雪茄,雷昂從容不迫地跨步前行,毫不猶豫往對方所在邁進。
眼前叼菸的男人不知是累到發昏了或刻意忽視,假設雷昂今日狩獵的是他,恐怕用不上五秒就能完事。
當然,雷昂沒有實現這個假設,冷峻的面容未流露出一分怒意,僅將原本扛在肩上的「貨物」扔往還在發楞的執法人員,沉甸甸的重量直接壓上了對方的腳,口吻彷彿是一般常見的送貨員,只是看上去可怕了很多。
Humphrey在值勤的空檔出來抽點菸。突然間有東西摔在他的腳上,重量+重力讓他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後立即抽開了他的腳。
那是個人,很顯然失去了意識。接著他抬頭盯著眼前的男人。
好高大的傢伙。
即便對方看起來相當可怕卻依舊沒有露出懼色的Humphrey慢條斯理地回答:「我不記得我有訂生鮮肉品,我想你找錯人了。」
「我沒好心到把肉分給吸血的傢伙。」迎上審視的目光,雷昂直接省去了不曾費心組織的委婉客套,僅用鞋尖踢了下依舊昏迷不醒的男子:「漏網的畜牲倒是順手抓來了。」語畢,又從風衣中摸出一副狼的面具丟到躺著的人身上。
「不勞費心,我對肉…」話說一半就嚥了回去,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這是哪來的?」Humphrey目光盯著眼前的男子打量,怎麼覺得似乎好像聽過這樣的描述,高大的、臉上有疤痕的…男人,而且似乎還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決定要了?」話題終於轉到重點上,單邊眉梢挑起近似戲謔笑意的弧度——雖然他從未笑過。
並不正面回答帶有困惑和懷疑的提問,佈滿厚繭及淺色傷疤的掌心向上一攤,金棕的視線彷若貪婪的獸般注視僅矮自己些許的血族。
「按規矩來。」
他想起來了,這個人是賞金獵人。
「一言為定。」伸出手快速的握了一下對方的手後鬆開,臉上露出了笑容:「按照我的規矩來,給你想要的東西當然可以,但不光是這個而已。」他在這時踢了踢腳邊的人,確保對方還有一口氣在後繼續說:「還給把前因後果給交代清楚才行。」
旁人看來極為尷尬的沉默瞬間降臨於二人之間,原本還在遠處觀望的無聊人士亦識趣地做鳥獸散,畢竟兩個高大魁梧的傢伙打起架來難保他們不會受到牽連。
相對夜巡者釋出的友好態度,雷昂仍扳著臉沒有應答,而就在對方張嘴欲再吐出些不中聽的話語前,他低哼了一聲,彎腰拎起臥倒地面的可憐蟲,將人扛回肩頭:「跟上。」
「等等,你想要帶著那個?」
也不是不行啦⋯⋯Humphrey說出口的瞬間覺得後悔自己的嘴總是說得太多。
但將人留在夜巡者的辦公室裡,讓同僚知道自己的行動這點也算再上一道保險。
畢竟,他還不知道對方能不能信任。
偏頭覷了囉嗦的血族一眼,而後者露出乾巴巴的微笑,似乎想替下意識衝出口的質疑找個台階下——雷昂手一鬆、屍體一樣動也不動的人證二度摔落地面,發出足以招惹附近居民側目的重重悶響。
就在夜巡者瞠目瞪著這一連串舉動時,雷昂的手中已多出一個捏到變形的菸盒,他握住底部擠出一根菸叼進唇齒間,點燃後直接斜倚街燈,無聲向對方傳達自己待在原處等待的訊息。
「Good.」硬是硬生生的吞下後面那個詞,看來對方似乎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難相處,這是個好的開始。盯著地上的“貨物”看了許久,閃過叫對方搬進去的念頭後又迅速打消念頭。
最後將他搬了起來拖進裡頭,攔住一名路過的同事,快速的交代狀況之後,同時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撈了點東西。
「thank you for your patience, I bring you something. 」Humphrey 手中抓著兩罐龍血對著對方搖晃兩下,對方看起來如此易怒是否因為肚子餓呢?
「……當利息。」撈過夜巡者手裡其中一罐黑色飲品,沒有立刻打開來喝,而是收進了風衣的暗袋之中,從外觀上看不出衣物有任何鼓起來的部分,令人不禁好奇裡頭到底暗藏多少夾層或物品。
他本身不喝這種罐裝的血液,應該說,對血並無太大興趣,不過餵養家裡那幾隻不怎麼挑食的食客足矣。
他喝掉剩下那罐龍血,將罐子壓扁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補上了一點養分後心情好了幾個百分點,他對著高大男子微笑:「Shall we?」
以食指和中指夾住咬在嘴裡的菸,帶著刺鼻氣味的薄藍自雙唇間悠悠吐出,有如隔著火炎觀看另一端的事物般,對方臉上的神情瞬間被煙霧模糊了幾分。
或許是這短暫的空檔無法滿足癮頭,雷昂將菸叼回口中,僅抬了抬下顎示意出發後,便自顧自地邁開腳步讓人跟上。
「那邊走我們就邊說點事吧?你是怎麼遇到剛剛那個人的,我想不意外事你把對方揍暈的。」跟上對方的腳步同時也開始對著對方提問,路上不說話那尷尬啊?
不料對方就只是帶路,一路上也都不吭一聲。
「你又是為了什麼去那裏呢?」「對方大概有幾個人?」……關於情報一項都沒有回答害他都想中間插個:今天晚上你想吃什麼?這類的問題看看對方到底有沒有再聽他說話。
一陣血腥味刺激了一下他的鼻腔,很淡的血腥味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指著一棟廢棄的穀倉問:「是那裏?」
似是將多話的血族當成腳步聲一類的背景聲音,走在前頭領路的雷昂僅維持一定的速度,確保這位比烏鴉還要聒噪的夜巡者不會顧著問話就跟丟自己。
而不具備讀心能力的他自然不知道對方心中所想,僅只在接近目的地後從十句以上的問題裡挑出一個,亦是最後一個應了聲。
雖然已是二度來到這座廢棄多年的老舊穀倉,他依舊習慣性地藉由嗅覺及聽覺確保沒有他們以外的存在,這才將快要燃盡的菸扔至腳邊踩熄,走上前推開了穀倉的門。
走進穀倉,動物血的味道刺激著鼻腔,循著血腥味找著了地上的殘留的記號。
「這可真是…令人心情愉悅呢。」拿出口袋的本子將上頭的圖案描繪下來之後又在穀倉裡轉了幾圈企圖找到更多的線索,只可惜被整理過一次的穀倉內沒有留下其他的資訊。
走到男子的身旁問:「OK我確定你的消息來源了。那接下來我們該來討論你的報酬?你想要什麼?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我都願意提供。」
「這次一頓飯就夠了。」
短短一句中所包含的訊息可以很單純,亦能比想像中複雜:「這次的費用屬於例外」、「除了這次,還可能有下次」;賞金獵人的雇傭費同樣有所謂的行情,雷昂並不依常規行事,但收取金錢和執行任務的原則卻比其他愛惹事生非的同行還要嚴謹。
今夜的意外收穫沒有消耗他過多精力或實質代價,甚至可以說是走在路邊就拾獲錢財的那種程度,所以他決定只要求填飽肚子——
雖然吃多少才能滿足,又是另一回事了。
「聽起來挺合理的。帶路吧?我想你有你偏好的餐館。」對方提出來的條件不過分,雖然他可預期的狼人的食量應該比尋常人大一些,但他思考這項支出報公帳的可能性。
嗯…應該可以報公帳吧。
沒告訴對方自己並無特定偏好一事——相處一路讓本就不愛多言的雷昂決定能不說話就不說——離開隔日便會成為管制區域的集會現場,總算踏回石磚道路的二人在走上約十五分鐘的路程後抵達一間仍點著燈的小酒館,遭風雨侵蝕而變色的木板門上刻了一行已然模糊不清的草寫字母,和掛於入口上方的店名板十分相似。
因身高超過門高的緣故,雷昂不得不低頭鑽進酒館內部——裡頭還算寬敞,同樣木製的圓桌和方椅四散店中,因夜已深,酒客自然只剩手指數得出的人數,這亦使不怎麼忙碌的酒館主人立刻就注意到了新客人的出現。
「嗨。」就算是初次見面也能打招呼得如同早已熟識的樣子。
見了來人酒館主人指了張角落的位置示意兩人過去。
「你常來?」丟了個問題出去仍舊沒獲得回應。
當Humphrey還在研究菜單的時候,老闆已經端上幾盤料理了。
「看來是了。」Humphrey 自己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問題。儘管他研究菜單研究很久但Humphrey最後只點了一杯啤酒。
「——雷昂.卡薩多。」
張嘴以齒尖撕咬下一塊橫斷面呈粉嫩透出鮮紅的肉塊,帶著油脂的肉汁沾上唇瓣,在澄黃燈火照射下多了些溫暖的光澤。算不上優雅但可說意外規矩的使用著刀叉,雷昂吞下口中的食物,啜飲一口搭配肉類餐點的葡萄酒後低聲說道。
「Humphrey. Harris. Cheers!」舉起手中的酒杯朝向對方。
盯著對方了與外表不太相稱還算的上是合宜的用餐習慣,在心中又替對方加了個不一樣的標籤。
「我還以為會被狠狠的敲詐一頓呢。」看到目前上桌的菜色,就讓Humphrey 稍微的鬆了一口氣。
「桌子太小。」任由那聲朝自己飛來的「Cheers」跌落至桌面,而非他手上那杯紅酒,接著像是在提醒對方、抑或只是自言自語般追加了一句明顯會殺死這位可憐公務員錢包的補充。
「那我就可以期待一下?」這句倒也不是嘲諷,Humphrey 身邊並沒有太多的狼人,他也挺好奇到底會吃掉多少東西?「也許我跟你一樣多吃點肉會長得高一點?」Humphrey說完又自己笑了起來,就喝酒的對象來說對方沉默的程度也許會讓人想離席,但那前提是不是Humphrey Harris jr。
「你總不會是散步過程發現那個穀倉的吧?」話鋒一轉又勾回了主題,而在對方給予任何回應之前他還補上一句:「給予與報酬相符的情報也算是獎金獵人的工作吧?我親愛的朋友,你不認為嗎?」
「過程很重要?」不同於方才近乎完全緘默的態度,可口的多汁牛排和芳醇紅酒似乎大幅度地提升了賞金獵人採用言語交流的興致和意願,至少除了揀選問題且簡短答覆外,還多了較含有個人意志的反問。
「今晚算那些畜牲倒楣,就是這麼回事。」伸手取了抹上香蒜奶油醬烘並烤成酥脆口感的麵包片,在一口咬下前用自身風格的敘述方式肯定了夜巡者的猜測。
「當然囉,這可重要了。首先,這個我的報告要寫。透過這些資料我們可以檢討目前的巡邏路線上是不是還有死角?這是單一個案還是有多起案件相關,或者這是另一個大事件的開端⋯⋯」Humphrey 滔滔不絕的說著。
「對我們來說有其重要性,對你們來說我就不知道了。」他淺淺的笑了一下,其實對話起來也沒有想像中難嘛?
僅以鼻音悶哼回應的態度已對亨弗萊的臆測做出肯定。
「……散步發現。」不過鑒於和自己相處超過一小時以上仍能保持笑容這點,雷昂難得使用較容易理解的方式再次回答了問題,同時揚手朝吧檯後方的酒館主人比劃了幾下。
Humphrey盯著對方與廚師溝通的動作,看來對方桌子太小這一句話似乎真有其事。
「那對方的人數大概有多少呢?」這可重要了,要是邪教的規模又擴大不少可得出動不少人手才行。
Humphrey斟酌著自己的用字又繼續說明:「並非質疑你的能力,而是…考量到去年剷除的人數……我只是覺得這樣做並不明智,當然我想你的能力必定是優秀的,只是事情往往有更安全的方式。」思量許久選出的字眼盡可能地不去刺激到對方。
沉重又冗長的問話與規勸形同落入無底洞中的小石,久久沒有回音;溫暖橘黃火光洩洩淌流整間酒館,亦流進雷昂那雙夾雜珀金的棕色瞳仁,顯得既深遂又難以捉摸藏於底下的情緒。
伴隨酒館主人端著菜盤前來的吆喝,凝固般的時間再次前行,熱心的店主甚至主動替雷昂那空了的杯子重新斟上紅酒。
「——紙跟筆。」待第三人離開桌邊後,握起刀叉切肉的雷昂驀然提起與剛剛談話看似毫不相關的兩樣物品。
將口袋裡的記事本拿了出來,從上頭撕了幾張紙下來,將筆擺在上頭遞給對方。
他也不開口催促對方,而是舉杯將杯中剩餘的啤酒飲盡。
燉至軟爛的兔肉幾乎是用刀尖挑了一下便直接從骨上分離,叉起一塊吸飽醬汁而呈焦糖色的肉塊送進口中咀嚼,拾筆書寫的另一手則未有半點停頓:除了亨佛萊極預知曉的人數,儀式結束的時刻、成員交談間提及的重要資訊和從旁觀察到的數名成員特徵皆依序條列在紙上。
於最後一張紙上畫出殘留印象裡的幾枚家徽圖案後,將寫滿情報的紙張連同筆一起推回給亨佛萊,再度埋首享用方才送上的各式餐點。
他拿起對方傳回來的紙看了幾眼,看至最後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這可真是意料之外。」沒預料到雷昂提供的情報如此詳細,看來也不如他所認為的衝動,這是為了賭他的嘴嗎?思及此又忍不住笑出聲。
歛去笑意之後,Humphrey對於他給出的情報給了相當高的評價:「那請你這頓飯可還真是值得。」
招來了服務生又給自己添了一杯威士忌。廣口杯裡頭斟入了金黃色的液體,「合作愉快?」Humphrey拿起酒杯同樣朝著對方舉起。
抬眸看了眼向自己舉杯的血族,這次倒沒有採取完全無視的態度,他放下刀叉、盯著那雙與蓄鬍外貌不同的澄淨淺藍沉默了一會,總是半抿的唇線竟微微上揚些許——假如讓認識雷昂.卡薩多的人瞧見他這表情,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摸出風衣口袋之中的染血稻草,僅自留少許部分,其餘則直接使用較長的乾淨稻草捆成一束,並置於二人之間的桌面上。
「這個,就用酒錢抵。」
拿起桌上的稻草嗅了嗅上頭的血腥味讓他皺了一下眉。
居然會把這種東西壓到最後才拿出來,也許也不能太信任眼前的男子呢。轉念一想這世界上又有誰是值得信任的呢?所以他又笑了:
「這可真是讓人充滿驚喜。還有什麼想交易的可就一起拿出來吧?我給你估個好價啊?」他將稻草收入口袋裏頭,將酒杯靠上自己的唇邊。
「沒了。」口吻一如仰頭飲盡剩餘葡萄酒的乾脆。
雷昂不知道亨弗萊如何看待他將重要物證藏在最後的想法亦沒興趣知道,以「顧客」而言這男人是能夠長期合作的對象,那自然要讓對方熟悉自己的做事風格才行。
招來店主說了句「換上Scotch」,很快的,已有些年紀但依舊手腳俐落的酒館主人直接捎來一整瓶裝滿醇厚琥珀色酒液的新酒,外加一只空的岩杯——
亨弗萊.哈里斯今夜不只會熟悉他的做事風格,更會清楚明白他的酒量之深。
中之在接的過程中都瘋狂的吶喊雷昂好帥喔!你快點送貨到府可以嗎?
然後一邊對著講話&工作超凱瑞的叔叔翻白眼。
這種有堅持的男人!帥!身高高!帥!有疤痕!帥!
雷昂真的好帥哦! 很喜歡隨著劇情推展逐漸描繪出雷昂這個人(狼人)的形象,然後,叔叔握上去那裏真是讓我笑到不能自己www
我想他知道但是他故意的。在這種時候不意外自家角色的不會看人臉色,或者是直接無視。
如果那時讀心的話一樣會讀到WTF的感想,然而臉上依舊處變不驚。
就算對方覺得WTF大概也不會有什麼表現的humphrey。畢竟這是他的作弊伎倆,是不能被別人知道的
這兩人相處要不要這麼累,雖然超有趣的希望之後還有機會寫
哼哼哈哈,快謝謝把大衛中推進狼人坑的我!(愛琳中一臉得意)(不要進入蕾拉兔狀態)
LeonCazado: 你怎麼總是帥成這個樣子(。)
這篇的畫面感看得好生羨慕,無論是敬業的叔叔還是逐張把牌打出來的雷昂都刻劃得極為生動立體(羨慕的臉)
然後雷昂你怎麼可以不帶外帶!等着雷昂回家的艾弗嗅到那一身的肉香都要撲上去咬了!!!(住口孩子)
cornvampire: H中你怎麼知道我剛確實是邊讀邊配飯而且還是以肉為主的飽足午餐(……)看那對食物的描寫讓我的肉吃起來也仿彿特別的香……
edensity: 已經外帶一瓶龍血了!大概,應該會外帶一些回家啦(叔叔的錢包:
龍血哪裡夠!!!能填飽肚子但那不是能大口嚼的肉哇!!(被雷昂從身上推開的艾弗在夜宵被祭出來後開始了和弟弟們搶食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