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藤點起了煙,今天路德也來得準時。
——凌晨三點整,不多也不少。
須藤總是會先洗好澡、做好準備,因為他知道路德不會溫柔,雖然他不感到恐懼,但焦慮感還是多少有。路德喜歡他穿得西裝筆挺,尤其是那一套婚紗,須藤不知道路德執著於它的理由,但對方既然喜歡,他沒有理由不去滿足。
路德會花很多時間在欣賞他或是觸摸他,他們有的是時間,短的話三天,多至一個禮拜,前面兩天是轉化的時間,須藤會感到十分痛苦,最後變得像是嵌合體一樣的怪物,這讓他能夠接受路德而不會受傷,但前面的時間也夠他受的。
然後就是現在,事情結束以後須藤大概會無法行動一週,這段時間由路德照顧他、倘若路德有其他要事,便會是祂指派過來的侍者,而今天路德留了下來。
「愛妻。」
路德走到他身旁,無比自然的摟上他的腰際,並且靠近他手中的煙吸了一口,煙霧就那麼吐在須藤的胸前,縷縷白煙循著他的身體曲線遊走,接著消失在空氣中。
「別那樣叫我,你今天不回去嗎?」
路德知道他行走起來困難,於是攙扶著他,讓他躺下在床上。
「嘛,如果蓋亞大人不找我,我也就沒有其他事情,這段時間的召喚我會全部推辭掉,我看起來是那麼沒情趣的男人嗎?愛妻。」
路德小心地替他調整位置,輕擺了下左手,遠處的冰箱便被打開,兩瓶罐裝咖啡到了他的手裡,他為須藤打開,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
「蓋亞……是傳說中那個大地之神啊?」
須藤雖然不喜歡自己被當成病人,但他身體虛弱也是事實,便也不想和路德爭執。
「嗯——算是吧,因為那個名字比較有名,但名字的話有很多種,真名通常是不會告訴別人的,我是祂的眷屬。」
路德坐在一張紅色皮椅上頭,身後輕薄的翅膀輕輕顫抖了兩下。
「真名……你也有嗎?路德。」
然後他看見那翅膀大幅度地顫了下。
「有的,不過我不會告訴你,路德只是我被稱頌的名字,也不能說是假名。」
路德倒也沒有沉下臉,他打開剩下那瓶罐裝咖啡,嗅聞了兩下以後啜飲一口。
「謝謝,我也沒興趣知道。」
須藤抬起手臂,按了按自己的眉間,每次結束之後他的頭就會疼痛得受不了,或許是副作用吧。
「真名通常是處死的時候會用到的。」
「哈……?」
須藤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就算被蓋亞大人殺死了,依靠著信仰也會重新誕生,但是我們有所謂『真名銷毀』的程序,就是把信仰也好存在也好、甚至於有我存在的記憶全部消滅的方式,那樣就真的會死。」
路德耐心的解說,他看起來倒是自己講的挺高興的。
「路德。」
他看向天花板的吊燈,若有所思的輕輕叫喚對方。
「嗯——?」
「你如果消失了,會到哪裡去?」
空間寧靜了下來,路德的笑容定格住,過了許久才從咽喉發出笑聲。
「哈哈哈哈!這個嘛……我就是會消失而已,我並沒有靈魂,是力量的聚合體,和人類擁有軀體和靈魂不一樣,死了的話就會消失的一乾二淨。」
他摀住嘴邊,總算是花了點時間停下笑聲。
「所以盡量別逾矩會比較好,那個人可是很神經質的……。」
「你就不會感到害怕嗎?」
須藤加大了音量,路德知道他這個反應是感到不高興了。
「不。」
他很肯定。
「我存在的時間比你能想像的還要長,我不會恐懼死亡,也不會自己去尋求死。」
對路德來說,他並不知道什麼是恐懼,據說只要見到審判長就能夠體會恐懼——但他沒有那麼愚蠢。
「你現在做的事情就不是逾矩嗎?」
須藤諷刺地吐了氣,支撐起身子看向路德。
「是沒錯,魔神與人類是明文禁止締結伴侶契約的。」
他翹起腿,不以為意。
「但規則這種東西就是用來違反的,放心吧,那些人不會來現世,我不會被抓到的。」
「那些人?你指什麼?」
須藤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搖晃著起身後坐在路德的腿上。
他對路德並沒有愛戀之心,只是單純知道自己的立場。
這只是交易,而他是路德締結契約的伴侶。
「邪神的老大,他的眼線不會過來這裡。」
路德似乎滿意他的動作,沿著他的脖頸親吻而上,並輕咬他的下顎處。
「你說諾夏普嗎?」
須藤想起他曾經閱讀過的文獻,的確紀錄有那個名字,如果沒有記錯,他和拉普爾一樣是遠古邪神。
「請你加上尊稱,愛妻,蓋亞大人尊敬的大人,我路德也會尊敬。」
「你好像很喜歡蓋亞大人啊。」
他閉上雙眼,沒有反抗任何觸摸和啃咬,他不會阻止路德留下印子,而他也沒有那個資格。
他就只是人類,需要路德的力量,所以他會對任何要求妥協。
「那當然,蓋亞大人非常美麗沉穩,身為他的眷屬,任何事情我都是支持他的。」
須藤將浴袍拉下肩,卻也不做多餘的動作,命令由路德下,他只負責滿足對方,這就像路德負責實現他的願望一樣。
「是嗎……。」
須藤輕輕一笑,額頭靠在對方的肩上。
「哦,雖然完全比不上蓋亞大人,不過愛妻你也非常美麗。」
「我不懂你的審美觀,我可是在公園嚇哭小朋友過,一般來說這是能對妻子說的話嗎?我一點也不高興。」
路德的謊言終於惹得須藤不高興,他報復一般以手扯了下對方的耳朵,不是太大力,但疼痛還是存在。
「嗯哼——我可是從來不說謊的哦,愛妻。」
「騙子,還有說過幾次了別那樣喊我。」
他當然知道路德說的是謊言。
路德是喜歡說謊的魔神,這點即便不說也能明白,文獻早就都那麼寫了,他可不相信對方不知道,路德只是在捉弄他罷了。
「嘻嘻……你這不是很明白嗎?跟我尋求真相是徒勞的,愛妻。」
路德將手掌按在他的後腦與脖頸之間,按壓到自己面前,他們的鼻尖正好觸碰在一起,路德那端正的面容有著非人類不尋常的美,卻又微妙的不讓人感到奇怪。
「不要那樣叫我」
「好,差不多休息夠了吧?」
真是精力旺盛。
他可是累得要死,但拒絕的可能是沒有的,於是他仰起頭,讓對方親吻自己的耳際。
——「愛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