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有人在找你。」

見他醒來，大鯢劈頭便是這麼一句，莫語只覺得頭更痛了，「我知道。」

「他走掉了。」

「……哈？」

勉強坐起身，莫語這才查覺他們還在村中，看上去是某戶人家的柴房，霉爛的茅頂透出幾許星點。化為人形的大鯢歪著頭，「他跟你一樣有尖耳朵，可是聞起來不一樣，為什麼？」

「什麼聞……」莫語扶著痛到快裂開的腦袋，「他怎麼可能放過我……等等，這什麼，『匿蹤』陣？」

見他跳起來環視地上繁複的紋路，大鯢笑得很開心，「你也會嗎？只要調整流向就可以不被發現，很好用喔。」

……只要個鬼，流向是那麼好改變的東西嗎？「那是你……母親教的？」

「我沒有母親。」大鯢又歪頭了，「濬教我看過山之力的流向，看著看著就會了。」

莫語蹙起眉，這段話的信息含量太大了。「你說的濬是溪神對吧，但你……不是她的孩子？」

「不是，濬只是……照顧大家的人？我也不知道，她很少出現。」

「……你是怎麼成精的，還記得嗎？」

「記得。」被問到能回答的問題，大鯢恢復笑靨，「天上掉了一顆香香的種籽，吃掉以後就開始能看見很多東西，也不喜歡吃魚跟螃蟹了。欸，好像也是那之後才開始見到濬？」

眉間的皺褶加深，卻不是為了疼痛。莫語告了聲罪，俯身執起大鯢小小的手掌。

果然，徹頭徹尾的木屬靈氣。

初見時被她兩棲類的本體誤導，加上水木相生、靈氣本就互輔，他竟沒疑心「溪神之子」的說法。然而如今看來，屬性不同於溪神的靈氣、習得唯有一界之神方能掌握的力量流動，加上巧到不能再巧的「得天助成精」，難道這個溪神……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四十、唔，五十年前？不記得了……啊，那天的夕陽特別漂亮。」

神行，必帶彩霞。四十三年前，神界大型聚會，據說大小神祇全到齊了；還據說，千年一綻的真花在宴會上結了籽，卻不知遺落何處；更據說，其籽食之可令凡身入道、仙家修神、神格晉升……

他聽過不願守著貧瘠之地的神，但頂多只停留在群聚抱怨、相互取暖－－顯然他的情報過時了。

多聰明的做法啊，找個懵懂無知的生靈、藉機開闢靈智（還不費半點自身功力）、再花點心思培養，便能代為守護一界，職俸照領、又不必恪守窮苦之地。

莫語放下大鯢的手，盡力掩藏心底竄上的怒火，「你沒下過山吧，怎麼被抓了？」

「這山林以往走熟的，今天忽然出現沒見過的小徑，順著走啊走，就到山下了。結果碰到那隻螃蟹帶著人類……運氣真背。」語畢還嘟起小嘴。

「……確實。」按理神域都是受保護的，難入，也難出，自成小天地的狀況時有所聞。這回應當是他和蟹妖一前一後闖入，加上仇家緊跟在後，兩名魔族、一名妖族，生生把這小溪神的防護撞出個洞來，才讓大鯢有機會走出去，結果剛巧撞上不甘心的蟹妖引人類上山，導致「住在神界內的成精大鯢被人類抓走」這種發生機率極低的慘劇。

按下一絲心虛，莫語正色問道：「都離山了，何不趁機走走呢？」

大鯢眼睛一亮，「可以嗎？……啊，算了。」

頂著莫語疑惑的目光，大鯢笑得有些落寞，「濬會生氣。有次我躲起來要嚇她，結果找不到我的濬變得好可怕，好多動物都淹死了。」

「就這點小事？」

招招手，滿臉好奇的大鯢靠過去，然後委屈地按住被揪的頭頂。

撚著一撮大鯢的棕色髮絲，莫語滿意地笑了，「讓你見識下魔的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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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設定較多，看不懂請拿問題砸我！
下一段就結束初識篇了(finally

簡單解釋一下，這邊的神明、無論山神溪神河神，只要是「上面派來的領域守護者」，就算領公家薪水的公務員。
溪神打的歪主意就是：不想困在靈氣不足的地方、卻又捨不得薪水，所以想找個不知情的替死鬼代工，這樣他就可以錢照拿、還能在福天洞地窩好窩滿。
於是世家出身、教養極好的莫語老頑固就不開心了：「讓你欺負小白，換老子欺負你。」
大guy 4這樣(。